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汀蘭被她這一聲叫懵了,輕舟則憤聲喊道:“虞姨娘,你說什麽混賬話?我母親什麽時候對你不好了?你竟然還敢誣蔑她?”


    虞氏對她的憤怒充耳不聞:“姐姐啊!妾身原是流落街頭,幸蒙老爺垂憐,才能苟活至今。您若是對妾身不滿,大可衝著我來,可為什麽要傷害無辜的孩子?那可是老爺的兒子啊!”


    輕舟皺起眉:“虞氏,你說話越發荒謬了!我們原是看在你失了孩子,正是傷心難過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你可別蹬鼻子上臉!”


    “混賬!”雲相從外間衝了進來,對著輕舟便是一個響亮的巴掌,“你就是這麽做我雲家嫡女的?簡直太讓為父失望了!”


    為了往這段矛盾裏加上猛火,輕舟沒有躲開雲相的責打,臉頰上頓時紅了一片,痛感刺激得眼淚自然流出,都不需要她多演便已經夠可憐了:“父親!是虞姨娘誣蔑我母親!您為何總是護著她?”


    “你還嘴硬?”雲相原先還覺得大女兒溫順乖巧,如今才發現原來也是個毒蠍心腸的,“她都這樣了,難不成還要拖著病軀來陷害你們?她圖什麽?”他這樣說著,似乎覺得還不夠,又把矛頭指向了餘汀蘭:“你也是做母親的,虎毒尚且不食子,難不成你會為了陷害別人而傷害自己的孩子?”


    “老爺……”虞氏帶著哭腔的聲音微弱傳來,“老爺……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嗚嗚嗚……”


    雲相聽見自己寵愛的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的,也顧不上此刻床榻淩亂,坐在床邊握住虞氏的手,另一手從丫鬟手中接過帕子,替她擦拭臉上的汗滴和眼淚:“你放心,為夫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餘汀蘭見女兒被打,根本顧不上辯解,首先去看輕舟的臉,見她臉頰紅腫了一片,心痛不已:“舒兒……痛不痛啊……”


    “痛什麽痛,她該打!”雲相瞪眼看向他們,“身為嫡女,就應該有嫡女的氣度和儀態!可你看看這孩子都被你養成什麽樣子了?你配做我們家的正房夫人嗎?”


    話音落下,輕舟隻見餘汀蘭眸光暗了下去,而後升騰起來的是無邊的火焰。那把火來得猛烈,像是潛藏已久,等東風刮起的時候便來勢洶洶,燃燒掉了她對雲相最後一絲希望,剩下的隻是無窮無盡的憤恨與不甘。


    “我不配?”她冷笑一聲,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寒涼,“是你不配!”


    “你們雲家當初來我家提親,漂亮話是說了一大堆,哄得我父母對你是十分滿意。可等到聖上派我家父兄前往邊境駐守之後,你就變了一副嘴臉,先是將虞氏納進門,對她百般寵愛,後又對我這個正妻視若無睹,上京可還有哪家像你們雲家這般寵妾滅妻的?


    “虞氏家破人亡,我也可憐她,從未想過迫害她,對她的孩子也從未有過半分苛刻,我已經是步步退讓了!可你呢?我容她讓她,全然為了老爺你的心意行事,可你卻如此偏心,對我們正房從來不管不顧,將偏房的孩子養得個個比我的孩子嬌貴,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如今你連我們的一句辯解都不聽,隻聽見虞氏胡亂喊著是我的錯,你便認定了,還打了舒兒,下手如此之重,是你不配做丈夫,不配做父親,更不配做這個家主!”


    她突如其來的控訴顯然出乎雲相的意料。他沒有半分反思,反而一臉失望地看著她:“餘汀蘭!你!你真是好得很!你養出來的女兒也好得很!”


    輕舟握住餘汀蘭的手,似乎這樣就能夠將自己身上的能量傳遞到她的身上,而後同樣滿目失望地看向雲相:“父親,若你還念半分舊情,就不該聽信虞氏胡言亂語,至少也應該仔細查問一番!”


    不待雲相說話,虞氏便又可憐兮兮地哭開了:“老爺……那可是我們的孩子啊……妾身怎麽可能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天底下哪裏會有這麽狠心的母親?”


    她一向哭起來梨花帶雨的,如今臉上淚汗交錯,雖然著實不太好看,但那嬌滴滴的聲音配合著虛弱的氣息,顯得十分可憐無助。


    她緊抓著雲相的衣袖不放手,沒有強逼他做出處罰正房的決定,隻是一個勁兒地喊著他。


    雲相的心因為她這般情態而揪了起來,伸手擦去她淚水,隻覺得指尖滾燙,某些迴憶驟然湧上心間,心痛感讓他唿吸凝滯了一刻。


    他下了定論:“將這母女倆帶迴院子裏,嚴加看管,一應用度減半,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下人有些猶豫,不敢上前將她們抓住。畢竟正房平日裏對他們這些下人還是很好的,比起虞氏掌家時囂張跋扈的樣子,反倒是大夫人管家時的日子更為讓人心安。這樣想著,就更沒人敢動了。


    雲相見狀,雙眼又是一瞪,在輕舟看來簡直就像是一條死魚的眼珠子完全凸出來般,難看得很:“怎麽?你們難道反了不成?不知道誰才是這個家裏真正的主人嗎?”


    下人們這才終於走到餘汀蘭和輕舟麵前:“大夫人,大小姐……”


    輕舟往雲相那邊走了半步,還想再爭辯兩句,卻被餘汀蘭抓住:“算了,他不會聽的。”


    餘汀蘭看著左右為難的下人,輕歎了口氣:“我們自己走。”


    輕舟咬了咬唇,忿忿不平地跟著餘汀蘭出了門,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母親,您為什麽不爭辯幾句?明明是她自己身體的問題,我們還好心照顧了她這麽久,最後卻被倒打一耙!父親還不相信我們!”


    “你自己都說了,你父親從一開始就不願意不相信我們,那我們說再多也沒有用。”餘汀蘭道,“舒兒,你和卿兒姐妹情深,看見她敢於為自己拚搏,便不想再委屈自己,母親都明白。可她的姻緣是聖上親定,淵王承認的,誰也質疑不得,你卻仍需要仰仗你父親,何苦與他鬧得太僵?”


    “可現在已經夠僵了!難不成您認下這件事之後,父親還會對我們迴心轉意嗎?”


    “總比現在就與他頂嘴要好得多。”


    餘汀蘭終歸還是那個性情軟弱的女人,發覺雲相不會站在自己這邊後,便徹底放棄了辯解。又或許是因為,她終於意識到,現在那個意氣風發的縣主並不是她真正的女兒,而她自己的女兒則注定要仰仗相府這個靠山而活下去。


    天下能有多少人像那位縣主般渾身都是本領?更多的姑娘還是待在閨閣之中,未來出嫁後依舊要聯係親近娘家,免得無人撐腰。


    輕舟大約猜出餘汀蘭的想法,心中自然很不認同,但麵上沒有繼續勸解,而是暗了暗眸色,低頭緩緩道:“母親……說得對……”


    二人被看守在院子裏,寸步不得出入。輕舟裝出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將秋茗和秋霜都趕了出去,一個人在房內轉了一圈,最後敲了敲衣櫃:“出來吧!”


    衣櫃裏傳來一陣響動,而後門被推開,裏麵的人正是雲林:“隊長!”


    看見輕舟臉上一片紅腫,他臉上才露出一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底變得陰暗,似有烏雲團聚,正滋生出怒意。


    他的聲音驟然低沉下來,顯得有幾分危險:“誰傷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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