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簡單呐,貿然攻陣非死即傷,我軍將毫無勝算可言!”


    百裏燕(既魏賢)一息長歎道,這時盧皋說:


    “魏將軍,叛軍步陣距離我軍已經不到三裏,是否該撤了!”


    “撤!傳令全軍,掉頭西南急速突圍,不得戀戰。盧皋將軍麾下手弩騎手打頭陣,膽敢攔路者,以五十人為一陣,給我放箭,不求命中隻求開路,你可明白!”


    “末將領命!”


    黑巾軍已從四麵形成合圍,南麵最為薄弱,馬匹此時體力恢複不少,突然出擊,黑巾軍馬匹稍有恢複的體力將在追趕之下消耗殆盡,百裏燕趁勢脫逃,西去與葉信大軍匯合。


    鹹軍棄城而去,大大出乎神通天王意料,驚疑不定之際,方才正麵相遇的一股騎兵,突然調轉方向從西南殺出,已經絕塵而去。


    聞信消息,車輦中金色麵具後的那張臉隱隱抽動了兩下,壓抑著胸口的怒火問道斥候:


    “可知方才逃脫鹹軍乃何處兵馬?”


    “敬稟天王,據信是鹹軍先鋒營魏賢所部精銳騎兵,戰力極為兇悍,方才六千餘人盡沒能將他攔住,還折損了五百多人。”


    斥候飛快說道,神通天王沉默片刻又道:


    “再探葉信所部人馬動向,黃昏邵平報我!”


    “諾,謹遵天王軍令!”


    斥候離開車輦翻身上馬絕塵而去,神通天王攤開案上地形圖,麵具之內的那雙眼睛老辣的看去邵平西北的安杏。


    “想劫我糧道,當真那麽容易!”


    心中暗道,神通天王一聲喝令:


    “來人!”


    “末將在!”中軍官車輦外單膝跪地行了一禮。


    “傳萬夫長沈暮馳速來見我。”


    “諾!”


    少時片刻,一員魁梧戰將催馬而來,停在車輦外翻身下馬上前行了一禮:


    “末將沈暮馳參見天王。”


    “沈將軍車內說話!”


    “諾!”


    沈暮馳走進車帳,單膝跪在案前聽令。


    “沈將軍,即刻前往邵平接管所有騎兵,而後向東繞行北上至安杏以南菊夏設伏。”神通天王指著地圖說道:“我軍糧草將從安杏起運,鹹軍此番棄守邵平,定是料定我軍此來糧草不足,而城內人丁眾多儲糧告罄,故而棄城。


    其必定要劫我糧道,斷我軍後路,而後亂我軍心,故而你率兵前往菊夏設伏,殲其一部人馬,務必保障我軍糧草順利運抵邵平。”


    “天王,鹹軍這路騎兵遊走不定,劫糧多半以火夷為主,倘若其縱火,末將如何處置?”


    “邵平現有騎兵兩萬,步軍五萬,安杏運糧民夫不多,鹹軍有近三萬人騎兵,驢馬八萬餘匹,劫殺少量輜重定不會傾巢而出,因此,你率兩萬騎兵埋伏,在其劫糧人馬遭遇輜重營之前,將其劫糧這路人馬消滅,如此便能保住糧草。”


    “末將領命!”


    沈暮馳轉身欲走,神通又是將他喊住:


    “慢著,鹹軍先鋒營彪悍異常,其統軍將領魏賢陰狠險詐,切不可輕敵,本天王授你錦囊一個,兩軍交戰之前,你可方可拆開,切不可提前,更不可不看,沈將軍可記住。”


    “末將記住。”


    “那好,此乃本天王手令,你即刻前往邵平接管騎軍!”


    神通天王料定鹹軍撤出邵平,定是算定其糧草不濟,撤出邵平僅僅是權宜之計,劫糧道才是真實意圖,一旦糧道斷絕,邵平城內近三十萬人,不用一月就得斷糧,屆時鹹軍隻要在附近不斷襲擾糧道圍困邵平,黑巾軍將不戰自敗。


    天黑之前,黑巾軍全部接管邵平,肅清了方圓十裏之內所有鹹軍,並解救了被押的近兩千五百孫國兵士。


    神通天王車輦在兩千精銳護騎拱衛之下,脫離本部人馬提前入城。


    邵平城破之後,城內一片混亂,到處張貼、飄散著鹹軍散發的《告天下萬民書》,黑巾軍進城第一件事便是在全城搜捕此等“妖言”,但凡發現不繳者,一概以妖言惑眾通敵論處。


    同時加派隨軍聖使,將民眾聚集起來禮拜祈禱,寄希望以宗教迷信手段安撫人心,並對不滿者加以血腥鎮壓。


    神通天王車輦天黑後進駐太守治所,負責全城警備的萬夫長宋何,用大車押送了一批鹹軍裝備送到太守府麵呈神通天王:


    “敬稟天王,清理戰場時發現部分特殊甲胄與兵刃,品質之上乘,遠在我軍之上。”


    “此事本天王早已知曉,乃是一種鐵環相扣軟甲,可刀槍不入。兵刃無堅不摧,乃一等一精鐵所鑄,為鹹軍先鋒營先鋒官魏賢所創。將物品呈上,也讓眾人見識見識。”


    “諾!”


    宋何命人將十數件半身鎖子甲與橫刀擺在桌案上,隨便挑出一把橫刀,刃口依然嶄新如初,幾乎很難令人相信是一柄已經飲血無數的兵器。


    下刻宋何又言:


    “天王,城中百姓受到鹹軍蠱惑甚重,聖使的法術也有所不靈,不知天王有何良策。”


    神通天王隔著麵具冷冷看著宋何,宋何頓時心頭一涼,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再看那陰冷目光。


    過了好久,神通天王放下手中的橫刀說道:


    “但凡不尊號令者,殺無赦。”


    宋何一驚,忙問道:


    “其中不光有鹹國人,還有孫國和其他外民,倘若都殺,怕是不妥吧。”


    “那就先殺鹹國人,誰起頭先殺誰,男的殺了女的充妓,父親殺了,女兒充妓,誰人檢舉,可得女子一名,有功者可入廟堂為官,入聖勳司為君父效力。此等簡單之事,還要本天王教你嗎。”


    聽到神通天王冰冷的聲音,宋何臉色蒼白如紙,隻默默點了點頭,毫無底氣說道:


    “諾,末將照辦便是。”


    “慢著,抓到鹹軍活口了嗎,尤其是鹹軍先鋒營魏賢所部活口。”


    “敬稟天王,共計抓到二十三個有氣的,經初步盤問,未發現先鋒營的人。不過……”


    “不過什麽!”神通天王陰冷說道。


    “不過今晨實沒料到鹹軍會出城迎戰,故而我軍準備不足,被其殺了個措手不及,戰死者多達四千餘人,傷者三千多,合計小八千人。


    鹹軍屍體與傷卒目前找到兩千六百餘,零星再有,大致也就三千人左右。戰力之兇悍,乃我軍所不敵。尤其是先鋒營與鹹軍另一部人馬,戰術戰法乃眾將生平所未見,根本不與我軍騎兵糾纏,時而分散,時而聚合,飄忽不定,難以劫殺。每次都被其甩在身後,難以追殲。”


    宋何詳細稟明今晨邵平北門之外兩軍對壘戰況,鹹軍以寡敵眾,反而還以一比三的戰果,殺得黑巾軍狼狽不堪,就連神通天王聽到這個戰果,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再次想起去年七月瑞田寨失守,當時還是廣信軍先鋒官的魏賢,手中隻有一千人馬,卻憑借著鎖子甲和從未見過的戰術,最多一次頂住了三千人的進攻。


    現在想起來,這才一年時間,其已經發展到了五千人,戰力竟然是黑巾軍的三倍以上。長此以往,鹹軍即便不堪大用,若讓此人統領鹹軍一部人馬,黑巾軍將從此無任何優勢可言。若不能在戰場上取勝,就必須盡快除掉。


    沉默許久,神通沉吟說道:


    “將今日首戰接敵失利之千夫長悉數斬首,人頭便掛在營前,以儆效尤!”


    “……諾!”


    宋何倒吸了口涼氣,脊背是冷汗直冒。


    當天夜裏,邵平城內大開殺戒,處決了三千餘叛亂百姓,數千女子衝入妓營。而與此同時,百裏燕找到葉信所部已經是後半夜,一路衝殺出來又折兩百多人,抵達營地時已經精疲力竭。


    “末將魏賢參見葉大都督!”


    “免禮吧,你部還剩多少人馬?”


    “不到三千八百人,早晨至今折損了千人。”


    “嗯,魏將軍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待明日路上再行商討。”


    “大都督,末將有緊急軍情稟報大都督,懇請大都督容稟。”


    “說吧。”


    “謝大都督。”


    百裏燕將下午之所見詳細道出,並斷定此來邵平坐鎮者,定是永興河畔的三大天王之一的其中一人。


    “此番率兵究竟是誰尚不可知,但敵軍所創新式陣法與兵器,我軍不得不防。有朝一日兩軍迫不得已對陣,我軍極可能吃虧。”


    “那也得等到返迴永興河畔,稟明趙帥之後再做定奪。如今你是擔心此番敵軍主帥來者不善?”


    “正是,雷城晉軍竟能眼睜睜看著眼皮底下黑巾軍主力南下,此等離奇之事豈不蹊蹺,若非設下巧計,怎能瞞過晉軍,此乃其一。


    其二,以馬匹從兩地運輸兵員,此法非精通數算之術者不可,故而此人極其精於算計,不可小視。種種跡象表明,此人乃善斷設計用謀之人,不可不防。”


    自百裏燕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大的虧,一天就損失超過兩成的兵力,即便當年江東之戰,也沒有哪一次一次戰鬥損失這麽多人馬的先例。


    不禁連百裏燕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踢中了一塊大鐵板,自己的邏輯力還夠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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