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韓合坐鎮肥城內,探馬不斷傳來鹹軍消息,此前韓合料到鹹軍會去攻打杜陽,於是提前幾天,趁著天黑,從肥城陸續調走駐兵六萬多人,同時晉軍五萬騎兵秘密抵達杜陽以西的“駭穗”,準備與鹹軍決戰。


    肥城太守府內:


    “王碩將軍,肥城之內由你坐鎮,老夫連夜摔人出城,擇機與鹹軍決戰。”


    “韓老將軍請放心,末將定不辱使命。”


    “嗯,姒昌世子隨老夫同行,世子殿下可願否。”


    韓合目光轉向姒昌,姒昌跟打了雞血似得戰意洶湧:


    “本世子領命!”


    “好,天黑之後,即刻啟程!”


    “諾!”眾人異口同聲。


    韓合料定張雋必打杜陽,而且是分兵。


    杜陽位於肥城以東偏南,由西往東有三條路,一條是肥城,一條是巾陽,巾陽在肥城以北,從肥城出發兩天就到,鹹軍顯然不可能先去占了巾陽。於是隻有南方原始森林這一條路,而且還是直線距離,不需要繞路。


    從尹秧城前往肥城路上以南,被大片原始森林覆蓋,可避免被騎兵襲擾,但是路不好走,隻有附近的山民知道進出原始森林的小徑。


    韓合當然知道有這片原始森林,行走也極為艱難,但是眼下兩條路被自己把手,鹹軍隻能冒險走原始森林,前往杜陽城。隻有拿下杜陽城,才能切斷杜陽以西,肥城及其他據點的供應。


    但是鹹軍必然要先製造大軍圍困肥城的假象,而後偷襲杜陽。


    此外鹹軍攻打杜陽也不是憑空臆斷,鹹軍有攻打杜陽的切實必要。如果短期內無法與晉軍決戰,鹹軍必然糧草告罄軍心大亂,於是就隻有占了杜陽騷擾晉軍的糧道,然後補充鹹軍自己。


    因此盡管杜陽距離尹秧城較遠,且在肥城後方,一般人還真想不到去打杜陽。但是人要是餓瘋了,還真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於是就在韓合趁夜潛出肥城不久,鼎煬侯張雋率軍抵達肥城東南七十多裏地時候,開始分兵,他親自率八萬人進入森林,隻留了兩萬騎兵和兩萬步兵去圍肥城。


    之所以將全部騎兵派去圍城,一是騎兵難以在森林中行進,二是鼎煬侯認為韓合近八萬人守城,但城中騎兵已經不多。


    如果鹹軍隻用四萬步兵圍城,有可能被韓合反殺,所以調動所有騎兵去圍城,是對付韓合出城步軍的。如此兩萬騎兵負責機動圍城,足以抵消晉軍無法結陣出城三五萬人的步軍。


    同時鼎煬侯張雋下令圍城鹹軍大都督,以增加軍帳和增灶之法,迷惑晉軍,一旦杜陽拿下,圍城大軍在騎兵掩護下能夠安然撤退。並誘使晉軍尾隨放棄圍城的鹹軍出城,在杜陽以西與晉軍決戰。


    當然,也可以占了杜陽後,直接揮師主力攻打肥城。但肥城畢竟牆高池深,守軍八萬,單憑鼎煬侯的十三萬人,根本打不動,而且兩個月也攻不下。


    因此最好的辦法是占了杜陽,而後從肥城外撤兵,引誘晉軍出城。


    這樣一來,鹹軍占了杜陽,即便沒有尹秧城的糧草供給,鹹軍依然能以杜陽為中心,掠奪打擊晉軍糧道自給自足,逼著晉軍隻能找鹹軍決戰。


    就在鼎煬侯張雋起兵離開尹秧城的第五天,傳來肥城被圍的消息,約三天後鼎煬侯率主力走出原始森林。


    前方消息不斷傳來,坐在太守府裏的百裏燕如坐針氈。


    這還是他出道以來一地碰上決戰,雙方將領都是隔空運籌,既沒有現代的衛星偵察,也沒有電台通訊,前麵發生什麽事,後方隔幾天才知道。所有的戰役醞釀和布局,嚴重依賴戰前的謀劃,這就讓百裏燕很不適應。


    此前好歹都是臨陣交手,正麵過招,信息即時反饋。現在遠隔幾百上千裏地,都是謀定而動,而謀定而動的資本又很大依賴於情報,但現在情報的傳遞隻能靠人,都不是戰場即時信息,這就讓百裏燕頗為不適。


    這天右都督鍾衡押糧迴城,百裏燕便是找了上來:


    “鍾衡將軍,肥城情況如何,可有鼎煬侯大軍消息。”


    “肥城尚在我軍圍困之下,暫無其他消息。校軍郎莫不是探得其他消息。”鍾衡反問百裏燕。


    “未曾探得其他消息,倒是覺得肥城守軍太過於安靜。”


    “此話怎講?”


    “我軍四萬圍城,即便韓合被困城內,但我軍圍城數日遲遲不攻,韓合就不會想到我軍前去偷襲杜陽?


    亦或者,韓合此時還在城內,若是料定我軍前去偷襲杜陽,其必然知曉我軍圍城之軍人數不多,極有可能出城一戰。


    眼下皆未發生,在下懷疑,韓合是否已經識破我軍意圖,率晉軍主力提前出城。”


    “可即便如此,韓合率軍先於我軍圍城之前離開,他韓合也得留守一萬多人守城,如此算來,韓合麾下至多五六萬人,與鼎煬侯主力差距甚大,難以匹敵。”


    要說鍾衡的判斷也沒錯,肥城守軍隻有不到八萬,韓合就算識破了鼎煬侯的戰略意圖,也不可能抽走所有守軍,最多也就五六萬人,五六萬人顯然打不過鼎煬侯的八萬人馬,難道有援軍?


    可援軍幾天功夫也幹不來呀,其他地方霍亂稍有平息,晉軍也抽不出人,那韓合何來援兵之有?


    其實百裏燕不知道,就在當初剛到韓合北軍之際,韓合就抽調了五萬騎兵南下晉國、誌國邊境。他當時作為一個郎中,哪裏想到能有今天。退一步說,幾十萬人,能用眼睛數得過來嗎,少了幾萬人,壓根就不知道。


    再與鍾衡一番了解之後,百裏燕端著飯碗去夥營打飯。最近飯量減少,當兵的怨聲載道。不隻是因為飯量較少問題,很多人都是被迫抓來充軍。


    此番過江的鹹軍,不少都沒成年。從過江人員口中大致能知道,去年鹹國是顆粒無收,非但地裏沒有收成,因為內亂和晉國的入侵,各地都在征兵,征兵線從十六歲以上,放倒了十五歲,但凡年滿十五歲男子都要充軍和服勞役。


    這次過江的十六萬人,鹹軍常備軍主力占了七成,剩下三成是臨時補充的役兵,不少都剛剛十六。過了江鹹國本土情況更糟,軍隊成年人不及半數,半數以上都不滿十六歲,強行擴軍的總數雖然高達二十萬,但戰鬥力可想而知。


    這意味著,江東這一仗如果鹹軍戰敗,全國十六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男丁超過四成會打光,未來三五十年內,晉國望親江以東將永無戰事。不過話說迴來,其實百裏燕自己也剛十六,要說最冤的是他。


    吃完飯,百裏燕迴到自己的獨立軍帳睡覺。


    自從鹹軍過江,大量輜重得以囤積在城內,此前晉軍圍城,導致城內設施破壞嚴重,多數時候隻能窩在臨時的草棚和藏兵洞裏,帳篷隻是奢侈品。


    進帳剛一躺下,緊跟著進來倆兵士,年紀都不大,也就十六七八,身高卻比百裏燕(既魏賢)矮了大半個頭。其中一個衝進來就指他說:


    “你便是校軍郎魏賢!”


    百裏燕坐起身來,看了眼來人,一個年輕的大頭兵。


    “閣下有何貴幹?”


    “為何你能吃肉,我等便不能!”


    “我吃肉?”百裏燕一愣,然後想到是有這麽迴事兒。


    由於鹹軍戰船大量靠岸,所以沉箱捕魚的法子也就不靈了。起初幾天城裏還有過去兩個月大量醃漬曬幹的鹹魚,因為鹹軍登陸的緣故,頭三天都吃光了,而且十幾萬人一頓都不夠。


    當然,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沉箱捕魚,我自己釣魚總行吧。於是百裏燕天天都是黃昏時候去釣魚,晚上吃魚。之所以晚上吃魚,就怕有人紅眼病,上門找麻煩。


    這才剛吃過午飯,立馬就有人上門“興師問罪”,還直接找上門了。


    心裏思釀片刻,百裏燕說道:


    “魚是在下自己釣的,這總行了吧。”


    “呸,你是岐人!”


    聽了這話,百裏燕不樂意了,噌一下立身而起:


    “岐人怎麽了!”


    “你們岐人都是軟蛋、慫包!怕衛國,怕晉國,死了個世子賴在鹹國頭上,還給晉國送糧,現在又吃我們的糧,你們就該死。兄弟們,這些個岐人都沒一個好東西,背著咱們吃肉,明著還吃糧,給我揍他!”


    “揍他!”


    來人振臂一唿,原本以為隻是兩個人,一口氣湧進十幾個,都還是十六七說大不大的孩子。


    見這架勢,百裏燕哪裏買賬,噌一聲佩劍出鞘擋在胸前:


    “我乃校軍郎,都給我退後,否則休怪我刀劍無情!”


    “我呸!”為首的吐了百裏燕一口唾沫:“就你,我們還怕你歧人!給我動手!”


    說動手,十多人一擁而上。百裏燕見勢不妙,自己真要動手就是流血事件。於是果斷轉身一揮手,呲喇一聲劃開軍帳一道口子,一躍而出,拔腿便跑。


    “岐人膽小鬼,給我追!”為首青年大手一揮,眾人跟著追在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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