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聿點點頭,隨即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說了一會兒才掛掉。


    「都聯繫好了,明天我們就讓明君入土!靖雲,下午還得麻煩你安排飛機送我們迴雲市!」


    「嶽父,這些都是我應該做得,你們現在這坐會兒,我去安排一下!」


    說完,厲靖雲便離開了辦公室。


    「柏軒,你給你外公他們打個電話,問問他們要不要過來!至於你小姨那,她身體剛好,這次就算了,等以後找機會我們在陪著她過來看看你母親!」


    「好的,父親!」


    說完,洛柏軒也拿起電話聯繫京都那邊,眀芸醒了,不過這段時間還在醫院恢復,明老爺子這段時間為了陪女兒便一直在京都待著。


    明老爺子在接到洛柏軒的電話後,聽明情況,沒有一點猶豫便決定來雲市,洛柏軒便幫他訂了最早的一班飛機,並安排了一個隨從全程護送來雲市。


    洛聿坐在沙發上,正對麵是洛靜姝,從洛柏軒開始講電話起,他便一直看著洛靜姝,百轉千迴,眸底流光閃動,許久之後,洛聿終於開口了。


    爭吵了太久,以至於洛聿都不知道該怎麽心平氣和的和這個女兒接觸,心裏有些激動,又有些慌張。


    「靜姝,謝謝你!」


    「父親,其實應該是我來說抱歉,過去的我太不懂事,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了你的身上。其實當時媽媽和我說過,讓我不要恨你,可是我被當時的一切蒙蔽了心!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媽媽自己的選擇。」


    「以前,我不理解,我隻是把媽媽當做一個女人,一個妻子來看待,我忘了她是一名軍人,她必須做出一個軍人的選擇!雖然現在的我,可能還沒有勇氣像媽媽那樣對死亡無所畏懼,會無私的把生的機會留給別人,但至少我會尊重她的選擇!所以,我不在恨你了!我也明白,這些年,你也過得不好,我知道你很想媽媽!希望我現在做這些還來得及!」


    洛靜姝輕輕的說著,語氣平靜,心境坦蕩。


    洛聿聽著,忽然,臉上露出了一抹慈祥欣慰的笑意,他看著洛靜姝,眼底帶著一種寵愛和疼惜。


    「靜姝,不要說抱歉,當時你隻是個孩子,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當時的你也隻是個無辜的孩子。」


    「父親,外公今天下午到雲市!」


    洛柏軒講完電話走了過來,說完後,看著有些老淚縱橫的洛聿,又看了看眼底染著一層情緒的洛靜姝,開口道。


    「父親,靜姝,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生活,讓母親也放心!」


    洛靜姝點點頭,洛聿也是點點頭。


    「對,好好的生活下去,帶著你們母親的那份!」


    之後,因為趕了一夜的路,洛聿和洛柏軒被洛靜姝趕去休息了,而她也去了訓練場,比起過去,這一次,她的訓練更加的賣力了。


    下午兩點,洛家三人加上厲靖雲離開了弒神基地,到了雲市後,厲靖雲直接安排他們住在了他在雲市的那棟公寓,之後,他和洛靜姝又去機場接了明家兩位老人,同樣也住在了公寓裏。


    這一晚,大家都很早就休息了,第二天一早,洛聿第一個起來,進了廚房準備早餐。


    洛靜姝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在餐廳,見洛靜姝出來,洛聿立刻把她的早餐端了出來。


    看著洛聿身上繫著圍裙,洛靜姝還有些恍惚,之前迴京都,洛柏軒也下過廚房,難道當兵的男人都是隱藏的廚藝高手,可她也當兵了啊,難道是性別問題。


    上午九點,厲靖雲安排了兩輛車,洛聿捧著一個骨灰盒,一行人往烈士陵園開去。


    到了那邊,洛靜姝才發現居然來了好多人,看軍銜居然最低的都是少校,在人群中,洛靜姝看到了軍區醫院的溫院長。


    溫院長看到他們下了車,便直接走了過來,在看到洛聿手中的骨灰盒時,眸光暗了暗,隨即,看向了一旁的洛靜姝,眼底充滿了感激,隻是什麽都沒說。


    洛靜姝能看得出,這位溫院長對明君的愛,並不比洛聿對明君的愛少,隻是比起洛聿那份坦蕩的愛,溫院長的感情更加的隱忍。


    「以後,還希望你能經常來陪明君聊聊天!」


    終於,洛聿先打破了彼此的安靜,聽到洛聿這麽說,溫院長臉上閃過一絲激動,隨即連連點頭。


    「放心吧,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經常來看她的!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溫浩言,對不起,我沒有把她保護好!」


    洛聿忽然對溫院長說道,當年,他們兩個同時愛上明君,同時對明君展開追求,最終,溫院長在明白了明君的心意後選擇了放手。


    當時溫院長找過洛聿,他要了一份承諾,就是要洛聿用自己的生命來守護明君,可最終,洛聿食言了,而這句道歉,他遲了八年。


    其實這些年,溫浩森一直有機會調迴京都,畢竟溫家的根在京都,可自從明君出事後,溫浩言就徹底斷了迴京都的念頭。


    現在,洛聿把明君又留在了雲市,看來這輩子,溫浩言都不會離開雲市了。


    其實要說對明君的愛,溫浩言的會更加的純粹,因為他會把明君的一切都放在第一位,但洛聿卻不同,軍人這個身份就像一個情敵,永遠和明君爭奪著洛聿,但明君就是愛這樣執著的洛聿。


    聽到這話,溫浩言一怔,但隨即豁然一笑。


    「這是明君自己的選擇,不用說抱歉!」


    「洛中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此時,負責安葬事宜的負責人走了過來,一臉崇敬,連帶著對洛靜姝也格外的有禮貌。


    「走吧!」


    洛聿淡淡的應了聲,然後一群人進了烈士陵園,這裏安葬的都是對國家和人民作出過貢獻的烈士,都是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國家和人民的安全。


    明君當時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別人,自己最終失去的生命,她也是一名烈士,所以昨天洛聿在打電話說明意思後,那邊直接批準入烈士陵園。


    陵園不大,走進去,就感覺一種肅然起敬的莊嚴和肅穆。


    洛靜姝望著遠處那一個烈士墓碑,當看到一個墓碑上一張稚嫩的肖像,洛靜姝瞥了眼上麵的日期,年僅十八歲便犧牲了!


    洛靜姝又看著其他的烈士墓碑,上麵的照片都是那麽的年輕青春,本是一生最好的年華,卻因為選擇而魂歸此處,那一刻,洛靜姝尤其佩服這些可愛英勇的英雄們。


    因為洛聿的要求,一切從簡,所以入土儀式不到半個小時便結束了,前來弔唁的人全都離開了,一時間,有些熱鬧的墓園終於再次安靜了下來。


    洛柏軒,洛靜姝和厲靖雲跪在墓前磕了三個頭,從一開始,洛聿便靜靜的站在墓旁,看著黃土一點點的灑在骨灰盒上。


    明家兩位老人一路平靜,比起八年前一開始知道明君犧牲的噩耗,現在看到自己的女兒迴到雲市,他們也算是老懷安慰了!


    「明君,你安息吧,等我幾年,到時候,我每天都來陪你聊天!」


    墓碑立好,上麵的照片是明君年輕時穿著軍裝的照片,是洛聿這次特地從京都帶過來的!


    洛聿蹲在碑前,手一下一下的摸著那張照片,頭抵在碑上,輕聲的說著話。


    洛柏軒留在那陪著洛聿,但還是遠遠的站著,不去打擾洛聿去緬懷他們的母親。


    厲靖雲和洛靜姝扶著明家兩位老人先去了停車場,兩位老人家一路長途跋涉,又想起傷心往事,身心俱疲,厲靖雲便讓司機先送他們兩個迴公寓休息。


    辦完這些事後,厲靖雲和洛靜姝便留在陵園大門口等著洛聿他們出來,望著滿園的墓碑,洛靜姝忽然問道。


    「厲靖雲,這裏有你認識的人嗎?」


    厲靖雲點點頭,然後牽著洛靜姝的手去了一個墓碑前,洛靜姝看了碑上的犧牲時間,又是一個年紀輕輕便犧牲了的勇士!


    「他,是我軍校畢業後帶的第一批士兵中的一員,犧牲的時候已經是一個班長,為了救一個五歲的孩子,和五名歹徒連續奮戰了一個多小時。等我們趕到的時候,那個孩子緊緊的被他護在身下,而他的身上,一共中了五十多刀,一個眼睛被刺瞎,淡淡腹部就被刺了十幾刀!」


    「那天,他本來是出去給他的未婚妻買戒指去的,沒想到遇到了匪徒打劫金店,他用自己的生命保住了那家金店還有被挾持的那個孩子!如果那天他不出事,第二天他就要迴去,三天後,便是他和他未婚妻的婚禮,最後,喜事變喪事!他的未婚妻因為他的犧牲得了抑鬱症,兩年前才徹底治癒!」


    說完,厲靖雲又拉著洛靜姝來到了另外一處,又是一個年輕的烈士!


    「這位,比我大五歲的戰友,當時我是連長,他是指導員,如果他沒有犧牲,現在說不定也是神域小隊的一員!為了搗毀一個販毒團夥,他以身涉險,去當了臥底。之後,在我們行動的過程中,為了不讓那個犯罪團夥的老大逃跑,他以一人之力連殺對方六名保鏢,最後不幸中彈身亡!當時,他的兒子才出生一個月,本來他準備這個任務結束好好休假迴家陪陪老婆孩子,沒想到他連兒子的麵都沒見過!犧牲的時候才二六歲!」


    說完,厲靖雲指了指整個烈士墓園,繼續說道。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心裏的那份信仰而選擇用最慘烈的方式守護,他們的犧牲固然悲痛,可他們用生命換來的卻是國家和人民的安全!就如你的母親那樣,她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那個女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的平安,雖然看上去有些不值,但對軍人來說,沒有值不值,隻有應該不應該!」


    說著,厲靖雲雙手扶著洛靜姝的肩。


    「洛洛,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你要明白,我的離開是我自己的選擇,不要去責怪任何人,也不要因此而仇恨我們身上的這身軍裝!」


    「可當時她自己也懷孕了!如果她活著,也許,我現在有個妹妹或弟弟了!就因為她是軍人,她就要做出這樣的選擇嘛!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是無辜的!」


    洛靜姝終於說出了一直憋在她心裏的話,過去的洛靜姝根本不知道明君當時懷孕,如果知道,也許會更恨洛聿吧!


    記憶中,在明君和洛靜姝被滅世帶離邊境後的第一天,明君被那群人帶出去三個多小時,一直到天黑才被拖迴了那間關著她們的房間,那時的的明君所坐的地方,地上全是血。


    當時洛靜姝看到這一切隻知道害怕,卻不明白那是為什麽,但是現在的洛靜姝懂,大概那個時候,那個孩子就已經不在了吧!


    拖著那樣的身體,之後的三天還要經歷那種非人的待遇,此刻,洛靜姝想起那些都不能想像,當下,明君是怎樣堅持下來的,還要不停的安撫洛靜姝,那時的她也許早就想要解脫了吧!


    看著洛靜姝陷入了那段痛苦的迴憶,厲靖雲急忙把她摟在懷裏。


    「洛洛,別想了,我相信當時你媽媽也是想要拚盡全力保護好那個孩子,就如保護你一樣,也許,那個孩子和你們沒有緣分!」


    洛靜姝推了推厲靖雲,深深的吸了口氣。


    「我沒事,隻是忽然覺得軍人也挺可悲的,有時候別無選擇!」


    「後悔嗎?」


    厲靖雲忽然問道!洛靜姝一愣,厲靖雲又問了句。


    「後悔來當兵嗎?」


    洛靜姝搖搖頭。


    「如果沒來這裏,就不會有今天的我,至少在這裏,我遇上了你!」


    說著,洛靜姝想了想,有件事還必須厲靖雲幫忙解決。


    「能不能幫我做件事,那瓶骨灰裏,應該還有那個孩子的一份,能幫我弄個碑嘛,埋在旁邊就行,以後,我也好來拜祭。」


    「你不打算告訴他們嗎?」


    厲靖雲問道,洛靜姝搖了搖頭。


    「不了,一開始有想過,畢竟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人能記住這個和我們無緣的孩子,可是昨天看到父親後,我不想說了,多一個人知道,或許是多一個人痛苦吧!他已經自責了八年,也該和過去告別了!」


    說完,洛靜姝主動握住了厲靖雲的手,微微抬頭,比起弒神基地的寒意逼人,這裏要明媚晴朗的多,一道陽光透過指縫,刺的她眼睛有些睜不開,但心情卻輕鬆了很多。


    「走吧!我們該迴去了!」


    說完,兩個人轉身,然後,就看到洛聿和洛柏軒站在那,表情冷凝,神情悲戚。


    「父親,大哥,你們……」


    洛靜姝心裏有種不好的感覺,看到這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嘛!明君她,她當時懷孕了?」


    「我,我也隻是一種猜測!」


    洛靜姝想要把傷害降到最低,這個時候直接否認恐怕不可能了,那隻能說出一種模稜兩可的答案,至少還能給大家一個自我安慰的機會。


    「嗬嗬!我居然親手害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哈哈!洛聿啊洛聿,你口口聲聲說要保家衛國,你的家呢!嗬嗬!」


    忽然,洛聿苦笑了起來,一路跌跌撞撞往明君的墓前走去,洛柏軒,洛靜姝他們見狀全都追了上去。


    「對不起,明君,是我沒用,是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是我害了你,害了靜姝,害了我們未出世的孩子!你不要原諒我,我根本就不配做一個丈夫和父親,我愧對你對我這麽多年的感情,對不起!」


    「明君,你為什麽要瞞著我,你為什麽要那麽的善良,我們是不是該活的自私一點!明君,你迴答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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