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溫熱的氣息,像是帶著絲絲縷縷的電流,輕輕噴灑在蘇語的耳畔,刹那間,她隻覺渾身不受控製地微微一顫。穆承遠這突如其來、毫無預兆的直白告白,好似一道驚雷,在她耳邊轟然炸開,讓她的腦袋瞬間陷入一片嗡嗡作響的混沌,仿佛被裹挾進了一團濃稠厚重的迷霧之中,思緒如同雜亂無章的絲線,怎麽也理不順、理不清。


    蘇語下意識地咬著下唇,貝齒輕輕陷進那嬌嫩欲滴的唇瓣裏,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鼓足勇氣,緩緩抬眸,恰好對上穆承遠那滿含期待的目光。那目光熾熱且真摯,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讓她的心跳陡然失控,如同密集的鼓點一般,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擊著胸腔,震得胸腔生疼。


    怎麽會不喜歡呢?蘇語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猶記得初見時,他那看似不經心的一救,宛如一道光,直直地照進了她原本平淡無奇的世界。自那以後,他就悄然住進了她的心裏。而後的日子裏,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如同細密的雨絲,慢慢浸入她的骨髓,在她心底生根發芽。


    曾經,她天真地以為,隨著時光的緩緩流逝,這份藏在心底、不為人知的愛戀,就會像春日裏的薄雪,漸漸消融、慢慢消散。她甚至還傻乎乎地覺得,隻要讓自己足夠恨他,就能徹底取代那份深入骨髓的愛。然而,現實卻給了她狠狠一擊。她太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與灑脫,也大大低估了他與生俱來的魅力。當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他們的人生軌跡再度交織,再次招惹上他的那一刻,她就如戰場上丟盔棄甲的士兵,毫無招架之力,一敗塗地。


    早知今日會這般淪陷,這般難受,當初她就不該在困境中向他求救,更不該心存僥幸,再一次主動去招惹上他。如今,她深陷在這份複雜又濃烈的情感泥沼裏,掙紮不得,脫身不能,滿心滿眼隻剩無盡的懊悔與彷徨 。


    蘇語強壓著心底那股如潮水翻湧的情愫,為了自己僅有的那點自尊,絕不肯將這份喜歡宣之於口。她扯起嘴角,綻放出一抹看似輕鬆隨意的笑容,語調輕快得仿佛隻是在調侃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喜歡上穆總?這事兒可不就像飛蛾撲火嘛,您瞧我,哪像是有那麽傻的人呀!”話落,她端起水杯,輕抿一口,試圖借這動作掩飾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穆承遠聽到這話,原本垂落在餐盤上的目光瞬間凝住,緩緩抬眸,直直地看向蘇語。那目光深邃幽遠,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穿,探究出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片刻後,他沉默著伸出一隻手,動作優雅地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鮮嫩的羊肉,送入口中。咀嚼間,他喉結微微滾動,緊接著,一聲帶著幾分嘲諷的冷笑從他唇間溢出:“你是很聰明,聰明得都快沒心了。”這話語氣冰冷,在這暖烘烘的餐廳裏,卻似裹挾著一層寒霜。


    蘇語聞言,嘴角不受控製地微微一僵,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將滿心複雜的心思一股腦兒藏了起來,佯裝若無其事地把注意力都放在麵前的食物上。她機械地夾起菜肴,送入口中,可此刻,舌尖卻嚐不出任何滋味,那些原本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此刻在她嘴裏如同嚼蠟。她隻能低垂著眼簾,用頭發擋住側臉,暗暗祈禱穆承遠別再深究,別再戳破她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理防線。


    好在接下來的用餐時光,穆承遠沒有再緊抓著“結婚”這個讓她倍感壓力的話題不放。蘇語表麵上依舊維持著淡定的模樣,有條不紊地吃著飯,可心底卻像揣了隻不安分的小鹿,七上八下的。直到飯局漸近尾聲,穆承遠始終未再提及此事,蘇語懸著的心才總算緩緩落了地,暗自鬆了口氣,連肩膀都不自覺地放鬆下來,整個人都輕鬆了幾分。


    吃完飯後,兩人一同起身,並肩走出火鍋店。店外,凜冽的寒風“嗖”地一下灌了過來,蘇語下意識裹緊身上的外套,與此同時,她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暗自瞥了身旁男人幾眼。隻見穆承遠神色淡然,冷峻的麵龐上沒什麽波瀾,深邃的雙眸平靜地望著前方,絲毫沒有因為她剛剛堅決“拒絕”的態度,而顯露出一絲不悅或是其他情緒。


    望著穆承遠波瀾不驚的側臉,蘇語的心底仿若被一顆酸澀的青梅擊中,那股酸澀勁兒瞬間在心底蔓延開來,直泛到鼻尖,眼眶也微微有些發熱。她的嘴角不受控製地輕輕撇了撇,那動作裏滿是自嘲與失落。


    她在心底不斷揣摩,也許,在穆承遠這位在商場上翻雲覆雨、雷厲風行的男人眼中,這些情感的表達不過是生活裏的調味劑,隨意且輕鬆。不管是之前說的那句“做男女朋友”,還是今天的這句“考慮一下他”,都隻是他隨意說出來的話罷了。


    就在蘇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暗自傷懷,腳步也不自覺有些拖遝的時候,他們身後的空氣中,突然飄來一聲溫婉柔美的唿喚:“師兄。”


    走穆承遠,像是條件反射一般,率先穩穩地停下了腳步。他身姿挺拔,脊背如鬆,緩緩側過身,目光朝著聲音的來源處看去。隻見在不遠處,一抹高挑纖細的身影正一瘸一拐、略顯急切地朝著他這邊跑來。


    “師兄,真的是你啊!”沒一會兒,藺顏便氣喘籲籲地在穆承遠身前頓住了腳步,她臉頰微紅,額前幾縷碎發被汗水浸濕,貼在白皙的皮膚上,卻絲毫不減她的溫婉氣質。她嘴角噙著一抹明媚的笑意。


    穆承遠微微眯起雙眸,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幾秒,眉頭輕皺,聲音裏帶著一絲關切,淡聲問道:“腳怎麽啦?”他的眼神落在她微微踮起的那隻腳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藺顏輕輕擺了擺手,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故作輕鬆地迴答:“怎麽,伯母沒告訴你嗎?前兩天陪伯母去逛街,商場地麵剛拖過,太滑了,一不小心就給拐了。不過已經好很多啦,就是還有點疼,走路不太方便。”說著,她還晃了晃那隻受傷的腳,試圖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聞言,穆承遠的神色瞬間微微一沉,原本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似是無奈,又夾雜著一絲不滿。他微微抿了抿唇,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緩緩說道:“我已經有大把個月沒見過她了。”話語裏,透著一股淡淡的疏離,仿佛在訴說著一段長久未曾聯係的隔閡。


    藺顏原本滿心歡喜地想著,在穆承遠麵前提陪他母親逛街受傷一事,能換來幾句誇讚,彰顯自己在穆家的地位。沒料到,穆承遠的迴應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她吃了個癟,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尷尬與窘迫迅速爬上臉頰,連耳根都泛起了紅暈。


    短暫的沉默後,藺顏為了緩解尷尬,忙把目光投向停在前方沒幾步遠的蘇語身上。她微微歪著頭,臉上重新堆砌起禮貌的笑容,語氣親昵地問道:“師兄 ,這是你朋友嗎?”說著,還上下打量了蘇語一番,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穆承遠下意識抬眸,目光投向蘇語,剛要開口作答,蘇語卻像早有準備般,搶先一步說道:“我是穆總公司的法律顧問,剛好有個項目和穆總對接,所以他這個老板大發慈悲,請我吃了頓飯。”她語調輕快,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工作事務。


    “原來是蘇律師,你好呀,我是藺顏,是承遠的……”藺顏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靠近穆承遠,眼神裏透著幾分嬌俏。


    “未婚妻,我知道,之前新聞看過。”蘇語毫不客氣地接過她的話,雙眼似有深意地瞥向穆承遠。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酸澀,表麵上卻依舊鎮定自若。


    聽聞這話,穆承遠的眉頭微微蹙起,動作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緊接著,他低聲嗤笑了一聲,似是對這身份定義感到不滿,又像是在嘲笑這場尷尬的對話。


    藺顏則是麵露尷尬,急忙解釋道:“那些新聞報道都是捕風捉影,蘇律師可別全信。”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輕輕捋了捋耳邊的碎發,試圖掩蓋自己的慌亂。


    蘇語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心裏明白藺顏話裏的深意。捕風捉影,無風不起浪,不可全信,那便是有幾分是真的。她原以為藺顏與眾不同,可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蘇語本就不擅長與這類富家千金打交道,此刻更是心生厭煩。她強忍著內心的不耐,禮貌說道:“藺小姐的腳好像不太方便走路,這樣吧,讓穆總送你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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