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透過窗子瞥了眼天色,知道這會兒離天亮還有點時間,稍打了個嗬欠,他毫不猶豫的轉身迴到暖和的炕上,緩緩的閉上眼睛養神。


    炕上這人被他點了睡穴,一時半會兒解不開。他如今又走不了,索性就好好休息一下,養足了精力,等時候到了再行動。


    在屋子裏眯了一會兒,等到天際漸漸亮起了白光,周邊屋子裏的人陸陸續續的發出了早起的動靜,原本緊閉的眼皮突然張開,張毅手腳利索的翻身下炕。


    站直了身體,隨意理了理身上的衣物,他餘光瞥了眼還在炕上的男人,見他沒有絲毫醒過來的跡象,這才放心的湊近窗子,透過不算大的縫隙查探外頭的情況。


    好些村民已經開始洗漱做早飯,個別起得更早的,這會兒已經收拾妥當,扛著鋤頭簸箕,揣著打包好的餅子鹹菜,往自家田地的方向走去了。


    張毅就著窗口的縫隙將這間房屋的動靜盡收眼底。這屋子還有另外一間更大一些的房間,是一對老夫婦住著,看起來應該是這房裏年輕男人的爹娘。


    兩口子看起來也是勤快的,這會兒已經起來的,老頭兒從院子裏洗漱完就進廳堂去了,估摸著是在收拾東西並等待早飯。這個時代,即便是農家,老爺們也很少做家務。那老婦人洗漱完則直接奔了廚房,悉悉索索的張羅著早飯。


    兩個人都不在院子裏,這個時候,若是張毅從屋子裏出去,小心一些,是不會被發現的。


    知道苦等了一夜的時機到了,張毅也不再拖拉,就著老兩口注意力都不在院子的空檔,他沿著事先看好的路線,很快的走出了屋子。


    趁著周邊的村民沒注意,他迅速閃到主幹道上,佯裝成要出村采買的樣子,很快的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而這一切,一直堅守在暗處,伺機觀察村子情況殺手還渾然未覺。他們隻看到一個又一個陌生的麵孔從眼前晃過,都是村民打扮,隻一眼便失去了興趣,懶得再去分神關注。


    這其中,當然包括喬裝改扮後的張毅。他就這麽光明正大的從兩個殺手的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不帶走一片雲彩。


    兩個殺手一直守到紅日高掛,村子裏的百姓大多都出了村,隻剩下一棟棟空屋子,卻絲毫沒瞧見任務目標的蹤跡。


    他們的心早已經沉入穀底,不好的預感不要錢一般的由心底滋生壯大,直到如今席卷全身。


    “你繼續守著,我再潛進去看看。”領頭的殺手沉著臉下著命令。


    如今村民們外出務農的務農,采買的采買,大多不在村裏,盡管他一身黑衣有些顯眼,到底是沒了觀眾,他速度也快,不至於引起什麽大動靜。


    另一個殺手點頭表示明白,眼睜睜的看著領頭的殺手從身側消失。


    因為是大白天的緣故,身上的衣物又太過顯眼,領頭的殺手迅速鑽進一間屋子,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全然一副正常村民的模樣。


    他在搜查的同時,為了方便接下來的行動,不引起必要的麻煩,便順手牽了屋主人一套衣物,並迅速換上了。


    因為村子裏沒多少人,殺手搜查起來方便許多,趕在大部分人迴來之前,大致將昨晚的可疑範圍又搜了一遍。


    結果可想而知,妥妥的做白工,一無所獲。


    原本因為一晚上沒睡好而發青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領頭的殺手知道再找下去是找不到人了,盡管心裏再不甘心,可想著不多時就要迴來的一眾村民,帶著另一個殺手,迅速閃身離開了村子。


    再說張毅,自打他光明正大離開村子之後,便一路返迴了山洞。


    洞內,原本該有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如今隻剩下孤孤單單的一個小姑娘。


    聽見動靜,祁雪很快睜開了眼,扭頭往聲源看去,眼底透著抹不開的警惕。


    她的身子甚至已經蓄勢待發,做好了隨時同來人拚命的準備。


    目光觸及洞外的身影,熟悉的英挺身形漸漸清晰,祁雪不禁鬆了口氣,原本的警惕迅速被高興取代。


    “你迴來了?”她的聲音滿是驚喜,一手撐著草堆將身子立起來,笑意盈盈的衝著洞口的人奔去。


    張毅目光微沉,大步迎了過去,衝著興衝衝跑過來的小姑娘點了點頭,算是問好,隨後臉色又沉了一分,“任務目標呢?”


    張毅雖然知道任務目標的名字,但卻不願意讓祁雪過多的接觸這些事。所以至今為止,他和祁雪都心照不宣的避開這個話題,隻稱唿男人為任務目標。


    提及男人,祁雪臉上的喜悅也淡了幾分。她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什麽聲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張毅沉著眸看她,沒有出聲催促,隻是心越發的往下落。看這樣子就知道,這事態脫離了他原先的預期。隻是不知道這樣的失控是自主的行為,還是被迫產生的意外。


    好在,祁雪並沒有糾結太久,沒讓張毅繼續疑惑下去。很快,她的唇齒之間便溢出了聲音。


    “他,走了。”她經過深思熟慮,組織了一次又一次措辭,才給出了如今的答案。


    僅僅三個字,卻表明了此次意外的主被動性。


    任務目標走了,不是受任何外力的影響,而是自主發起的,還刻意選了張毅不在的時候。


    張毅身形微頓,卻也隻是瞬間,很快就迴過神來,眼底劃過了然。


    這兩天相處下來,他其實早就看出了任務目標眼裏的掙紮。他知道任務目標在糾結什麽,狠不下心恨他,卻又放不下過去的事,沒辦法徹底敞開心扉再次接納。


    他原本心裏還有所期盼,以為就這樣相處一段時間,過往的事可以一點一點的被如今的情義覆蓋。


    他不求任務目標原諒,隻希望彼此能有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哪怕再做不迴曾經那樣親密無間的好兄弟,但至少,見了麵還能調笑一二,能融洽的吃頓飯,就像這兩天經曆的。


    剩下的,就等著時間一點點的衝淡。


    可到頭來,他還是低估了過往對任務目標的傷害程度。曾經的傷害化作執念,一刻都不曾從心裏釋懷放下。


    張毅如今徹底明白了,他和任務目標,是真的沒辦法重來。


    任務目標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趁著他不在,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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