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對方死而不救,和盡力去救卻依然沒能挽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後者或許難過,或許自責,總之不會好受就是了。


    到底是一條人命,無論平時表現得多冷靜淡定,在這個時候都會緊繃著弦到最後一刻。


    如今手術完成,那根繃著的弦鬆了,自然是一下子被抽走力氣。對於祁雪險些栽倒的事情,四號表示能夠理解。


    怕旁邊的家具沒辦法支撐穩妥,四號很貼心的放下手中的用具,長腿一邁,三兩步走到她身後,有力的雙手扶住她的胳膊,卻始終保持彼此之間有些許距離,既能扶住對方,也不至於太過冒犯。


    可以說是相當紳士了。


    祁雪明白他的好意,略有些虛弱的揚起笑容,撐著家具的手越發用力,“我沒事,緩緩就好。現在還沒到完全歇下的時候。”


    她出言提醒:“你幫我到外麵問問趙大嫂的血型。”


    “她出血有些嚴重,需要盡快輸血。否則,就算是傷口縫合好,幸運的沒感染,也極有可能麵臨危險。”


    從超市逃到地下停車庫,又與喪屍和祁雪等人發生一係列的糾纏,最後還有返迴別墅的時間,這些全部加在一起,時間也不算短。


    趙大嫂的傷口因為處理不及時,在祁雪指導之前已經流了不少血。指導後雖然有所緩和,但簡單的包紮處理又不是魔法,沒辦法將真的做到讓傷口滴血不出,也隻是相對之前的狀態好些。


    趙大嫂直到迴到別墅被救治為止,流的血早已經超過常人一天的安全出血量。


    這個情況一個弄不好隨時都會有致命的危險,不得不重視。


    若是在末世前,醫院肯定會給輸血,隻要不是極其特殊的血型,在沒有重大災難傷亡的情況下,血庫裏的儲備一般都還算充足,輸了血人多半就沒有太大問題。


    如今最難的是血型問題。


    倍數不是醫院,他們也沒有儲備血液,有的隻是別墅裏這幾個人。


    他們人數不多,血型也有限。可悲的是,她,三號,四號三個人中間沒有一個是萬能o,就是想要義務獻血都沒辦法。


    現在隻能寄希望於趙大哥和他的孩子,尤其是孩子,很可能會繼承母親這邊的血型,那樣就還有救。又或者他們之間有一個o也是萬幸。


    如果真的沒有,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四號看了她一眼,確認沒事後沒多說什麽,抽離雙手,利索的轉身大步出門。


    沒一會兒,當他身影再次踏進房間的時候,身後還跟著趙大哥和孩子。


    祁雪眉眼微挑,眼底驚訝一閃而過,心道:趙大嫂運氣還不錯。看這架勢,多半是兩個人都符合。


    趙大哥前腳踏進來,後腳就止不住的往妻子所在的方向移動。


    剛至中途,腳步猛的一頓,想起妻子如今的危險情況,又想到自自還沒清洗過,一身細菌,不好再這個時候貿然靠近。


    強壓下心裏迫切想要看見妻子的心情,大手猛地一伸,順帶攔住同樣急切的兒子。


    男孩心智早慧,父親一出手便猜測到其中另有隱情。雖然擔心母親的安安危,卻還是配合的停了下來,一雙眼珠子看向父親,眼裏滿是詢問。


    趙大哥對於兒子的懂事很是欣慰,安撫性的笑了笑,大掌牽過兒子的小手,長腿一邁,猛地調轉方向,直直向著祁雪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薇。”


    趙大哥放低了聲音叫了一聲,生怕吵著剛做完手術的妻子。


    “四號剛才已經將情況大致說了,我和妻子兩人都是o型的,孩子也是,我們都能獻血。”


    趙大哥一邊說著,一邊挽起衣袖,“先抽我的吧。”


    說話之間,他目光朝一旁的兒子瞟了一眼,見兒子也依葫蘆畫瓢的撩袖子,趙大哥忙說:“你先不急。”


    “爸爸先來,不夠的話你再來。”


    孩子雖然不算小了,在父母眼裏卻依然是需要被保護的存在。隻要他們沒有倒下,怎麽可能讓孩子衝在前頭冒險。


    他難麽大個人,身體也結實,出點血沒什麽。孩子太小,失血多了不好。


    可憐天下父母心。


    祁雪知曉趙大哥的慈父之心,沒有阻止,順著他的意思將人領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雙手利索的取過桌上的酒精棉花為他消毒,之後用針管抽血。


    每個人一天的獻血量是有限的,隻是如今情況危急,也顧不得那麽多。


    祁雪盡可能在不危急趙大哥生命的情況下多抽一些,以成全他的救妻之心和愛子之情。


    抽歸抽,祁雪還記著分寸,囑咐道:“光抽你一人的怕是不行。”


    話音剛落,便見趙大哥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嘴巴動了動。


    知道他要說什麽,祁雪直接打斷:“知道你擔心孩子的安全,這點我會注意,隻是你一個人也不能失血太多,不然連你都會有危險。”


    趙大哥如今失血的量已經有些多,整個人氣色萎靡,精神狀態也極其不好,確實不能再繼續抽。隻是,需求量還差了一些,不得不用孩子的補上。


    “趙大嫂現在這個樣子還沒脫離險境,趙大哥若是再因此出了什麽事,那孩子該怎麽辦?”


    祁雪那張嘴也是巧言善辯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很快便將男人說得啞口無言。


    她輕笑著,露出安撫的神情,道:“趙大哥也不必太過擔心,量的多少我都記著,不會讓孩子損失太多。”


    這保證算是拋出的定心丸,男人聞言果然有所動搖。及時再疼兒子,他也不能不顧妻子的安危。


    不似父親的猶豫顧慮,男孩聞言直接就撩起衣袖,露出白皙孱弱的胳膊:“你抽。”


    語氣裏滿是救母的無畏和堅定。


    祁雪笑得越發溫柔,拍了拍他的腦袋,輕哄道:“放心,不會很疼,也不會有事。”


    她一邊說著,手裏的動作同步進行,在談話轉移注意間,針管已經從男孩身體裏抽出一部分血。


    祁雪眼疾手快的掐著量抽離,正如她承諾的那樣,孩子抽的不多,和大人的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男孩因為年紀小,臉色仍是有些白,隻是這樣的顏色與父親相比已經能稱得上麵色紅潤有光澤。


    抽了血,祁雪不敢耽擱,一邊將血液送進吊瓶給趙大嫂掛上,一邊輕聲囑咐四號,“去樓下給他們拿些糖果和巧克力,先補充點能量,晚點吃飯再好好補血。”


    這兩人都得好好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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