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分,禦膳房得了旨意,除了太後娘娘的慈寧宮,其餘宮殿一律隻供應四菜。


    位份低的嬪妃倒沒察覺出什麽,隻當是原先的定數。


    隻可憐那幾個位份高的,瞧著送來的菜品,整顆心瞬間提得老高。


    她們惶惶不安,猜測著是不是最近哪裏做得不好觸怒龍顏,竟在用度上顯出貶罰之意。


    問了前來的送膳太監,也隻說不知道。


    他們都是下等侍奉,幹的都是跑腿的活兒,食盒中裝了什麽,數量多少他們無權過問,隻是膳房怎麽裝的他們就怎麽送。


    也有些八卦的掂量了覺著分量不對,拖了膳房相熟的人打聽。


    隻聽說是陛下身邊的張總管親自傳的口諭,讓縮減菜數,至於都減了誰的,各減多少,要減多久,就不是他們能知道的了。


    各宮問到的結果都差不多,娘娘們憂心忡忡。


    這其中,當屬肖貴妃最為忐忑。


    她早先得罪了陛下,先是一番斥責收迴特權,如今又是縮減用度,這一係列下來,真真嚇個半死。


    立時沒了進膳的心思,她慌忙提筆寫了幾字,遣了心腹宮女送出去。


    宮女不是頭一迴做這事兒,十分有經驗,趁著天黑繞開其他人,將寫了字的紙條塞進自家宮殿牆角鬆動的牆磚裏。


    這是先前就約定好的法子,晚些會有小太監過來,從外頭挪開牆磚取走紙條。


    之後的事便不用她再操心,自有人會將消息遞給襄王。


    一番動作後,宮女又四下望了望,確定沒人才轉身離開。


    宮女離開不多時,牆角磚頭開始鬆動,竟是被人從外頭抽離,生生空出一塊磚的空間。


    隱藏其中的紙條被兩根手指撚起,這兩根指頭骨節分明透著陽剛之氣,一點兒也看不出這是出自小太監之手。


    取走紙條,牆磚被填了迴去,一眼看去,好似與周邊牆體無異,一點兒也瞧不出是有問題的樣子。


    養心殿,龍毓鋒的寢殿外間。


    祁雪遣散所有宮人,端坐在榻上,右手橫搭著案幾,拇指食指和中指輕撚開一張紙條,麵露興味。


    她身前是一個全副武裝嚴肅認真的英武男子,畢恭畢敬的立著,正是秘密覲見的禦前侍衛統領許澤。


    祁雪微微抬眸,看著許澤,“紙條上的內容可看過了?”


    許澤點頭,方才取出之時有瞥見。


    紙條上寥寥數字,明日早朝之後。


    字跡娟秀且熟悉,不難看出是出自肖貴妃之手。


    祁雪輕笑,自顧自感歎道:“竟連字跡都不知道遮掩。”


    肖貴妃的字跡龍毓鋒一清二楚。


    凡是傳遞消息,都有泄露的風險,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找不常露臉的心腹代筆。


    可見肖貴妃這次是真的慌了。


    看著手中的紙條,祁雪輕笑著勾起嘴角,無奈的搖了搖頭。


    肖貴妃無論心態定力還是演技都不是當細作的料,不過是仗著龍毓鋒的愛罷了。


    許澤默默聽著,麵上不顯,心裏卻猶如驚濤駭浪。


    因著張玉素來不喜肖貴妃,他便格外留意些,漸漸也發現肖貴妃的異常。


    她許多不得體的舉動看似是恃寵生嬌,實則都能達到一個效果。


    鬧得前朝後宮不寧,引得陛下行為荒誕,肱骨之臣哀怨連連。


    隻是,猜測是一迴事,能不能拿出證據又是另一迴事。


    陛下對肖貴妃過分寵愛,無憑無據,他也不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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