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光子與視網膜耦合效應。你要觀察蘋果，需要讓蘋果反射的光子和你視網膜上的細胞耦合產生衝動，這個過程中你看到的圖景已經被改變。
“第九，功能性限製。你永遠無法讓一個盲人知道什麽是紅色。每個人的耳朵、眼睛、鼻子、嘴巴、皮膚都感受器功能性有差異，人與人之間的感受器差異也許沒有盲人、聾子那麽大，但是隻要有些許差異，就足以有不同觀點。
“第十，建構論描述。一個定律，或者一個命題，並不單單是命題本身，事實上還包含了語境，以及其他的比如說社會、文化、經濟、人脈、知識、經驗、情緒等因素，比如說牛頓提出了萬有引力定律，但是事實上這個事件是一係列因果的組合，比如說當時的時代背景，牛頓母親和父親的家庭關係，牛頓的人脈，牛頓的教育，牛頓的經濟，牛頓的信仰，牛頓的倫理取向等一係列的組合。所以你表達一個命題的時候不可能去除建構論的成分。
“第十一、語言問題。日本人和中國人有語言鴻溝，但是人與人之間語言就沒有差異嗎？每個人說的單詞聲音和發音都有區別，真的是完全沒有差異的交流？
“第十二、信仰對認知的偏差。任何認知不可能取出信仰，這是範式理論的基礎。不同信仰的人看到的事物也是不同的。就像量子理論和經典力學學派眼中的世界的不同。
“第十三、量子糾纏理論。如何對對象的描述都是將其從環境或者整個宇宙的因果網中剝離出來。蘋果的一個粒子可能和幾光年外的人馬座恆星的光子存在著耦合，你想要描述蘋果，麻煩你把整個宇宙的粒子都說清楚再說
“第十四、數學本身的漏洞。直到目前人類還沒有完美的關於1+1為什麽等於2的解釋，若是連基礎數學都站不住腳你拿什麽語言體係來說明蘋果？
……
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後，紫蝶道：
“上麵隻是我隨便舉個幾個例子，就足以說明人類之間要達成共識的不可能性，如果想要，我還可以舉例更多。如果你們遊戲世界能夠把這個規則給暢通無阻實施下去，足以說明你們遊戲世界存在著某種把人與人之間的世界觀構建互相理解的機器……再或者，就是存在著某個裁決之神，能夠同時理解各種人的思想，知道每個人的世界觀，並且……作為遊戲的裁判或者觀察者存在。我說的……對嗎？那個同時能夠知道你們所有人世界觀的神，存在，是吧？”
聽到了紫蝶的推理，蕭十一郎深深地吸了口氣，嘴裏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angel……你居然靠推理，就證明了angel的存在。”隻是後麵的話，蕭十一郎說的很輕很輕，隻有通過麥克風，在另外一個隔離室內的我才聽得到。
“angel……是……”聽到蕭十一郎的自言自語，我看向了一旁的林雅月。
林雅月瞥了我一眼，簡單地解釋道：
“還記得之前我跟你們大概提到過嗎？當初我們曾經嚐試去平凡世界找楊建東他們結盟，一到平凡世界的時候我們就碰到了一個試圖利用光圈往返傳送傳遞摩斯密碼的人，於是蕭十一郎也試著用同樣的方法傳遞信息，但是我們的作法被一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給阻止了，那個人自稱是封弊者，是為了維持上帝遊戲進行下去而阻止我們直接溝通的，那個封弊者，就叫做angel。而根據蕭十一郎的推測，他也很有可能是你們遊戲世界的那個神秘出現的黑影。你們不是說在希爾伯特空間觀察每次遊戲雙方進行賭博的時候，都會有一道看不見的神秘人影出現一閃而過進行觀察嗎？蕭十一郎認為那道人影，可能就是angel。因為那個angel，也曾經提到過範式不可通約這樣的話……當然，這隻是一種猜測罷了。但是，至少就目前以angel的例子推測來說，存在著某些維持一個世界規則進行下去的人格神，是有可能的。”
其實你不用解釋那麽到位的，因為當你自稱你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魔龍的時候，我想人格神這種事實已經不言而喻了美女。
“啊……仔細想想，好像還真的有啊。”憋了半天，我也大概最能夠憋出的符合我身份的話就是這一句了，不管是人設還是情景，怎麽想這句話應該都很符合，不違和。
應該沒有暴露什麽吧？
我的注意力重新落在了徐鋒和紫蝶的談判之上。
紫蝶似乎是捕捉到了蕭十一郎的表情，她笑了一下，道：
“看來我的猜想應該是有幾分的正確了。”
蕭十一郎的表情變得平靜了下來，他皺了皺眉，然後咳嗽了一聲，道：
“反正要結盟，不管怎麽樣，出於坦誠原則，最基礎的遊戲規則總是必須要讓你紫蝶小姐你知道的，這沒有什麽。而且，紫蝶小姐，你身上也沒有帶世界之書吧，而你本人也不是美女世界的隊長。如果你拒絕使用遊戲的方式結盟，那麽，我們除此之外似乎就沒有任何其他可以結盟的方式了。”
紫蝶道：
“是啊。現在看來，我隻能答應進行遊戲結盟了是嗎？不過……按照你們所說的遊戲規則，既然遊戲的發起方擁有最終解釋權的話，那麽……我希望能夠通過雙方各進行一場遊戲，互相作為協議發起方的方式來保證避免出現解釋權獨有的現象。”
像是早就料到了紫蝶不好對付，徐鋒微微一笑，道：
“這個方法聽著似乎很公平……不過，換句話來說，為什麽我們要答應你呢，紫蝶小姐？因為結盟這件事，還必須考慮到結盟之後互相之後產生的收益和損失比。問題在於，為什麽我們要和你進行公平的協議，而不是……通過一些強迫的手段強迫紫蝶小姐你服從我們呢？不要忘了，你現在……可是隻有一個人。”
說到了這裏，徐鋒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不懷好意的罕見笑容。
紫蝶的表情變得難看了起來，她死死地盯著徐鋒，道：
“難道你們想用強行手段嗎？”
“為什麽不呢？”徐鋒笑道，“隻要利益足夠，我們並不是不能這麽做啊。一切合作都看利潤和收益比。如果我們利用強行給紫蝶小姐你注射毒品的方式或者其他的手段讓你服從我們也可以控製你們美女世界的話，為什麽我們還要和你們結盟呢？麻煩你迴答我這個問題，紫蝶小姐。到底憑什麽，讓我們和你們結盟的利益大於我們操控你們的利益。”
我看到紫蝶的額頭上滲出了一滴晶瑩的汗水，紫蝶爽朗一笑，道：
“因為我已經和我外麵的隊友們越好了，如果我進入限定域超過一定時間還沒有出去，那麽他們就會踢出我的隊員權限，同時取消我作為美女世界結盟代表的權限，就算你們控製我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因為那隻能代表我，不能代表整個美女世界。但是如果我和你們結盟成功了，那麽，外麵的人就不會取消我的權限。這麽說吧……就算你們能夠控製我，但是我和隊友們約定的這段時間非常的短，在那麽短的時間裏，你們也未必能夠操控我，比如說注射毒品之類的……那都是需要時間的，等我上癮服從了你們，也許早就已經過了隊友們等待時間，所以我已經對你們沒有任何用處了。”
“所以，放棄你的這些想法吧，徐鋒先生。”紫蝶長出了一口氣道。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亞狼幫不希望結盟。”紫蝶笑道，“如果你們能夠對付那個送到了我們世界的怪物的話，你們也沒有必要特地把它帶到我們美女世界來借用我們的力量。我知道你們拿那個大僵屍沒有辦法。大家都是各取所需，沒有必要繼續遮遮掩掩的，玩文字遊戲。我們現在在會議桌上浪費的每一秒鍾的時間，都有可能變成敵人進攻我們的準備時間。”
“紫蝶小姐……你真的很聰明。我幾次做了幾個思維彎道，都沒有讓你陷進去，不過……說實話，我現在……不想結盟了。”徐鋒突然說道。這句話令得紫蝶的眼皮也是微微抽跳了一下。
“原因？”紫蝶的語氣稍稍冷了幾分。
徐鋒笑道：
“因為紫蝶小姐你剛才的話等同於也承認了你們美女世界現在處境的確難以自己對付，需要依靠我們才行，這其實已經無意中降低了你們美女世界在我心中的評級。事實上，我們最想得到的是你們美女世界的那種預知未來的能力，但是……根據你剛才的那番話，我已經百分之百確定了，你們世界的那種力量，現在已經受到了限製。所以……在這種前提之下，我的決定是——不結盟。”
這時候我真的產生了跳到了通訊器另外一頭掐住徐鋒的腦袋狠狠把他的頭往會議桌上死磕的衝動。跟人家喋喋不休了半天話裏套話，但是最後卻是突然又說不結盟。
這個家夥到底在搞什麽飛機啊？
紫蝶笑道：
“我想這番話是徐先生你故意試探我的底線想要抬價吧？不過很遺憾，我不會因為你的試探而讓步。這種商業談判的心理遊戲我很懂。”
“好，那就不結盟。我是說真的，我想紫蝶小姐你是真想多了。”徐鋒一臉隨然地說道，然後他開始站起身來，二話不說地就朝著會議室外走去。蕭十一郎和james看了徐鋒一眼，也站起身來，向著會議室的大門口走了過去。
看到果斷地朝著會議廳大門走去的徐鋒等人，我看到紫蝶的表情也僵住了，她的臉頰上流淌下了一滴淡淡的汗珠，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已經走到了大門口的徐鋒。
直到徐鋒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我看到紫蝶的眉毛終於還是鬆開了兩分。
她平靜地道：
“好吧，我做一個讓步。徐鋒先生。我和你們進行遊戲。如果我贏了，我們按照說好的方式結盟。如果我輸了……那麽我和所有與我有著社交關係的美女世界隊員以及美女世界的人都必須服從你們亞狼幫的一切要求，聽從你們的指揮，當然，你們至少在必要的時候保證我們世界隊員的安全。”
“徐鋒先生，我想問，在有百分之五十概率白白吞並我們美女世界科技和資源的情況之下，你還會拒絕這個請求嗎？目前進攻我們的可是有三個世界了，你們亞狼幫也才三個世界而已，你們是願意放棄我們呢，還是多我們哪怕一絲一毫的助力？”
徐鋒笑著，然後緩緩地退迴了幾步，道：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說得太過了。事實上，紫蝶小姐你個人究竟能不能代表美女世界目前都隻是你的一麵之詞而已，我們並不知道你們美女世界的內部是否真的那麽的團結一致而沒有出現內部分裂的現象。此外，你的條件也非常有迷惑性，如果你輸了，我們就必須要保護你們美女世界隊員的安全，事實上，這到底是不是比我們和你們直接結盟更賺便宜，還是兩說。但是總的來說，你開出的條件還是讓我心動了，紫蝶小姐。”
“我答應和你進行遊戲。”徐鋒平靜地坐到了會議桌上，然後對著james和蕭十一郎使了個眼色，然後道，“james先生，蕭十一郎君，之前我們有過協議，在進行遊戲時，由我作為代表，所以，麻煩你們先出屋等待一下吧。以免紫蝶小姐認為我們存在著出老千的現象。”
james和蕭十一郎稍稍猶豫了一下，但是最後，還是點頭同意，然後離開了會議廳。
會議廳的大門關上了，最後，隻剩下了徐鋒和紫蝶兩人相對而坐。
紫蝶笑著看著徐鋒先生：
“這形式主義很嚴重啊。真的隻要把其他的相關人員撤出會議廳就行了嗎？我怎麽知道在某個角落有沒有攝像頭、竊聽器、感應器之類的裝置存在呢？事實上，你的舉動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意義，至少對於牌類的看似信息不透明遊戲來說，我們之間並不合適進行。”
徐鋒笑著道，“事實上，我們的遊戲沒有必要那麽嚴謹，僅僅隻是一個形式罷了。哪怕是最簡單的石頭剪子布也是可以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讓你先贏第一局。而且你可以在遊戲規則裏可以事先申明，如果我沒有按照約定輸給你，而是作弊贏了，那麽不算數，也算是你贏。但是第二局，你則必須要輸給我。這樣一來最後的結盟協議才是雙方互相製約公平的狀態。”
紫蝶笑了起來，道：
“你的話看似似乎非常的正確。但是問題在於……我該如何鑒定你是否作弊呢，徐鋒先生？按照之前的‘然你觀’說法，隻要我沒有看出你作弊……似乎，我就無法定義你是否作弊吧？”
徐鋒微微眯起了眼，道：
“紫蝶小姐，不得不說，你的思維真是比我想的要嚴謹多了。那既然如此，你可以選擇完全信息動態博弈的棋類遊戲，比如說……國際象棋、中國象棋，或者圍棋。紫蝶小姐。”
“完全信息動態博弈的棋類遊戲？”紫蝶的嘴角彎起了一絲的弧度，“考慮到策梅洛定理，這也並不是完全公平的吧？當然，像是圍棋這樣的遊戲，計算量龐大到超過了布萊曼極限，所以可以看成是不存在先手必勝定理。但是如果徐先生你的背後有一台巨大的智能機器人或者高手團隊在支撐著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徐鋒皺了皺眉，道：
“那麽，紫蝶小姐，你認為怎樣才合適呢？認輸遊戲如何？認輸也是對方獲勝的一種方式，接下來，不管是進行什麽遊戲，隻要一方認輸就算是輸。所以，隻要接下來的遊戲，我主動認輸一次，然後紫蝶小姐你再主動認輸一次就行了。遊戲本身的形式並不重要，不管石頭剪子布還是猜硬幣都無關緊要。”
紫蝶笑了起來：
“你的認輸遊戲方式的提議很有趣。不過，徐鋒先生，用遊戲規則約束對方的能力是你們遊戲世界所特有的吧？我擔心的是，如果你們擁有著把這種強製性遊戲規則約束人的能力取消的能力的話，那麽如果第一局我雖然贏了，但是你們卻沒有開啟遊戲強製性能力，而第二輪我輸了的時候卻開啟了，那樣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徐鋒無奈地苦笑了起來，他攤了攤手，道：
“紫蝶小姐，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你還是疑心重重嗎？好吧，按照你的說法，你覺得怎樣鑒定我們是否施展能力才比較適合呢？要不要我先派遣幾個手下讓你試驗一下呢？”
紫蝶道：
“這個意義並不大，因為那些士兵有可能是你事先安排好演戲服從我的命令而已。”
“是啊，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由於隻有紫蝶小姐你一個進入限定域，所以想要證明遊戲規則強製性的真假，隻有紫蝶小姐你親身體會一下才行，但是如果進行一場遊戲來親身體會了，就會存在一個解釋性的問題。”徐鋒笑道，“這個矛盾該如何解決？我說了，在結盟之前，我是不會再打開限定域的，也不會讓你看到傲舞和高海心。也就是說，這個限定域裏隻有你一個美女世界的人而已。”
“不進行兩局遊戲。隻進行一局遊戲。”紫蝶說道，“而且是完全隨機的遊戲，誰輸了誰贏完全看運氣，絕對不進行第二局遊戲。這樣一來，你們也不會出現不開啟遊戲規則強製性能力這種情況了。”
“因為機會隻有一次，所以我們必須放手一搏是麽？嗬嗬，可是，總是有遊戲的率先提出方的。”徐鋒說道，“提出方擁有解釋權，這一點，請紫蝶小姐不要忘了。如果隻進行一場遊戲的話，就無法避免世界觀和解釋權的平衡問題。”
“所以……我們，比速度。”紫蝶笑著道，“除了遊戲本身的輸贏之外，我們還要比……遊戲由誰先提出。也就是，反應的快慢。快的一方，擁有遊戲提出權。這樣一來，你我都有概率獲得最終解釋權，大家都會獲得收益和風險，這樣如何？”
看著紫蝶一臉認真的表情，徐鋒苦笑著搖了搖頭，但是他臉上的戰意卻在變得越來越濃，我看到他的雙眼之中也亮起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光點。徐鋒笑了笑，道：
“真是太有趣了，紫蝶小姐。你的謹慎真是讓我驚訝。那麽……我同意這個提議了。就讓遊戲——開始吧！”
“沒想到這麽爽快。”紫蝶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絲的驚訝之色。
“我們在遊戲規則解釋上花費了太多時間，這一點不是紫蝶小姐你自己提的麽？”徐鋒笑著道。
就這樣，利用會議廳裏原本已有的計時器，徐鋒和紫蝶開始了一場“率先提出遊戲內容”的比賽，誰先開口提出自己的遊戲內容，那麽對方就必須要按照先提出者的遊戲內容進行比賽，而那位提出者也將擁有遊戲內容的最終解釋權。
計時器上的時間已經精確到了零點零一秒，也就是說，隻要是正常情況下，在這麽精細的時間測定之下，基本不會存在重合的可能性。
徐鋒看了一眼計時器，然後道：
“那麽，倒計時開始……三……”
“二……”紫蝶的目光也落在了電子計時器的屏幕上，我看到她那明澈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一……！”
零！
就在計時器上的讀秒數字從一跳零的那一刹那，徐鋒和紫蝶幾乎同時開了口。
可是，借著監控的畫麵，我看到徐鋒做了一件極其詭異的事，就在他開口到了一半時，他卻突然又閉上了嘴，沒有繼續發聲，而紫蝶最後終究還是快了徐鋒一步，說出了遊戲的內容：
“擲骰子！”
紫蝶開口的那一刹那，徐鋒雙手交錯在會議桌上，嘴角彎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恭喜你先人一步，紫蝶小姐。”徐鋒輕輕地拍了拍手，臉上卻還是保持著不變的笑容。
“這家夥在搞什麽……讓人家搶先了啊。”林雅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道，“這樣一來解釋權就落到了對方的手裏，我們亞狼幫都吃虧了……這根本不像是徐鋒的風格，不行，我必須去阻止他……”
“等一下，林小姐。”我拉住了林雅月的手腕，說道，“徐鋒應該不是那麽魯莽的人，他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他肯定有他的打算，再稍微等一下吧。”
林雅月看著我，道：
“你確信？”
我點了點頭：
“信八分吧。就衝他的表情，我覺得還有戲可看。”
紫蝶眯起了眼看著徐鋒，道：
“其實你剛才是有機會先喊出遊戲內容的，但是你卻收住了話頭，沒有出聲，為什麽？”
徐鋒笑著攤了攤手，道：
“哪有那麽多的為什麽，紫蝶小姐，按照約定，你先喊出了遊戲內容，我還是慢了一拍，僅此而已。”
紫蝶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的不信任：
“當真？”
“請給我一個我撒謊的理由。”徐鋒笑著道。
紫蝶和徐鋒的目光對視了將近整整三秒，然後她歎了口氣，道：
“那麽，遊戲開始吧。徐先生，我選擇的是隨機性最大的骰子遊戲，你也同意了。”
“骰子遊戲……為什麽選擇這個？”徐鋒饒有興致地問道。
“因為隨機性越大的遊戲，越是公平。我之前就說過。”紫蝶說道，“其他的任何棋類遊戲或者牌類遊戲，都是可以作弊的，但是最最簡單的骰子卻非常難以作弊了。限定條件下的博弈智力對比，說到底講究的一是狀態空間複雜度，二是博弈樹複雜度。但是隻要對方的智力水平足夠高，都可以做到極大的勝率，隻有完全隨機的遊戲，才更對雙方更公平。我並不知道你們世界到底有沒有功能強大的超級計算機，所以我選擇隨機性更強的骰子遊戲。”
“可是投骰子也不是真隨機……”
“沒有關係。”紫蝶眯起了眼睛，道，“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是真隨機了，就算有略微偏差，那也隻是百分之五十點零零零一和百分之四十九點九九九九的區別而已。”
“那麽，開始吧。我們這裏並不缺乏骰子。”徐鋒說道。“想要多少骰子都有。”
紫蝶微微搖了搖頭，道：
“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用你們的骰子的。畢竟你們的骰子有可能事先做了機關。我要求你們提供我一張硬紙，我要在你們所有人的監督之下，做一個紙骰子。”
“真是一位難伺候的老佛爺啊。想要紙的話，這裏就有，你自己挑選吧。”徐鋒苦笑著，但是最後還是很爽快地就接受了紫蝶的提議。會議室裏最不缺的就是紙，紫蝶在會議廳裏走了一圈之後，很快就找到了一張適合的紙片，經過簡單的折疊和粘合後，一枚紙製的骰子就這樣落在了會議桌上，紫蝶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特別在骰子上標上了點數。骰子製作的整個過程，完全都在徐鋒和所有監控攝像頭另一端的人的注視之下，不存在任何的作弊的可能性。
最後，紫蝶翹著二郎腿，穩穩地在徐鋒的對麵落座，手中舉著那一枚紙製的骰子，道：
“那麽，開始？賭大，還是賭小？大於三點算大，小於等於三點算小，如果出現任何其他情況，比如說不落地，或者骰子損壞等情況，都重新再來。”
“大。”徐鋒眼睛一眨不眨地道。“以骰子最終在會議桌上穩定下來時朝上的那一麵的狀態為標準，我賭大。”
“那麽，我賭小。”紫蝶微微一笑，把所有的遊戲規則再重述了一遍後，她把手中的骰子提到了最高的高度，然後道，“最後再重申一遍結盟規則：如果我贏了，我們按照說好的方式結盟。如果我輸了……那麽我和所有與我有著社交關係的美女世界隊員以及美女世界的人都必須服從你們亞狼幫的一切要求，聽從你們的指揮，當然，你們至少在必要的時候保證我們世界隊員的安全……沒有疑問了吧？”
徐鋒微微思索後，道：
“沒問題啊，紫蝶小姐。不過事先說好，解釋權是隻有一次的。如果你在之後使用了一次解釋權，使用了一種解釋方式，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沒問題。這一點我早就猜到了會這樣。”紫蝶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然後下一刻，她把手中的骰子舉到了最高點，“那麽……我投了？”
“在那之前。”徐鋒緩緩地道，“可否借用你的骰子來試投一下？”
紫蝶微微一愣，然後道：
“想測試我有沒有做機關麽？可以。試幾次。”
徐鋒咧嘴一笑，道：
“這個麽……試一百次吧。這樣樣本才更有科學性不是麽？”
“當然，如果沒有強迫症的話，九十九次也行。”徐鋒開玩笑地說。
聽到徐鋒的要求，紫蝶的臉上浮現出了懷疑之色。
“對我的不信任已經達到這樣的地步了嗎？”紫蝶笑著道，“之前對我進行安檢的時候，可是你親自負責監督的。”
徐鋒笑道：
“安全起見嘛。還是說，紫蝶小姐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藏秘密？畢竟想要證明一件事的概率，一定的樣本數量總是需要的。如果隻投十次的話，我想看不出什麽來吧？”
紫蝶笑著道：
“你說的沒錯。但是我覺得是不是應該在遊戲規則裏加上一條，如果在結盟之後發現我們之中有人曾經在這次骰子遊戲中作過弊，那麽作弊那一方……就必須‘立刻自殺’，這個條件如何？”
聽到紫蝶的提議，徐鋒臉上的微笑稍稍淡了幾分。
紫蝶笑著攤了攤手，道：
“好吧，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我知道我現在的立場沒有資格提出這樣的條件，請便吧。”
徐鋒裂嘴笑看著紫蝶，然後道：
“你真的很聰明，紫蝶小姐。你先嚐試五十次吧。”
在那之後，徐鋒真的開始在桌麵上嚐試起了投骰子的遊戲，隻不過他讓紫蝶先試著投擲了五十次，然後輪到自己的時候，徐鋒再投剩下的那些次數。
在輪到徐鋒時，徐鋒隻投了四十九次，然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道：
“很顯然，次數已經足夠多了。讓我們正式開始吧。”
徐鋒把手中的骰子遞給了紫蝶，然後微微一笑，道：
“投吧。”
紫蝶也是微微一笑，然後輕輕地一托她的手掌，頓時，她手中的骰子輕飄飄地落向了下方的會議桌。
我狠狠地咽了口水，視線也跟隨著骰子的滾動而移動著。
而很快，紫蝶的骰子停了下來。
六.
這是骰子最後朝上的點數。
徐鋒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
“看來是我們贏了呢，紫蝶小姐。那麽，從現在開始，你們美女世界，就要服從我們的所有命令了。”
看著會議桌上的骰子，紫蝶的表情漸漸地變得沉重了起來，但是很快，她的臉上還是浮現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她的眼中閃爍著從進入限定域以來就沒有出現過的明亮光芒，然後道：
“不要忘了，作為遊戲的提出者，我還有最終解釋權呢，徐先生。”
徐鋒笑著道：
“不錯，那麽，說說你的最終解釋吧。關於我們已經商定好的遊戲規則和賭注，你還有什麽想要補充的麽？”
“有，”紫蝶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但是她的語氣和神情之中，卻也帶著濃濃的堅決和無悔。“我們定下的遊戲規則是：如果我贏了，我們按照說好的方式結盟。如果我輸了……那麽我和所有與我有著社交關係的美女世界隊員以及美女世界的人都必須服從你們亞狼幫的一切要求，聽從你們的指揮，當然，你們至少在必要的時候保證我們世界隊員的安全……”
“沒錯。”徐鋒點了點頭，“還有什麽問題嗎？”
紫蝶微微低下了頭，劉海的陰影之下，我看不見紫蝶的眼睛，但是我卻能夠看到她朱唇翹起的那一抹讓人心碎的弧度。
“請注意我所說的話是‘我和所有與我有著社交關係的美女世界隊員以及美女世界的人都必須服從你們亞狼幫的一切要求’，關鍵詞是‘與我有著社交關係’，那如果……我死了呢？”
聽到紫蝶的話，林雅月和周夢丹都是驚唿了起來，因為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所有人都知道了紫蝶設下的真正陷阱是什麽了。
“‘和紫蝶有著社交關係的成員’……但是死人是不可能社交的……也就是說，如果紫蝶死了的話，其他人就和她沒有社交關係了，也……不用服從我們亞狼幫的命令了！但是我們亞狼幫保護美女世界的承諾卻必須履行……也就是說，紫蝶用自己的生命騙取了我們對美女世界的保護！”林雅月意識到了事情的重點，她開始拿起了手邊的通訊器，開始嚐試著緊急通知徐鋒，提醒他立刻限製住紫蝶的行動，阻止她做出自我了斷的事來！
“第九，功能性限製。你永遠無法讓一個盲人知道什麽是紅色。每個人的耳朵、眼睛、鼻子、嘴巴、皮膚都感受器功能性有差異，人與人之間的感受器差異也許沒有盲人、聾子那麽大，但是隻要有些許差異，就足以有不同觀點。
“第十，建構論描述。一個定律，或者一個命題，並不單單是命題本身，事實上還包含了語境，以及其他的比如說社會、文化、經濟、人脈、知識、經驗、情緒等因素，比如說牛頓提出了萬有引力定律，但是事實上這個事件是一係列因果的組合，比如說當時的時代背景，牛頓母親和父親的家庭關係，牛頓的人脈，牛頓的教育，牛頓的經濟，牛頓的信仰，牛頓的倫理取向等一係列的組合。所以你表達一個命題的時候不可能去除建構論的成分。
“第十一、語言問題。日本人和中國人有語言鴻溝，但是人與人之間語言就沒有差異嗎？每個人說的單詞聲音和發音都有區別，真的是完全沒有差異的交流？
“第十二、信仰對認知的偏差。任何認知不可能取出信仰，這是範式理論的基礎。不同信仰的人看到的事物也是不同的。就像量子理論和經典力學學派眼中的世界的不同。
“第十三、量子糾纏理論。如何對對象的描述都是將其從環境或者整個宇宙的因果網中剝離出來。蘋果的一個粒子可能和幾光年外的人馬座恆星的光子存在著耦合，你想要描述蘋果，麻煩你把整個宇宙的粒子都說清楚再說
“第十四、數學本身的漏洞。直到目前人類還沒有完美的關於1+1為什麽等於2的解釋，若是連基礎數學都站不住腳你拿什麽語言體係來說明蘋果？
……
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後，紫蝶道：
“上麵隻是我隨便舉個幾個例子，就足以說明人類之間要達成共識的不可能性，如果想要，我還可以舉例更多。如果你們遊戲世界能夠把這個規則給暢通無阻實施下去，足以說明你們遊戲世界存在著某種把人與人之間的世界觀構建互相理解的機器……再或者，就是存在著某個裁決之神，能夠同時理解各種人的思想，知道每個人的世界觀，並且……作為遊戲的裁判或者觀察者存在。我說的……對嗎？那個同時能夠知道你們所有人世界觀的神，存在，是吧？”
聽到了紫蝶的推理，蕭十一郎深深地吸了口氣，嘴裏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angel……你居然靠推理，就證明了angel的存在。”隻是後麵的話，蕭十一郎說的很輕很輕，隻有通過麥克風，在另外一個隔離室內的我才聽得到。
“angel……是……”聽到蕭十一郎的自言自語，我看向了一旁的林雅月。
林雅月瞥了我一眼，簡單地解釋道：
“還記得之前我跟你們大概提到過嗎？當初我們曾經嚐試去平凡世界找楊建東他們結盟，一到平凡世界的時候我們就碰到了一個試圖利用光圈往返傳送傳遞摩斯密碼的人，於是蕭十一郎也試著用同樣的方法傳遞信息，但是我們的作法被一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給阻止了，那個人自稱是封弊者，是為了維持上帝遊戲進行下去而阻止我們直接溝通的，那個封弊者，就叫做angel。而根據蕭十一郎的推測，他也很有可能是你們遊戲世界的那個神秘出現的黑影。你們不是說在希爾伯特空間觀察每次遊戲雙方進行賭博的時候，都會有一道看不見的神秘人影出現一閃而過進行觀察嗎？蕭十一郎認為那道人影，可能就是angel。因為那個angel，也曾經提到過範式不可通約這樣的話……當然，這隻是一種猜測罷了。但是，至少就目前以angel的例子推測來說，存在著某些維持一個世界規則進行下去的人格神，是有可能的。”
其實你不用解釋那麽到位的，因為當你自稱你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魔龍的時候，我想人格神這種事實已經不言而喻了美女。
“啊……仔細想想，好像還真的有啊。”憋了半天，我也大概最能夠憋出的符合我身份的話就是這一句了，不管是人設還是情景，怎麽想這句話應該都很符合，不違和。
應該沒有暴露什麽吧？
我的注意力重新落在了徐鋒和紫蝶的談判之上。
紫蝶似乎是捕捉到了蕭十一郎的表情，她笑了一下，道：
“看來我的猜想應該是有幾分的正確了。”
蕭十一郎的表情變得平靜了下來，他皺了皺眉，然後咳嗽了一聲，道：
“反正要結盟，不管怎麽樣，出於坦誠原則，最基礎的遊戲規則總是必須要讓你紫蝶小姐你知道的，這沒有什麽。而且，紫蝶小姐，你身上也沒有帶世界之書吧，而你本人也不是美女世界的隊長。如果你拒絕使用遊戲的方式結盟，那麽，我們除此之外似乎就沒有任何其他可以結盟的方式了。”
紫蝶道：
“是啊。現在看來，我隻能答應進行遊戲結盟了是嗎？不過……按照你們所說的遊戲規則，既然遊戲的發起方擁有最終解釋權的話，那麽……我希望能夠通過雙方各進行一場遊戲，互相作為協議發起方的方式來保證避免出現解釋權獨有的現象。”
像是早就料到了紫蝶不好對付，徐鋒微微一笑，道：
“這個方法聽著似乎很公平……不過，換句話來說，為什麽我們要答應你呢，紫蝶小姐？因為結盟這件事，還必須考慮到結盟之後互相之後產生的收益和損失比。問題在於，為什麽我們要和你進行公平的協議，而不是……通過一些強迫的手段強迫紫蝶小姐你服從我們呢？不要忘了，你現在……可是隻有一個人。”
說到了這裏，徐鋒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不懷好意的罕見笑容。
紫蝶的表情變得難看了起來，她死死地盯著徐鋒，道：
“難道你們想用強行手段嗎？”
“為什麽不呢？”徐鋒笑道，“隻要利益足夠，我們並不是不能這麽做啊。一切合作都看利潤和收益比。如果我們利用強行給紫蝶小姐你注射毒品的方式或者其他的手段讓你服從我們也可以控製你們美女世界的話，為什麽我們還要和你們結盟呢？麻煩你迴答我這個問題，紫蝶小姐。到底憑什麽，讓我們和你們結盟的利益大於我們操控你們的利益。”
我看到紫蝶的額頭上滲出了一滴晶瑩的汗水，紫蝶爽朗一笑，道：
“因為我已經和我外麵的隊友們越好了，如果我進入限定域超過一定時間還沒有出去，那麽他們就會踢出我的隊員權限，同時取消我作為美女世界結盟代表的權限，就算你們控製我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因為那隻能代表我，不能代表整個美女世界。但是如果我和你們結盟成功了，那麽，外麵的人就不會取消我的權限。這麽說吧……就算你們能夠控製我，但是我和隊友們約定的這段時間非常的短，在那麽短的時間裏，你們也未必能夠操控我，比如說注射毒品之類的……那都是需要時間的，等我上癮服從了你們，也許早就已經過了隊友們等待時間，所以我已經對你們沒有任何用處了。”
“所以，放棄你的這些想法吧，徐鋒先生。”紫蝶長出了一口氣道。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亞狼幫不希望結盟。”紫蝶笑道，“如果你們能夠對付那個送到了我們世界的怪物的話，你們也沒有必要特地把它帶到我們美女世界來借用我們的力量。我知道你們拿那個大僵屍沒有辦法。大家都是各取所需，沒有必要繼續遮遮掩掩的，玩文字遊戲。我們現在在會議桌上浪費的每一秒鍾的時間，都有可能變成敵人進攻我們的準備時間。”
“紫蝶小姐……你真的很聰明。我幾次做了幾個思維彎道，都沒有讓你陷進去，不過……說實話，我現在……不想結盟了。”徐鋒突然說道。這句話令得紫蝶的眼皮也是微微抽跳了一下。
“原因？”紫蝶的語氣稍稍冷了幾分。
徐鋒笑道：
“因為紫蝶小姐你剛才的話等同於也承認了你們美女世界現在處境的確難以自己對付，需要依靠我們才行，這其實已經無意中降低了你們美女世界在我心中的評級。事實上，我們最想得到的是你們美女世界的那種預知未來的能力，但是……根據你剛才的那番話，我已經百分之百確定了，你們世界的那種力量，現在已經受到了限製。所以……在這種前提之下，我的決定是——不結盟。”
這時候我真的產生了跳到了通訊器另外一頭掐住徐鋒的腦袋狠狠把他的頭往會議桌上死磕的衝動。跟人家喋喋不休了半天話裏套話，但是最後卻是突然又說不結盟。
這個家夥到底在搞什麽飛機啊？
紫蝶笑道：
“我想這番話是徐先生你故意試探我的底線想要抬價吧？不過很遺憾，我不會因為你的試探而讓步。這種商業談判的心理遊戲我很懂。”
“好，那就不結盟。我是說真的，我想紫蝶小姐你是真想多了。”徐鋒一臉隨然地說道，然後他開始站起身來，二話不說地就朝著會議室外走去。蕭十一郎和james看了徐鋒一眼，也站起身來，向著會議室的大門口走了過去。
看到果斷地朝著會議廳大門走去的徐鋒等人，我看到紫蝶的表情也僵住了，她的臉頰上流淌下了一滴淡淡的汗珠，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已經走到了大門口的徐鋒。
直到徐鋒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我看到紫蝶的眉毛終於還是鬆開了兩分。
她平靜地道：
“好吧，我做一個讓步。徐鋒先生。我和你們進行遊戲。如果我贏了，我們按照說好的方式結盟。如果我輸了……那麽我和所有與我有著社交關係的美女世界隊員以及美女世界的人都必須服從你們亞狼幫的一切要求，聽從你們的指揮，當然，你們至少在必要的時候保證我們世界隊員的安全。”
“徐鋒先生，我想問，在有百分之五十概率白白吞並我們美女世界科技和資源的情況之下，你還會拒絕這個請求嗎？目前進攻我們的可是有三個世界了，你們亞狼幫也才三個世界而已，你們是願意放棄我們呢，還是多我們哪怕一絲一毫的助力？”
徐鋒笑著，然後緩緩地退迴了幾步，道：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說得太過了。事實上，紫蝶小姐你個人究竟能不能代表美女世界目前都隻是你的一麵之詞而已，我們並不知道你們美女世界的內部是否真的那麽的團結一致而沒有出現內部分裂的現象。此外，你的條件也非常有迷惑性，如果你輸了，我們就必須要保護你們美女世界隊員的安全，事實上，這到底是不是比我們和你們直接結盟更賺便宜，還是兩說。但是總的來說，你開出的條件還是讓我心動了，紫蝶小姐。”
“我答應和你進行遊戲。”徐鋒平靜地坐到了會議桌上，然後對著james和蕭十一郎使了個眼色，然後道，“james先生，蕭十一郎君，之前我們有過協議，在進行遊戲時，由我作為代表，所以，麻煩你們先出屋等待一下吧。以免紫蝶小姐認為我們存在著出老千的現象。”
james和蕭十一郎稍稍猶豫了一下，但是最後，還是點頭同意，然後離開了會議廳。
會議廳的大門關上了，最後，隻剩下了徐鋒和紫蝶兩人相對而坐。
紫蝶笑著看著徐鋒先生：
“這形式主義很嚴重啊。真的隻要把其他的相關人員撤出會議廳就行了嗎？我怎麽知道在某個角落有沒有攝像頭、竊聽器、感應器之類的裝置存在呢？事實上，你的舉動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意義，至少對於牌類的看似信息不透明遊戲來說，我們之間並不合適進行。”
徐鋒笑著道，“事實上，我們的遊戲沒有必要那麽嚴謹，僅僅隻是一個形式罷了。哪怕是最簡單的石頭剪子布也是可以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讓你先贏第一局。而且你可以在遊戲規則裏可以事先申明，如果我沒有按照約定輸給你，而是作弊贏了，那麽不算數，也算是你贏。但是第二局，你則必須要輸給我。這樣一來最後的結盟協議才是雙方互相製約公平的狀態。”
紫蝶笑了起來，道：
“你的話看似似乎非常的正確。但是問題在於……我該如何鑒定你是否作弊呢，徐鋒先生？按照之前的‘然你觀’說法，隻要我沒有看出你作弊……似乎，我就無法定義你是否作弊吧？”
徐鋒微微眯起了眼，道：
“紫蝶小姐，不得不說，你的思維真是比我想的要嚴謹多了。那既然如此，你可以選擇完全信息動態博弈的棋類遊戲，比如說……國際象棋、中國象棋，或者圍棋。紫蝶小姐。”
“完全信息動態博弈的棋類遊戲？”紫蝶的嘴角彎起了一絲的弧度，“考慮到策梅洛定理，這也並不是完全公平的吧？當然，像是圍棋這樣的遊戲，計算量龐大到超過了布萊曼極限，所以可以看成是不存在先手必勝定理。但是如果徐先生你的背後有一台巨大的智能機器人或者高手團隊在支撐著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徐鋒皺了皺眉，道：
“那麽，紫蝶小姐，你認為怎樣才合適呢？認輸遊戲如何？認輸也是對方獲勝的一種方式，接下來，不管是進行什麽遊戲，隻要一方認輸就算是輸。所以，隻要接下來的遊戲，我主動認輸一次，然後紫蝶小姐你再主動認輸一次就行了。遊戲本身的形式並不重要，不管石頭剪子布還是猜硬幣都無關緊要。”
紫蝶笑了起來：
“你的認輸遊戲方式的提議很有趣。不過，徐鋒先生，用遊戲規則約束對方的能力是你們遊戲世界所特有的吧？我擔心的是，如果你們擁有著把這種強製性遊戲規則約束人的能力取消的能力的話，那麽如果第一局我雖然贏了，但是你們卻沒有開啟遊戲強製性能力，而第二輪我輸了的時候卻開啟了，那樣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徐鋒無奈地苦笑了起來，他攤了攤手，道：
“紫蝶小姐，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你還是疑心重重嗎？好吧，按照你的說法，你覺得怎樣鑒定我們是否施展能力才比較適合呢？要不要我先派遣幾個手下讓你試驗一下呢？”
紫蝶道：
“這個意義並不大，因為那些士兵有可能是你事先安排好演戲服從我的命令而已。”
“是啊，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由於隻有紫蝶小姐你一個進入限定域，所以想要證明遊戲規則強製性的真假，隻有紫蝶小姐你親身體會一下才行，但是如果進行一場遊戲來親身體會了，就會存在一個解釋性的問題。”徐鋒笑道，“這個矛盾該如何解決？我說了，在結盟之前，我是不會再打開限定域的，也不會讓你看到傲舞和高海心。也就是說，這個限定域裏隻有你一個美女世界的人而已。”
“不進行兩局遊戲。隻進行一局遊戲。”紫蝶說道，“而且是完全隨機的遊戲，誰輸了誰贏完全看運氣，絕對不進行第二局遊戲。這樣一來，你們也不會出現不開啟遊戲規則強製性能力這種情況了。”
“因為機會隻有一次，所以我們必須放手一搏是麽？嗬嗬，可是，總是有遊戲的率先提出方的。”徐鋒說道，“提出方擁有解釋權，這一點，請紫蝶小姐不要忘了。如果隻進行一場遊戲的話，就無法避免世界觀和解釋權的平衡問題。”
“所以……我們，比速度。”紫蝶笑著道，“除了遊戲本身的輸贏之外，我們還要比……遊戲由誰先提出。也就是，反應的快慢。快的一方，擁有遊戲提出權。這樣一來，你我都有概率獲得最終解釋權，大家都會獲得收益和風險，這樣如何？”
看著紫蝶一臉認真的表情，徐鋒苦笑著搖了搖頭，但是他臉上的戰意卻在變得越來越濃，我看到他的雙眼之中也亮起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光點。徐鋒笑了笑，道：
“真是太有趣了，紫蝶小姐。你的謹慎真是讓我驚訝。那麽……我同意這個提議了。就讓遊戲——開始吧！”
“沒想到這麽爽快。”紫蝶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絲的驚訝之色。
“我們在遊戲規則解釋上花費了太多時間，這一點不是紫蝶小姐你自己提的麽？”徐鋒笑著道。
就這樣，利用會議廳裏原本已有的計時器，徐鋒和紫蝶開始了一場“率先提出遊戲內容”的比賽，誰先開口提出自己的遊戲內容，那麽對方就必須要按照先提出者的遊戲內容進行比賽，而那位提出者也將擁有遊戲內容的最終解釋權。
計時器上的時間已經精確到了零點零一秒，也就是說，隻要是正常情況下，在這麽精細的時間測定之下，基本不會存在重合的可能性。
徐鋒看了一眼計時器，然後道：
“那麽，倒計時開始……三……”
“二……”紫蝶的目光也落在了電子計時器的屏幕上，我看到她那明澈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一……！”
零！
就在計時器上的讀秒數字從一跳零的那一刹那，徐鋒和紫蝶幾乎同時開了口。
可是，借著監控的畫麵，我看到徐鋒做了一件極其詭異的事，就在他開口到了一半時，他卻突然又閉上了嘴，沒有繼續發聲，而紫蝶最後終究還是快了徐鋒一步，說出了遊戲的內容：
“擲骰子！”
紫蝶開口的那一刹那，徐鋒雙手交錯在會議桌上，嘴角彎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恭喜你先人一步，紫蝶小姐。”徐鋒輕輕地拍了拍手，臉上卻還是保持著不變的笑容。
“這家夥在搞什麽……讓人家搶先了啊。”林雅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道，“這樣一來解釋權就落到了對方的手裏，我們亞狼幫都吃虧了……這根本不像是徐鋒的風格，不行，我必須去阻止他……”
“等一下，林小姐。”我拉住了林雅月的手腕，說道，“徐鋒應該不是那麽魯莽的人，他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他肯定有他的打算，再稍微等一下吧。”
林雅月看著我，道：
“你確信？”
我點了點頭：
“信八分吧。就衝他的表情，我覺得還有戲可看。”
紫蝶眯起了眼看著徐鋒，道：
“其實你剛才是有機會先喊出遊戲內容的，但是你卻收住了話頭，沒有出聲，為什麽？”
徐鋒笑著攤了攤手，道：
“哪有那麽多的為什麽，紫蝶小姐，按照約定，你先喊出了遊戲內容，我還是慢了一拍，僅此而已。”
紫蝶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的不信任：
“當真？”
“請給我一個我撒謊的理由。”徐鋒笑著道。
紫蝶和徐鋒的目光對視了將近整整三秒，然後她歎了口氣，道：
“那麽，遊戲開始吧。徐先生，我選擇的是隨機性最大的骰子遊戲，你也同意了。”
“骰子遊戲……為什麽選擇這個？”徐鋒饒有興致地問道。
“因為隨機性越大的遊戲，越是公平。我之前就說過。”紫蝶說道，“其他的任何棋類遊戲或者牌類遊戲，都是可以作弊的，但是最最簡單的骰子卻非常難以作弊了。限定條件下的博弈智力對比，說到底講究的一是狀態空間複雜度，二是博弈樹複雜度。但是隻要對方的智力水平足夠高，都可以做到極大的勝率，隻有完全隨機的遊戲，才更對雙方更公平。我並不知道你們世界到底有沒有功能強大的超級計算機，所以我選擇隨機性更強的骰子遊戲。”
“可是投骰子也不是真隨機……”
“沒有關係。”紫蝶眯起了眼睛，道，“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是真隨機了，就算有略微偏差，那也隻是百分之五十點零零零一和百分之四十九點九九九九的區別而已。”
“那麽，開始吧。我們這裏並不缺乏骰子。”徐鋒說道。“想要多少骰子都有。”
紫蝶微微搖了搖頭，道：
“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用你們的骰子的。畢竟你們的骰子有可能事先做了機關。我要求你們提供我一張硬紙，我要在你們所有人的監督之下，做一個紙骰子。”
“真是一位難伺候的老佛爺啊。想要紙的話，這裏就有，你自己挑選吧。”徐鋒苦笑著，但是最後還是很爽快地就接受了紫蝶的提議。會議室裏最不缺的就是紙，紫蝶在會議廳裏走了一圈之後，很快就找到了一張適合的紙片，經過簡單的折疊和粘合後，一枚紙製的骰子就這樣落在了會議桌上，紫蝶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特別在骰子上標上了點數。骰子製作的整個過程，完全都在徐鋒和所有監控攝像頭另一端的人的注視之下，不存在任何的作弊的可能性。
最後，紫蝶翹著二郎腿，穩穩地在徐鋒的對麵落座，手中舉著那一枚紙製的骰子，道：
“那麽，開始？賭大，還是賭小？大於三點算大，小於等於三點算小，如果出現任何其他情況，比如說不落地，或者骰子損壞等情況，都重新再來。”
“大。”徐鋒眼睛一眨不眨地道。“以骰子最終在會議桌上穩定下來時朝上的那一麵的狀態為標準，我賭大。”
“那麽，我賭小。”紫蝶微微一笑，把所有的遊戲規則再重述了一遍後，她把手中的骰子提到了最高的高度，然後道，“最後再重申一遍結盟規則：如果我贏了，我們按照說好的方式結盟。如果我輸了……那麽我和所有與我有著社交關係的美女世界隊員以及美女世界的人都必須服從你們亞狼幫的一切要求，聽從你們的指揮，當然，你們至少在必要的時候保證我們世界隊員的安全……沒有疑問了吧？”
徐鋒微微思索後，道：
“沒問題啊，紫蝶小姐。不過事先說好，解釋權是隻有一次的。如果你在之後使用了一次解釋權，使用了一種解釋方式，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沒問題。這一點我早就猜到了會這樣。”紫蝶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然後下一刻，她把手中的骰子舉到了最高點，“那麽……我投了？”
“在那之前。”徐鋒緩緩地道，“可否借用你的骰子來試投一下？”
紫蝶微微一愣，然後道：
“想測試我有沒有做機關麽？可以。試幾次。”
徐鋒咧嘴一笑，道：
“這個麽……試一百次吧。這樣樣本才更有科學性不是麽？”
“當然，如果沒有強迫症的話，九十九次也行。”徐鋒開玩笑地說。
聽到徐鋒的要求，紫蝶的臉上浮現出了懷疑之色。
“對我的不信任已經達到這樣的地步了嗎？”紫蝶笑著道，“之前對我進行安檢的時候，可是你親自負責監督的。”
徐鋒笑道：
“安全起見嘛。還是說，紫蝶小姐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藏秘密？畢竟想要證明一件事的概率，一定的樣本數量總是需要的。如果隻投十次的話，我想看不出什麽來吧？”
紫蝶笑著道：
“你說的沒錯。但是我覺得是不是應該在遊戲規則裏加上一條，如果在結盟之後發現我們之中有人曾經在這次骰子遊戲中作過弊，那麽作弊那一方……就必須‘立刻自殺’，這個條件如何？”
聽到紫蝶的提議，徐鋒臉上的微笑稍稍淡了幾分。
紫蝶笑著攤了攤手，道：
“好吧，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我知道我現在的立場沒有資格提出這樣的條件，請便吧。”
徐鋒裂嘴笑看著紫蝶，然後道：
“你真的很聰明，紫蝶小姐。你先嚐試五十次吧。”
在那之後，徐鋒真的開始在桌麵上嚐試起了投骰子的遊戲，隻不過他讓紫蝶先試著投擲了五十次，然後輪到自己的時候，徐鋒再投剩下的那些次數。
在輪到徐鋒時，徐鋒隻投了四十九次，然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道：
“很顯然，次數已經足夠多了。讓我們正式開始吧。”
徐鋒把手中的骰子遞給了紫蝶，然後微微一笑，道：
“投吧。”
紫蝶也是微微一笑，然後輕輕地一托她的手掌，頓時，她手中的骰子輕飄飄地落向了下方的會議桌。
我狠狠地咽了口水，視線也跟隨著骰子的滾動而移動著。
而很快，紫蝶的骰子停了下來。
六.
這是骰子最後朝上的點數。
徐鋒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
“看來是我們贏了呢，紫蝶小姐。那麽，從現在開始，你們美女世界，就要服從我們的所有命令了。”
看著會議桌上的骰子，紫蝶的表情漸漸地變得沉重了起來，但是很快，她的臉上還是浮現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她的眼中閃爍著從進入限定域以來就沒有出現過的明亮光芒，然後道：
“不要忘了，作為遊戲的提出者，我還有最終解釋權呢，徐先生。”
徐鋒笑著道：
“不錯，那麽，說說你的最終解釋吧。關於我們已經商定好的遊戲規則和賭注，你還有什麽想要補充的麽？”
“有，”紫蝶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但是她的語氣和神情之中，卻也帶著濃濃的堅決和無悔。“我們定下的遊戲規則是：如果我贏了，我們按照說好的方式結盟。如果我輸了……那麽我和所有與我有著社交關係的美女世界隊員以及美女世界的人都必須服從你們亞狼幫的一切要求，聽從你們的指揮，當然，你們至少在必要的時候保證我們世界隊員的安全……”
“沒錯。”徐鋒點了點頭，“還有什麽問題嗎？”
紫蝶微微低下了頭，劉海的陰影之下，我看不見紫蝶的眼睛，但是我卻能夠看到她朱唇翹起的那一抹讓人心碎的弧度。
“請注意我所說的話是‘我和所有與我有著社交關係的美女世界隊員以及美女世界的人都必須服從你們亞狼幫的一切要求’，關鍵詞是‘與我有著社交關係’，那如果……我死了呢？”
聽到紫蝶的話，林雅月和周夢丹都是驚唿了起來，因為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所有人都知道了紫蝶設下的真正陷阱是什麽了。
“‘和紫蝶有著社交關係的成員’……但是死人是不可能社交的……也就是說，如果紫蝶死了的話，其他人就和她沒有社交關係了，也……不用服從我們亞狼幫的命令了！但是我們亞狼幫保護美女世界的承諾卻必須履行……也就是說，紫蝶用自己的生命騙取了我們對美女世界的保護！”林雅月意識到了事情的重點，她開始拿起了手邊的通訊器，開始嚐試著緊急通知徐鋒，提醒他立刻限製住紫蝶的行動，阻止她做出自我了斷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