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君餘景上車,輕舟往車窗外望去,見羅姨仍然站在大門口,目光陰惻惻地盯著她。


    昨晚的一切,輕舟其實還留存有依稀的記憶,因此深覺不妙,早晨起來時便故作茫然,好騙過張欣婉的監視。隻是沒想到,沈家除了張欣婉,更需要提防的是羅姨。一個管家能夠對雇主家的人發號施令,沈家夫婦非但沒有阻攔,反而還擺出一副迴避的姿態,實在是太不正常。


    迴想起在餐桌上現形的那些惡心東西,輕舟幾欲作嘔。


    “姐姐,你還沒吃早餐吧?”君餘景給她遞了一個保溫杯給她,打開之後,裏麵裝著的是微微透著粉意的液體,散發出的清香讓輕舟反胃的感覺消退了不少。


    “這是什麽?”


    “玫瑰糖水。”


    輕舟現在對與玫瑰有關的事物敬謝不敏,正想說自己不餓,卻聽君餘景道:“這是那天宴會上跟你一起跳舞的哥哥托我帶來的。”


    “盧方明?”


    “不是,他說他叫沈翊淮。”君餘景皺起眉頭,顯然是因為名字對不上號而產生了幾分懷疑,朝她伸手想要把杯子拿迴去,“還是先別喝了,等到了我家再說。”


    輕舟躲過他的手,將杯中的糖水一飲而盡:“我感覺有點頭暈,可能是沒吃早餐,犯低血糖了。這糖水來得正好,味道也不錯。”


    說話間,車輛已經停下。輕舟感覺他們離開沈家也沒多久,但現在就到了君家。她明明記得兩家之間的距離並不太近,按理不該隻過了十來分鍾就到了。


    下車後,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卻發現距她離開沈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在車上不過幾句話的功夫,怎麽可能就過了這麽長時間?


    沈翊淮曾經的話在耳畔響起,輕舟心底的懷疑變得愈發濃重。或許比起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她現在更傾向於相信這個世界壓根就不真實。


    “姐姐?”


    君餘景的聲音將她從思考中喚醒,她抬眸望向君宅,露出幾分詫異的目光。這裏的建築就像是經曆過時光倒轉,從正門而入,隻見雕梁畫柱,迴廊曲折,園林雅致,奇花盛放,竟是沒有幾分現代生活的痕跡。她跟著君餘景進了待客的前堂,堂內飄然著淡然清雅的香氣,客座上有一人,正是沈翊淮。


    “輕舟?你也來了!”男生高興地起身迎過來,“昨天你沒來公園,是臨時有事嗎?”


    “……嗯。”輕舟立時反應過來,他是盧方明。


    盧方明撓撓頭:“那就好。”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看到旁邊的君餘景,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最後隻道:“你一天不來,阿淮都不習慣了,昨天我哄了它大半天才哄迴去。”


    “姐姐。”君餘景插入了他們的談話,“我母親想見見你。”


    穿過爬山廊,又往前行過一段路,君餘景領著她到了一處院落。輕舟在心底感歎著君家不愧家大業大,宅院建得都快趕上古代的宮殿了,就算是走了這麽遠,目之所及仍望不到邊界,也不知道住在這的人相互串門的時候累不累。


    進門的時候,正有人在灑掃庭院,兩個女孩皆身著古代宮娥的服飾,見到他們後便欠身行禮,驚得輕舟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見君餘景一副早已習慣的樣子,她暗自感歎——沒想到君家人還喜歡玩角色扮演,關鍵是人家清潔工也願意配合,想必薪酬不菲,以至於竟能輕易折腰。


    正屋房門緊閉,上麵還有彩繪,畫的是一名婦人側身從半掩的門扉中探出的景象。背後刮起一陣涼風,她盯著那圖像,總覺得十分不妥,卻想不起依據何在,而這時門已被推開,君餘景轉身喚她進去。


    梳妝台前坐著一名容貌綺麗的女子,正是宴會上所見到的君家夫人柳媱歌。她身著潔白中衣,外邊隨意罩了件半透明的紗衣,一縷墨黑的長發繞在指尖,手裏還拿著把象牙白梳。


    看見輕舟進來,她放下梳子,微笑道:“我昨晚喝得有些醉,今晨便起遲了,沒來得及更衣,還請沈小姐不要見怪。”


    “夫人客氣了。”聽柳媱歌說話的風格,輕舟不禁暗自感歎這家人真的入戲很深。


    君餘景早在輕舟進門後,就掩了門扉退出去。柳媱歌請她坐下,叫人送了茶點進來,隨意攏了攏長發:“沈小姐芳名在外,我早有耳聞,昨日宴會上見你與景兒相談甚歡,想是有緣,所以才讓他請你過來玩。”


    輕舟客氣了幾句,兩人相對端坐著,一時間陷入了沉默。柳媱歌不發話,她亦不知該說些什麽,靜默半晌,自覺有些尷尬,便端杯喝了口茶,餘光撇到柳媱歌一直盯著自己,更是覺得怪異。


    柳媱歌像是在觀察自己,試圖從她身上發現些什麽。但對方的打量並不讓她覺得冒犯,反而是她自己在那柔和的目光中,漸漸感到心虛。


    “你走吧。”柳媱歌突然就下了逐客令,“一直想見見你,如今見到了,也就行了。”


    她的話讓輕舟摸不著頭腦,但身體已經很自覺地聽從她的指令退出。君餘景並不在門外,隻有那兩個女孩仍在掃地,均沒有抬頭看她一眼。她離開柳媱歌的院子,循著來時的路往迴走,漸漸的發覺人多了起來。


    端著精致錦盒的傭人,教習禮儀的老師,擦拭廊柱的清潔工……


    不對,太不對勁了。


    整個君宅沒有一絲現代氣息,剛剛在柳媱歌的房間裏,她也沒有看見電燈,反而有數盞燭台。而這些所謂雇來的打理院宅的員工,對雇主家的態度似乎也過於恭敬了些,甚至可以說是卑躬屈膝。


    就好像她真的身處古代,旁人對這些現象習以為常,反倒是她最格格不入。


    就在輕舟為自己的發現感到悚然時,寂靜的院落內,門扉輕啟,身著華服的柳媱歌走出,灑掃的宮娥立刻迎上:“娘娘。”


    “景兒那孩子也是不夠周到,就這麽放著人家不管。”她懷中抱著一隻雪白的狸貓,素手輕輕撓著狸貓的下巴,“罷了,找人去把沈小姐帶出去吧。”


    宮娥領命退下,院內隻剩下柳媱歌一人獨立。她在抄手遊廊內坐下,望著天邊的一抹卷雲,一改之前端莊自矜的模樣,姿態變得輕鬆起來:“你還要藏多久?”


    君霽寒的身影顯露出來,語氣頗有些無奈:“還是瞞不住你。”


    柳媱歌輕輕哼了一聲:“當年師門比武,我可是贏家。”她鬆開手,任狸貓自己在院落中玩耍,自己則窩進君霽寒的懷裏:“你覺得那個叫輕舟的姑娘怎麽樣?”


    “當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君霽寒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柳媱歌聽罷,沉默了半晌,終是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就放他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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