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去就是這麽些時日,也沒個消息,我這心裏實在有些著急和擔心,卻又不知道上哪去打探消息,這才冒昧到衙門裏來的。”


    她言辭誠懇,目光真誠,怎麽看都不像是在說謊。


    衙役上下打量她一番,似乎在確定她這話的真實性。數秒後,他又問道:“在衙門裏當差的長輩,叫什麽名字?”


    這姑娘瞧著麵生得很,他雖然不敢說衙門裏所有兄弟的家眷都見過,但大夥兒時不時都會提起家裏的事,私下裏聚會的時候也能見上一些,基本都能混個眼熟。


    而且,衙門裏不少兄弟都是進了縣衙,才由縣太爺幫趁著成家的,成親滿月什麽的,和家眷們也打過照麵。


    當然,沒見過的也有,隻是不多罷了。


    因著這原因,也不能怪他多疑了。


    如今又是這麽個特殊時期,縣裏縣外的都不安定,自然還是小心謹慎得好。


    “張鵬。”祁雪並未覺得心裏不舒服,在她看來,衙役這麽做是應當的。相反,他若是不那麽做,反而還會讓她覺得他玩忽職守。


    所以,她老實的報上張叔的名字。


    衙役聽了,一雙眼立時瞪得老大,麵上帶著驚訝。


    “鵬哥!”他的聲音微微放大,眼中的警惕不消反增,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狐疑,“你說你是鵬哥家裏的?他是你叔叔?”


    怎麽從沒聽說過鵬哥家裏還有個侄女?


    張鵬在縣衙裏是出了名的,能幹,身手好,人緣也好,大夥兒同他的關係都很親近,平日裏都親切的叫他一聲鵬哥。


    關於鵬哥家裏的事,在縣衙裏也算是人盡皆知了。


    除了有些八卦的因素在裏頭,最主要的,還是他的情況實在特殊。


    已過而立,相貌生得端正挺拔又能力超群,本該是姑娘們爭搶著要嫁的好男人,卻偏偏至今未娶。


    就不說娶親了,身邊一水兒的男子,連個說得上話關係好些的紅顏知己都沒見著。在衙門裏兢兢業業這麽多年,仍是孤家寡人一個,家裏冷鍋冷灶的,連個噓寒問暖的知心人都沒有。


    大夥兒還曾戲言取笑他,是不是不喜歡姑娘家喜歡男子,也曾調侃,他這般苦行僧一樣的生活,家裏長輩沒將他的耳朵說穿嗎?


    記得鵬哥的迴答,說自個兒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沒有高堂親朋催婚的苦惱,也算樂得自在。


    深受爹娘逼迫的他們還紛紛表示過羨慕。


    縣太爺為他的事可沒少操心,隔三差五變著法的介紹姑娘,可人家愣是一個都沒相中,反倒是成就了衙門裏其他單著的兄弟。


    正因為鵬哥是這樣一個情況,家裏沒有其他親人,孤家寡人,這突然冒出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張口就是他家裏的小輩,這怎麽能讓他不心生懷疑。


    可懷疑歸懷疑,他卻也不敢十分的肯定。


    說白了,鵬哥家裏的狀況也就是隨口提過兩句,誰也沒真的親眼去瞧過,沒有真真正正的了解他的家庭。如今這姑娘雖然可疑得很,卻也不好當下就發作,隻怕萬一真是家裏人,那誤會可就大了。


    鵬哥尋常對兄弟們就十分看重,更別說是家裏人,若是等人迴來,發現家裏的小輩被他欺負了去,可不得對著他一頓胖揍啊。


    想象著鵬哥那鐵一般的拳頭落在自個兒身上的感覺,衙役不自覺的抖了抖身子,光是想想,就讓他忍不住牙疼。


    為了避免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踩了雷區,他還是決定再深入探問一些事情,待有了足夠的把握,能大致確定真偽了再另做打算。


    祁雪多少也能猜到衙役的想法,心裏理解,忙做出解釋:“我和張叔並不是血親。”


    “我隻是張叔救助過的一個孤女,這些年張叔一直很照顧我,我也一直將他視為親叔叔。”


    “張叔這個人的性子,素來是不愛邀功的,做了好事也不會往外大肆宣傳。他救助我的事,估計大夥兒也不知道。”


    “不過,閑聊之餘,他倒是時不時會提到你們這些好兄弟。”


    這算是講明了兩人的關係,和他們沒聽過她的原因。


    當然,這些話不足以讓人信服,這隨口一說的,編造也可以,如今張鵬這個當事人不在,也沒法取證。


    怕衙役還有所懷疑,祁雪又循著原主的記憶,簡單提了一些張鵬同原主說到過的兄弟們之間的樂事。之後,又將他離開那天的情況大致形容了一下,以打消衙役的疑心。


    “前些日子,張叔也是從外地公幹迴來,本以為能多待些時日,哪曾想,還沒休息兩天,這天都還沒亮全乎人就又被叫走了。”


    “他著急忙慌的打了一聲招唿,隻說事態緊急,又要到其他地方去協助辦案,也沒給個具體期限,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這一連過去好些天了,人也沒迴來。”


    “差大哥您也知道,最近這縣裏頭不大太平,我聽周圍的人聊起來,說得挺玄乎的,這心裏難免有些擔憂,這才沒忍住到衙門來了。”


    “知道衙門的公事不好過問,我也不敢逾越,隻是想了解一下張叔的情況,讓我知道人是不是安全,大致什麽時候能迴來,求個心安就好。”


    聽她這麽一說,衙役麵上的警惕倒是消散不少,人也不似最初那般咄咄逼人麵色嚴肅,反倒是親切了許多。


    他已經基本能確定女孩的身份了,應該真的像她說的那般,與鵬哥有關係。


    縣衙裏有鵬哥這麽一號人物或許人盡皆知,衙役外出公幹的事,稍稍注意細細打聽也都能知道,但這姑娘能知道鵬哥外出的具體時辰,這點並不容易。


    就像她說的,衙門也是匆忙接到消息,天還沒亮全就召集人手去幫忙了。除了他們衙門內部的人,也就是家裏關係密切的親人才能知道了。


    這外頭的人,除非是碰巧瞧見了,否則也是不知道具體時辰的。可那個點,黑漆漆的一片,也不到村裏人外出農活兒的時辰,外頭是鮮少有人的。


    再者,她提到的兄弟們的一些事,都是真實發生的,外頭的人可不曉得。


    所以,這姑娘十有八九真的跟鵬哥有關係。


    這樣想著,餘光瞧見麵前姑娘眼底的焦急,衙役趕忙出聲寬慰:“這具體的歸期我也不清楚,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鵬哥武藝高強,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曆過,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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