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國刺客的到來使得冬獵的正常秩序被打亂,為了以防萬一,冬獵就此匆匆結束,一輛輛馬車在皇帝離開之後也陸續上路。


    輕舟坐在馬車中,總覺心中頗有些不安,掀開車窗簾朝外麵看了一眼,隻見官道寬闊,甄尚書家的馬車就跟在自家後頭。


    那甄少爺先前嚇得不輕,現下卻恢複得極好,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騎著馬走在他家馬車前頭。


    見輕舟掀簾張望,他想起自己之前丟了臉,眼下是個挽迴麵子的好時機,便打馬來到她窗邊,笑得露出牙花子來,還自以為很英俊。


    “雲小姐可是覺得煩悶?不如聽在下講個故事,也算是路上的消遣了!”相比於慣常的風月,他此言算是克製了。


    輕舟唇角微微上揚,但笑意卻不達眼底:“多謝公子好意,隻是男女授受不親,還是保持距離的好。”說著便放下了簾子。


    甄少爺倒並未不悅,反而覺得她同自己以往見過的女子大有不同,不愧是大家閨秀,對她這樣欲迎還拒的姿態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更何況她容貌秀麗,平日裏是不聲不響被人搶了風頭,才沒有什麽存在感。但此番靜下來單獨詳看,便可知她是個極讓人產生保護欲的嬌弱美人。


    輕舟若是知道甄少爺心中的想法,估計會一拳頭過去,讓他好好明白什麽叫做“嬌弱美人”。


    隨侍的秋茗對甄少爺的印象很不好,嘟著嘴道:“小姐,您難道真的要嫁給他嗎?”


    輕舟見她一副為雲以舒打抱不平的樣子有些可愛,便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肉嘟嘟的臉頰:“傻瓜,我自是不會斷送前程的。”


    “可自古女子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奴婢真的擔心您。”


    “沒事,不用怕。”


    甄少爺是絕不可能與雲以舒產生更多聯係的,至於她最後的情感歸宿,在原劇情中並沒有詳細說明,隻說她自己對情愛之事並無太大期望。


    輕舟對雲以舒的未來有些好奇,隻可惜此事怕是無從得知了。


    冬獵出現敵國刺客的消息迅速擴散開來,朝中本就主戰派偏多,加上皇帝暗中縱容,攻打敵國討迴公道一事沒過多久便定下了。


    與此同時,芷妃在迴宮之後病倒了。


    此前貴妃輾轉病榻,太醫院束手無策,雲以卿數次進宮為其診治,也隻能延緩病情,尚未研究出解決辦法。而芷央宮的宮女擔心自家娘娘病情嚴重,特意在道上堵截了從貴妃宮中出來的雲以卿,求她去芷央宮看看。


    都說醫者仁心,雲以卿也不例外,便跟著去了。誰知道芷妃對她的態度極其惡劣,還是在身邊宮女的哀求下才勉為其難讓她為自己看病。


    雲以卿覺著她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勁,便沒有多言,看完病開了藥方便離開了。


    雲林聽聞此事,進宮去看了芷妃幾次,但她顯然還沒有消氣。


    君逸聞早就將她手下的人盡數收攏,且一直在著手準備遣散眾人,這讓芷妃十分氣憤,看見雲林之後自然沒有好臉色。


    “你來這做什麽?看本宮的笑話嗎?”


    雲林接過宮女手中的湯藥:“母妃,喝藥。”


    芷妃一手打翻他手中的碗:“滾!”


    雲林麵色不變,擺手讓上前收拾的宮女先退下去。


    芷妃看見自己僅有的人都聽命於他,氣得劇烈咳嗽起來,唿吸急促:“你!你真是要氣死本宮!”


    “母妃,放下吧。”雲林眼中再次流露出幾分憐憫,那是不屬於君逸聞的神態,而是作為高塔糾察員的無奈。


    高塔糾察準則第一條,以矯正劇情為原則,不可增減支線。


    他是十來歲被選拔進的高塔,經過培訓和實習之後轉正,穿梭在各種小說世界裏執行糾正任務,見證過太多的不幸和無奈。


    若說他對夜郎國的悲劇沒有任何同情,這是假話。隻是高塔糾察員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不按照規則行事,如果與這些角色過度共情,如果試圖改變他們的命運,結果不僅僅是受到處分那麽簡單。


    他曾經見過,有糾察員因為過於共情而試圖改變一個小角色的人生,可最後的結果是那個小說世界因此崩塌,化為齏粉,消失無蹤。


    不是沒有人試圖改變小說世界的規則,但結果卻不盡人意。慢慢的,許多人便學會了假裝冷酷無情。


    畢竟這是一個有著自己的規則和邏輯的世界,你可以去修補它的bug,讓它變得更牢固,卻不能直接換一個新的。


    雲林收迴思緒,語氣嚴肅了些:“母妃,無論如何,這件事必須停下來。我們鬥不過君逸晟,何必帶著剩餘的夜郎人飛蛾撲火?兒子會盡力安排好他們的生活,不再讓他們受苦的。”


    芷妃見他如此決絕,心知自己怕是時日無多,已折騰不過年輕人了,心情漸漸平複下來,甚至有些平靜地過頭了:“既然如此,那就依你的。”


    她閉上眼,不願再看雲林。


    雲林得到了迴應,沒有多留,隻叮囑宮女好好照顧她,便離開了芷央宮。


    芷妃靠在床頭,語氣疲憊地吩咐宮女:“下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靜。”


    宮女替她拉上了紗帳,光線驟然削弱,透進來的些許被暈染成黃褐色,籠罩在她的麵龐上,使得她的表情不甚明晰。


    她的發髻因為剛才的激動而鬆散了些許,唯一插在發間的玉簪隨之鬆動,被她抽出來握在手中,於是一頭略微枯黃的長發便徹底散了下來,落在枕間。


    “言郎啊……”她仿佛輕歎了口氣,渾身的力量幾乎都卸了去,隻餘下右手還用力地握著那玉簪,好像要將其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她落在玉簪上的目光溫柔,全然沒有方才歇斯底裏的樣子,也沒有無望難過的神情,隻是眼角漸漸地沁出一滴淚來:“你瞧瞧,我們的孩子,竟是全心全意向著北啟國的啊……”


    低聲絮語在朦朧的紗幃中迴蕩著,像秋日裏紅楓飄落在地時的聲響,細微不可聞,卻一直存在著。


    雲林自芷妃寢殿中出來,正打算離去,迎麵卻來了個宮女:“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宮女和當日在營帳內吐露實情的那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據她所說,營帳裏的那個是姐姐,兩人是雙生子,擅長易容之術。


    宮女跪在地上,將話語娓娓道來:“殿下,此前娘娘計劃著要解決相府裏的叛國賊,派奴婢易容成了雲二小姐的模樣,挑撥了一番相府內的關係。如今娘娘病臥在床,奴婢不知該不該繼續下去,故而來請殿下拿個主意。”


    她自是忠於芷妃的,可惜相依為命的姐姐落入了嵐王的手中,她不得不提供情報投誠,以換得姐姐的生機。


    雲林微眯起眼睛,沒想到今日入宮還能得到意外之喜。


    “叛國賊?”他就知道,像女主這般醫者仁心,絕不可能會去設計殘害虞氏肚裏的孩子,故而將重點放在了另一件事上,“本王怎麽不知雲相還藏匿了夜郎叛徒?那人是誰?”


    “是相府的虞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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