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香氣混雜在血腥氣裏,粘膩的濕氣將人從頭到腳包裹起來,仿佛永遠都逃脫不了的牢籠。


    輕舟握緊了手中的銀色匕首,與雲林背靠背站在一起。


    華麗璀璨的宴會廳已然轟塌,連一絲煙塵都沒有掀起。無數哀嚎在黑暗襲來的一刻便消失無蹤,四周陷入死寂。


    或許是這樣的反差帶來了衝擊,也或許是因為體力不支,輕舟總覺得自己有些耳鳴。


    霜影和南清就在不遠處,同樣是背靠背的警惕姿態。


    而餘景作為年紀最小的人,此時竟獨自站在一旁,眼神冷然地環顧四周。


    在被拖入異空間的一瞬,輕舟仍然有著身為姐姐的下意識反應,想要撲過去保護他。


    但餘景衝著她微微搖頭,然後推開了她。


    雲林則像是早就跟這孩子商量好了似的,在身後攬住了輕舟的腰。


    “他的氣運似乎在複蘇,體內靈流也有些混亂,最好不要去打擾他。”


    輕舟的下唇幾乎都要咬出血來:“那我更應該陪著他!”


    餘景不過還是個孩子,若是沒有他們的幫助,萬一靈力暴走了怎麽辦?


    “不會的。”雲林抬手遮住了她泛紅的眼睛,“他……跟我們本來就不是一類人……”


    君霽寒和柳媱歌把屬於自己的主角氣運都留給了唯一的孩子,來自父母的愛會一直保護著他,不會讓他出事。


    “可他會疼……”


    輕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渾身像是卸了力氣般,靠在雲林的懷裏,聲音虛弱而哀傷。


    “不會死……可他會很疼……”


    更何況,主角氣運也不是絕對金身。提供給他們氣運的小說世界早就崩塌了,在高塔,餘景也不過就是比他們優秀一些、幸運一些罷了。


    所以輕舟一直在努力地保護他。


    隻是,餘景現在好像真的不需要她了。


    光明消退,懷揣著無限惡意的黑暗將他們包裹起來。王座上傳來低啞的笑聲,女人饒有興致地望著渾身浴血的高塔人,微微抬手舉起手中的高腳杯。


    “親愛的朋友,又見麵了。”


    霜影被那聲音惡心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尤其是在看見女人那張與首妤淺一模一樣的麵孔後,內心更是複雜萬分。


    南清似乎察覺到了她低落的心情,於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沒用的開場白可以免了。”


    輕舟抬眸望向首妤幽,先前的脆弱神色已然被掩藏得完美。


    “首妤幽,你覺得你真的有能力與高塔抗衡嗎?”


    首妤幽的確躲過了高塔的監察,攪亂了好幾個小說世界,現在更是引起了時空亂流,使得高塔上下人人自危。


    但她創造的世界並不是完美的。


    無數殘骸拚湊起來的結果,就是怪誕而荒謬的世界。甚至連那些僥幸從天火中逃脫的人,都不願意在這樣的世界中苟活。


    輕舟不知道趙樂施是怎麽想的,但至少君霽寒和柳媱歌,還有霜影南清的師父,都看得很清楚。與其說是被賦予新生,不如說是淪為了首妤幽的玩物。


    天生傲骨,是絕對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活下去的。


    聽到輕舟的話,原本還悠然自得的首妤幽眯起眼睛,臉色已然沉了下去。


    “哼,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麽資格這樣和我說話?”


    手中的高腳杯被摔下,狠狠砸在王座的台基上,散落一地碎片。


    “輕舟啊……你還以為高塔會全然接受你嗎?”


    首妤幽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進了處罰區的人,幾乎沒幾個能夠全須全尾地出來。你難不成還真的以為,犯下了毀滅小說世界的重罪,高塔還會對你心無芥蒂?”


    看到一旁霜影震驚的眼神,首妤幽笑得更加大聲了。


    “哈哈哈!哈……”她似是完全不在乎形象了,手舞足蹈起來,語氣竟是帶上點瘋癲的意味,“你怕是不知道自己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才能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吧——”


    她的咬字格外清晰,每個重音都像是千斤重的巨錘,狠狠砸在人心上:“輕舟隊長?”


    輕舟感到喉間有些艱澀,還未開口,卻聽見了餘景的聲音。


    “廢話真多。”


    按照現代社會的認知,分明還是上小學年紀的餘景,此時卻展現出了十足的成熟冷靜。


    巨大的火焰伴隨著驚人的靈力,直接轟向了首妤幽!


    連雲林都忍不住驚歎一聲:“好小子,原來他是走這個風格的?敢情以前在我們麵前都是裝乖寶寶呢?”


    嘴上調侃著,他的動作可一點都沒含糊,身影一閃便到了王座近旁。


    原本靜靜懸掛在半空中的花苞漸次開放,無數淌著鮮血的爪子將嬌柔的花瓣撕碎,猛地捅出!


    花苞怪以驚人的速度聚集在了首妤幽身前,擋住了餘景的攻擊。火焰將它們焚燒殆盡,嚎叫聲此起彼伏,而首妤幽仍舊優雅地站在原地,臉上是得意的笑容。


    “不自量力!這裏可是我的地盤,你們……”


    話音未落,冰冷銳利的觸感便抵在了脖間。


    雲林早已借著餘景的掩護到了她的身後,手中的匕首反射著寒光,毫不留情地一割!


    “再見,這位……玫瑰的使者?”


    他收迴匕首,冷眼看著麵前的人軟癱下去,抬手隨意地擦了擦濺到臉上的鮮血。


    待與輕舟的目光對視上後,他聳聳肩:“是傀儡,真身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狡兔三窟,倒是意料之中!”


    霜影手中長刀一揮,又砍飛一個花苞怪。


    “我師父那邊幾乎都要把天捅了個窟窿出來,要是還能給首妤幽留出精力來對付我們,那咱們央允堂的名聲可就要掃地了!”


    南清挽了個劍花,替霜影補刀的同時淡淡道:“兔子洞再多也得有個確切的終點。”


    這種時候,首妤幽又會去什麽地方呢?


    快速清除掉剩下的花苞怪,幾人對視一眼,心中莫約有了答案。


    五隊隊員的大部分都在這裏了,除了首妤淺和高澤之。


    “首妤幽以前似乎化名為鳶火,與高澤之有過接觸。霜影,南清,你們去找高澤之。”輕舟轉頭看向雲林,“我們去找夭夭。”


    “夭夭”是首妤淺的小名,隊裏的女生總是會這般叫她。即便如今首妤淺的態度還有待試探,但輕舟還是抱有幾分希望。


    或許首妤淺並不知道這些事情……或許,她什麽都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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