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有他固執的一麵,而我卻不願相依。


    一個個身材高大的無麵惡鬼麵無表情地杵在一人高的罪孽原木前,它們戴著髒兮兮的麻布頭套,有三兩根鏽跡斑斑的大鐵釘紮在腦後。背上扛著一把雪白的鋒利大刀,固執冷酷的模樣如同古代刑法場上那些身經百戰的劊子手,鮮血和罪孽融為一體。


    它們嫻熟地壓住不斷掙紮的囚徒就像是捏小雞仔一樣,輕鬆地讓他們搗跪在毛糙的刑板上。長約一米的木質刑板表麵遍布著無數細小尖銳的毛糙,再加上彌漫在空氣中的霧氣不斷地讓囚犯們的臉頰就像是被非洲鬣狗伸出來的血淋淋舌頭給舔舐著一樣滲人。


    高蹺的行邢台由四根棕紅色的原木立柱扛起來,其下方留有足夠寬敞的密閉空間。黑暗的空間裏不停地閃過五顏六色的光暈,一道環繞著藍白電弧的管道更是橫穿整個行邢台底部,棕黑色的塑料外殼裏包裹著由不明金屬搓成的長長線路。這條棕黑色的管線從行邢台的東側穿出來呈現l字形的走向一直連接到北麵的一號化工倉庫裏。


    此刻工程廣場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模糊的灰影,天空中撒下來的清輝越發地黯淡,隻有廣場北麵那三盞髒兮兮的破舊路燈還一閃一閃地打著白色的光亮。它們此刻靜滯其間就像是一頭沉睡的黑暗巨獸,死死地俯臥在濕冷幽閉的洞窟之內,隻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就能攪動無邊的風雨雷霆。


    “轟隆隆——”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雷鳴從漆黑的夜空中不停地襲來,就像是撕開黑幕的冷刃般由遠到近。霎時電蛇滾滾的黑雲之中有一朵墨色的神道祥雲如同狂暴的颶風一般打破了工程廣場平靜的天空,除了故意趴在地上裝死的情報所二人其他跪倒的囚徒們稍有不察就被這陣無名卷起的陰風給吹得神魂顛倒,搖搖晃晃。


    墨色祥雲緩緩地落下,薄薄的迷霧悄悄地散開,緩步走來的是一位相貌恐怖的青年男子。他頭生赤發,一張冷麵森森,最讓人感到莫名畏懼的是眉心的那隻碧綠的豎眼,晶狀的瞳孔被一頭長著三兩條濃稠黑觸須的細小鬼物寄居著,那是聚合了無數細菌病毒之後孕育出來的病疫母體。對於這種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讓一個健康的成年男性免疫係統崩潰的鬼物病體,隻要是人類就會本能地感到陰冷的恐懼。


    毛宇全然不顧刑台上那些異樣的目光,對著這些快要死去的螻蟻來說給他們最為冷酷的漠視才是對生命最好的仁慈,如果此刻有一縷渺小的希望落下,他們就會像是遊蕩在街角的食屍鬼一樣構成邪惡的狂潮死死地撲上來咬你一口,然後繼續可悲地活著。


    毛宇冷酷地一卷墨色的拂袖,不緊不慢地越過死氣沉沉的刑台,接著漫步走上提前準備好的主官台前坐下,隨意地掃過每一位跪在刑木上的囚徒們。跪倒在地上的人群中有男有女,他們絕大多數經受住了無麵惡鬼們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鞭笞折磨,陰氣入體後掏空了他們的精氣神所以麵色消瘦,眼神空洞,時而低聲喃喃著毫無意義的話語。


    驚恐過後是強烈的饑餓,不停地肉體鞭笞再加上恐怖的精神折磨,地牢裏的日子讓他們粉白的指縫間積累了足夠顯眼的黑色汙泥,烏黑的頭發上更是不斷地散發著酸腐的腥臭味。這些拙劣的腐朽怪味對過去體態香濃,整日打扮得衣冠楚楚的上流人物來說是絕對不能原諒的事情,如果說這是書本裏描述的那些貧困卑賤之人的日常,那麽他們就算是死後投胎進了這些人的肚子裏也會耗盡所有的力氣掙紮著從母親的胎盤裏爬出來的。


    乞丐王侯,富貴貧賤,生命的價值第一次在毛宇那無比冰冷的眸仁裏實現了平等。


    他們戴著屈服的鐐銬,周身瑟瑟發抖地就像是被剝皮的羔羊一般赤裸裸地暴露在廣大世人眼前,這時候他們才明白過去定義他們高貴人格的物質和規則在死亡之神麵前是多麽地可笑和無力啊。這兩天羞辱一般的關押讓他們倒在行邢台前恍如隔世,那種從天堂忽然跌進地獄裏的難堪感受就像是被肮髒的鞋底給狠狠地踩中一般。


    毛宇歡喜地感受到行邢台上縈繞在眾人心頭的那股強大無比的怨恨和不甘。好好好,爾等的心裏越是怨恨,到時候本神借助本源了結生死逆亂的因果就會更加完整,那麽婷婷轉生的幾率也會隨之加大幾分。


    世界上最讓魔鬼痛快的事就是高貴者不再高貴,卑微者不再卑微。


    工程廣場上黝黑的王進喜像無言地注視著行邢台上的眾人,積累的怨憤化作誘惑的惡鬼在不斷地瘙撓著他們的內心。怨恨使人麵目可憎,毛宇在歡喜過後對著邢台上的眾人莫名地感到一陣沒由來的厭惡,如若不是某些人還保持著錚錚的鐵骨,他都想要一巴掌把他們全部拍死得了。


    “呦呦呦,這不是我們的市大名鼎鼎的柴國強,柴市長嘛。這死到臨頭跟在場的所有人一比,就更顯得其他人是迂腐的爛棗泥,你倒算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毛宇右肘杵在座椅的扶手上施施然地躺下,手掌輕輕地托住下巴,然後左手搭在左腳的膝蓋上學著攔路的山大王模樣。


    毛宇此時雙眼冷蔑地看著台前這個官威厚重的中年男子,或許說他的眼神裏隻容得下眼前的這個雖然雙鬢已白,但卻眉目有神的男人。


    轉生法器啟動前的各項準備都已經就緒,所以毛宇此刻的內心稍稍地有些輕鬆。


    如果是兩年前剛剛從殘酷的雇傭兵戰場上下來的他是絕對不會給仇敵說話的機會,所謂的反派死於話多那都是在虛幻的小說裏才會出現。暗世界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誰有那閑工夫跟你瞎逼逼,不過既然還有時間他不介意當眾揭開這個男人偽善的麵具,讓所有人包括自己一切可以樂嗬樂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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