定計火燒公使府的同時,公孫嶽出了承宏殿,親赴宗廟督戰。內宮戰事進行的極為順利,隻有鹹王固守的宗廟寸步難進。


    攻打鹹王的叛軍有一萬五千人之多,欒衝堅守的內宮占地麵積占了王宮的五分之一,而宗廟占地不到十五分之一,欒衝的數千人固守偌大的內宮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公孫嶽緊抓這一點,集中兩倍於欒衝的兵力,率先取內宮,將欒衝逐步向西壓縮,逼其退入宗廟。


    此時恭首謙奉命前去放火,將公使府以西所有屋舍清空,一把熊熊大火竄天而起,滾滾濃煙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在西南風的鼓吹下,迅速向著公使府西門燒來,火勢在大風的助長下越燒越旺,火星一路竄到了西院的房頂上。


    “王八蛋。”


    看著熊熊燃起的大火,百裏燕(既魏賢)咬牙罵出三個字,不過多少有些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味道,畢竟昨晚那把火是他點的,此時人家放把火燒他也說多過去,這就是一報還一報,不過來的還真快。


    這時蔣傑狼狽逃竄而來,險些一根頭栽倒:


    “將軍,西院的房子都走了水,調弟兄滅火吧。”


    “不,讓西院燒。”


    蔣傑聞訊是大吃一驚:


    “將軍西院燒過來可就是中庭,安泰侯和其他人戶的家眷可都在中庭啊。”


    “急什麽,去,讓吳登帶人去打水上中庭房頂,給我從上往下給澆透了。”


    “將軍,這能行嗎!”


    “當然不行!”


    蔣傑又吃一驚,心想這不是前後說話自相矛盾嗎。百裏燕不以為然:


    “快去,不要耽擱。人手不足,把信得過的俘人也拉上去,要快!”


    “諾!”


    西院外聯排廂房已經點著,在西南風的鼓噪下,火勢正在向中庭蔓延,彥平率鹹軍在此滅火,效果並不明顯,尤其是公使府身前是太子府,建築多為華麗的木質結構,上了漆,占了火星就能燒起來,很難撲滅。


    “彥平將軍,火勢控製的如何。”看著火勢無法控製,百裏燕急問道。


    “不妙啊,少說十幾間房舍燒起來,又是高梁大瓦,燒起來隨時會塌,弟兄們不敢靠近呐!”


    “那就讓弟兄們撤。”


    “撤!”


    彥平大吃一驚,忙是說:


    “西院連著中庭,馬上就能燒到,撤了公使府怎辦,不要半個時辰,大火便要燒遍整個公使府。”


    “魏某自有計策,即刻讓弟兄們撤,不要在此罔送了性命。”


    受當下技術和認知限製,王宮大內尚未出現“水龍車”這等早期的消防車,對於動則就高達兩丈多高的大型木質宮殿建築,一旦失火,不可能像民房一樣,僅靠人力從地麵用水桶就能撲滅。沒有泵結構的水龍車,水根本不可能送到幾丈高的宮殿之上,這也是叛軍敢於在西門外放火的根本原因。


    相反,一旦房屋因大火而無法繼續支撐房屋結構,救火的人員還要麵臨結構垮塌後,壓埋身亡的巨大風險。


    彥平迅速將人員撤往中庭與西院一牆之隔的空地,組織起人手,迅速將前後二十步以內所有大樹一概砍光拉走,一棵不剩。


    “彥平將軍,讓弟兄們就地挖壕,至少兩尺寬,深度越深越好。”


    “掘壕?掘壕做什麽?”


    “莫要多問,依令行事!”


    “諾!”


    此時此刻即便說的再清楚,彥平又豈能知道其中的道理。


    西院的火勢越燒越旺,彥平撤出之後,燒的愈發猛烈,安泰侯見西院大火發展迅速,旋即令典崑帶人前去支援滅火,人馬剛到中庭西側,便見鹹軍正在將伐倒樹木拖走,就地沿著牆根西側兩步開始挖壕,典崑見狀臉色立時一沉:


    “魏將軍,你軍不去滅火這是作甚!”


    “典將軍來的正好,府中可還有銅鏟。”


    “你要這些作甚!”


    “當然是為滅火啊!”


    百裏燕理所當然說道,典崑更加疑惑:


    “既是滅火,不去提水,在此挖溝做什麽。”


    “自然是為滅火,典將軍隻需依計行事,魏某可保萬無一失。”


    典崑將信將疑,雖說百裏燕用兵確實有一套,但滅火和用兵是兩碼事啊,不靠硬拚,能解決問題嗎?


    “魏將軍究竟有何計策。”


    “此事說了典將軍也未必能知,還是速去準備銅產,助我挖壕。”


    典崑半信半疑中弄來了銅鏟,在鹹軍以西十步之外一字排開一起挖壕。


    時下鐵器仍是金貴資源,鏟、鎬等土工器械的質地仍以青銅器為主,鮮有鐵鏟,即便是耕地用的犁具,也僅僅是生鐵而已。


    此時蔣傑、吳登等人爬在中庭房頂之上,人手接力將中庭各處屋舍、宮殿從上到下用水澆透,彥平、典崑一千餘人前後相距十步同時開挖兩條防火溝,典崑手中有銅鏟,速度明顯要比彥平靠手刨快得多。


    西院的大火在風力助長之下,火星已經飄到中庭建築上,剛遇到沾水的木結構,呲的一聲便是熄滅了火星,沒能持續燃燒。


    不過西院的火勢實在太大,看的人心惶惶,讓安泰侯姬通心驚肉跳。典崑前去滅火有些時間,怎麽大火非但沒控製住,還給越燒越大,這不是奇怪了嗎。


    連忙派人去問,結果才知道彥平、典崑二人非但沒救火,還在百裏燕組織下,莫名其妙的在掘壕。姬通震怒之下親自帶人前去,趕到時差點就眼前拉黑一頭栽倒在地。


    百裏燕非但沒有救火,竟然沿著中庭與西院圍牆的挖好的第一條壕溝放火,一把火整個將院牆都給擋住。


    “魏賢!”姬通忍無可忍之下大聲嗬斥道,臉色此刻沉到了地麵上。


    “侯爺何事?”百裏燕明知故問。


    “好你個魏賢,不去救火,反倒縱火,這是嫌公使府完的不夠快呀!”


    “侯爺此言差矣,此乃以火攻火之計,可阻大火蔓延之勢。”


    “以火攻火?”眾人麵麵相覷,姬通愣是一怔,倒也沒立即開口,他知道百裏燕到現在為止還從沒有虛誇托大,但這個以火攻火,他實在不知是何道理。


    “魏將軍,以火攻火莫非其中還有什麽玄機?”


    “但三言兩語間卻也說不清楚,侯爺速速令各營準備,從南北兩門殺出,叛軍此時正在南、北兩街之外的街巷之中,等著我軍倉惶出逃,好殺我軍一個埋伏。我軍此時殺出,定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嘶……你倒是奸詐呀!”


    姬通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發自肺腑的敢言。


    從今早開始,叛軍處處被動挨打,即便現在後院失火,居然還想著利用叛軍設下的圈套反客為主,除了用奸詐形容,已經再無合適貼切的用詞,來形容百裏燕的所作所為。


    於是自以為高明的恭首謙得意還沒多時,便被公使府數千人馬殺了個丟盔棄甲體無完膚,徹底喪失南北兩處街道所有控製權,最後還給俘虜了一千多人,差一點還被趕到了城西。


    公孫嶽此時陷入膠著,鹹王內宮禁軍的戰力明顯高於外宮禁軍,殺起來各個都不要命,公孫嶽此時猛然覺得,鹹王現在的秉性和身影,仿佛間變得判若兩人模糊起來。此時的鹹王,也許才是骨子裏的薑亥。


    “按說不該的呀!”


    公孫嶽蹙著眉頭,看著膠著的戰事喃喃自語,戰況看不到任何好轉的跡象。


    正此時,一個血肉模糊,衣衫襤褸的身影倉惶騎馬而來,不等來到公孫嶽跟前,便是一頭栽倒在地上哭喊著:


    “恩師,恩師……”恭首謙連滾帶爬來到公孫嶽身前,渾身上下幾乎看不到一丁點幹淨地方。


    公孫嶽大驚失色,隻想到定是恭首謙被公使府殺敗:


    “首謙,倒底怎的迴事!”


    “恩師,公使府禁軍突然從南北殺出,學生措手不及,被殺了個打敗呀。”


    “這怎可能,你不是率軍提前埋伏在南北街之外嗎,公使府大火,禁軍應該是倉惶逃離,怎可能反戈一擊將你殺敗。”


    “按說是如此,可誰想到這是魏賢的詭計呀。”


    “詭計?難道大火沒燒進公使府?”


    “燒是燒了,可大火隻燒到了西院,便不再向東燒去,當時學生並未發現異樣,隻等著禁軍從公使府內出逃加以埋伏截殺,但誰知他們是有備而來,爬到接到兩側民房之上,向我軍拋生石灰,我軍前沿不妨之下被被迷了眼睛,他們趁機殺從前沿殺開了缺口,進而衝散了我軍。”


    “嘶……這怎可能,大火既已燒到了西院,緣何沒燒入府中!”


    公孫嶽百思不得其解,但轉念想到一萬四五千人,這才半天不到,就被百裏燕殺了大散,這要是從背後殺向王宮,那豈不是雪上加霜。


    “首謙,趙將軍麾下此時還有多少人馬!”


    “不算傷者,能聚起來的還有六千多人,其他或死活逃,或是投降被禁軍抓去。學生委實沒有想到,姓魏的竟如此奸詐,西院失火情況之下,竟還能反殺我軍,委實是輕敵了。”


    “是呀,是輕敵了……”公孫嶽歎道,心裏涼透半截,在兵力處於絕對優勢之下,竟然還能給百裏燕殺個翻盤,若非天神下凡,日後也將是一方梟雄。


    沉默片刻,公孫嶽目光一棱,心中橫下決心孤注一擲。


    “傳令趙將軍,即可收攏人馬拉去東門,將東門守軍替換拉來王宮,我另有安排。”


    “那公使府怎麽辦!”


    “此時已顧不得那些了,宮中我軍已占優勢,隻要先於百裏燕攻破宗廟擒住鹹王,量他百裏燕也無可奈何。”


    宗廟已經三麵被圍,堅守內宮一隅的欒衝,很快要被趕迴宗廟之內,鹹王手中的兵力正在減少,屆時將是四麵合圍宗的廟態勢,即便百裏燕率軍前來,其兵力不占優勢,遭遇公孫嶽麾下禁軍,其戰力大抵將扯平。


    隻要搶在百裏燕之前,生擒了鹹王極其一幹子嗣作為人質,迫使鹹軍就範,會是輕而易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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