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合為攻打肥城絞盡腦汁之際,百裏燕(既魏賢)與鍾衡經過一天修整,於夜間押運糧草折返鹹軍大營,中途又休息了一天,吃飽喝足之後,於第三天迴到大營。


    聞聽鍾衡大破晉軍,趙遜為之所驚:


    “快說,倒底如何破得晉軍。”


    “迴趙將軍話,此事多賴岐人魏賢之功,末將也是聽從其計行事,故而是誤打誤撞重創了晉軍。”


    “魏賢?!”趙遜大感意外,忙問:“你是說丁肅麾下的壯士?”


    “正是,若非他,末將此刻怕是已經被晉軍所擒獲。此事還得從那天出營路上說起。而且此子身手了得,據說黑燈瞎火之下愣是一槍刺死了晉軍騎兵都尉,自身紋絲不動。”


    鍾衡道出詳情之際,百裏燕正在輜重營胡吃海喝狼吞虎咽,丁肅坐於對麵笑的更是合不攏嘴:


    “魏賢呐魏賢,不曾想此番出營,竟有如此大功落你頭上,你怎的感謝我呀。”


    丁肅厚顏無恥道,百裏燕氣不打一處來:


    “感謝丁大人?要不下次再有這等美差,丁大人你去如何。”


    聽到這話,丁肅立馬不痛快:


    “哼,若非本官,你小子此時不知在何處吃苦,不思報恩反倒貪功,這是何道理。”


    “貪功!”百裏燕放下筷子說:“丁大人,知不知道當日夜裏多少晉軍,算上民夫小九千人,我軍一千八百餘人去戰九千人,這能是美差?你丁大人去試試給我看。”


    丁肅皺著眉頭無言以對,見說不過百裏燕,幹脆拍拍屁股走人。不料剛到營帳口,就撞上趙遜:


    “呃……趙將軍!”


    丁肅心虛,想來剛才之言定是被趙遜聽去了。趙遜細丁肅臉色,非但沒動怒,反而心平氣和說:


    “丁大人舉薦有功,本將是要好好給你請功。待此戰了結,本將軍定保舉丁大人一官半職。”


    “趙將軍言重,下官怎敢貪功呢。”丁肅故作謙遜,心中已是想著日後如何高升。


    這時趙遜又言:


    “既如此,你先退下,本將有要事與魏賢說道。”


    “諾!”


    待丁肅退走,趙遜、鍾衡二人悄然進帳,百裏燕立身而起行禮肅拜:


    “魏賢見過趙將軍、鍾將軍。”


    “嗯,免禮。本將此來隻為劫糧一事。聽聞鍾衡將軍所言,此次劫糧皆乃你之謀劃。”


    “魏賢不敢貪功,若無鍾衡將軍果斷,怕是再好的計策也是紙上談兵。”


    “嗯,看來你還是謙遜之人。隻是本將不明白,你如此年紀盡有這般巧思與武藝,著實令人費解。不過,你既已為我軍效力,本將軍自不能虧待於你,且此番劫糧你乃頭功,按說超擢你為都統亦合乎軍製。


    但你年紀尚小,又是文武雙全的人才,故而本將軍調你帳下聽命,暫且屈居校軍郎如何。”


    百裏燕沒有拒絕,果斷接下任命:


    “既如此,在下願替將軍效犬馬之勞。”


    “校軍郎”類似伴讀書童,就相當於將領的隨從,主要幹一些倒茶送水之類的雜事,沒有職務、權利,是空額編製,亦不領取朝廷俸祿,但吃軍糧,俸祿來自輔佐將領自己的薪俸。將軍賦閑後,校軍郎亦可作為門客保留離開軍隊,但校軍郎依然還是軍隊編製。


    但凡是大都督、左右都督,皆可配校軍郎,實際上配校軍郎的情況並不多見。因為任職到了大都督之上,諸如征東大將軍、鎮東大將軍,以及太尉、大司馬等等任職,就有開設幕府養門客的權利,校軍郎自然成了沒有意義的編製。


    此番伏擊劫糧,鍾衡損失三百多人,傷兩百多,劫迴糧草足可用大半年,解了趙遜燃眉之急,還連帶拐來兩千多民夫,八百多匹戰馬,其中一千七百多人是晉軍抓的鹹國、歧國、孫國人,剩下的則征召的誌國、晉國民夫。


    其中的鹹國、歧國人大多數被可以編入鹹軍,但想走也沒那麽容易。至於誌國、晉國,要麽投鹹軍,要麽充當苦役、民夫,沒有選擇。於是原本隻有不到七千人的趙遜,眼下已經小九千人。


    如果再算上連帶殺翻了晉軍五千多人,這麽大的戰功,平時封賞個左右都督都沒問題。


    可人家也說了,你年紀太小,任命太高不服眾望,而且你的運氣成分占了多數,還得觀察觀察。


    與趙遜一番細說,隨其來到中軍大帳,趙遜就眼前形勢詢問百裏燕說:


    “魏賢,本將原以為劫糧後晉軍可能退卻,你以為如何。”


    “晉軍眼下攻打肥城正急,絕不可能半途而廢。”


    “哦,何以見得?”


    “其實道理顯而易見,在下與鍾衡將軍劫了晉軍糧草,晉軍時隔第二天卻不追趕,以此來看,晉軍定然料定我軍劫糧人數不多,不足為慮。而且在下當時所用相攻之法便是考慮我軍羸弱,貿然出擊必遭慘敗,故而令其自相殘殺。


    晉軍主帥隻要事後問明詳情,定能猜到乃我軍急中生智,不得不如此而為。


    退一步說,鹹軍望親江以東已無整建製大軍,晉軍無需追趕,隻需等攻下肥城後,再做圍剿,反而更加便利。”


    “嗯……所言果然透澈,難以置信此言盡是出自十六歲青年之口,倘若歧國能用你魏賢,歧國何愁國力不振。”


    “趙將軍謬攢了。”


    “那以你所見,我軍當下該如何謀劃。”


    “趙將軍定然已有用兵之策,不過在下以為,當下無論是何計策,皆無助於扭轉鹹國望親江以東之頹勢。眼下上策是撤往望親江以西,重新整軍再戰。中策是死守尹秧城,隻有死守尹秧城,在望親江畔站住腳跟,可待鹹軍水軍馳援。”


    “為何隻能堅守尹秧城,如若我軍進入尹秧城,豈非坐以待斃。”


    “非也,尹秧城城池隨小,人口不多。向西為望親江為後盾,陸路無法攻我,向東有府河為屏,若能以府河為屏障,晉軍攻城之兵將一分為二,我軍可以夜襲破其浮橋,而後重創尹秧城下之敵。


    且至關重要一點還在於,晉軍以為我軍已經潰散,短時內難以組織起軍團作戰,故而我軍可秘密入城,待到晉軍渡河至一半,大舉殺出,殺晉軍一措手不及。


    晉軍圍困尹秧城後,亦可令人破壞浮橋,而後趁夜偷襲城下晉軍,使之首尾不得相顧,如此可長期遲滯晉軍。


    不過即便如此,待我軍進入城內怕也是堅持不了半年,尤其是城內數萬張嘴,勢必攤薄現有軍糧。故而長久計,當速速催促援兵過江。”


    “如果本將軍反其道而行之,向東而行收服失地,可行否。”


    “此乃下下之策。眼下鹹國內情不明,趙將軍麾下雖有九千人,實則能戰者不足四千,與烏合之眾無異。貿然繞道晉軍主力後方收服失城,一者無望親江以西鹹軍於糧草接應,二者我軍等於深入腹地,糧草、兵員補給困難。


    至於第三,以我軍之力,恐怕難以攻打兩千守軍以上之城池,故而向東無異於自投羅網。”


    “既如此,堅守尹秧城能否長久。”


    “恐怕無望,以將軍麾下兵士,能戰者不足半,即便皆能戰,匯合尹秧城守軍,恐怕也勉強過一萬二,即便能從城內征召壯丁,亦不會太多。倘若晉軍以五萬以上之兵圍而不攻,怕是難以久持,以糧草計,半年已是極限。”


    對百裏燕提出的建議,趙遜細想了片刻後說:


    “既是死地,為何非守尹秧城不可。”


    “因為此地乃將軍唯一之援兵所在,亦是大軍退路,故而別無他法。”


    尹秧城四麵環水,西麵是望親江,東、南、北三麵被天然河包圍,府河的由來便是“城府”之地而得名。府河距離城牆最遠處五百多米,最近處三百多米,因季節不同,河寬數十米至上百米。


    城池東麵距離府河四百米,有一個一字城,也就是一道防禦城牆,隻有一道牆,不是口字形的城塞。一字城有吊橋,通過吊橋鏈接河麵浮橋進出兩岸。


    所以晉軍如果度過府河,勢必要占領一字城,或者自己修浮橋。無論怎麽過河,都會導致攻城部隊和大本營被府河隔斷,因為城下的空地根本容不下這麽多人。


    一旦浮橋、吊橋破壞,攻城部隊就被切斷退路,此時城中出其不意殺出大隊人馬,攻城部隊轉眼就成送人頭大隊。


    而且尹秧城距離望親江西岸較短,是周邊最近渡口中,唯一有城池拱衛的渡口,再遠,就有可能暴露趙遜部行動蹤跡。


    眼下望親江距離肥城尚遠,韓合大軍一時半會兒夠不著,不如趁著這個時候進入尹秧城扼守。隻要占住尹秧城,便能為鹹國大軍過江占據橋頭堡。


    韓合此番起兵,水陸兩軍共計三十萬出頭,其中水軍十萬,一半都在戰船上,一半駐紮鹹國、晉國界河。此外還有五萬騎兵被牽製與晉國、鹹國、誌國三國交界警戒誌國。因此晉國此番真正打頭陣的先頭正規軍隻有十五萬,其餘都是戰鬥力較弱的役兵、郡兵。


    又因前番與魏旦一戰,晉軍有些損失,一路攻城拔寨,又平添死傷,因此晉軍主力實際數量也就十二三萬。


    此外陸續又征召了二十萬役兵,也就是短期強製征召兵役,以及萬餘人的募民軍,總計進入鹹國進內的的有三十多萬。


    但是一路橫掃過來占了鹹國六七十城,每座城池和糧道都要派兵堅守,於是這二十萬役兵都在守城,加上運糧護軍、戰俘看押等等,此番攻打肥城的晉軍總數不會超過十二萬,甚至隻有十萬,一旦攻克肥城,再向西、向北、向南挺進,還有將近二十座城池,照這麽個占領和稀釋速度,等到攻打尹秧城,韓合能夠抽調攻城的兵力也就六七萬人。


    趙遜如果引兵入城,攻城一方基本上要以三倍以上兵力攻城才能攻下,最好是四倍。也就是六萬人以上,能保證一兩月內拿下尹秧城。當然,這是較為樂觀的估計,但以尹秧城的特殊地理,把握還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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