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一鉤明月懸在天邊,寒風陣陣。


    黑色凱迪拉克停在沈公館門口,辛漫清同薄璟予一同下車,憶歡也跟著下來。


    沈公館內已經不見了那日的血腥雜亂,處處都擺著花圈,圍著白色的幔帳,悼唁的賓客都還沒有來,忙碌的隻有沈公館的下人。


    管家見三人過來立刻迎了上去,恭敬道:“多謝薄總為我家主人張羅後事。”說完深深鞠了一躬。


    薄璟予與辛漫清連忙扶老人家起來:“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一個謝字太過見外了。”


    管家起身,拿出一個黑漆的木盒子遞到辛漫清手中:“這是我家先生事先準備好的,讓我在他離開之後交到您的手上。”


    辛漫清接過盒子,卻並沒有打開,隻是一心張羅著想要把喪禮辦好。


    管家見她一心為沈知秋著想,忍不住紅了眼眶,阻止道:“辛小姐,您先打開看看,這是先生最後的心願了。”


    辛漫清垂眸,手上顫抖著將盒子打開,裏麵是一份遺書和一份房產證明。她將單薄的紙張打開,上麵字跡疏落,洋洋灑灑寫了幾行字。


    沈公館今後歸憶歡所有,身後財產盡數捐給孤兒院,如果可以他想葬在季小雅身側。


    看過之後,辛漫清再也忍不住,淚水順著腮邊滑落,直直滴落在地上。


    “放心吧,沈伯伯的墓地就在母親旁邊,也算了全了他們少年時的心願了。”薄璟予把辛漫清攬進自己的懷裏,低聲安慰。


    憶歡也繃不住跟著哭了起來,抽抽噎噎著好不傷心,撲到棺木旁邊,看著沈知秋的遺容哽咽道:“爺爺你起來啊,我不要沈公館,我要你陪我一起蕩秋千,吃點心,嗚嗚……”


    管家在一旁也跟著抹淚,把憶歡扶了起來:“小小姐,您快起來吧,不要哭壞了身子,先生會心疼的。”


    憶歡站起來,眼睛哭得紅紅的,一雙眸子不舍地看著棺木中的人,委委屈屈的小模樣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傭人們有的也抹著眼淚,加快手上的動作,把靈堂布置的妥妥當當。


    一陣汽車引擎聲從外麵傳來,薄言煜同宋艾薇也到了,進門就對著沈知秋的棺木鞠了三躬,極盡哀思。


    “有什麽我們能幫忙的嗎?”辛漫清還禮之後,薄言煜同宋艾薇立刻詢問。


    “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賓客過來,追思之後便能入墓了。”管家上前,解釋了幾句,蒼老的臉上帶了濃重的傷情。


    他從小陪在沈知秋身邊,眼睜睜看著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得意也好失意也罷,他從來沒有想過沈知秋會用這麽壯烈的方式離開。


    幾個人站在一旁靜默著,追思這位了不起的老人。


    天色大亮,一輪朝陽漸漸升起,萬丈光芒。門外車子越來越多,賓客們也紛紛前來,低沉的哀樂響徹在整個沈公館裏。


    一個上午的時間,各界人士絡繹不絕,一直到中午的時候才漸漸停下。


    辛漫清撫著棺木,盡著孝子的職責,靈車一路開向墓園,半晌的功夫才到,連著幾天的小雨,山上充滿了泥土的清香。季小雅的墓邊已經起了一座新墳,大理石的墓碑極盡哀榮,墓旁擺著叢叢潔白的菊花。


    薄璟予守在辛漫清身邊,陪著她填上了第一鍬的土,隨後才吩咐手下人鏟土,棺木被一培培的昵圖付給,一會兒的功夫就深埋在地下,徹底與眾人隔絕。


    辛漫清靠在薄璟予肩膀上,哭得鼻子也通紅起來,抽抽噎噎著,肩膀不住聳動,可憐不已。


    沈知秋的音容笑貌這些日子一直在她心裏縈繞,從一開始的拜師學藝,到後來的知心相交,舍命相護,點點滴滴都讓她心痛不已。


    薄璟予輕拍著她的後背,喉嚨裏哽咽著,不知該如何安慰。


    跟隨到墓地的都是至親,也跟著哀哀戚戚的落淚。


    墓碑樹了起來,描金的大字格外肅穆,眾人齊齊行禮,喪禮的規程完成。


    辛漫清看著同母親墓碑並排,同樣質地,規格的新碑,心中鬆了一口氣,身體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軟倒在薄璟予懷裏。


    宋艾薇同薄言煜立刻圍了上來,憶歡拉著辛漫清的手,哭聲更大。


    薄璟予握著她的手把脈之後才放心下來,安慰幾個人道:“她隻是傷心過度暈了過去,這邊事了,我先帶她迴去了。”


    說完便將人打橫抱起,領著憶歡上了黑色凱迪拉克。


    薄言煜同宋艾薇目送他們離開,自己則不急不忙地緩步下山,以表哀思。


    “不過寥寥幾麵,我心中對沈先生已經是欽佩不已,若不是他舍身取義,恐怕厲少天那夥人沒那麽好對付。”薄言煜迴望青山,臉上帶了幾分惋惜。


    宋艾薇點頭,紅紅的眼眶帶了盈盈水光:“沈老的醫術也是首屈一指,實在是可惜了。”


    薄言煜側頭看著她落淚,心疼地撫著人的肩膀,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別哭了,本來就長得不漂亮,一哭泣了就更醜了。”


    宋艾薇用袖口猛地擦去眼淚,瞪著薄言煜,沒好氣地朝著他肩膀擰了一下。


    “既然嫌棄我醜,那你去找別人結婚好了!”說完便甩開覆在肩膀上的手,大步朝著山下走去。


    薄言煜縱容一笑,跟上她的腳步也下山去。


    “哎,上次你不是說已經找好了婚慶公司的,咱們不如一會兒去看看吧。”薄言煜扯著她的手臂放在自己臂彎裏,見插科打諢之後宋艾薇的情緒好了一些,這才放下心來。


    宋艾薇明白他的心意,翻了一個白眼:“好吧,一起去,要不是嫂子介紹,還不知道你要拖到什麽時候,果然是貴公子的脾氣。”


    薄言煜被她揶揄也不生氣,隻是一味死纏著跟在她身邊,笑道:“是是是,都是我的不對,一切還要多虧娘子安排。”


    宋艾薇打開車門示意他跟上,口中還在絮絮:“你根本就不上心我們的婚事,多跟著大哥學學,看看他平時是怎麽對待嫂子的。”


    薄言煜含笑一一應下,一臉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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