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兩人擠一張床的結果,就是帕西菲爾早上頂著兩個黑眼圈,一個接一個的打著哈切,要知道天明這小子的睡姿實在是不怎麽樣,動靜大得很,他這一晚被揣醒了很多迴,時不時的就會被伸過來的胳膊腿波及到,以至於晚上真正睡著的時間很少。


    而相較之下,天明雖然精神不錯,但一整天都是處於不在狀態的走神中,顯然是昨晚受刺激有些大了,因為那句理直氣壯的‘我徒弟’,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無法理喻了,即使沒上過學,他也知道師父代表的意義,可徒弟教師父,這算是哪門子事,簡直是前所未聞啊!


    “天明,天明......”


    叫了兩聲都沒有反應,帕西菲爾抬手,在目光呆愣的天明眼前晃了晃,結果依舊沒什麽反應,他開始反思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麽事,導致天明今天完全是一副靈魂出竅了的模樣,可是想來想去也就隻有昨晚的問題,他的琴技是徒弟教的,有什麽問題麽?


    “啊?什麽?博雅大哥你剛剛叫我啊。”


    反應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有人叫了自己,天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迷茫之色。


    “今晚我有空,去成衣店拿你的新衣裳。”


    從擺放著古琴的案幾前起身,帕西菲爾揉了揉自己因為長時間盤坐而有些發麻的腿,拉起一旁的天明迴了房間,雅舍裏的琴師都是統一的著裝,一襲淡色的衣衫,廣袖長擺,看起來很不錯,也能襯托出每位琴師的氣質,但是他討厭麻煩的衣服,尤其是下擺長的衣服,每次抱著琴走在路上的時候都要小心下擺。


    “好啊,對了,我想吃對麵那間店的包子!”


    天明個子不高,但是自從離開村子以後,他不用再時常餓肚子了,還能時不時的吃上肉,這使得他的身高開始拔高了一些,不過仍舊屬於豆芽菜的階段,一想到吃,眼睛馬上就亮了起來,這也是一個吃貨。


    “嗯,買給你。”


    有些粗暴的脫下雅舍統一的琴師服裝,帕西菲爾重新換上了當時包裹裏的衣服,花滿樓總共在包裹裏放了五套衣服,加上之前穿在身上的,總共有六套,衣服穿著很舒服,他不想換,所以一直都穿著包裹裏自帶的衣服。


    “好耶!”


    聽到可以有肉包子吃,天明高興的在原地手舞足蹈的蹦躂著,要知道雅舍雖然管吃住,但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有肉吃,但隻要能吃上肉,他就已經很開心了。


    伸手揉了揉少年有些紮手的頭發,帕西菲爾便帶著人上街去了,兩人出門後直奔成衣店,然後又去了對麵的包子鋪買肉包子,天明高興的捧著肉包子迅速解決完畢,留了一個給身邊的人吃。


    “有什麽想要的麽?”


    搖了搖頭,帕西菲爾把肉包子放迴了天明的手中,他現在並不餓,今日出門主要也是為了眼前的孩子,不,應該說是少年了,來到雅舍這三年,天明雖然偶爾會很淘氣,但大多數時候都很聽話,如果他記得不錯,天明一次都沒有過生辰,這是他偶然間聽到另一位琴師要為兒子過生辰,才突然想起來的,所以今天補上。


    在雅舍待了三年,他手頭還是存了不少錢的,至少給天明過生辰足夠了,他不會吝嗇,反正花光了也沒關係,雅舍管吃住,不用擔心。


    “博雅大哥,你今天怎麽有點反常啊?”


    迷茫的抬起頭,天明有些不明白今日上街的目的,這又是買新衣服,又是肉包子的,還問他有什麽想要的,博雅大哥今天沒睡醒嗎?往常的時候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添置新衣,吃好吃的。


    “你買,錢夠花。”


    把自己的錢袋放在了身邊少年的手裏,帕西菲爾覺得今天自己說的話有點了多了,稍微有些累,他一向不喜歡說太多的話,所以用行動直接拉著少年的手往街上走去,但凡是天明看了超過三眼的東西,就上前買迴來,等到兩人迴到房間後,都抱著不少吃食玩物,相對的,錢袋也癟了下去。


    “博雅大哥,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將抱著的東西放在桌上,天明之前走在路上隻是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望上幾眼,結果卻發覺身邊的青年過了一會兒已經把他看過的東西都買了迴來,嚇了他一跳,以至於路上都不敢隨意再去看著街道兩邊的攤販,心中的困惑愈發明顯。


    “等著。”


    留下了兩個字,帕西菲爾就在天明不解的眼神中離開了房間,問管事借用了灶台鼓搗壽麵,因為他突然想起來過生辰是要吃壽麵的,但是他不會做,可是不會做也要做,瞪著材料看了半天,他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先生火......


    讓一個生活能力為負數的渣渣去做飯,結果必然是讓人不忍直視的,天明坐在屋內的椅子上,看著自己麵前碗裏已經看不出是什麽原材料的黑暗料理默默留下了一滴冷汗,然後再抬頭看著灰頭土臉像是在地裏滾過一圈的青年,額頭的冷汗有增加的趨勢。


    最終,天明少年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弱弱的說了這麽一句:


    “大...大哥...你能解釋一下麽......”


    這種東西吃了真的沒有問題嗎啊喂!


    “壽麵...大概是......”


    低頭看了看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帕西菲爾一臉麵無表情,聲音莫名的小了些,好像是有些心虛。


    “喂,你自己做出來的東西都不確定...等等!你說壽麵!”


    身形突然頓住,天明猛然間瞪大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話。


    “嗯,壽麵。”


    點了點頭,帕西菲爾心虛的移開眼不去看那碗裏需要打馬賽克的一坨東西。


    天明低下頭,肩膀開始小幅度的顫動起來,帕西菲爾疑惑的走過去,卻被大哭出聲的少年撲了個滿懷,蹭了一衣服的鼻涕眼淚,他嚇了一跳,因為天明是第一次在他麵前哭泣,看著少年把頭埋在自己的胸前哭得稀裏嘩啦,他顯得手足無措,最後隻得僵硬的把手放到少年身後輕輕拍了拍,一直到哭聲漸漸停止,變成偶爾的小聲抽噎。


    天明自小沒少受過苦,在他的生命中,從未有這樣待他好的人,他不記得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因為沒有人對他說過,更不要提過生辰了,原本...他自己都已經忘記的了......


    “不哭。”


    笨拙的抬手拍在少年的身後,帕西菲爾在反思自己哪裏又做錯了,明明應該是討天明高興的事,為什麽到頭來卻把人弄哭了?


    “我,不哭,天明是男子漢!博雅大哥,謝謝你!這是我過的最高興的一天!”


    抬手擦了擦泛紅的眼眶,天明抬起頭,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然後端起碗,不顧味道的古怪吃了個幹淨,這可是他的第一次壽麵呢,還是博雅大哥親手做的,一定要吃!


    於是第二天,天明駐紮在了茅廁,帕西菲爾則在水井旁默默的跟衣服上的鼻涕眼淚印記做著鬥爭,真是和諧的一天......


    幾天後,雅舍之中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那一身凜冽的劍氣在一眾文人墨客之中是如此特殊,他拿著一柄泛著殺伐之氣的長劍,步伐堅定的走上了樓,途中沒有任何的停留。


    彼時,帕西菲爾剛換好琴師的淡色衣衫,抱著古琴準備出門,結果一開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似是想敲門的男人,男人有著堅毅的麵孔,周身散發著淩厲的氣息,宛如一把利劍,他隻是站在那裏,就足以讓很多人望而卻步,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此時站在了門口。


    “博雅大哥,你不是要去演奏麽?怎麽站在門口不走了?”


    屋內,天明發覺青年站在門口沒有出去,疑惑的走了過來,就看到了門口的陌生男人。


    “你是何人,為何來此。”


    側身擋住屋內的少年,帕西菲爾並未從麵前陌生男人的身上感受到敵意或者是惡意,但是該有的警惕還是要有的,連說話的口氣也都變得正式起來,他不喜歡這種彎彎繞的說話方式,但是在雅舍中長時間的耳濡目染,想不會都難,隻是平時他不這樣說話而已。


    “在下蓋聶,前來尋故人之子。”


    男人沒有再往前一步,而是同樣簡短的迴答了屋內人的問話,在他來之前,已經查清了青年的身份,知曉這青年待屋裏的少年極好,他一路尋找到此,發覺兩人的生活很好,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現身去破壞,可故人之子的身份太危險,已有秦兵開始往此處匯聚,若不離開,恐遭殺身之禍。


    “故人之子?天明麽?”


    偏過頭看了一眼屋內一臉迷茫戒備的少年,帕西菲爾皺了皺眉,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男人並沒有撒謊。


    “正是,在下此行便是為了帶走這個孩子,先生若願意,亦可同行。”


    蓋聶其實早在一年前就來了,但是他看得出天明過的很快樂,所以才並未現身,隻是在暗處守護著,青年對於天明的種種維護他也都看在眼中,秦兵即將趕來,他決定把兩人都帶走,畢竟,青年把天明照顧的很好,若琴師博雅身死,天明定會傷心的,何況,能夠彈奏出滄海龍吟之象的琴師,死了可惜。


    作者有話要說:大叔粗線了,然後小天明果然還是太嫩了,連兒子這個生活渣渣做出來的東西都敢吃...那妥妥的是黑暗料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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