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南率領本部豹韜營一千精騎分由南北包抄,堵住輜重隊逃竄去路,百裏燕親率本部驍騎營橫向三列一字散開,由東向西緩慢接近,接敵至四百步時,百裏燕親率護兵二十人,催馬上前距敵二百五十步便不再向前,而是等著黑巾軍動作。


    軍旅不同於馬賊,馬賊當初被百裏燕殺了措手不及,是因為完全沒料到百裏燕(既魏賢)會識破他們假扮商旅混跡江湖。


    平原上視野開闊情況下,不考慮地形起伏帶來的視野障礙,三五裏地外就能看見敵兵,二十裏外肉眼能識別大型集群目標。軍旅一旦遭遇敵襲擊,戰訓優良,心理素質過硬的軍隊,能在短時間內組織起有效應對措施,展開防禦或是進攻隊形。


    尤其是對付騎兵,時下對付騎兵措施極多,輕騎兵突襲往往不占優勢,步兵隨行都攜帶有檔馬車,輜重營車輛本就具備阻礙功能。


    百裏燕騎兵三麵包圍之下,黑巾軍輜重護兵以車輛為依托,組織民夫抵禦衝擊,想要以上次對付馬賊的手段,對付一支戰訓意誌堅定,戰術老練的軍隊,幾乎沒有可能。


    隻見黑巾軍龜縮在輜重車輛之後,長槍、鉤鐮戟在前,短兵刃在後,還有零星弓弩手嚴陣以待,此時僅以兩千人貿然出擊,無異於自尋死路。


    盧皋一旁觀戰,眼見黑巾軍已經結陣,百裏燕還要硬衝,他不解問道:


    “魏將軍,我軍已失突襲先機,此時強攻必不能全身而退。”


    百裏燕鎮定自若,對盧皋的擔憂不以為然:


    “盧將軍,且看好司空將軍如何破陣。”


    盧皋疑惑不解,又問:


    “司空南麾下不過千人,分成五百一隊由南北衝殺未免兒戲了吧。”


    百裏燕不予理睬,繼續嚴陣以待。


    少時片刻,司空南所部分從南北兩個方向全力衝刺,每個兵卒手中拽著兩尺多長的細麻繩,麻繩另一頭拴著拳頭大小的瓷罐。


    瓷罐內裝有酒精和煤焦油,一頭用包布的軟木塞悶死,接敵之前甩動繩索,用力將灌有酒精和煤焦油瓷罐拋出,最遠可扔到五六十步之外,對於隻裝備有輕弓手弩的輜重護兵而言,弓的有效射程也就隻有六七十步,較少的數量難以構成密集的威脅。


    此番出征之前,每個戰卒都配有一個布袋,布袋之內裝有酒精煤焦油瓷罐、鬆油瓷罐各一隻。衝鋒時,一人使用混和燃料,一人使用鬆油。


    酒精的流動性、沾染性、滲透性強,燃點低,但是熱值也低,燃燒時間不長,助燃性差,而煤焦油的優點正是酒精的缺點,缺點則反之。


    而鬆油燃點高,流動性差,沾染性一般,滲透性極差,優點是熱值高,難撲滅,兩者相結合,瓷瓶摔碎的一瞬間,或是落在車馬之上,或是雜碎在地麵,酒精迅速擴散之下,滲透入黑巾軍陣列的前沿,隻要一把火,就能燒起一大片。


    百裏燕打擊糧道與傳統縱火劫掠糧道不同,傳統劫掠糧道的目的,是為了斷敵軍大營糧草供應,以達到而逼迫敵軍主力退兵為目的,因此劫掠糧道必是縱火劫掠近身肉搏。


    百裏燕意在滋擾地方劫掠人口,在水軍沒有投入作戰之前,每次攻擊的規模不可能太大,帶走的人丁也不能太多,而是要以頻繁的劫掠,逐步餐食敵軍人力資源為,並非是以破壞地方後勤轉運,迫使黑巾軍撤兵為首要目的。


    司空南一千人分從南北發起攻擊,距離黑巾軍防線四十步外突然急轉向西,戰卒手中的瓷罐如雨點般砸向輜重車輛,部分則落在了地上迅速散開。


    酒精有溶解油脂特性,鬆油、煤焦油混和著酒精的液體,沿著地麵四處流淌。


    黑巾軍不多的弓弩手一陣疾射,零星射倒些馬匹戰卒外,並沒有能夠阻止司空南為所欲為,一千騎兵陸拋完瓷罐陸續向西集結。


    “傳本將令!”百裏燕令道:“驍騎營舉火,全線出擊,火燒南北!”


    “諾!”


    蘇洪得令,有節奏的吹響一支牛角,同時手舉著令旗向天揮動,不時還有傳令兵穿梭往來,口中喊著舉火衝鋒的命令。


    驍騎營各部將士拿出胳膊粗細的半尺長短的竹筒,揭開竹筒蓋子,使用隨身攜帶的火折插入其中,微風吹拂之下冒出縷縷白煙。跨馬衝鋒之下空氣灌入桶中,冒煙的出口迅速燃起火苗,速度越快,火勢隨之變大。


    輜重護兵步兵占了據大多數,弓弩手極少,射來的箭矢如流星一樣無力劃過。


    驍騎營全線出擊,擦著黑巾軍防線一路而過,根本不予糾纏,手中的火種如仙女散花一般拋向空中,落在酒精沾染的輜重車上瞬即引燃大火連成一片。


    南北兩側輜重車輛燒起熊熊大火,黑巾軍忙於撲火同時陷入一片混亂,司空南與此同時再次出擊,人手一個瓷罐,再次衝向敵陣南北,給已經燒旺的輜重車輛再添一把大火。


    一刻不到,火勢迅速蔓延勢成燎原。


    酒精這種東西不像油脂,油脂燒起的火焰尚且可以用腳踩滅,衣服撲滅,而酒精是淌到哪裏燒到哪裏,不用沙土和水,難以撲滅。


    黑巾軍被圍在火圈當中燒的夠嗆,民夫陣腳大亂,眼見火勢控製不住,掀翻了著火的輜重車輛四散而逃,司空南所部刀槍出鞘,沿著大火燒開的缺口魚貫而入,從南往北殺個通家。


    隨後百裏燕又從西側缺口由西向東殺個通家,司空南在北麵收攏人馬,待百裏燕驍騎營穿過敵陣,司空南再度由北向南反殺迴馬槍,如此這般反複衝殺數次,黑巾軍輜重營傷亡慘重潰不成軍。


    數次威逼勸降之下,近萬人的輜重營全數繳,最後清點戰場,共計殲滅黑巾軍三百二十七人,俘獲降卒一千三百餘人,掠民夫八千餘人,輜重幾乎燒毀。


    “蘇洪,驍騎營、豹韜營傷亡幾人。”百裏燕問道。


    “稟將軍,驍騎營陣亡三十一人,傷八十六人。司空將軍折損了三十九人,傷了七十一人。”


    “雙方陣亡兵士就地分開埋葬,包括俘人在內,傷者即刻施救。”


    “諾!”


    百裏燕軍每人都配有繃帶,以及百裏燕自己配的止血消炎藥粉,外敷之後內服可止血消炎,僅以這種治療措施,難以治療機械性刃器傷害造成的創麵傷害,缺乏經驗豐富的軍醫,以及先進治療手段製約了醫療技術,難以進行大型的手術救治措施。


    盧皋期初在東坡觀望,見黑巾軍潰散,其率龍武營人馬去抓俘虜。百裏燕催馬上前,見其還在視察燒毀的輜重車輛,臉上滿是驚疑。


    “盧將軍有何發現?”


    “魏將軍,這火應該不是鬆油燃起的吧,末將聞到一股酒味,莫非是酒燒起來的?”


    “不錯,酒肆中常飲的米酒、黃酒、果酒是燒不起來的,隻有酒中精華才能燒起來。”


    米酒、黃酒、果酒的酒精度之多七八度到十幾度,根本燒不起來。盧皋是禁軍出身,梁國進貢購買的白酒他見過,但酒精度也隻有三十幾度,從來沒有誰嚐試點燃白酒,就因為酒精度太低,燒不起來。


    此番配備的酒精純度都在七十度以上,都是從荒村運來的存貨,一點就著火,既能放火也能消毒,價格也不算便宜。除了酒精需要糧食、水果釀酒蒸餾之外,時下瓷器成本也不低。


    陶土太夯,胎壁太薄燒不起來,損毀率奇高,胎壁太厚甩在泥地和糧袋上不碎,難以達到效果。隻有陶瓷易碎,但價格不費,一個拳頭大小的陶罐,陔陵窯場燒製的成本也要一百文錢以上,都能買好幾斤精白米。


    究其原因,是燒製工藝方法落後,高嶺土的產量不高,而木柴需要人工砍伐和劈柴,導致了火耗和人工成本居高不下,最後核算到單個瓷罐上,價格也就高得離譜。


    此種戰法隻能對付一般的輜重營,對付整建製的結陣編隊難以奏效,尤其是弓弩齊備的軍隊,這也是百裏燕專打黑巾軍後勤輜重營的原因。


    留下基本口糧,百裏燕押著近萬人的俘虜,於四日後返迴永興河東岸。


    十二月十七,百裏燕軍再出瑞田,夜襲了馬隆縣,殺守將張酥,抓獲偽縣守等人官吏二十餘人,掠民兩萬,焚毀毀馬隆縣,馬隆縣方圓二十裏內燒掠一空化為白地。


    十二月廿四,鬆濤城安梁發現煤炭消息傳到陔陵,安泰侯姬通徹夜未眠,第二日,十二月廿五,鹹軍再傳捷報,百裏燕軍攻克高地萩亭,毀銅礦兩座,殺守軍五百,俘獲民夫、丁口六千,大獲全勝而歸。


    “典崑將軍,魏賢現在何處?”姬通焦急問道。


    “應該剛歸永興河大營,侯爺有何吩咐?”


    “你親去永興河大營一趟,請魏賢過府,本侯去麵見鹹王。”


    “這……侯爺當真要白給一百五十萬石糧草!”


    “當然不能白給,本侯去見鹹王便是為了此事,你先去將他請來,安梁煤礦之事暫不要與他說起。”


    “諾。”


    姬通越來越覺得當初打這個賭,就是百裏燕的圈套,百裏燕應該是早知道安梁地下有煤,而故意引他入套。如此一百五十萬石糧草和五萬匹戰馬當真成了白送白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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