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平城池圍長近二十裏,倘若是三萬步軍守城,五萬兵力圍而不打倒是綽綽有餘。現在是三萬騎兵守城,五萬步兵即便均勻分散在四個方向,兵力過於分散,一邊至多隻有一萬兩千五百人,長槍短劍弓弩的密集程度無法起到有效的結陣效果。


    城中的騎兵也不可能坐以待斃囤積城內,勢必是城內城外同時紮營,裏外唿應。如此反而容易被三萬守城騎兵給各個擊破,因此得不償失。


    最佳的戰略目標是在常屯河附近結陣,阻止鹹軍與水軍匯合,而後坐等援兵,


    要將黑巾軍從永興河盡速運來,即便戰馬每天強行軍,好馬也就跑一百五十多裏地,還得掉膘,跑不了三五天要受傷。連續狂奔三百裏,馬匹要活活累死。


    黑巾軍甩下步兵後,現有五萬匹空馬,每日定也是兩匹輪換,但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不間斷行軍,馬吃得消,人也吃不消。更何況半數馬匹都是三流雜騎,每日行進也就八九十裏路,兩匹馬輪換也就是走一百七八十裏路,撐死了兩百裏。


    單程一趟就需要九天左右,往返一趟就是近二十天。要是繞路隻能更遠,因此隻能是走最近的直線路程。


    而鹹軍軍馬都是一等一的上等戰馬,單匹戰馬日行一百二十裏沒有問題,兩匹交替使用日馳兩百五十裏不傷馬,近日又在城外放養了兩日,正是腳力充足,此時若是追趕,三日後就該能追上黑巾軍騎兵。


    “大都督,黑巾軍力求快速運兵,勢必要走捷徑,因此隻要沿最短路線行軍,定能遭遇敵騎。”百裏燕道(既魏賢)。


    “嗯,那魏將軍要多少兵馬破敵?”葉信問道。


    “本部先鋒營與徐謹將軍部下五千人馬即可。”


    一言既出,下麵議論紛紛,就連司空南都都吃了一驚:


    “將軍,如此會不會太過冒進了?”


    “是有風險,但若不行此計,二十日後,城外可就是十萬敵兵,那時候如何脫身。此外,黑巾軍此法運兵也是失策,如此眾多馬匹若是被劫,豈不是肥了我軍。”


    司空南轉眼想到,百裏燕是為了馬才決意出擊,他又問:


    “將軍,你能想得到,黑巾軍難不成就想不到?”


    “嘶……”百裏燕一愣,心想,換做是其他人,定然不會越過黑巾軍步軍去劫掠馬匹,隻有見錢眼開的自己才會這麽幹,難不成真如司空南所說,這是黑巾軍故意誘使自己進入圈套的誘餌?


    下刻他說:


    “南宮兄所言有理。不過,你我本部人馬皆乃精銳,徐謹所部也非善類。黑巾軍騎兵即便選取精銳,人數遠多於我,定也不慣我部戰法,因此不應有絕對優勢。


    倘若以步軍阻攔,我軍兩匹戰馬輪流交替,可日行二百五十裏,步軍難以追殲。倘若要設計,其騎兵定當沒有走遠。必須隱伏邵平附近,誘使我軍一部人馬出城,而後切斷後路,聚而殲擊之。”


    “那依將軍所見,此種可能有多大?”司空南問。


    “此算計的乃是時間。敵軍馬匹倘若逗留太長時間,不等黑巾軍剩下數萬人運到,陳飛時將軍所部兩萬水軍定要提前趕到長沌河,除非黑巾軍沿河阻攔。


    但即便如此,沒有戰船,其十萬人輜重營又被我軍劫走,石油、電石都已被我軍所奪,僅靠河麵阻攔,難以徹底切斷陳飛時西進水陸。但倘若逗留時間太短,又不足以將我軍引出邵平。進退兩不便,除非還有其他引誘我軍出城的辦法?”


    司空南判斷馬匹很可能是黑巾軍的一個誘餌,以其他將領的性格,絕不會在兵力不占優勢情況下,貿然去劫馬匹,隻有百裏燕幹的出來,這說明此番坐鎮邵平的黑巾軍將帥是衝著他來的。


    倘若如此,時間無疑是雙方都在爭奪的關鍵因素,要用馬匹做誘餌,勢必不能耽擱太長時間。


    陳飛時從永興河前往長沌河,暢通無阻情況下,最長也就二十天,順風順水情況下十一二天就能趕到,黑巾軍用馬轉運兵力,也就十八九天。


    其已經抵達長沌河的五萬步軍,在河畔再多爭取兩三天,若是不能在兩三天內,先引誘殲滅鹹軍一部人馬,非但要錯失兩三天運兵時間,還有可能陷入被動,被水陸夾擊,連帶損失將近十八萬的人丁,顯然比戰死五萬人的損失更大。


    百裏燕判斷,黑巾軍騎兵一定還在附近,如果今夜發動偷襲,肯定要掉井裏,若是今夜不出擊,黑巾軍明天、後天一定還有什麽動靜,能迫使鹹軍不得不出城。


    此時堂內議論紛紛,都在為是否出兵劫殺黑巾軍馬匹爭論不下。葉信同樣也看到了其中的玄機,要是一戰成功,唾手可得至少五六萬匹戰馬,但是誘惑太大,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這時百裏燕立身而起進言道:


    “大都督,敵情尚不明朗,倘若不能一擊得手,我軍有被誘出邵平聚而殲之可能。末將建議,觀察一兩日再做決斷也不遲。”


    “魏將軍是擔心馬匹可能是個誘餌?”


    “是。”


    “那好,昨日至今諸將都未歇息,今夜就散了吧。”


    眾將散去,司空南尾隨而來:


    “將軍,王泉將如何處置?”


    “死罪定是逃不過,但不是現在,至少得等軍民撤出邵平之後,再殺他,你怎問起此事?”


    司空南吞吞吐吐道:


    “是,是廖小姐。”


    “廖小姐?哪個廖小姐?”


    司空南詳細道出實情,百裏燕聞之動容,一息長歎道:


    “亂世悲歡皆苦難,人人都有道不盡的悲慘。廖小姐之事你自己看著辦吧。但凡被擄來的女子,有家的迴家,沒家的隨陳飛時大都督的水軍撤往永興河,將來願意嫁人的嫁人,不願嫁人的可進工坊做工,總之能養活自己就行。”


    “謝將軍!”


    “趕緊迴營歇息吧,明後兩日黑巾軍定是有詐術,明日一早,向各營交代清楚,莫要中了奸計。”


    “諾!”


    百裏燕開始擔心,黑巾軍興師動眾而來,定是要殲滅鹹軍三萬騎兵,否則前番十萬輜重營的損失也就太慘重了。


    此番在失邵平,前後便損失近三十萬人口,一旦開了這個先例,對其後方的穩定,無疑將是沉重負擔,黑巾軍將不得不分散兵力,固守腹地城池,如此便達不到集中兵力決戰都郡的戰略目標。


    迴到營中,方千來迴走在百裏燕帳外,方才的軍機會方千、陸肇、白合等新歸附將領未能列席,也不知方千此來究竟何意。


    “都這麽晚了,方將軍還未歇息。”


    “方某見過魏將軍。”方千行了一禮道。


    “方將軍請免禮,進帳說吧。”


    “謝魏將軍。”


    進入帳中,百裏燕倒了碗水喝了兩口:


    “方將軍找魏某不知所為何事?”


    “方某反叛母國助紂為虐,竟被蒙在鼓裏,想來慚愧。”


    “此事也全怪不得方將軍,你們都是中下級將官,聽命於各自上司,連大都督一層將官都嘩變,你等都是提腦袋吃飯,惟軍命是從,這也怪不得你們。


    將軍若是為此前做下的惡事而心中內疚,魏某隻能勸將軍今後好自為之。人死不能複生,過去就過去吧。”


    “將軍真乃大智大善之人!”


    百裏燕苦笑道:


    “世道如此,人都生不由己。魏某也是生不逢時,本想做個郎中過個太平日子,卻不想硬著頭皮拿刀殺人。我是個歧國人,卻也在為鹹國效力,方將軍此來不是還想著迴徐國國吧。”


    “不,不是。鹹軍仁厚,我等此時還鄉無異於自尋死路。今日與眾弟兄商議,有兩百多弟兄願為將軍效力,還望將軍不棄,善待他們。”


    “原是這樣……”百裏燕猶豫片刻道:“你們本是徐國鎮北軍,徐國的精銳都集中在南境千嶽山方向,常年鎮守千嶽山,故而鎮北軍戰力不強。


    並非本將嫌棄你等,而是魏某本是歧國人,深受鹹王重用,也是因與鹹國有生死患難之交,若是借機擴充人馬,不免給人以口實。


    因此,方將軍的弟兄暫且由方將軍率領,返迴永興河後魏某還有另外安排。”


    “將軍高瞻遠矚,方某欽佩。若有驅使,方某定效犬馬之勞。”


    “驅使萬萬不敢。隻是此番我軍西進,俘獲大量誌國、孫國人之外,還有不少徐國人。黑巾之亂,鹹國損失慘重,這些外民全部遣返會母國,短時已不可能。


    目下隻能安置於鹹國治下,為鹹國耕種,但眾人心中定然有所不服。因此本將軍想令方將軍代為治理徐國外民,在永興河畔屯墾,並募壯丁鄉勇,農時屯坑,閑時操典備戰,戰時為我軍輸送糧草,亦或者征入我軍作戰,但凡軍功賞罰升遷,與我鹹國將士一視同仁,不知方將軍意下如何。”


    “將軍這是在為徐國百姓謀生!”


    “算是吧,外民在鹹國若不能加以管束,久則生患,不可不查。若能加以教化引導,便是不可估量之力,方將軍責任重大,還望好自珍惜。”


    大量外民進入鹹國腹地,一時半會兒難以有效組織起來,必須利用外民當中願意為鹹軍效力的人將他們組織起來。方千不願再戰,百裏燕有意用他整合徐國新附民,最好是能將各國的外民打亂既有的文化隔閡,相互之間通婚嫁娶,打破諸侯國與諸侯國之間的隔閡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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