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登錄指揮係統……】


    【任務讀檔中……】


    【結局影像放映中……】


    ……


    白霧深處,孤雀山巔,披紅掛彩,喜樂衝天。往來賓客絡繹不絕,抬著賀禮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邊,掛著大紅綢花的禮箱沿著蜿蜒山徑一路緩慢向上,在翠綠的枝葉掩映下顯得影影綽綽。


    會客廳內,孤雀山掌門方日升著一身華服,與眾仙家門派相互寒暄。山內弟子來去匆匆,皆是忙著招待引客和布置場地,無論身份品階何種,都無一例外地穿上了最好的衣衫。


    今日是孤雀山掌門之女方純曦與孤雀弟子齊無攸的大喜之日,婚禮自一年前便開始預備,如今正是一番大場麵,可見孤雀千金的受寵程度。


    作為在仙門百家中的佼佼者,孤雀山此番可謂是大出風頭,眾仙家門派紛紛前來道賀,原本的演武場此刻都堆滿了賀禮,可山門外前來送禮的隊伍依舊沒有盡頭。


    會客廳內正是相談甚歡的時刻,忽見一名女弟子從門外款款而來。


    她身上罩著件繡了蘭瓣的雪青褙子,灰白色的紗裙堪堪觸地,邁步間隱約露出白底繡鞋,輕飄飄走過身邊時,似乎帶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冷香。


    即便是事態緊急,但她依舊禮數周全地朝著廳內長輩們行了禮,而後才急步走到方日升身邊,低聲道:“父親,曦兒不見了。”


    方日升點點頭,對著眾人拱手笑道:“今日小女大婚,事務繁忙,方某就先失陪了。”而後便出了會客廳。


    女孩並未著急離開,而是先朝眾人微微屈膝:“孤雀山招待不周,還請各位叔叔伯伯見諒。”


    待她出去之後,剩下的人望著她消失在門外的身影,有人就問了:“這就是方大小姐吧?”


    “正是她。她雖然隻是方掌門收養的女兒,但自小聰慧懂事,幫著周夫人把孤雀山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倒是十分有本事,比方二小姐更具大家風範。”


    “不知她是否已經許了人家?”


    “似乎是沒有的……”


    方冷蕊絲毫不知自己此時此刻已經成為了長輩們的討論中心,匆匆跟上方日升的腳步:“父親,我已經派人悄悄去找了,隻是現在山上人多眼雜,恐怕不好找。”


    “無攸呢?”


    “齊師弟和張師兄都在招待各門派的首席弟子,一時半會兒怕是脫不開身。”方冷蕊道,“況且這件事也不好讓他知曉,免得叫新郎寒了心。”


    “這丫頭,一天天的盡不讓人省心!我去找她!”方日升一甩袖,身影在下一刻便消失在了眼前。


    “父……”方冷蕊還未說完話,見他人已不見,隻得歎了口氣,正欲邁步朝別的方向也去找找,卻見迎麵來了一名女弟子。


    “方大師姐,流樂閣少閣主帶著賀禮來了,請問是否要請她進來?”


    “席萱來了?”方冷蕊沒想到這人會來,畢竟流樂閣和孤雀山向來形同水火,她們的交情都是私底下的,不好擺在明麵上,免得惹出亂子,“我知道了,你先去忙,我自去看看。”


    這邊方冷蕊去見席萱了,那邊方日升沒花多少功夫就抓住了準備逃跑的新娘,將人提迴了閨房,抬指就是一道捆仙索將人困住:“方純曦!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敢逃婚?”


    方純曦的新娘服隻穿到中層,顯然是趁著看守放鬆警惕時逃跑的。她那張姣好的麵容此刻居然五官用力到幾近扭曲,可想而知她有多憤怒:“我說了!我!不!嫁!”


    方日升無視她的抗議,看向旁邊的丫鬟白稚:“給她梳妝!要是被我發現你再偷偷幫她,我就扒了你的皮!”


    白稚被嚇得魂不守舍,哆哆嗦嗦地去拿螺子黛,在他的凝視下要給方純曦描眉。


    方純曦大聲抗議:“白稚!是我把你撿迴來的!你幹嘛聽他的話!”


    方日升吼道:“你都是我養大的!她自然得聽我的!”


    這場逃婚鬧劇最終由方日升取得全方位的勝利,方純曦掙脫不得,隻能被迫上妝穿衣,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被沉重的發飾壓扁了。


    “白稚,別弄啦!”她嘟著嘴不滿道,“父親都走了,你乖巧給誰看?”


    白稚不敢看她,一言不發地給她套上玉鐲,隻當她的話是耳邊風。


    “這鐲子不是姐姐的嗎?怎麽放到我這來了?”方純曦的目光被玉鐲吸引。


    “迴小姐,這是大小姐特意囑咐送過來給您添妝的。”白稚迴話道。


    “喲,你沒啞巴啊!”


    “……”


    方冷蕊那邊沒尋到席萱,聽山門換崗的弟子說她放下賀禮便離開了,想必是知道好賴,送禮純屬看在她們私底下的交情。後又有弟子來報,說掌門已經找到逃跑的新娘,她稍稍放下心,可想到這父女倆從此矛盾恐怕會更深,便再次擔憂起來。


    掌門夫人周氏今日身體不適,無法出席婚宴,以是大小事宜都找上了做事妥帖可靠的方冷蕊,她一時抽不開身,待終於閑下來的時候,發覺已經臨近傍晚,拜堂禮即將開始了。


    就在這時,她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廊下一閃而過。


    杜安鶴?他來做什麽?


    方冷蕊很少對人冷臉,可對這人卻是沒有好印象,也從來不願意給好臉色。


    此人乃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偏偏將曦兒迷得神魂顛倒。方冷蕊能看出他並非真心相待,可惜小妹當局者迷,又正是叛逆的年紀,從不聽勸,險些毀了同齊無攸的婚事。


    杜安鶴突然出現在孤雀山,隻怕今日會有變數。他身邊還跟了個臉生的玉麵書生,二人一路往會客廳的方向走去。


    方冷蕊有些不放心,快步跟上了他們。


    ……


    閨房之內,動彈不得但一張小嘴始終在嘚吧嘚的方純曦一臉苦大仇深:“我不要嫁給齊無攸……”


    喊了半個下午,她的語氣逐漸弱下去,顯然是累了,隱隱夾帶著一絲哭腔。


    “曦兒!曦兒!你在裏麵嗎?”齊無攸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守衛的聲音也隨之響起:“齊師兄,你們現在還不能見麵,這不合規矩!”


    砰的一聲,門被猛地撞開,齊無攸闖了進來,一眼就看見盛裝打扮的方純曦,不由得一愣。


    “看夠了嗎?”方純曦柳眉蹙起,語氣不耐,“齊無攸,你就這麽想娶我嗎?還沒拜堂就闖進來,你還真是猴急啊!”


    齊無攸也意識到自己此舉不妥,但眼下顧不得太多,見她姿態僵硬,忙上前替她解了捆仙索:“方師姐出事了!”


    方純曦聞言,猛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麽?”因為頭上發飾過重,加上被捆了半天腿麻了,她一時沒能保持住平衡,險些摔倒,幸好齊無攸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心點。”


    “哎呀你快說!到底怎麽了?”


    “杜安鶴欲刺殺掌門,方師姐替掌門擋下一刀,如今危在旦夕。”齊無攸簡短道,見她還沒穿鞋,索性一把將人抱起來往外跑。


    “你說什麽?”


    方純曦被這個消息震暈了,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現在和齊無攸過於親密,甚至被顛了一下後還不由得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免得沒有安全感。


    若是放在平日,齊無攸定會異常歡喜,但此時此刻,無人有心思去想那些旖旎之事。


    杜安鶴手段毒辣,那刀上淬了劇毒,本就是為送方日升入地府而準備,自然選的是無藥可解的,誰知被方冷蕊這麽一擋,自己失了機會,反倒被方日升一掌斃命。


    他帶來的那個玉麵書生不見了蹤影,而方日升似乎對這件事十分關心,明知方冷蕊危在旦夕,但還是親自去抓人了。


    方冷蕊的衣裳幾乎被黑血染透,醫師在一旁束手無策,隻能遺憾地搖頭。她臉上血色盡褪,仿佛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可眼睛還死死地盯著門口,硬生生挺著一口氣。


    方純曦進門的時候,被那一大灘黑血嚇呆了。她外出曆練的時候,見過更多的屍體血汙,可從未覺得有這般害怕和無助過,整個人仿佛被扔進了冰窖一般,僵直在原地,嘴裏囁嚅著吐出幾個音節,卻不成一句話,隻是些破碎的嗚咽。


    “曦兒……”方冷蕊灰敗的臉上仿佛又升起了一絲紅暈,眼中有了光亮,顫抖著朝她伸出手。


    方純曦如夢初醒,朝姐姐衝過去,卻被累贅的大紅婚服絆倒在地。她試圖站起來,卻又不小心踩到衣擺,再次重重跌倒。


    “曦兒!”


    齊無攸試圖扶起她,卻被她一掌拍開手。她自己跌跌撞撞爬到床邊,握住方冷蕊的手,感覺這隻手好似冰塊般寒冷,無論怎麽搓也搓不熱,聲音不自覺有些抖,仿佛冷到極點的那個人是她。


    “姐,姐姐,我給你暖暖……”


    她更加用力地揉搓著方冷蕊的手,試圖給她注入靈力。可方冷蕊的身體已經是一盞殘破的燈籠,蔓延的毒性燒穿了薄薄的燈紙,讓她變得千瘡百孔,根本承接不住任何東西。


    方純曦把她的手貼在臉頰上,給這隻手哈熱氣,可是沒有一點用。


    “怎麽,怎麽不熱呢……”方純曦的手有些抖,淚水落在方冷蕊的手背上,滾燙灼心,“姐姐,你,你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停下吧……姐姐不中用了……”方冷蕊望著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瞧……我們曦兒……真漂亮……”


    方純曦愣怔片刻,像是細細咀嚼了她的話,又好像是什麽都沒聽懂一般,隻呆呆地看著她。


    方冷蕊欣慰的眼神落在她眼中,使得她的心好似被狠狠捅了一刀,破碎感讓她感到恐慌。她的聲音驟然放大,仿佛這樣就能震住前來勾魂的無常:“姐姐!你胡說什麽呢!你會好起來的!我們,我們有最好的醫師!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齊無攸輕歎口氣,跟著跪在她身邊,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曦兒,姐姐有話想和你說,你聽聽吧。”


    方冷蕊看了齊無攸一眼,笑了,而後努力伸手,想去摸摸方純曦的臉。


    他們三個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有些事不用言明便已有默契。方純曦此刻情緒激動,也就隻有齊無攸能看出來方冷蕊有話想囑咐。


    “曦兒……以後……聽父親的話……”她喘了幾口氣,而後才艱難繼續,聲音顯得更加飄渺虛弱,讓方純曦不得不湊近了才能聽清楚,“杜……不是好人……忘了……”


    “我知道了……姐姐,我不會再找他了,不會了……”


    “無攸……值得……你……”


    “我嫁!我嫁給他!”方純曦撲到她身上,想牢牢抱住她,卻又怕她難受,仿佛懷裏抱著個脆弱的紙人,稍稍用力就會化為粉末,再也尋不到蹤跡,“姐姐,姐姐,你不要走……我害怕……我以後都會乖乖聽話的,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求你了……”


    方純曦哀求著,話語逐漸變得破碎,聲音完全是憑本能發出來的。


    方冷蕊微笑著,凝視著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眼中的光逐漸消失了。


    齊無攸看著方純曦痛苦,想要安慰她,卻又知道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的。失去親人的痛苦,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能做的隻有陪伴。


    當方日升重新迴到這裏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大女兒業已冰冷的身軀,以及二女兒跪拜在地的姿態。


    方純曦臉上的淚水已經幹枯,隻剩下縱橫交錯的脂粉水痕,昭示著她方才有多麽的痛苦悲傷。


    她的神態不再似往常那般靈動,整個人仿佛已經成了幹朽空洞的老樹,沉靜而鎮定,反叫人心慌。


    “父親,我願意嫁給無攸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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