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番舉動就是要提醒麵前的男人,她已經有所察覺,最好老實交代。


    張毅心領神會,隻能再次點頭,“是。”


    話至此處,祁雪笑得越發燦爛了,看著男人的目光異常光亮,問道:“公子既然做了這麽多,又怎麽能說於翠兒無恩呢?”


    果然,他就知道這小妮子要在這等著他。


    張毅麵色如常,沒有絲毫被揭露的尷尬,神色平靜的解釋道:“我雖做了這些,卻也僅是將能想到的做了,並非對症。”


    “說來慚愧,在下並未弄明白姑娘難過的緣由,便草率的做了應對,這裏還需要向姑娘賠不是。”說完,張毅雙手作揖,微微俯身,向祁雪行了一個禮,意為道歉。


    “幸虧姑娘並無甚不良的反應,否則,在下萬死難贖其疚。”這句是發自肺腑。若是翠兒真的因為他的胡亂救治有個什麽好歹,他也無顏去麵對九泉下的兄弟了。


    祁雪眉頭輕挑,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深意,“公子的意思是,你並未對症下藥,故而,我能恢複,與公子的努力並無關係,是麽?”


    張毅點頭,他確實是這個意思。


    祁雪笑出了聲,沒反駁,而是又一次問了一個問題:“所以公子的意思,小女子那般嚴重的傷痛,未經過多少時辰和任何救助就自行痊愈了?”


    “這......”張毅一時難以迴答。


    祁雪再接再厲道:“公子身手了得,今日,若是換成公子遇到此番情況,能否做到不需多時自行痊愈?”


    張毅默了默,最終還是給出了確切的答案:“不能。”


    他明白她的意思,論武功和身體健壯程度,它都遠勝於她。他既無法做到,她自然更不可能。


    祁雪滿意的點頭,得出結論:“所以,我能夠如此迅速的恢複,還得仰仗外力。”


    張毅動了動唇,似乎想要反駁,祁雪卻沒給他這個機會,緊接著剛才的話再次發問:“從我痛苦昏倒,到被公子帶迴,這期間,除了公子多番照顧,可還有旁人在側?”


    “沒有。”張毅幾乎已經能預想到她接下來的話題展開思路了,借著這點和先前的結論,認定是他的藥和運功療傷起了效果。


    果然,祁雪當即就下了結論:“由此可見,小女子得以恢複,還是仰仗公子的熱心救治。”


    “雖然公子聲稱自己並未對症,但天下之事,無巧不成書,或許,公子以為的胡亂醫治,歪打正著,就是治好小女的良方呢。”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隻是張毅心裏仍存有另一個念頭,這次的傷是她自行修複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篤定,或許就是與生俱來的一種直覺吧。


    “在下.......”


    生怕他再說出什麽狡辯的話,祁雪趕忙出聲打斷他,“公子真的無需過謙。”


    “換句話說,即便小女好轉並非是公子一番救助的結果,但公子確實盡了力,哪怕沒成功,難道所盡的力就能視而不見一筆勾銷?”


    “......”這話直接將張毅堵得啞口無言。


    確實,無論他的行為有沒有對她提供到幫助,但他確實做了許多,從這點上來看,她的感謝並沒有問題。


    這小妮子,果然很懂得鑽空子,還有他先前抵死不認的耍賴樣,也被她活學活用得淋漓盡致。


    不愧是男人的孩子,一樣的聰明。出奇的,張毅心裏沒有被套路的氣惱,反而更多的事欣賞和讚歎。


    祁雪仔細打量麵前男人的神情,見他眉眼之間略略有些鬆動,便知他有所妥協。


    不給男人深思細想再反悔的可能,祁雪當即出言感謝:“公子救命之恩,翠兒銘記於心,無以為報。”


    “翠兒身邊也沒有什麽值錢的好東西可以用來報恩,何況,性命無價,也不是金錢能衡量的。”


    祁雪話剛出口,張毅便迅速接過話頭,推諉道:“姑娘不必如此耿耿於懷,施恩莫忘報,我亦不曾有任何損失,著實不需要姑娘重金想報。”


    笑話,他身上還背負著好兄弟的囑托,不僅要替他將女兒照顧好,還要把他畢生任務攢下的酬金轉交給她。


    如今,礙於她一時難以接受,他不敢將真相和盤托出,自然也沒辦法把金銀給她。


    這事兒都沒辦好,他哪能讓她再破費,反而往外搭錢!


    想想她如今的生活境況,雖然不至於貧困潦倒到餓死,但也不富裕就是了。不僅隔三差五被鄰村的混子無賴惦記,還被周圍村子的村民聯合起來抵製,連一般的生活用品,茶米油鹽都買不到。


    這些若是到縣裏買,隻會比尋常村裏的貴上不少。


    這樣多的銀錢並不是她如今的境況能承擔的起的。


    是以,平日裏,她隻能在自家種些蔬菜,或是進山打獵采野菜野果為生。


    本就這般緊巴巴的日子,他怎麽還能讓她在‘重金酬謝’!這可怎麽對得起他九泉之下的好兄弟。


    他一聽見她說‘值錢’‘好東西’一類的話就立刻坐不住了,趕忙出聲婉拒。


    祁雪被他的反應迅速驚到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這又在拒絕她了。


    果然還是防備著,怕她借報恩以身相許嗎?


    迴想剛才說過的話,似乎是有這麽點這樣的意思在裏頭。先是表明救命之恩千金難報,接下來可不就是要說以身相許了。


    難怪他這般慌亂,沒等她說完就出聲打斷了。


    果然如小六說的,她竟這般招人嫌棄嗎?已經到了未雨綢繆的地步了。


    這樣想著,祁雪原本平靜的心開始不滿起來,她好看的眉頭不自覺皺起來,「小六......」


    陰惻惻的聲音在意識裏響起,小六猛的打了一個寒顫,一雙粗胖短小的胳膊使勁兒的抖了抖,企圖將滿滿的雞皮疙瘩抖掉。


    「玩,玩家,想要幹嘛?」怎麽一聽就沒個好事兒呢。


    祁雪並未迴答它的問題,而是繼續用陰森森的嗓音道:「六兒啊,咱倆也相處好多個位麵了,要是換算成現實世界的時間,也是好幾生幾世了哦?」


    「嗬嗬。」小六幹笑著,猛的咽了咽口水,嘴角抽搐滿眼警惕,「玩家,有什麽話,直,直說。」


    可憐的娃,嚇得都結巴了,連句整話都說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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