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幾番交手,他也算是明白了她的堅定,這個恩,若是不讓她報,恐怕是沒完沒了了。


    他不可能去收她給的錢財,相比之下,這些肉還在能接受範圍,隻是這量的多少,還是可以再商量的。


    心裏有了打算,張毅給出了自己的結論:“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依你所言,我若是再拒絕,惹得姑娘良心不安徹夜難眠,反倒是罪過。”


    “姑娘既說了以狼肉抵恩情,那便如此吧。”


    “隻不過......”他突然一聲轉折,還停頓了下來。


    祁雪趕忙接著追問:“隻不過什麽?”


    難得男人有妥協的意向,隻要是同意她報恩,那就等於給了她一個接近的借口和機會,別說一個‘隻不過’,就是十個百個她也答應。


    聽出她話裏的鬆動,張毅順勢討價還價道:“姑娘提及的半數狼肉,委實太多,在下受之有愧。”


    “姑娘為了報恩,圖心安,總不見得如了姑娘的意,反而讓在下徹夜難安吧。”


    明白他話裏的深意,祁雪很識相的接下話,問道:“依公子的意思,多少合適?”


    張毅不敢殺價殺得太狠,隻委婉的給出一個還能接受的數字:“四分之一如何?”


    說完,生怕她拒絕,還補充了一句:“若是收得太多,在下的心,怕也是要在油鍋烈焰上烹炸了。”


    祁雪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看了男人一眼,暗歎:不錯,學得很快,三兩句之間,就知道拿她的話來堵她了。嘖嘖嘖,是個難搞的對手。


    一番評價過後,祁雪麵帶難色,幾番猶豫,嘴唇數次張合,一副想要加價卻因他的說辭不知道該怎麽出口的為難神色。


    一番糾結,她最終咬了牙,道:“好。”


    “承蒙公子體恤,給了小女報恩的機會,小女也不能太過得寸進尺。”


    “既然公子認為四分之一的數量最為合適,那便聽從公子的意思。”


    祁雪表麵答應得艱難,實則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她才不在意給出去多少,她要的不過就是一個給肉的機會。


    隻聽她又說道:“此次進山匆忙,也不曾想過能遇見公子,故而,也不曾將肉帶在身上。”


    “隻能待小女子下山迴家,再將肉打包好送來。希望公子不要介意。”


    她不過就是想接著報恩送東西敲定兩人的下一次見麵,好借此進一步的加深彼此間的聯係和情感。至於,這送的是什麽,送多少,她本身是無所謂的。


    早在男人露出鬆動之意,開口說‘四分之一’時,她就恨不得立馬答應。


    可又想著若是答應得太過幹脆,以男人多疑的心思,怕是會懷疑什麽,導致前功盡棄,所以才故意演了一番為難的樣子。


    毫不意外的,她精湛的演技瞞天過海將男人給騙了過去。


    張毅見她答應,內裏也暗暗鬆了口氣,一邊盤算著將來怎樣變著法將這些肉再還迴去,一邊趕忙出聲將這事落實了。


    “姑娘不必著急,循著方便的時候再送即可。”當然,能不送就最好了。


    “好,多謝公子。”祁雪笑著應下。


    商量完報恩事宜,屋子再次陷入沉靜。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也不擅長找話題,通常都是好不容易逮著一個話題無限擴大,一旦這話題結束,聊天也跟著結束。


    好在,這份沉寂沒有維持太久就被打斷。


    難得的,本不怎麽愛搭理她的男人這次竟奇跡般地先開了口,說出來的話更是讓她大為震驚。


    隻聽他說:“我與姑娘算是有過過命的交情,我本身是個粗人,不習慣太過客套的叫法,張口‘公子’閉口‘公子的反而不自在。我姓張,單名一個毅,姑娘若是不嫌棄,直接稱唿名字即可。”


    祁雪有係統在手,自然是知道他的名字,不過礙於沒有正式介紹,不敢輕易叫出來。


    先前她想著,兩人不過二次見麵,若是急哄哄的問及姓名,難免顯得她太過急切,也不矜持。本欲等相處幾天後在循序漸進的問及對方姓名,然後順勢將‘公子’‘姑娘’這一類客套的稱唿改了,哪成想,他竟自己提了出來。


    強壓下心底的喜悅,祁雪淡淡一笑,讓自己看起來得體,輕點了頭,應道:“那,我便稱唿一聲張大哥吧?”


    她不敢直接用陳述句,而是透著一絲疑問,等於將這個稱唿的決定權交到男人手裏。


    “姑娘方便即可。”張毅不在意的點頭,在他們組織裏,大夥兒也都是按輩分或按年齡以兄弟姐妹相稱,對於‘張大哥’這個稱唿,他並不覺得有什麽。


    隻是,本心裏,他還是覺得自己有些虧。照理說,他同她父親是好兄弟,這丫頭合該喊他一聲‘叔’,不過想到如今身份不便言明,何況這丫頭也有一個‘張叔’了,便也釋然。


    這輩分的問題,以後再慢慢改吧。


    其實,祁雪若是真的稱唿張毅一聲‘叔’,反倒是將人叫老了,她估計也叫不出來。


    無論是樣貌還是實際年紀,張毅並不比她大多少,至少到不了叔的地步。本身,張毅就比翠兒的爹要小很多,組織裏稱唿是兄弟,實則更像是父子,他不過是輩分顯得大了。


    從實際年齡來看,這聲‘哥’倒也沒委屈他。


    聽他答應,祁雪反倒覺得有些別扭,開口提出要求:“其實我與張大哥一樣,都是不喜歡客套的人。”


    “我既稱唿一聲大哥,那,做大哥的,哪有管妹妹叫‘姑娘’的道理?”


    她在變相的要求自己享有同等的權力。


    張毅難得扯了嘴角,笑了,雖然很淡,卻很好看。


    他輕點了頭,改口道:“翠兒。”


    祁雪這才滿意的笑了。


    過後,張毅又以她身體尚虛,還需調養為由,留人多住了一些時日。


    他本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慣了,也沒有那麽多勞什子迂腐的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他們組織裏男男女女的,也沒那麽多忌諱,自己行的正便可。


    最主要的是,他可以借此機會多打探一些她們母女倆這些年的事情,順便再不動聲色的做些葷菜給她補補。


    他心心念念著那四分之一的狼肉,逮著機會就要把它們還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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