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丁肅談妥,當天晚飯果然豐盛的讓人做夢,居然吃上了肉。吃著吃著,百裏燕突感情況不妙。吃肉基本上就是大戰的前兆,而且其他人都沒得吃,就自己有肉,難道是斷頭飯?不等吃完,丁肅又陰魂不散悄然現身:


    “小子,吃飽了嗎。”


    “作甚!”百裏燕警惕道。


    “作甚!“丁肅口氣不善,意味深長掃了眼百裏燕後又說:“趙將軍要委你重任,跟我走。”


    “等我吃完了再走。”


    “起來吧你,趕緊跟我走。磨蹭晚了要你腦袋,走!”


    百裏燕(既魏賢)抱著飯碗硬被丁肅拉走,約莫走了一盞茶時間,來到趙遜軍帳。丁肅先是入內請示:


    “趙將軍,人已經帶到,正在帳外等候。”


    “讓其進帳說話。”


    “諾!”


    丁肅退出大帳,隨後引入百裏燕。


    此時鹹軍大都督趙遜正與諸將商議劫糧之事,百裏燕端著飯碗邊吃邊往裏走。趙遜此時抬頭望去,第一眼便是吃了一驚:乖乖呀,此青壯生的虎背熊腰,麵目清秀正氣凜然,好生的壯碩。


    趙遜不禁立身而起,上前問道:


    “不知壯士尊姓大名,為何之前未見過。”


    “在下魏賢,歧國人,年十六,今日剛被你等抓來充軍,故而將軍不曾見過在下。”百裏燕操著一口歧國口音,自報名姓魏賢。


    “原來是歧國人,那你為何到我鹹國境內。”


    “此事說來話長,在下本隨父親在鹹國,隻因燃起戰禍,晉國先抓歧國、誌國、鹹國等外國之人充當人夫苦役,無奈之下隻得出來逃命。這不,原本打算投奔鹹國好友,不曾想半路被你等抓來。”


    “方才聽聞壯士所言,今年方才十六,為何又生的如此壯碩,莫非你是大戶人家子弟。”


    “算是吧,但如今家破人亡,與平頭小民無異。若非念在這碗飯上,在下斷然不會冒著殺頭風險替丁大人效力。”


    話音落下,丁肅懟著百裏燕踹了一腳,隨後急忙辯解:


    “趙將軍,下官覺得此子識得些字,又能數算,本打算是讓其充任佐史一職。如今我軍正值用人,故而令其陣前效力。”


    丁肅詭辯道,趙遜低頭淺笑,撚了撚下顎長須說:


    “看來壯士卻非普通家世。你既識字,本將軍本該擢升你,留在本將帳下聽用,隻是當下正值用人之時,你若能立下功名,待戰事平息,本將軍可考慮將你除役,壯士以為如何。”


    “將軍此話當真!”


    百裏燕脫口而出,趙遜點頭肯定:


    “軍令如山!你本非鹹國人,抓你充軍實為不得已而為之。”


    趙遜許諾戰爭結束後放人,百裏燕心想要能活到戰後,說不定能在鹹國從操舊業,到時有人際關係,總比流浪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國強的多。想到這裏,他心動了。


    “不知趙將軍有何效勞之處。”


    “你且過來看圖。”


    趙遜指著桌案之上地形草圖,百裏燕上前一步,就見趙遜指著“馬蹄嶺”。


    趙遜欲圖假冒運糧輜重隊,率部經過馬蹄嶺。但馬蹄嶺前些日已進入晉軍騎兵控製範圍之內,以保護馬蹄嶺以北糧道,百裏燕此去就是引出這股騎兵,而後引入馬蹄嶺以南一裏地的小樹林,屆時由右都督鍾衡,率一千軍士伏擊騎兵隊,而後奪取晉國騎兵的馬匹和行頭,隨後詐以晉國騎兵之名,前往馬蹄嶺之北,再襲擊晉國運糧隊,劫走糧草。


    也就是說,丁肅之所以讓自己“功成名就”,感情有去無迴九死一生的“美差”啊。


    這是拿我做釣餌,去引誘晉國騎兵,整個輜重運輸隊,除了幾匹快馬,其他人都是徒步,這要是騎兵衝過來,還不給殺得人仰馬翻。


    正值百裏燕思索之際,趙遜又說道:


    “壯士率輜重車輛與晉軍交戰,不得一戰而敗,需得奮力死戰,而後再敗,南逃小樹林與鍾衡將軍匯合。”


    “在下明白。倘若敗的太快,亦或者不戰而逃,晉軍必然生疑,懷疑趙將軍誘其入圈套。”


    “正是如此,故而為達突然性,你與鍾衡將軍連夜趕赴馬蹄嶺伺機而動。”


    “諾!”


    百裏燕此時迴頭狠狠瞪了眼軍需令丁肅,這貨全然當沒發生過,左顧右盼不當迴事,現在想來果然是”古人誠不欺我“


    此番劫糧是兇多吉少,而且韓合本就善於劫糧劫道,趙遜反過來去劫韓合的糧,萬一被打個反埋伏,豈不是自己去送人頭。


    眼下趙遜決意如此而為,也隻有硬著頭皮幹一條路,或者自己半路上溜號?可溜了,自己口糧怎麽辦!不還得有個飯碗。


    趙遜傳令不久,百裏燕被調往右都督鍾衡麾下,隨後趁著天黑連夜啟程。隨軍不過一千八百多人,鍾衡率領一千步卒埋伏於馬蹄嶺以南一裏地的小樹林,百裏燕則率領八百人的假輜重隊擇機經過馬蹄嶺。


    這八百人中絕大多數是民夫、苦役,隻有不到百人歸屬輜重營的老弱病殘兵士,遭遇晉軍騎兵百人巡邏隊,根本招架不住。


    騎在馬上邊走邊想,百裏燕覺得趙遜的主意不太靠譜,於是策馬上前與右都督鍾衡說道:


    “鍾衡將軍,有一事在下不知當說不當說。”


    “講。”鍾衡就一個字,頭也不迴繼續騎馬趕路。


    “在下以為,夜間設伏為好。若是白日設伏,晉軍萬一走脫一人一騎,晉軍大軍必到,屆時這平原之上,我等跑得再快,也難以逃脫。”


    “那你可知,若是夜間伏擊,眾人如何找準方向,將晉軍引入我軍設伏之地,我軍倘若敗走,又如何在夜間收攏人馬。”


    鍾衡目中生疑,仔細打量百裏燕。心裏早想到百裏燕有趁亂開溜的打算,隻是迫於自己人多,找不到機會。


    百裏燕當然知道鍾衡眼神的意思,但自己逃能逃到哪兒去,還不得有口飯吃,夜間伏擊純粹是為了自己小命著想。


    白天伏擊有諸多好處,而夜間伏擊由於普遍的夜盲症和缺乏方向參照物,也不可能提供人為光源,夜襲存在許多不確定性,荒郊野外伏擊有技術上的難度,因為你不能確保巡邏隊身後,會否還有其他沒有舉火的晉軍伏兵跟在身後策應,而白天視野較為清楚。


    如果夜襲失敗,夜間混亂之下不辨方位,加之夜盲症和缺乏組織性,兵士出於本能隻顧逃命,難以再次集結。多數的敗仗都是兵士四散無法收攏導致的敗仗,真正因為戰鬥傷亡敗亡的其實不多。


    未戰而先思敗,是為將者普遍應該掌握的思考方式,但能做到這一點的卻不多,而鍾衡所慮正是在此。


    這時百裏燕又道:


    “鍾衡將軍,在下有一法,可令夜間將晉軍誘入我軍設伏之地。”


    “哦,盡管說來。”


    “在下略知星相,隻需定準星位,令眾人認準星位之所在,便可在夜間伏擊晉軍,如此晉軍無備之下,定然中計。”


    “哦?!”鍾衡抬頭望天,月色皎潔天氣晴好,空中星月一覽無遺,漸有認同之意:“你可有把握。”


    “隻要非癡非傻者,此法有九成把握。”


    “既如此,今夜抵達小樹林,明夜便去劫殺晉軍。”


    “諾!”


    晚上打埋伏,尤其是做魚餌的,率領一幫烏合之眾倉惶逃竄,黑燈瞎火之下往往都是瞎抓,必須有個統一的撤退方位。


    當然,並非趙遜、鍾衡想不到天黑打埋伏,如果是峽穀和必經之路,誰都知道夜間打埋伏,就因為是必經之路,目標是死的。可如果在大平原上打埋伏,行軍多數情況下依托既有的道路設施,但也可繞行。


    一擊之下若未能得逞,騎兵一旦舉火展開,晚上對於散亂的步兵而言就是噩夢,作戰難度極大。所以白天借助小樹林或者蒿草掩護伏擊騎兵,是上選。


    與鍾衡說定計策,次日天亮前抵達馬蹄嶺南邊小樹林不久,眾軍進入隱蔽。同時百裏燕以“齊騰星”為參照物,定位小樹林方位。


    “齊騰星”是以發現人齊藤而命名的星組,全部共十三顆星,形似酒缸,所以又名酒缸星,十三顆星亮度較高,方便觀察和定位。


    確定齊騰星為參照,第二天天黑之後,百裏燕與鍾衡分兵,自率八百多人攜著車馬,趁著夜色前往馬蹄嶺駐防,等到晉軍騎兵而來,迅速裝扮成輜重隊西行。


    “馬蹄嶺”故名意思就是形如馬蹄狀的丘陵,海拔並不高,百裏燕目測高度隻有一百多米,而輜重隊要在馬蹄嶺北麵坡下經過,這樣一來一旦遭遇晉軍交手後潰逃,要麽繞過馬蹄嶺,要麽翻過馬蹄嶺,無論哪一種,都需要消耗大量體力。


    多數人本來就吃不飽,這個時候還要翻山繞路逃命,恐怕一多半都得死。想到這裏,百裏燕與押糧的輜重百夫長說道:


    “在下以為,你等率五十人駐紮於潛伏與馬蹄嶺之上,待到在下率領潰散,便撤往馬蹄嶺上,晉軍倘若追擊,必是騎兵仰攻。屆時百夫長與眾人群起而攻之,定能殺敵措手不及。


    而與此同時,在下率其餘人等衝上馬蹄嶺後,與馬蹄嶺另一側站住陣腳,而後百夫長可摔人向在下靠攏,我等如此交替撤退,令晉軍始終無法脫離戰線。”


    “如此可行?”百夫長懷疑道。


    “此乃誘敵之法,乃昨日趙大都督秘受與在下,隻要依令行事,便能誘敵跟隨。”


    “既如此,便按大都督之令行事。”


    這位百夫長倒是果斷,不信百裏燕的話,隻信趙遜的。而且這年頭基本上沒人敢假傳軍令,即便百裏燕假傳軍令,臨陣之前也沒人懷疑。而且小小的百夫長,基本上不會主動思考戰術邏輯。


    於是敲定計劃,百夫長率領鉤鐮戟、弓箭手,共計五十人爬上馬蹄嶺埋伏,而百裏燕率領剩下士卒十餘人,民夫、苦役七百餘人等候在馬蹄嶺以東,等待從西麵而來的晉軍巡邏騎兵隊,並派出哨探盯著西麵,警戒晉國騎兵。


    為了假戲真做,此番輜重車輛上最上層堆放的麻袋都是稻米,下麵都是泥土。萬一晉軍擊潰輜重隊,倉促之下勢必要驗看,表層這層麻袋便能迷惑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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