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先吃飯吧!”


    曹念的話將沉浸在檢討中的兩家長輩們喚迴了神,秦國良看了看時間,說道:“來來來,吃飯吃飯。”


    他把服務員叫過來,幾個人商商量量地點了幾道菜,在等著菜被送上來的時間裏,又一次聊了起來。


    秦嘉從手機的世界抬起了頭,她看了看包間裏百無聊賴、似乎被他們幾個給拋棄了的曹念,嘴角微微揚了揚。


    注意到她的視線,曹念順著看過去,見她在笑,他也彎了彎唇角。他們等了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服務員才開始端菜過來,幾人頓時忙活著分筷子、刷杯子,隻是嘴上依然沒有停下來。


    最後一道菜是隨著饅頭一起送上來的,曹偉光分了饅頭給其他人,說道:“吃飯,吃飯。”


    曹偉光夾起來的第一筷子菜,並沒有給自己,而是給了曹母,曹念接過來曹偉光遞過來的饅頭,也是先給秦嘉夾了一筷子她喜歡的菜,注意到父子倆的舉動,明明自家媳婦兒就在身邊,秦國良卻也還是有一種自己被喂了一頓狗糧的錯覺。


    他沉默地看著那父子倆,最後——


    他抬起筷子,從盤子裏夾了一塊雞肉,放到了秦母麵前的小碟子裏。


    秦母:“!”


    秦母看向秦國良,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可見她此時是有多麽震驚。


    不怪她大驚小怪,實在是秦國良給她夾菜這種舉動,在他們結婚的這二十多年的時間裏,發生的太少太少了。


    農村人,哪怕都老夫老妻的了,也很少會有人會妻子丈夫夾菜,偶爾也會有一次兩次,但卻沒有人會一直這樣。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為他們都是相親認識,彼此之間的感情太淺,還沒來得及轉化成愛情,就在漫長的生活中轉變成了親情。也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沒怎麽讀過書看過電影,腦子裏自動的就缺了一根名為“浪漫”的弦,他們注意不到給另一半夾菜這樣雖然微小、但卻讓人心生暖意的舉動。


    特別是秦國良還是那種……秦母不知道要用什麽詞來形容秦國良。


    察覺到秦母的目光,秦國良扭頭看了一眼,隨後有點惱羞成怒,他看了看其他人,礙於曹家人在場,他不好說,隻能瞪了秦母一眼。


    這時候,秦母也反應過來了,她夾起來那塊雞肉看了看,又瞥了一眼秦國良,這才夾起來吃了。


    秦國良悶悶地哼了一聲,咬了一大口饅頭。


    “秦老弟啊……”和他聊嗨了的曹偉光又跟他聊了起來,秦國良也沒有了多餘的精力分給秦母,專注起吃飯和跟曹偉光聊天。


    ……


    雖然沒有人要酒,但這一頓飯的氛圍絲毫不差有酒要差,這一頓飯熱熱鬧鬧吃完,時間也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曹偉光兩口子是知道曹念今天要把訂婚戒指給秦嘉的,於是在歇了一會兒之後,兩人開始為倆小年輕找機會:“嘉嘉她媽,時間還早,你們要是沒什麽事兒要忙的話,咱們去逛逛超市唄?”


    雖然家裏不能說沒事兒,但是這活兒是忙不完的,因此,秦母並沒有推拒:“行啊,咱們走?”


    曹母站起來,拿包出去的時候還特意給曹念使了個眼色。


    曹念:“……”


    他點點頭,又對著曹母比了個“ok”的手勢。


    兩家的長輩陸陸續續都起來出去了,秦嘉喝完杯子裏的最後一口茶,問曹念:“付錢了沒?”


    “付了,我們上午來的時候就付了。”


    “你怎麽知道錢夠不夠的?”秦嘉問他。


    “……”曹念沉默了幾秒,說道:“多退少補。”


    秦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拿起被搭在椅背上的風衣,對曹念說:“行了,咱們也走吧。”


    曹念點點頭,在秦嘉身後摸了摸略微有些鼓的口袋。


    兩人下了樓,到了前台那兒問服務員:“我們那桌,一共是多少錢?”


    “一百七十六。”鎮上的物價還是比較低的,他們點了十個菜,還有一半是葷菜,還沒用到二百塊錢。


    服務員說著,找了錢遞給曹念:“多了三百二十四。”


    曹念接過來,塞進口袋裏,牽著秦嘉的手出了飯店。


    兩人的速度慢,等他們從飯店裏出來,外麵已經看不到秦國良他們的人了。


    走出去好一段距離,秦母突然想起來被他們忘了的秦嘉兩人,她一邊扭著頭往後看,一邊說道:“小曹他們還沒跟上來呢…”


    “嗨,沒事兒,不用管他們,他們倆大活人,還能丟了啊。”曹母說著,推了推秦母,“哎咱們走吧。”


    秦母無奈著,跟上了曹母的步伐。


    ……


    飯店門口,秦嘉看著門口停著的小三輪,問曹念:“咱們怎麽過去啊?”他們兩家今天都是來的三輪來的,他們這兒雖然離佳樂超市沒太遠,但要是走著去,最少也得走上個五六分鍾才行。


    曹念笑著迴道:“那就走著去吧。”


    秦嘉點點頭,把風衣搭在了臂彎處。


    曹念牽住她的手,沐浴著溫暖的金色陽光,走在算不得寬闊的公路上。


    “嘉嘉。”


    兩人走到路口,曹念停了下來。這一路走過來,他時不時就轉頭看一眼秦嘉,想到馬上就要把戒指給她戴上了,他心髒跳動的頻率就控製不住地加速。這會兒,他終於出聲,叫住了秦嘉。


    “啊,怎麽了?”秦嘉迴著,一雙眼睛在陽光下呈現出漂亮的琥珀色,又像一汪清澈的湖水。


    “嘉嘉,我……”曹念說著,像是突然失聲一般,他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跟秦嘉說。


    最後,他索性直接從口袋裏摸出那個小小的黑色絨麵的盒子,一邊打開一邊對秦嘉說道:“嘉嘉,今天是咱們訂婚的日子,咱們的訂婚儀式雖然很簡陋,但還好我準備了訂婚戒指,你戴上她,就要準備做我的新娘了。”


    他說完,盒子也恰好被打開,一枚小巧的鑽戒出現在秦嘉眼前,那顆不大的鑽石此刻正在陽光下閃著璀璨至極的光芒。


    “這……”


    秦嘉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曹念說完,就托著小盒子,等待秦嘉把戒指拿下來戴到手上。隻是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秦嘉有動作,他幹脆自己來。


    他把戒指拿出來,把盒子扣上塞到口袋裏,然後牽起了秦嘉的右手,他把秦嘉手指上那枚有些褪色的劣質戒指摘下來,小心而又珍重地把鑽戒套進了秦嘉無名指上。


    手指上乍一被套上帶著幾分微涼的禁錮,秦嘉不自在的蜷了蜷手指。


    她原本並沒有戴首飾的習慣,不管是項鏈手鏈,還是戒指耳環,都沒怎麽戴過,還是去年的時候,曹念送了她一隻集上買來的劣質情侶戒指,她以後一直帶著,這才習慣了手指上戴著東西。


    她蜷了蜷手指,好奇又珍惜地看著手指上的鑽戒,心裏生出濃濃的甜蜜來。她用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地摩挲了幾下那顆鑽石,問道:“你怎麽想起來買鑽戒了呀?這麽貴。”


    曹念笑道:“不貴,就是鑽石小了點兒,等以後,我再給你換大的。”


    秦嘉嗔怪道:“要那麽大幹嘛,幹活兒礙事兒。”


    不過她雖然這麽說,但神情卻沒有絲毫的不滿。


    她又用指腹撫摸了幾下那顆鑽石,問道:“你的呢?我來給你戴上。”


    曹念應著,從另一邊的口袋裏摸出一個小小的紙包遞給秦嘉。


    秦嘉打開後看到裏麵的戒指,撇了撇嘴,“你可真是待見自己的那個戒指啊,居然就這麽用紙包起來了。”


    聽出她語氣裏的氣憤,曹念乖乖陪笑。


    秦嘉哼了一聲,動作粗魯地抓起來曹念的手,隻不過在給他戴戒指時,動作卻溫柔了下來。


    給曹念也戴上了戒指,秦嘉把自己的手和曹念的並排放到了一起,兩枚很明顯是情侶款的戒指在陽光下閃爍著細芒。


    秦嘉的嘴角一直都上揚著,她問曹念:“這戒指你在哪家店買的啊?”


    “不是在店裏。”曹念說著,見秦嘉果然在看著自己,他才把後半句話給補充完整:“我找了一個學珠寶設計的同學,讓他給設計的。”


    秦嘉:“!”


    她又一次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她拍了一下曹念的後背,“行啊你!你居然還有學珠寶設計的同學?我記得帝都大學沒有美術專業啊!”


    曹念笑道:“是高中同學,和咱們一個學校的,我們倆一個班,你不認識是應該的。”


    “哦哦哦,這樣啊。”秦嘉點著頭,“那你也很厲害的嘛,居然還找了人家特意來給咱們設計。”


    曹念“嘿嘿”笑了兩聲,“驚喜吧?”


    秦嘉連連點頭,“驚喜驚喜。”


    “驚喜就好。以後還有驚喜呢。”


    秦嘉正點著頭,聞言動作一頓,她狐疑地看著曹念,問道:“你還搞了什麽幺蛾子?”


    曹念隻是微笑,並不迴答。


    秦嘉翻了個白眼,嘟噥了一句:“故作神秘。”


    對於秦嘉的嘟噥,曹念隻是微笑,並不迴話,秦嘉嘟噥了幾句,見曹念真的沒有要說的意思,才悻悻地停了嘴。


    餘光將秦嘉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曹念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來,他緊了緊握住的秦嘉的手,和秦嘉穿過公路,拐到去往佳樂表示的那條路上。


    秦嘉的失落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就消散了,她的心房裏充盈著濃濃的甜蜜——因為正戴在她右手無名指上的那枚不在她意料之中的鑽戒。


    說句實在的,在今天之前,秦嘉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也會擁有一枚訂婚戒指。


    在她初高中時情竇初開的年紀,那段時間開始接觸言情小說的她,也曾經幻想過以後她所心愛的男人會精心為她準備求婚儀式,並在儀式上遞給她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


    後來年紀漸漸大了,她心裏雖然有時也會想一下自己以後的另一半是個什麽樣的男人、會不會也會給自己小說裏那樣精心準備過的求婚儀式和戒指,但卻也知道,小說裏那樣盛大的儀式和奢華的鑽戒,是現實生活中和她天差地別的存在。


    後來她辭了工作迴家創業,在她下這個決定的那一刻,是絕對想象不到今天的。她想象不到自己居然會收獲一隻一直暗戀自己的男朋友,也想不到她曾幻想過的求婚儀式雖然沒有,但卻擁有了一枚私人設計獨一無二的鑽戒。


    她想著,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此刻那粒小小的鑽石,正因為陽光的緣故而閃爍著細碎卻同樣耀眼的光芒。


    這真的是太驚喜了。她想。


    ……


    兩人進了佳樂超市,也沒推購物車沒拿購物籃,就牽著手漫步在貨架之間。


    他們剛走到服裝區,就看到了正在服裝區單獨的收銀台那兒付款的兩家長輩。


    他們走過去,先喊了聲人。


    秦母迴過頭,見是他們,說道:“你倆怎麽這麽慢?”


    秦嘉“嘿嘿”笑著,抬手抓了抓頭發。


    她抬起的是右手,因為手舉到了頭頂,那枚本來不怎麽起眼的小小戒指因為燈光開始閃著光芒,頓時吸引了秦母的視線。


    “嘉嘉,你手上戴的啥?”她皺著眉問。


    秦嘉“嘿嘿”兩聲,她把手在秦母眼前展開,語氣裏摻雜著炫耀:“念念送我的訂婚戒指!”說著,她也把曹念的手給舉到了秦母眼前。


    “!”


    秦母震驚的瞪著秦嘉手上那沒多大多很顯眼的小東西,“這…這是啥?”她的聲音有些發顫,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這是什麽東西。


    “鑽石啊。”秦嘉不以為然地說道,完全忘了剛看到鑽戒時她也不淡定。


    “!”


    秦母更震驚了。


    不隻是秦母,收銀台處的工作人員在聽到這輕飄飄的三個字時,也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媽呀,她看到了什麽?居然是鑽石!?傳說中的那麽貴的鑽石?!


    她一臉夢幻地盯著秦嘉手上的戒指,心裏一個勁兒的刷著“值了”。


    秦母迴過神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周遭那些來買東西的人沒有注意到他們,這才鬆了口氣,她拍了拍秦嘉,小聲道:“這麽貴的東西你居然還明晃晃地戴出來,也不怕給人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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