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這男人今天怎麽這麽熱情,她才喚他,他就迫不及待地朝她跑來?葛湘婗心頭莫名漾起一絲甜,腦袋還沒停止思索,卻讓快速朝她逼近的身影狠狠地撞飛出去。


    「噢……」該死的!他在搞屁啊?


    她心底低咒了聲,耳邊猛地響起一道刺耳的煞車聲;她全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定睛一瞧,驚恐地發現諸星彥被撞飛在距離她約莫十多步的距離,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她傻了,呆坐在馬路上,視線怎麽都離不開躺在眼前、一動也不動的諸星彥。


    發生了什麽事?諸星彥怎麽會躺在地上?


    他不是才要向自己跑來,怎麽才一轉眼的工夫他就躺在往自己跑來的相反方向,反而距離她更遠?


    附近的人聽到聲音紛紛圍了過來,肇事的車主也連忙下車,拿手機直撥一一九叫救護車,現場立即陷入混亂——


    「哎喲!怎麽撞成這樣?你是怎麽開車的?」


    「叫救護車了沒啊?好可怕喔!」


    「幹麽都圍在這裏,等等救護車來了怎麽救人?」


    圍觀者你一言來我一句,根本沒有人發現不遠處還坐在地上的葛湘婗。


    「嗚一??嗚一??」救護車不到十分鍾就來到現場,救護人員跳下車,排開眾人,迅速將諸星彥抬上救護車。


    「現場有沒有患者的家屬或認識的人?」救護人員在上車前問了句。


    就在此時,葛湘婗霍地迴神,趕緊由地上爬起,推開擋在她眼前的好事者,急急衝到救護車旁。


    「我!我也要一起去!」她蒼白著臉拉著救護人員的手臂,大有不讓她去,她就不放手的氣勢。


    「你是患者的……」救護人員狐疑地睞她一眼。


    他們不能隨便讓陌生人上救護車,萬一途中出現任何危害患者的行為,他們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我是……」怎麽辦?說鄰居好像關係不夠深,她腦子飛快的運轉,決定掰個比較強而有力的「關係」。「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們年底就要結婚了!」


    「哎喲??可憐喔!都撞成這樣了,年底還能結婚嗎?」


    「就是說嘛!實在太可憐了。」


    葛湘婗不管圍觀者說了什麽,隻是抓著救護人員不放,堅持跟上救護車。


    「先生,你讓她跟去吧!」車主不安極了,也忍不住想為她說句話。「我看她應該真的是這位先生的親屬,我煞車不及的時候,這個人突然衝過來推了這女孩一把,不然本來我的車應該是會撞上這女孩的。」


    救護人員聽了後,沒再多說什麽,直接讓她上了救護車——


    盯著那抹蒼白的身影,明明是很強壯、生龍活虎的人,此刻竟如此孱弱地躺在病床上,教葛湘婗見了鼻端忍不住泛酸。


    都是為了她,為了救她,他才會貿貿然地衝過馬路,朝她直奔而來,他會被那輛白目的車撞到,完全都是為了她!


    現在可好了,他的左手左腳都因輕微骨折而打上石膏,那還不打緊,連頭部都有血塊,雖然已經動手術清除了,但天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這個大笨蛋,他不會用喊的嗎?


    用喊的告訴她有白目的車過來,叫她閃開不就好了?幹麽自己飛身過來撲倒她,導致他自己被撞飛?


    真是笨到沒藥救了!


    她越想越氣,其實是氣惱自己,竟粗心得沒注意那輛疾駛而來的轎車,激蕩的情緒教她忍不住掉下淚來。


    「你……為什麽哭?」突地,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狠狠地嚇她一跳。


    「呃!你醒啦?!」


    她驚喜地發現他已張開眼,臉上又是淚又是笑,她用手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水痕,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你下午才開完刀,傷口不舒服是一定的,除此之外你還需要什麽,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準備。」


    諸星彥定定地凝著她好一會兒,半晌,艱澀地開口問道:「你是誰?」


    「蛤?!」


    毀了!他竟然認不出她來,難不成腦子撞壞了?!她害怕地衝到床畔,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的眼。


    「我是婗婗啊!你怎麽問我這麽奇怪的問題?」


    「婗……」他蹙眉,腦袋突地產生劇烈疼痛。「啊!該死!我的頭好痛!」他痛苦地抱著頭在病床上掙紮。


    該死?!當那從不曾由他口中出現的詞匯被他說出的瞬間,葛湘婗怔愣了下,但她卻不能再愣下去,他的狀態令她心驚;她忙不迭地按下牆上的緊急鈕,唿叫醫生護士趕緊前來。


    醫生領著護士趕來,醫生拿出筆型手電筒,用燈光探照他的眼,檢查間邊聽她訴說他似乎失憶的情況,再觀察了一下情況,沒多久,收起手電筒,對葛湘婗搖了搖頭,將她領到病房外解說他的判斷。


    「目前看起來可能是撞擊後的後遺症,雖然清除了腦中的血塊,但還是有可能形成暫時失憶的現象,恐怕得花點時間才能恢複。」


    「……花點時間是多久,要多久他才能恢複記憶?」葛湘婗一聽,心都涼了。


    「不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你答案,得看他本身的恢複力而定;隻能多住幾天觀察看看,你先不要擔心,我這邊有什麽最新進展,會馬上告訴你。」醫生說完之後,隨即和護士離開。


    迴到病房,葛湘婗憂心地看著半臥在病床上,一臉無辜的諸星彥。


    不要擔心?怎麽可能真的不擔心,他連她都忘了耶!


    my god!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失憶症?


    怎麽可能,它怎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發生在諸星彥的身上?!


    更可怕的是,失憶也會讓人性格改變的嗎?


    他剛才說的那句「該死」,到現在還令她相當震撼,彷佛還在耳邊像地震餘震般迴蕩。


    那應該是性格莽撞的她才會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氣質優雅的他一點都不適合,怎麽會這樣,他以往的氣質難不成都跑去躲起來了,竟然變得同她一樣粗魯?!


    還有,他真的把她忘了,把他們十幾年來共同的記憶都忘記了嗎?這個可能性教她完全無法接受,更可怕的是,他還是為了救她才變成這樣!


    完了完了,她該怎麽跟諸星伯伯解釋,她把他的兒子給毀了?!


    「湘婗!」


    林雲嘉此時提著大包小包衝進病房,她因為在公司裏找不到諸星彥才撥打他的手機,結果接電話的竟是她的好同學葛湘婗,她這才知道學長出了意外。


    一個多小時前她來過醫院探望,為了給諸星彥買住院用品才又跑出去,留葛湘婗在病房裏看顧。


    「他醒了……學長!你終於醒了!」


    林雲嘉興奮地露出笑臉,差點沒因太過激動而甩開手上的袋子。


    諸星彥瞪大雙眼看著她,眼中滿是問號,再次艱澀地問:「……你又是誰?」


    啊咧!這下子林雲嘉手上的袋子全落了地,不是因為激動,是因為傻眼,跟不久前葛湘婗的反應一樣。


    「學長??你怎麽了?腦袋啪企啊喔?奈?!忘了偶?!」雲嘉緊張得國台語混聲,雜在一起「雙聲帶」演出;她撲向病床邊,「熱情」的程度和葛湘婗的舉動不相上下。「頭殼啪企啊逆?奈a安捏?!」


    諸星彥別扭地睞了葛湘婗一眼,發現她的表情很古怪,好像想笑又笑不出來,反而令他忍不住笑了。


    「天啊學長,你都失去記憶了,怎麽還笑得出來?!」林雲嘉簡直要唿天搶地了。


    「你一向這麽搞笑嗎?」諸星彥忍不住問了句。


    「哪裏搞笑?我很認真好嗎?」林雲嘉差點要哭出來了,她一臉正色地強調自己的認真。


    「好好好。」諸星彥連應了三聲好,可嘴角還是保持上揚的弧度笑著。


    「你根本就不好,都失去記憶了哪好得起來?!」林雲嘉認為他說的是鬼話,如果換成她,早就哭得不成人形了,根本不可能還笑得出來。


    「呃,除了剛才頭痛之外,我現在並沒有感覺哪裏不好。」他自我評估一番,老實說出自己的感覺。


    林雲嘉茫然地以視線詢問葛湘婗,注意到她微點了下頭。


    「醫生說得再觀察。」葛湘婗一臉愁苦地說道。


    「喔!」林雲嘉總算了解大致的情形,一顆心也不再那麽慌了。「好險我剛去買了住院用品,這會兒還真用得上了。」


    「你這話怪怪的喔,好像你原本認為我不一定住院,那你為何還去買住院用品呢?」諸星彥怎麽聽怎麽怪,忍不住指出其中的盲點。


    「啊?對啊,凡事都要有所預備,怎知就真用上了。」她無厘頭道。


    諸星彥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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