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淮是了解自己這個小師妹的,她性格懶散,臉上常常帶笑,看著平易近人其實最是涼薄。


    當初師尊讓他們選擇各自的道法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會選擇逍遙道,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偏偏入了無情道。


    這般笑臉盈盈之人,看著一點都不適合斷情絕愛,可偏偏她就是選了。


    青棠等了半晌見他不說話,便出聲提醒道:“師兄。”。


    掌門師兄迴神,搖了搖頭道:“青虞如何隕滅暫且不知,小師妹,你去尋她屍骨順便查一下吧!”


    至於那個孩子,他不提。


    會議結束後,青棠理了理衣服便準備起身出發,身後驀然傳來一陣似風雪般冷冷的寒意。


    她迴頭,挑著眉看向那仙氣繚繞般的小師兄,他站於身後,白鶴道袍輕輕飄搖,清風明月般。


    小師兄那雙黑而透亮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她。


    青棠遲疑的猜測:“小師兄可是要與我一同前去?”


    小師兄點了點頭,頓了一下,眸色認真。


    “我去保護師妹。”


    青棠:去個凡間,其實真沒什麽好保護的。


    她尚且沒答話,黑衣掌門便急不可耐的道:“小師妹,讓師弟與你同去,師兄也會放心些。”


    他這個師弟,向來不喜歡出門,日日待在自己的山頭上,作為大師兄,他是非常憂心師弟這般與世隔絕的模樣會影響到他的修行。


    他始終認為,無論修的是何道,都應常出去與人走走,一個人怕是會悶出病,屆時,飛升有了心魔怕是會落個魂飛魄散的局麵。


    因此對於師弟少見的提出來與小師妹一起出去時,崔淮頗感意外的同時又感到幾分安慰。


    青棠看著師兄那雙殷切期望的眸子,,難得理解了他老媽子似的心情,便點頭同意了小師兄一同前去的這個要求。


    青棠正欲喚出飛劍,小師兄那雙修長白皙的手便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臂。


    青棠愣愣的抬頭,撞上小師兄那雙清淩淩的眼眸。


    他抿著唇,似乎要證明自己很有用,於是便道:“禦劍耗費靈力,我來便是,師妹隻需好好的跟在我身後。”


    青棠一臉懵逼的站在小師兄的鶴月劍上,半晌迴不過神。


    小師兄卻很滿意,滿身寒意也迴了幾分暖,他轉身低眸認真的將青棠的手拉到自己的衣袖,輕聲道:“小師妹抓緊師兄,不要摔倒。”


    他還當她是小時候那個搭他劍而被強風刮飛的小姑娘。


    青棠感受著小師兄那微涼的手指,頓了一下還是順著他的意抓緊了他的衣袖。


    小師兄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驅動鶴月劍高飛於空。


    青棠原以為他要飛的多快,才叫她抓緊。


    隻是如今她看著身邊悠悠的清風,和從身邊跑過向他們偷偷投來奇怪眼神的弟子。


    青棠默了一會,才艱難開口:“師兄,你若是再飛慢些,後方那隻鳥便要超過我們了。”


    那鳥似乎聽見一般,咻得一聲便超過他們,並迴頭給了他們一個眼神。


    青棠:……


    鍾離鶴白:……


    小師兄身體微僵,那劍卻越飛越快,飛速間帶著一陣強風瞬間超過了那隻黑白相間的鳥,並順手讓它翻了個身。


    小鳥撲閃著翅膀,暈暈乎乎半晌找不到方向。


    小師兄僵直的背一點一點軟了下來。


    青棠默默的閉緊嘴巴,風大的直撲到她的嘴巴,連著小師兄那頭黑色綢緞般順滑透亮的青絲直直的抽了她幾個嘴巴子。


    她抬手施了個法,給自己弄了一個保護罩,才一臉無力的歎了口氣。


    小師兄要是快起來,那真是連影子都瞧不見,隻剩樹葉被風吹響的的聲音,因此兩人趕到那個據說師姐曾待過的地方,不過短短半天時間。


    青棠虛著雙腿差點跌倒在地,小師兄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窈窕的腰身。


    一陣清甜的酒香撲麵而來,小師兄微紅了臉,他目光閃躲著,耳尖發燙。


    “小師妹,似乎胖了些。”


    青棠埋在他懷裏狠狠吸了一口冰冰冷冷的寒氣,整個腦袋瞬間清明了幾分。


    她扯著嘴角微怒道:“小師兄還是閉嘴吧。”


    對於女人來說,胖了兩字是對她們極大的羞辱。


    最近飯堂新添了幾道菜,特別符合她的胃口,她隻不過就多吃了幾碗而已,怎麽可能胖了。


    青棠堅決不信。


    小師兄麵露茫然, 從前師妹的腰,他雙手剛好握住,如今,他卻握不住了,若不是師妹胖了,難不成是他手變小了。


    小師兄看向自己的雙手,眸光暗了暗,抬眼認真道:“是師兄的錯,方才師兄仔細觀察,發覺應當是師兄的手變小了。”


    他甚至嚴肅的點頭道:“小師妹定沒有胖,是師兄看錯了。”


    青棠捂著臉,不忍去看她這個憨憨師兄。


    憨憨師兄,容貌似雪一般,天生幾分涼意與冷淡,偏生那雙眼清澈見底,因不常與人打交道,性格更是單純的不可思議。


    尋常人瞧見他的模樣定會覺得他難以接近,如那高山上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冰蓮,隻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那個人人仰慕,聞名修仙界的白鶴仙尊,其實如一個稚子般單純懵懂。


    凡間如今正值盛夏,烈日高掛於空,空氣悶熱幹燥。


    青棠摘下腰間白玉壺仰頭灌下一口酒,絲絲水滴順著略微尖的下巴落下,滴在白皙精致的鎖骨上,在陽光下碎光閃閃。


    鍾離鶴白目光不受控製的順著水滴落在小師妹微微仰起的纖細脖頸上,突然也覺得有些渴了。


    青棠喝完了酒,正抬手拭去滴落的水漬,側頭卻瞧見小師兄微紅著臉一眨不眨看著她。


    青棠愣了愣,以為他看的是酒壺,便伸手遞了過去,帶著幾分自己也不確定的語氣問道:“師兄這是渴了,要喝酒嗎?”


    青棠從未見小師兄喝過酒,他認為酒烈傷身,便不愛喝。


    她原以為小師兄這次也會像以前那般勸她少飲些酒,未想手上一鬆,小師兄一本正經的接過酒杯。


    在青棠略顯震驚的眼神下,他認真且平靜的道:“師兄好像真的有些渴了。”


    他說著仰頭便一大口直接灌了下去,嗆的一張白玉似的臉,一層一層染上胭脂。


    他眼角含淚,臉上一片緋色,唇角染了酒漬,使那張薄唇也莫名的透出幾分豔。


    他抬眸,水光漣漪,本是冰霜般的涼卻一寸寸融化成一攤春水。


    青棠迴神,連忙去幫他拍著背,誰第一次飲酒像喝水一般,大口一灌便是半個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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