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聽著紫蝶充滿了死誌和無奈的聲音，我的心裏有的不單單是濃濃的愧疚，更多的是對一個美麗女子被殘酷虐殺，化為一堆醜陋血肉的憤恨和不甘。眼看著自己親密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殺死，這是隻有懦弱的男人才會做出的選擇。
“別說這種喪氣話……我會救你的。紫蝶，我一定會救你的。”我咬牙切齒地道，“我會像救藍月兒那樣救你，救師父，救所有人……我們隊伍裏的哪一個都不會死，哪一個都不能少！”
“相信我！”我用幾乎咆哮出來的堅定語氣道。
“王勇……”我聽到紫蝶的聲音都在顫抖著，甚至已經帶了一絲的哭腔。
“再試試看好嗎？”我的語氣漸漸變得平定了下來，“再想想看別的辦法看看，能不能對付帝法……也許我們可以事先在會場裏設下一些陷阱，好讓帝法有來無迴。或者加強談判會場的防禦……”
紫蝶否定了我的話，道：
“帝法能夠看到未來，如果他看不到能夠殺死我們的未來，是不會趕到我們和亞狼幫的談判現場的，也就是說，當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我們的死亡。我們的確可以加強會場的防禦，但是如果會場的防禦太強了，帝法就會提前知道，就不會來了，他轉而就會去進攻藍月兒小姐她們……”
的確，這已經構成了一個巨大的矛盾。當帝法前來殺人的時候，他就相當於已經看到了既殺死對方的未來，有了百分之百的成功概率，他才會趕過來。如果一開始會場就布滿了地雷，壁壘森嚴，他覺得自己沒有成功幾率，是絕對不會趕過來的。而如果他趕不過來，我們壁壘森嚴的防禦就沒有了意義。也就是說，防禦鬆懈了，紫蝶會死，防禦森嚴了，藍月兒會死，這徹徹底底構成了一對矛盾。
“再……試試看吧。試試看……”我安慰著自己說。
於是接下來，為了我的這份不甘心，我再次多次穿越，見證了一次又一次的悲慘曆史。不管我怎麽嚐試著改變藍月兒和紫蝶的命運，最後都是無功而返，如果我幫助了藍月兒那邊逃跑，那麽紫蝶她們就會死，如果紫蝶她們活了下來，藍月兒就會成為帝法的目標，徹底死亡……我也嚐試過讓藍月兒率先擁有隊員的權力，好在帝法來的時候立刻逃跑，但是最後的結果依然是帝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來，殺死了藍月兒……說到底，帝法的到來已經成為了我親眼見證的曆史事實，不管怎樣，他都會成功到來的，因為……這整個宇宙都在幫助著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帝法到來的時候，就已經相當於宣告了死神的到來。帝法……真的就是貨真價實的死神。
在接下來的接近六個月的嚐試之中，我見證了上百次藍月兒和紫蝶被帝法屠殺。沒有一次例外……不管我穿越多少次，隻要當我同時有既要保住紫蝶，也要保住藍月兒的想法時，總會有一方徹底覆滅。不管努力了多少次，我都沒有辦法從帝法的手下救出藍月兒和紫蝶來。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命運事先寫好了的劇本一樣，我絕對無法違抗……絕對無法違背。我隻能像個傻瓜一樣，一次又一次地聽著通訊器內傳來的慘叫聲、尖叫聲、**聲、哭嚎聲、槍聲、火炮聲、噩耗聲……
到了後來，我幾乎已經麻木了。死亡的慘叫聲，痛苦的悲號聲，慘烈的唿叫聲……所有的一切對我來說就像是窗外的雜音一般，再也沒有了最初的衝擊力和震撼力。
就像紫蝶最初所說的那樣，我好像真的已經漸漸接受了她死亡的事實。
就像藍月兒說的那樣，無數次無數次，我見證了她們太多太多的死亡，在心態上，我已經徹底接受了，就像是看一部恐怖片一樣，你第一次看，會被裏麵突然跳出的鬼嚇到，但是第二次，你就有準備了，雖然心裏也許也會緊張，但是那衝擊力卻沒有第一次那麽大了。而如果到了第一百次，第兩百次，第三百次，那個突然跳出的鬼對你來說，就是事先寫好的劇本，再也沒有了衝擊力。甚至……你還會有一點膩煩了。
到了後來，我甚至連和紫蝶通訊的動力都沒有了，當我聽著從通訊器內傳來的紫蝶那溫柔的聲音的時候，我的內心卻再也沒有了波動，因為在我的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告訴我：電話那頭在跟我說話的女人，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她會在幾點幾分死亡，她的生命還有幾個小時幾分鍾，而且我不管跟她說什麽，這個曆史都無法改變……既然這樣，我跟她說話，還有什麽意義呢？
“王勇……你在聽嗎？”通訊器內傳出了紫蝶輕柔的詢問聲，我從恍惚中迴過神來，幹巴巴地嗯了一聲。已經是多少次和紫蝶通訊了？我已經記不清了，相似的話語，重複的內容，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個時間軸上了。
“嗯……”我輕輕嗯了一聲。
“怎麽了？”聽到我有些低落的聲音，紫蝶突然啞然失笑了，“情緒怎麽這麽低落啊，好像沒有什麽動力似的，感覺就像是吃了苦瓜一樣？”
“嗯……”我支吾著，聲音含糊。“沒什麽。就是……有點累了。”
“是不是覺得我快死了，所以在你眼裏，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就沒什麽好跟我說的了？”紫蝶苦笑著道。
我的心微微一顫，沒想到紫蝶這麽容易就猜出了我的心思。
“……”我沉默著，什麽都沒有迴答。
“王勇……”紫蝶輕輕地喚了一聲，卻一時間似乎也想不出什麽好迴應我的話語。
“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紫蝶……”我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半年了……在這半年裏，我幾十次，幾百次，甚至幾千次地想救你們……我不知道阻止了你多少次了，我不知道自己多少次穿越時空想拯救你了，可是……我都失敗了……都失敗了……都失敗了！！！”終於，我的情緒再也克製不住了，我痛苦地抱住了頭，整個人蜷縮起來，顫抖起來，聲音也開始變得沙啞。
“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啊！你對我說你心甘情願，可是對我來說，我做不到啊，明明我有可以改變曆史的能力，明明我可以穿越時間，為什麽我還非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呢！？為什麽！”
“……”在我的咆哮之下，紫蝶那邊也傳來了一聲的抽泣聲，雖然這聲音隻是一閃而逝，但是卻被我的耳朵捕捉到了，聽到她那一閃而過的抽泣聲，我的心猛地抽跳了一下。
“王勇……”紫蝶輕輕地道，她的聲音在顫抖，“為什麽……你那麽在乎我呢？反正……我們這個世界也采取了防禦策略，不打算對其他世界采取進攻，所以，我這個初始隊員，也沒有那麽重要吧……就算我死了，隨便找個隊員替代我，不就行了嗎？為什麽你還要這麽拚命地救我？你不是也已經有心愛的女子了嗎？你和清寒有了關係，你和藍月兒小姐已經吐露了心聲，你也有小白，也有黑百合了……我對你，就有那麽重要麽？”
聽到紫蝶的話，我心中強行壓抑的情緒終於徹底爆發了。
“紫蝶，你……”我本想憑著一腔怒火反駁紫蝶的話，可是到頭來，我卻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從客觀時間來說，我們才認識了不過一個多月吧，可是，為什麽你卻還想著這麽拚命救我呢？王勇……為什麽，你就不肯接受我死的事實呢？”紫蝶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我是死還是活，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嗎？”
“當然重要啊！”我以咆哮的姿態怒喝道，“這種話還用說嗎？！紫蝶，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啊！對你來說才一個月，但是對我來說，我們已經認識了二十年了啊！在我過去的世界裏，能夠跟我相處二十年的親密女人，也就隻有我媽啊，你知道嗎！？”
聽到我的話，紫蝶忍俊不禁起來，發出了一聲帶著鼻音的抽笑聲。
“知道嗎，紫蝶……你是第一個把我叫朋友的女孩……”我小聲道，“在原來的世界裏，我是個很自卑的人。我長得胖，沒有女孩喜歡我。我不擅長和女孩交流，每個人都笑話我。我暗戀一個女孩，一直跟為她付出了很多年，她卻連她的生日晚會都不請我……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是個屌絲，誰都看不起我！我沒有什麽真心的朋友，沒有喜歡我的女孩，是那種明天死了也不會有人想起的存在……可是來到這個世界後，一切都變了。當初我被萌萌看不起的時候，是紫蝶你向我伸出了手，拉住了我，安慰我，想把我留下……當初被百合教綁架的時候，也是紫蝶你冒險救了我，後來……更是你給了我大腦芯片，讓我有了自信。你還說過，是我把你們聚在了一起，我對你們很重要。你還說，你賭我能夠贏得這場遊戲的勝利……在我認識的女孩裏，你是對我最好的之一，隻有你平等地對待我，叫我朋友，安慰我，鼓勵我，難道你不知道你幫助了我多少嗎？紫蝶，如果沒有你，我根本走不到今天的地步！”
越是到後麵，我的聲音就越來越高，甚至開始歇斯底裏起來，熱滾滾的淚水，打濕了我的麵孔。很多年了，我本以為我已經麻木了，可是在這一刻，我還是哭了。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這就是你的心聲嗎……”紫蝶那邊的聲音也終於帶了一絲的哭腔，但是這哭腔裏，卻是帶著一絲淡淡的幸福：
“真是好後悔呢……沒有在一開始變成讓你討厭的女人呢。不然，也許你現在就會看著我去死了……”
“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我已經喜歡上你了，紫蝶。這就是我要救你的理由。我喜歡你，你的美麗，你的爽朗，你的聰明，我都喜歡，所以……我要救你。”
聽到我的話，紫蝶那邊陷入了漫長的沉默，整整等待了許久以後，紫蝶那顫抖著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
“王勇……我……”紫蝶的聲音哽咽了，許久許久後，她才用極細極細的聲音輕輕地說道：
“我也喜歡你啊……”
聽到紫蝶的話，我感覺我的大腦轟然炸開了，就像是突然墜入了滿是星辰的宇宙盡頭，在我的身旁，滿是閃耀著的星辰。
“紫蝶……”
“你這麽努力，這麽拚命，我都看在眼裏……我怎麽會不喜歡上你呢……你這個笨蛋……”紫蝶的聲音也終於軟化了。
“其實……你知道嗎，我們每個人都喜歡你，海心也好，萌萌也好，都是如此……王勇，你大概永遠不會知道……代表著你的紅點，在我們的顯示屏上，究竟出現了多少次……看到這些紅點，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女孩會不被感動的，真的……可是，這就是命啊，王勇，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
聽到紫蝶的話，我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我輕輕地閉上了眼，雙拳也漸漸握了起來。
那一刻，我感覺我的視野豁然開朗了。
甚至，可以說，我的人生，也突然圓滿了。
我終於明白了，一直以來，我欠缺的到底是什麽。
到底為什麽，我會一次次地失敗。
到底為什麽，我會一次次原地踏步。
因為我缺少一個迴答。
缺少一份信念。
缺少一個讓我放開腳步去拚搏的信念。
而現在，那個信念，我找到了。
“紫蝶，不用說下去了……謝謝你給我這個迴答，這是我聽過的這輩子最美好的迴答。因為這個迴答……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死的。”我一字一句地說，我的聲音變得堅定起來，“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四次……我一定要拯救你們，拯救你們所有人！哪怕一千次一萬次一億次，我……我都要拯救你們！”
我緩緩地站了起來，胸內燃燒著滾沸的鮮血。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堅定的計劃。
我已經知道拯救所有人的辦法了。
這個辦法其實我一直都知道。
我中斷了和紫蝶之間的通訊，然後聯係上了藍月兒。
“藍月兒，把隊長權限給我吧，我已經決定了。”我一字一句地說，“我要去和帝法決一死戰。”
對，這就是最後的辦法。完美解決一切的辦法。
我親自作為誘餌出馬，引誘帝法前來，和他決一死戰，親手將他殺死，隻有這麽做，我才能拯救藍月兒、小郡主、紫蝶、高海心，甚至包括女狼頭在內的所有人，都可以被我所救。
對帝法來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超過美女世界隊長的誘餌了。
再沒有比那更大的誘餌了。
我要殺了他，結束一切，拯救一切。
聽到我自告奮勇的要求，藍月兒那邊的語氣頓時變得凝重而嚴肅了起來：
“要隊長的權限？你是想用自己作為誘餌引出帝法，拯救夢龍她們，是嗎？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王勇，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那麽草率地把我們整個世界的命運交在你的手上的。這個風險太大了……雖然宇宙魔方給了我們世界很大的勝算，擁有宇宙魔方的你也是我們的勝利秘寶，但是，如果不交出隊長權限的話，就算你失敗了，起碼我們其他人還有其他獲勝的可能，可是，如果把隊長權限交給你，而萬一你又死在帝法的手中的話，那麽我們就真的徹底沒有勝算了……這種高風險的傻事，我是不可能做的。”
藍月兒的迴答並沒有超出我的預想，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藍月兒不可能那麽輕易地答應我這件事。
“可是……隻有這個辦法，才能結束一切，拯救所有人啊。”我咬著牙道，“難道要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和紫蝶小姐去死嗎？月兒，我做不到！請你相信我一迴！在之前我和帝法碰麵的時候，我就成功躲開了他對我的射擊，這說明隻有我可以逃過帝法的必殺能力！隻有我能夠逃過帝法預知未來的能力！而且，現在的我已經比之前對帝法更加了解了，也有了更加充足的準備，這一次，我一定可以把帝法殺死！因為，我已經下定了決心！月兒，你說過，隻要我全心全意去做什麽，這個世界都會來幫助我的！隻要我的信念足夠堅定！”
“可是，王勇，你也不要忘了，未來的我應該告訴過你，未來召喚有著極其巨大的風險，誰都不知道當你下一次使用未來召喚的時候會花費你多少的生命力。如果你下一次使用未來召喚來對付帝法時，一下子就抽光了你剩下所有的壽命，那該怎麽辦？如果你死了，就算你戰勝了帝法，那又還有什麽意義？難道我們的敵人就隻有帝法嗎？別忘了，我們還有那個來曆不明的五號黑洞，還有那無窮無盡的僵屍，還有亞狼幫的人，如果殺死了帝法就耗費了王勇你的所有壽命，那對我們來說，也不過隻是邁出了小小的一步而已，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不甘心地攥緊了拳頭，忍不住提高了嗓音，道：
“那麽……難道就要我們白白犧牲三個初始隊員嗎？難道就要眼睜睜地看著紫蝶她們去死嗎？不！我做不到！既然不管怎樣都要犧牲隊員，那我願意代替紫蝶她們去死！月兒，答應我吧！把隊長權限給我！”
“不行！”藍月兒再次加重了語氣，“夠了，王勇，不管你說什麽，我都是不會答應你把隊長的權限給你的，哪怕未來的我真的會死在帝法的手下，我也絕對不會答應你！如果你不肯犧牲紫蝶，那沒關係，就讓我去犧牲吧。但是，隊長的權限，無論如何也不能拿來作為引誘帝法的誘餌。”
藍月兒的話再次讓我的心頭生出了濃濃的寒意，我的心頭一片蕭瑟，此刻的問題儼然已經變成了我要選擇藍月兒和小郡主，還是紫蝶、猥瑣妞和女狼頭了。從整體的情感偏向來說，不管是哪一邊，我都無法棄之不顧，絕對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所有人去死。我的心就像是被撕裂成了兩片一般，不知道該倒向哪一邊才好。不管是哪一個女子，對我來說都太重要了，她們都是和我一路走過來的可愛女孩，每一個都在我的心中留下了太深的痕跡，從我的角度來說，我和她們已經相處了二十多年了，現在怎麽可能對她們說放手就放手，在過去的二十年歲月裏，對我來說，如果不是有她們陪著我，成為我的信念，我早就已經崩潰了，根本走不到今天。
“放棄吧，王勇。這一次，是我們失策了，以後，我們會吸取這一次的經驗，一定會重新贏過來的……”
“以後？”我苦笑道，“才一次而已，我們就已經犧牲了三名初始隊員了，以後？天知道我們還會犧牲多少人！月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實你自己也很清楚吧，我們世界的勝算……已經很小很小了。那麽多的世界都入侵了我們，我們現在已經變成了眾矢之的。還有，月兒，我也想跟你說一句心裏話……其實，用宇宙魔方穿越了那麽多年，我已經完全麻木了，對生死也看得淡了，你們是唯一支撐著我活下去的動力，如果你們死了，那麽，我活不活著，也已經無所謂了。月兒，我想得到你的迴答。”
“……”藍月兒那邊沉默著，等待著我的迴答。
“月兒，”我淡淡地道，“如果你也跟我一樣，對我的愛勝過對這個世界的話，就成全我……不然，不能和紫蝶她們一起活到最後……我寧願死。你願意看著我去死嗎，然後和這個世界繼續存活下去？”
“月兒，你願意，放棄這個世界……和我一起去死嗎。”我苦澀地道，“要麽和所有人一起活下去，要麽，放棄這個世界，放下自己所有的責任，不用管世人的意願，和我……一起去死？”
麵對我的詢問，藍月兒那一頭陷入了極其漫長的沉默。
這是藍月兒迴答我最為緩慢的一次，也是我最最漫長的一次等待。
足足過了幾分鍾後，我仿佛聽到了一聲歎息，然後，我聽到了藍月兒用一種縹緲而輕柔的聲音，緩緩地道：
“我願意啊，王勇……反正……我也累了。嗬嗬。”那一刻，從藍月兒的語氣裏，我聽出了濃濃的疲倦。這種疲倦並不是生理上的疲倦，而是一種發自內心，來自靈魂深處的疲倦。掙紮了那麽久，輪迴了那麽多次，也許……藍月兒自己也已經對這個世界不再有多少的留戀了吧。
“反正，就算我不答應，你也會用宇宙魔方和讓機器人不聽從我們的命令來威脅我給你隊長權限的吧？”在最後，藍月兒又稍稍補充了一句。
聽到藍月兒的話，我頓然一愣。我的確是想到了如果藍月兒不答應我，我就用宇宙魔方來脅迫她交出隊長權限的計策，但是，利用宙斯係統不服從女人命令的方式來反抗藍月兒這一層，我倒是還沒有想到。
“對不起，月兒，為難你了……”
“都不用多說了，王勇……隊長權限給你，放手去做吧。”藍月兒苦澀地道，“一定要勝利歸來啊，殺掉帝法，拯救我們所有人……拜托你了。”
聽到藍月兒的承諾，我心中的石頭終於沉沉落地。
“放心吧……我一定會殺掉帝法的，不看到他慘死的模樣，我絕對不會停止對他的追殺……我已經，和這個世界締結了契約了。這個世界……已經同意我了。”
這是我所冒過的最大的險。把自己變成誘餌，然後去引誘帝法和我決一死戰。而一向理智的藍月兒，最後會答應我這樣的請求，雖然最終還是出於對我的妥協，但是我還是感到了一些的訝異。
“那就拜托你了，王勇。”在通訊器的那頭，傳來了藍月兒有些疲倦的聲音。
聽著藍月兒帶著濃濃疲倦的清脆聲音，我想到了什麽，在行動開始前的最後一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我內心所想的一個問題：
“月兒……我這麽衝動，你……不會怪我嗎？”
藍月兒苦笑道：
“你就這麽希望聽到我譴責你的聲音嗎，王勇？”
“不是……隻是我聽你的聲音，感覺很疲倦。一向以來，你都是幹勁滿滿，朝氣蓬勃的，而且還非常理性，但是我現在的話，卻讓你很失望消極了，我感到心裏過意不去。”我如是說道。
藍月兒笑著道：
“其實也無所謂什麽過意得去過意不去這樣的話了。事實上，這場上帝遊戲能不能獲得勝利，我自己本身都一直在懷疑。實話實說，之前的那些幹勁和動力啊，有一半，算是我對自己的掩飾吧。”
“什麽意思？”我楞了一下，“為什麽你懷疑我們不能獲得這場上帝遊戲的勝利？”
“很簡單的道理啊。”藍月兒笑著道，“你想想看，美夜子既然能夠把宇宙魔方提供給我們，還能夠阻斷宇宙魔方傳送到過去，這說明了她的力量已經足以扭轉時空，穿越時空。那麽，如果我們獲得了這場上帝遊戲的勝利，能夠戰勝美夜子的話，至少說明我們的能力要在美夜子之上。如果未來的我們成功打敗了美夜子，獲得了比美夜子還要強的能力，那麽，我們自然就可以穿越時空迴到過去幫助現在的我們了。但是，事實上，我們現在並沒有碰到來自未來的我們來幫助我們脫離困境，這就似乎暗示了未來的我們並沒有戰勝美夜子，也沒有超越美夜子。就算這場上帝遊戲的獲勝者變成了上帝那樣的存在，但是他也無法穿越到過去，無法擁有超越美夜子的力量。也就是說，就算獲得了這場上帝遊戲的勝利，勝利者依然還是弱於美夜子，還是要看美夜子的臉色活著，美夜子一個心情不好，照樣可以神擋殺神，佛擋**。獲勝者……還是會活得像一條狗。”
“這……”藍月兒此刻所說的話我還真的是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藍月兒的思想是如此深遠，她似乎早已經看到了我們這場上帝遊戲的最終結局。原來她的內心竟然是如此的悲觀，如此的消極。也難怪藍月兒會在我的堅持下敗下陣來，甚至顯得有些自暴自棄，原來早在一開始，她就對這場上帝遊戲的結局不看好。
“試想一下，如果上帝的壽命是無限的，而美夜子的壽命也是無限的，而美夜子的性格又是多變的，那麽，在無限漫長的時間中，弱於美夜子的‘上帝‘，會被美夜子殺死，或者再次拉入另外一場上帝遊戲，似乎也就是必然的……”
“王勇，我現在的這些話，僅限於我和你之間。也隻有擁有宇宙魔方的我們美女世界可能想到這樣的結局，其他世界就算想到了，也不一定能夠得到驗證。而且，我和你現在的這些對話，你最好不要宣揚出去，以免削弱了我們的誌氣。對於一場戰爭來說，生存的信念，是非常重要的。”藍月兒對我的苦口婆心，諄諄囑咐。但是我的內心卻已經開始動搖了。在今天之前，我對於上帝遊戲的結局從來沒有思考得這麽遠過。
甚至，從某個角度來說，藍月兒的這番話，似乎暗示了一個極其不妙的未來。最差的情況，有可能就是……
我們所有的團隊，都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團滅了。
沒錯，這就是我所能夠想到的最壞的結局。但是，卻也是最有可能的結局。
我甚至都已經後悔聽到藍月兒的這番話了，這番簡簡單單的話語，如果深入思考的話，幾乎能夠顛覆我過去二十多年來的所有信念！
“月兒……”我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喉嚨也開始發幹，“我後悔聽到你的這段分析了，因為你的這段話，似乎……暗示了我們所有的隊伍……可能在未來，全滅，是嗎？”
“……”藍月兒那邊沒有迴答我，但是，我已經知道了她的想法。
“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難道弄到最後，我們所有人都僅僅隻是美夜子的玩具，想殺就殺？就不能選擇過上普通人的人生嗎？我們就真的沒有辦法脫離美夜子的魔爪了嗎？”我的語氣都變得激動和悲涼起來。
“也許……存在著某個辦法。”藍月兒道，“但是以我的智慧，我想不到那個辦法。但是我想如果是我的祖先的話，以他的智慧也許能夠想到那個突破上帝遊戲的辦法。那個辦法，肯定是借力打力，利用上帝遊戲本身的規則，利用美夜子自己來對付自己……如果上帝遊戲的規則是個活著的生命體就好了，如果能夠在這個遊戲之中製造出悖論來，就可以讓美夜子自己打自己，或者和某種維護遊戲規則正常運行的力量展開大戰……但是，我真的想不到，因為我的智慧，也僅限於此了。”
“別說這種喪氣話……我會救你的。紫蝶，我一定會救你的。”我咬牙切齒地道，“我會像救藍月兒那樣救你，救師父，救所有人……我們隊伍裏的哪一個都不會死，哪一個都不能少！”
“相信我！”我用幾乎咆哮出來的堅定語氣道。
“王勇……”我聽到紫蝶的聲音都在顫抖著，甚至已經帶了一絲的哭腔。
“再試試看好嗎？”我的語氣漸漸變得平定了下來，“再想想看別的辦法看看，能不能對付帝法……也許我們可以事先在會場裏設下一些陷阱，好讓帝法有來無迴。或者加強談判會場的防禦……”
紫蝶否定了我的話，道：
“帝法能夠看到未來，如果他看不到能夠殺死我們的未來，是不會趕到我們和亞狼幫的談判現場的，也就是說，當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我們的死亡。我們的確可以加強會場的防禦，但是如果會場的防禦太強了，帝法就會提前知道，就不會來了，他轉而就會去進攻藍月兒小姐她們……”
的確，這已經構成了一個巨大的矛盾。當帝法前來殺人的時候，他就相當於已經看到了既殺死對方的未來，有了百分之百的成功概率，他才會趕過來。如果一開始會場就布滿了地雷，壁壘森嚴，他覺得自己沒有成功幾率，是絕對不會趕過來的。而如果他趕不過來，我們壁壘森嚴的防禦就沒有了意義。也就是說，防禦鬆懈了，紫蝶會死，防禦森嚴了，藍月兒會死，這徹徹底底構成了一對矛盾。
“再……試試看吧。試試看……”我安慰著自己說。
於是接下來，為了我的這份不甘心，我再次多次穿越，見證了一次又一次的悲慘曆史。不管我怎麽嚐試著改變藍月兒和紫蝶的命運，最後都是無功而返，如果我幫助了藍月兒那邊逃跑，那麽紫蝶她們就會死，如果紫蝶她們活了下來，藍月兒就會成為帝法的目標，徹底死亡……我也嚐試過讓藍月兒率先擁有隊員的權力，好在帝法來的時候立刻逃跑，但是最後的結果依然是帝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來，殺死了藍月兒……說到底，帝法的到來已經成為了我親眼見證的曆史事實，不管怎樣，他都會成功到來的，因為……這整個宇宙都在幫助著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帝法到來的時候，就已經相當於宣告了死神的到來。帝法……真的就是貨真價實的死神。
在接下來的接近六個月的嚐試之中，我見證了上百次藍月兒和紫蝶被帝法屠殺。沒有一次例外……不管我穿越多少次，隻要當我同時有既要保住紫蝶，也要保住藍月兒的想法時，總會有一方徹底覆滅。不管努力了多少次，我都沒有辦法從帝法的手下救出藍月兒和紫蝶來。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命運事先寫好了的劇本一樣，我絕對無法違抗……絕對無法違背。我隻能像個傻瓜一樣，一次又一次地聽著通訊器內傳來的慘叫聲、尖叫聲、**聲、哭嚎聲、槍聲、火炮聲、噩耗聲……
到了後來，我幾乎已經麻木了。死亡的慘叫聲，痛苦的悲號聲，慘烈的唿叫聲……所有的一切對我來說就像是窗外的雜音一般，再也沒有了最初的衝擊力和震撼力。
就像紫蝶最初所說的那樣，我好像真的已經漸漸接受了她死亡的事實。
就像藍月兒說的那樣，無數次無數次，我見證了她們太多太多的死亡，在心態上，我已經徹底接受了，就像是看一部恐怖片一樣，你第一次看，會被裏麵突然跳出的鬼嚇到，但是第二次，你就有準備了，雖然心裏也許也會緊張，但是那衝擊力卻沒有第一次那麽大了。而如果到了第一百次，第兩百次，第三百次，那個突然跳出的鬼對你來說，就是事先寫好的劇本，再也沒有了衝擊力。甚至……你還會有一點膩煩了。
到了後來，我甚至連和紫蝶通訊的動力都沒有了，當我聽著從通訊器內傳來的紫蝶那溫柔的聲音的時候，我的內心卻再也沒有了波動，因為在我的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告訴我：電話那頭在跟我說話的女人，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她會在幾點幾分死亡，她的生命還有幾個小時幾分鍾，而且我不管跟她說什麽，這個曆史都無法改變……既然這樣，我跟她說話，還有什麽意義呢？
“王勇……你在聽嗎？”通訊器內傳出了紫蝶輕柔的詢問聲，我從恍惚中迴過神來，幹巴巴地嗯了一聲。已經是多少次和紫蝶通訊了？我已經記不清了，相似的話語，重複的內容，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個時間軸上了。
“嗯……”我輕輕嗯了一聲。
“怎麽了？”聽到我有些低落的聲音，紫蝶突然啞然失笑了，“情緒怎麽這麽低落啊，好像沒有什麽動力似的，感覺就像是吃了苦瓜一樣？”
“嗯……”我支吾著，聲音含糊。“沒什麽。就是……有點累了。”
“是不是覺得我快死了，所以在你眼裏，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就沒什麽好跟我說的了？”紫蝶苦笑著道。
我的心微微一顫，沒想到紫蝶這麽容易就猜出了我的心思。
“……”我沉默著，什麽都沒有迴答。
“王勇……”紫蝶輕輕地喚了一聲，卻一時間似乎也想不出什麽好迴應我的話語。
“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紫蝶……”我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半年了……在這半年裏，我幾十次，幾百次，甚至幾千次地想救你們……我不知道阻止了你多少次了，我不知道自己多少次穿越時空想拯救你了，可是……我都失敗了……都失敗了……都失敗了！！！”終於，我的情緒再也克製不住了，我痛苦地抱住了頭，整個人蜷縮起來，顫抖起來，聲音也開始變得沙啞。
“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啊！你對我說你心甘情願，可是對我來說，我做不到啊，明明我有可以改變曆史的能力，明明我可以穿越時間，為什麽我還非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呢！？為什麽！”
“……”在我的咆哮之下，紫蝶那邊也傳來了一聲的抽泣聲，雖然這聲音隻是一閃而逝，但是卻被我的耳朵捕捉到了，聽到她那一閃而過的抽泣聲，我的心猛地抽跳了一下。
“王勇……”紫蝶輕輕地道，她的聲音在顫抖，“為什麽……你那麽在乎我呢？反正……我們這個世界也采取了防禦策略，不打算對其他世界采取進攻，所以，我這個初始隊員，也沒有那麽重要吧……就算我死了，隨便找個隊員替代我，不就行了嗎？為什麽你還要這麽拚命地救我？你不是也已經有心愛的女子了嗎？你和清寒有了關係，你和藍月兒小姐已經吐露了心聲，你也有小白，也有黑百合了……我對你，就有那麽重要麽？”
聽到紫蝶的話，我心中強行壓抑的情緒終於徹底爆發了。
“紫蝶，你……”我本想憑著一腔怒火反駁紫蝶的話，可是到頭來，我卻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從客觀時間來說，我們才認識了不過一個多月吧，可是，為什麽你卻還想著這麽拚命救我呢？王勇……為什麽，你就不肯接受我死的事實呢？”紫蝶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我是死還是活，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嗎？”
“當然重要啊！”我以咆哮的姿態怒喝道，“這種話還用說嗎？！紫蝶，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啊！對你來說才一個月，但是對我來說，我們已經認識了二十年了啊！在我過去的世界裏，能夠跟我相處二十年的親密女人，也就隻有我媽啊，你知道嗎！？”
聽到我的話，紫蝶忍俊不禁起來，發出了一聲帶著鼻音的抽笑聲。
“知道嗎，紫蝶……你是第一個把我叫朋友的女孩……”我小聲道，“在原來的世界裏，我是個很自卑的人。我長得胖，沒有女孩喜歡我。我不擅長和女孩交流，每個人都笑話我。我暗戀一個女孩，一直跟為她付出了很多年，她卻連她的生日晚會都不請我……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是個屌絲，誰都看不起我！我沒有什麽真心的朋友，沒有喜歡我的女孩，是那種明天死了也不會有人想起的存在……可是來到這個世界後，一切都變了。當初我被萌萌看不起的時候，是紫蝶你向我伸出了手，拉住了我，安慰我，想把我留下……當初被百合教綁架的時候，也是紫蝶你冒險救了我，後來……更是你給了我大腦芯片，讓我有了自信。你還說過，是我把你們聚在了一起，我對你們很重要。你還說，你賭我能夠贏得這場遊戲的勝利……在我認識的女孩裏，你是對我最好的之一，隻有你平等地對待我，叫我朋友，安慰我，鼓勵我，難道你不知道你幫助了我多少嗎？紫蝶，如果沒有你，我根本走不到今天的地步！”
越是到後麵，我的聲音就越來越高，甚至開始歇斯底裏起來，熱滾滾的淚水，打濕了我的麵孔。很多年了，我本以為我已經麻木了，可是在這一刻，我還是哭了。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這就是你的心聲嗎……”紫蝶那邊的聲音也終於帶了一絲的哭腔，但是這哭腔裏，卻是帶著一絲淡淡的幸福：
“真是好後悔呢……沒有在一開始變成讓你討厭的女人呢。不然，也許你現在就會看著我去死了……”
“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我已經喜歡上你了，紫蝶。這就是我要救你的理由。我喜歡你，你的美麗，你的爽朗，你的聰明，我都喜歡，所以……我要救你。”
聽到我的話，紫蝶那邊陷入了漫長的沉默，整整等待了許久以後，紫蝶那顫抖著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
“王勇……我……”紫蝶的聲音哽咽了，許久許久後，她才用極細極細的聲音輕輕地說道：
“我也喜歡你啊……”
聽到紫蝶的話，我感覺我的大腦轟然炸開了，就像是突然墜入了滿是星辰的宇宙盡頭，在我的身旁，滿是閃耀著的星辰。
“紫蝶……”
“你這麽努力，這麽拚命，我都看在眼裏……我怎麽會不喜歡上你呢……你這個笨蛋……”紫蝶的聲音也終於軟化了。
“其實……你知道嗎，我們每個人都喜歡你，海心也好，萌萌也好，都是如此……王勇，你大概永遠不會知道……代表著你的紅點，在我們的顯示屏上，究竟出現了多少次……看到這些紅點，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女孩會不被感動的，真的……可是，這就是命啊，王勇，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
聽到紫蝶的話，我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我輕輕地閉上了眼，雙拳也漸漸握了起來。
那一刻，我感覺我的視野豁然開朗了。
甚至，可以說，我的人生，也突然圓滿了。
我終於明白了，一直以來，我欠缺的到底是什麽。
到底為什麽，我會一次次地失敗。
到底為什麽，我會一次次原地踏步。
因為我缺少一個迴答。
缺少一份信念。
缺少一個讓我放開腳步去拚搏的信念。
而現在，那個信念，我找到了。
“紫蝶，不用說下去了……謝謝你給我這個迴答，這是我聽過的這輩子最美好的迴答。因為這個迴答……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死的。”我一字一句地說，我的聲音變得堅定起來，“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四次……我一定要拯救你們，拯救你們所有人！哪怕一千次一萬次一億次，我……我都要拯救你們！”
我緩緩地站了起來，胸內燃燒著滾沸的鮮血。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堅定的計劃。
我已經知道拯救所有人的辦法了。
這個辦法其實我一直都知道。
我中斷了和紫蝶之間的通訊，然後聯係上了藍月兒。
“藍月兒，把隊長權限給我吧，我已經決定了。”我一字一句地說，“我要去和帝法決一死戰。”
對，這就是最後的辦法。完美解決一切的辦法。
我親自作為誘餌出馬，引誘帝法前來，和他決一死戰，親手將他殺死，隻有這麽做，我才能拯救藍月兒、小郡主、紫蝶、高海心，甚至包括女狼頭在內的所有人，都可以被我所救。
對帝法來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超過美女世界隊長的誘餌了。
再沒有比那更大的誘餌了。
我要殺了他，結束一切，拯救一切。
聽到我自告奮勇的要求，藍月兒那邊的語氣頓時變得凝重而嚴肅了起來：
“要隊長的權限？你是想用自己作為誘餌引出帝法，拯救夢龍她們，是嗎？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王勇，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那麽草率地把我們整個世界的命運交在你的手上的。這個風險太大了……雖然宇宙魔方給了我們世界很大的勝算，擁有宇宙魔方的你也是我們的勝利秘寶，但是，如果不交出隊長權限的話，就算你失敗了，起碼我們其他人還有其他獲勝的可能，可是，如果把隊長權限交給你，而萬一你又死在帝法的手中的話，那麽我們就真的徹底沒有勝算了……這種高風險的傻事，我是不可能做的。”
藍月兒的迴答並沒有超出我的預想，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藍月兒不可能那麽輕易地答應我這件事。
“可是……隻有這個辦法，才能結束一切，拯救所有人啊。”我咬著牙道，“難道要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和紫蝶小姐去死嗎？月兒，我做不到！請你相信我一迴！在之前我和帝法碰麵的時候，我就成功躲開了他對我的射擊，這說明隻有我可以逃過帝法的必殺能力！隻有我能夠逃過帝法預知未來的能力！而且，現在的我已經比之前對帝法更加了解了，也有了更加充足的準備，這一次，我一定可以把帝法殺死！因為，我已經下定了決心！月兒，你說過，隻要我全心全意去做什麽，這個世界都會來幫助我的！隻要我的信念足夠堅定！”
“可是，王勇，你也不要忘了，未來的我應該告訴過你，未來召喚有著極其巨大的風險，誰都不知道當你下一次使用未來召喚的時候會花費你多少的生命力。如果你下一次使用未來召喚來對付帝法時，一下子就抽光了你剩下所有的壽命，那該怎麽辦？如果你死了，就算你戰勝了帝法，那又還有什麽意義？難道我們的敵人就隻有帝法嗎？別忘了，我們還有那個來曆不明的五號黑洞，還有那無窮無盡的僵屍，還有亞狼幫的人，如果殺死了帝法就耗費了王勇你的所有壽命，那對我們來說，也不過隻是邁出了小小的一步而已，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不甘心地攥緊了拳頭，忍不住提高了嗓音，道：
“那麽……難道就要我們白白犧牲三個初始隊員嗎？難道就要眼睜睜地看著紫蝶她們去死嗎？不！我做不到！既然不管怎樣都要犧牲隊員，那我願意代替紫蝶她們去死！月兒，答應我吧！把隊長權限給我！”
“不行！”藍月兒再次加重了語氣，“夠了，王勇，不管你說什麽，我都是不會答應你把隊長的權限給你的，哪怕未來的我真的會死在帝法的手下，我也絕對不會答應你！如果你不肯犧牲紫蝶，那沒關係，就讓我去犧牲吧。但是，隊長的權限，無論如何也不能拿來作為引誘帝法的誘餌。”
藍月兒的話再次讓我的心頭生出了濃濃的寒意，我的心頭一片蕭瑟，此刻的問題儼然已經變成了我要選擇藍月兒和小郡主，還是紫蝶、猥瑣妞和女狼頭了。從整體的情感偏向來說，不管是哪一邊，我都無法棄之不顧，絕對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所有人去死。我的心就像是被撕裂成了兩片一般，不知道該倒向哪一邊才好。不管是哪一個女子，對我來說都太重要了，她們都是和我一路走過來的可愛女孩，每一個都在我的心中留下了太深的痕跡，從我的角度來說，我和她們已經相處了二十多年了，現在怎麽可能對她們說放手就放手，在過去的二十年歲月裏，對我來說，如果不是有她們陪著我，成為我的信念，我早就已經崩潰了，根本走不到今天。
“放棄吧，王勇。這一次，是我們失策了，以後，我們會吸取這一次的經驗，一定會重新贏過來的……”
“以後？”我苦笑道，“才一次而已，我們就已經犧牲了三名初始隊員了，以後？天知道我們還會犧牲多少人！月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實你自己也很清楚吧，我們世界的勝算……已經很小很小了。那麽多的世界都入侵了我們，我們現在已經變成了眾矢之的。還有，月兒，我也想跟你說一句心裏話……其實，用宇宙魔方穿越了那麽多年，我已經完全麻木了，對生死也看得淡了，你們是唯一支撐著我活下去的動力，如果你們死了，那麽，我活不活著，也已經無所謂了。月兒，我想得到你的迴答。”
“……”藍月兒那邊沉默著，等待著我的迴答。
“月兒，”我淡淡地道，“如果你也跟我一樣，對我的愛勝過對這個世界的話，就成全我……不然，不能和紫蝶她們一起活到最後……我寧願死。你願意看著我去死嗎，然後和這個世界繼續存活下去？”
“月兒，你願意，放棄這個世界……和我一起去死嗎。”我苦澀地道，“要麽和所有人一起活下去，要麽，放棄這個世界，放下自己所有的責任，不用管世人的意願，和我……一起去死？”
麵對我的詢問，藍月兒那一頭陷入了極其漫長的沉默。
這是藍月兒迴答我最為緩慢的一次，也是我最最漫長的一次等待。
足足過了幾分鍾後，我仿佛聽到了一聲歎息，然後，我聽到了藍月兒用一種縹緲而輕柔的聲音，緩緩地道：
“我願意啊，王勇……反正……我也累了。嗬嗬。”那一刻，從藍月兒的語氣裏，我聽出了濃濃的疲倦。這種疲倦並不是生理上的疲倦，而是一種發自內心，來自靈魂深處的疲倦。掙紮了那麽久，輪迴了那麽多次，也許……藍月兒自己也已經對這個世界不再有多少的留戀了吧。
“反正，就算我不答應，你也會用宇宙魔方和讓機器人不聽從我們的命令來威脅我給你隊長權限的吧？”在最後，藍月兒又稍稍補充了一句。
聽到藍月兒的話，我頓然一愣。我的確是想到了如果藍月兒不答應我，我就用宇宙魔方來脅迫她交出隊長權限的計策，但是，利用宙斯係統不服從女人命令的方式來反抗藍月兒這一層，我倒是還沒有想到。
“對不起，月兒，為難你了……”
“都不用多說了，王勇……隊長權限給你，放手去做吧。”藍月兒苦澀地道，“一定要勝利歸來啊，殺掉帝法，拯救我們所有人……拜托你了。”
聽到藍月兒的承諾，我心中的石頭終於沉沉落地。
“放心吧……我一定會殺掉帝法的，不看到他慘死的模樣，我絕對不會停止對他的追殺……我已經，和這個世界締結了契約了。這個世界……已經同意我了。”
這是我所冒過的最大的險。把自己變成誘餌，然後去引誘帝法和我決一死戰。而一向理智的藍月兒，最後會答應我這樣的請求，雖然最終還是出於對我的妥協，但是我還是感到了一些的訝異。
“那就拜托你了，王勇。”在通訊器的那頭，傳來了藍月兒有些疲倦的聲音。
聽著藍月兒帶著濃濃疲倦的清脆聲音，我想到了什麽，在行動開始前的最後一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我內心所想的一個問題：
“月兒……我這麽衝動，你……不會怪我嗎？”
藍月兒苦笑道：
“你就這麽希望聽到我譴責你的聲音嗎，王勇？”
“不是……隻是我聽你的聲音，感覺很疲倦。一向以來，你都是幹勁滿滿，朝氣蓬勃的，而且還非常理性，但是我現在的話，卻讓你很失望消極了，我感到心裏過意不去。”我如是說道。
藍月兒笑著道：
“其實也無所謂什麽過意得去過意不去這樣的話了。事實上，這場上帝遊戲能不能獲得勝利，我自己本身都一直在懷疑。實話實說，之前的那些幹勁和動力啊，有一半，算是我對自己的掩飾吧。”
“什麽意思？”我楞了一下，“為什麽你懷疑我們不能獲得這場上帝遊戲的勝利？”
“很簡單的道理啊。”藍月兒笑著道，“你想想看，美夜子既然能夠把宇宙魔方提供給我們，還能夠阻斷宇宙魔方傳送到過去，這說明了她的力量已經足以扭轉時空，穿越時空。那麽，如果我們獲得了這場上帝遊戲的勝利，能夠戰勝美夜子的話，至少說明我們的能力要在美夜子之上。如果未來的我們成功打敗了美夜子，獲得了比美夜子還要強的能力，那麽，我們自然就可以穿越時空迴到過去幫助現在的我們了。但是，事實上，我們現在並沒有碰到來自未來的我們來幫助我們脫離困境，這就似乎暗示了未來的我們並沒有戰勝美夜子，也沒有超越美夜子。就算這場上帝遊戲的獲勝者變成了上帝那樣的存在，但是他也無法穿越到過去，無法擁有超越美夜子的力量。也就是說，就算獲得了這場上帝遊戲的勝利，勝利者依然還是弱於美夜子，還是要看美夜子的臉色活著，美夜子一個心情不好，照樣可以神擋殺神，佛擋**。獲勝者……還是會活得像一條狗。”
“這……”藍月兒此刻所說的話我還真的是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藍月兒的思想是如此深遠，她似乎早已經看到了我們這場上帝遊戲的最終結局。原來她的內心竟然是如此的悲觀，如此的消極。也難怪藍月兒會在我的堅持下敗下陣來，甚至顯得有些自暴自棄，原來早在一開始，她就對這場上帝遊戲的結局不看好。
“試想一下，如果上帝的壽命是無限的，而美夜子的壽命也是無限的，而美夜子的性格又是多變的，那麽，在無限漫長的時間中，弱於美夜子的‘上帝‘，會被美夜子殺死，或者再次拉入另外一場上帝遊戲，似乎也就是必然的……”
“王勇，我現在的這些話，僅限於我和你之間。也隻有擁有宇宙魔方的我們美女世界可能想到這樣的結局，其他世界就算想到了，也不一定能夠得到驗證。而且，我和你現在的這些對話，你最好不要宣揚出去，以免削弱了我們的誌氣。對於一場戰爭來說，生存的信念，是非常重要的。”藍月兒對我的苦口婆心，諄諄囑咐。但是我的內心卻已經開始動搖了。在今天之前，我對於上帝遊戲的結局從來沒有思考得這麽遠過。
甚至，從某個角度來說，藍月兒的這番話，似乎暗示了一個極其不妙的未來。最差的情況，有可能就是……
我們所有的團隊，都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團滅了。
沒錯，這就是我所能夠想到的最壞的結局。但是，卻也是最有可能的結局。
我甚至都已經後悔聽到藍月兒的這番話了，這番簡簡單單的話語，如果深入思考的話，幾乎能夠顛覆我過去二十多年來的所有信念！
“月兒……”我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喉嚨也開始發幹，“我後悔聽到你的這段分析了，因為你的這段話，似乎……暗示了我們所有的隊伍……可能在未來，全滅，是嗎？”
“……”藍月兒那邊沒有迴答我，但是，我已經知道了她的想法。
“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難道弄到最後，我們所有人都僅僅隻是美夜子的玩具，想殺就殺？就不能選擇過上普通人的人生嗎？我們就真的沒有辦法脫離美夜子的魔爪了嗎？”我的語氣都變得激動和悲涼起來。
“也許……存在著某個辦法。”藍月兒道，“但是以我的智慧，我想不到那個辦法。但是我想如果是我的祖先的話，以他的智慧也許能夠想到那個突破上帝遊戲的辦法。那個辦法，肯定是借力打力，利用上帝遊戲本身的規則，利用美夜子自己來對付自己……如果上帝遊戲的規則是個活著的生命體就好了，如果能夠在這個遊戲之中製造出悖論來，就可以讓美夜子自己打自己，或者和某種維護遊戲規則正常運行的力量展開大戰……但是，我真的想不到，因為我的智慧，也僅限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