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老夫人這一砸砸出了冼寧瀾天大的委屈,她嘴唇顫動著,眼眶一下就紅了。


    “老夫人!你這是什麽意思?”舍去了您,恨不得直唿其名了。


    “我明白,我冼寧瀾在你閻家女主人,宿老夫人眼裏從來就沒有過份量!”


    “當初景山要娶我,你就不樂意,從我嫁進閻家的那天起,你就沒有待見過我,我懷胎十月,你也沒多看我一眼。”


    “之後景山執意帶我離開,讓你更是怨我恨我,但是怎麽辦呢?”


    冼寧瀾盯著宿老夫人的眼睛,手卻伸出去握住了閻景山的。


    “你兒子就是喜歡我,他沒有我活不了,就憑這樣的份量,你說夠不夠?”


    ……


    全場鴉雀無聲。


    小周和老耿隻當自己又聾又瞎,什麽都聽不到也什麽都看不到!


    婆媳矛盾,不管是市井人家還是豪門巨賈,這世紀難題永遠都逃不脫也解不開。


    要想有好日子過,就看這夾在中間的兒子老公是怎麽做人的了。


    很顯然,閻景山之前還有現在的表現都是屬於及格線都混不到的那種。


    隻見他低頭隻顧先安慰冼寧瀾,然後一個抬頭時,眼裏麵上都是對自己母親宿老夫人的不滿。


    “媽,小苒剛剛得救,現在小安又出事,寧瀾身心本來就快頂不住了,您這是何必再火上澆油刺激她呢?”


    “什麽份量不份量的?說到底,寧瀾總歸是閻家的媳婦,跟。。。外人不能比的。”


    自己人指的是他們兩夫妻,還有雙胞胎。


    這外人,當然指的就是初來乍到的鴣,當然如果瀟安沅選擇護著這個小姑娘,那也該被歸類到外人同籌。


    閻景山跟冼寧瀾這兩夫妻一字一句,說的自己比誰都委屈,相對比地,宿老夫人就是個即不講理也不通人情的惡婆婆。


    安沅忍不住了,騰一下站起來。


    “爸,媽,您們二位不能這樣跟祖奶奶說話的!”


    前塵往事她不知曉,但是自從閻景山夫妻迴國之後,那一舉一動她自己有眼睛都看到了的。如果沒有老太太從中調解做和事佬,而且還第一時間就接受了雙胞胎迴到閻家,這平白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兩夫妻,說難聽點有什麽資格跟立場站在閻府裏大小聲?


    聽到安沅這麽一喊,冼寧瀾就不高興了,“大人說話,沒有你小輩插嘴的地方,蕭家沒教你規矩麽?”


    嗬,這時候提起規矩兩字了?


    安沅這是第一次從冼寧瀾的身上看到了蕭家二小姐蕭惟的影子。


    邊上閻亦苒聽不下去了。


    “媽,你這是幹什麽呀?”


    “快跟祖奶奶道歉!”


    “還有,你也得跟大嫂道歉,她沒說錯,你跟爸爸不能這樣跟祖奶奶說話的,太過分了!”


    宿老夫人本來很難看的表情因為瀟安沅還有閻亦苒緩和了下來。


    氣氛在焦灼跟冷凝間切換,幾個當事人什麽感覺自己知道了,邊上的人可真的都是難受極了。


    管叔看向從頭到尾未發一語的閻煜,隻見男人表情淡定,眼裏多一絲的情緒都沒有,沒有不悅,也沒有怒氣。


    這樣的閻煜,反而讓從小看著他長大的管叔心裏的擔憂更甚了。


    果然。


    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態發展在下一秒猶如轟然倒塌的大廈一樣,炸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閻煜幾步上前,一手拽一個。


    閻景山跟冼寧瀾兩人的胳膊肘被拉住了,然後隨著閻煜的力道被直往外帶。


    “管叔,開門!”


    真的是祖宗啊!


    管叔看到閻煜的動作,心髒都已經跳到喉嚨口了。但是,他身體比腦袋動的快,閻煜的命令剛下,他已經奔過去打開了門。


    “閻煜,你做什。。。”


    閻景山一句話未說完,人已經被甩了出去。


    接著又是冼寧瀾。


    兩個在業內聲望極高的博士生導師,走到哪裏都要被人敬上三分的教授,就這樣狼狽不堪地被扔了出去,好不容易雙雙撐住門廊的扶手勉強穩住了身體。


    這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


    “滾。”


    閻煜嘴裏隻吐出來這一個字,聲音不大,但是擲地有聲,不帶半點情緒。


    就好像,閻景山和冼寧瀾就是來閻家走錯了門的陌生人。


    也不對,陌生人也用不到他說一個滾字。


    他們對於閻煜來說,連陌生人都不是。以前是二十多年未見,見到了也當不認識的陌生人,現在,是不知好歹的礙眼的陌生人。


    距離欠揍的仇人,隻有一步之差了。


    被這樣下了麵子的冼寧瀾一時都懵了,閻景山也是沒料到閻煜居然會對他們‘動粗’。


    兩人愣在那裏,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的不行。


    宿老夫人怕冼寧瀾再多囉嗦一句,會讓閻煜徹底暴走,就給閻亦苒使了個眼色。


    閻亦苒迴過神,趕緊走了出去,一手扶著冼寧瀾,一手攙著閻景山,三個人就暫時先離開了。


    “管叔,閻亦安迴來前,派人守著客房,別再讓人出來礙眼。”


    “好,知道了。”


    管叔哪敢多說什麽,看了眼宿老夫人就俯身出去了。


    小周跟老耿則是假裝失憶,繼續動筷子吃飯。


    家事家事,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他們就算有心勸慰宿老夫人兩句,看到閻煜的臉,也都不敢開口了。


    ***


    那邊蕭衍停止跟蹤帶走閻亦安的車子後,換成了隱四跟上去。


    為了更隱蔽也方便做事,隱四開的是一輛運輸快遞的貨車。


    隻不過,車廂裏裝的不是快遞,而是隱八,還有他需要的電腦和各種裝備。


    藍牙耳機裏傳來隱八的聲音。


    “四哥,再往前開隻有一條路,就是出城了。”


    “往哪個方向?”


    “前麵的高速收費站是往臨城方向的。”


    “知道了。”


    高速公路限速120,前麵的車子過了閘口一下提速就開出去了。


    隱四也踩著油門跟上去。


    貨車的駕駛位高,視野好,就算隔著兩三輛車子也能看清前麵的車輛行徑。


    ......


    蕭衍他們不跟車了,被安排了另外一個任務,就是去找柴靜音。


    既然他們先前跟蹤的動作莉娜都知道,還打電話威脅閻煜了,那這個柴靜音怎麽樣都脫不了關係了。這裏頭,她們到底誰聽命於誰,或者誰受雇於誰,就隻能直接把人抓迴來問問了!


    閻亦安這時候被帶走,反倒是好事,給了他們一個行事的空檔。


    廖阿姨給的地址是真的,梁丘笙上去敲門的時候,就是柴靜音自己開的門。


    居然人還在?


    沒跑路?


    莉娜既然會打電話給閻煜,難道就沒有通知柴靜音麽?


    還是說這是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想跟他們玩到底?


    梁丘笙在心裏思量著,“柴導,不好意思打擾了。”


    “梁丘院長,你怎麽來了?”


    “對不起啊,我今天休假就睡遲了些。”


    柴靜音還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拉了拉領口。


    梁丘笙見狀,暫時也不拆穿了,按照江南西先前擬好的同樣的說辭跟柴靜音說了一遍。


    “這樣啊,那你等我十分鍾,我收拾一下馬上跟你們去。”


    “好的。”


    梁丘笙被請進去客廳裏等著。


    柴靜音的房子不大不小,裝修精致,家具軟裝飾看著都不便宜。


    牆上還掛了一副當代的名家畫作,按照現在的行情少說說得百來萬。


    屋子裏收拾的很幹淨,放眼看過去,開放式的廚房裏沒什麽開夥的痕跡。


    不過整個空間跟柴靜音平日裏的精英風格還是比較搭的,看起來這裏就是她平時的居所。


    十分鍾沒到,柴靜音拖了一個小行李箱,臉上簡單的塗了個口紅就出來了。


    “我們可以走了。”


    見兩人出來,江南西在副駕駛座上朝著柴靜音微笑招手。


    嘴裏卻是低聲說道,“這人裝也裝這麽好?居然就這樣若無其事地要跟我們去出差?”


    蕭衍上下掃視柴靜音的裝扮,“一會兒你後視鏡多注意下她。”


    “知道了,蕭教授。”


    兩人上了車,柴靜音打了招唿就開始給其他人打電話。


    這期間,她撥通了攝像師還有燈光師的電話。


    “陳奎的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啊?”


    柴靜音讓攝像師又去聯係了,最後就聽到她說,“現在情況緊急,來不及等他了,讓徐上代替陳奎去吧,你趕緊聯係一下去接人,好,一會兒在收費站等。”


    一番聯係作罷,柴靜音又對著駕駛座上的蕭衍道,“蕭教授,不介意的話,我先用手機拍攝記錄一下可以嗎?”


    蕭衍點了點頭,“可以。”


    “蕭教授,我們這具體要去哪裏?”


    “還有這次的案件,可以先大概介紹一下麽?”


    “我們要去臨城,是一起綁架殺人案。”


    聞言,副駕駛座上的江南西忍不住嘴角上揚,蕭教授還真是敢說。


    後座的梁丘笙一路都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柴靜音,這個女人表現的太過於自然,如果真的都是在演戲,那演技也真的是不得了!


    ***


    那邊蕭衍隨著隱八共享的定位往臨城開去。


    這一頭小周跟老耿繼續在閻府和情報科的同事聯手追蹤,閻煜和安沅在邊上坐著等消息。


    宿老夫人去裏屋歇著了。


    誰都沒有提起前麵午餐時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


    鴣從外麵端著一個托盤進來。


    “這是張媽煮的銀耳羹,大家先吃一點休息一下吧。”


    小姑娘先給小周跟老耿送了兩碗過去,然後又把托盤端到安沅他們這邊。


    安沅把她遞過來的碗盅放到茶幾上,“鴣,你昨天也沒睡,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啦,我不困,就在這裏陪你們等著。”


    邊上閻煜手肘撐在沙發椅扶手上,視線落在遠處,麵無表情,都不知道在想什麽。


    鴣悄悄地湊到安沅耳邊,“安沅姐姐,閻大少是不是還在生氣啊?”


    安沅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多問。


    “這個你先吃吧。”安沅隨即又把剛才那碗銀耳羹重新拿起來遞到鴣的手裏。


    “啊,不用了,我剛跟張媽她們在後廚吃過了,安沅姐姐你吃吧。”


    安沅把碗盅放下了,“那先放著吧,我也沒什麽胃口。”


    鴣眼裏閃過一絲失望,“這樣啊,那等會兒你餓了再吃。”


    ……


    時間滴答滴答的過去,情報科那邊沒有什麽收獲,小周和老耿也無法,隻能坐著幹等。


    閻煜終於換了個姿勢,伸手拉過安沅的手,捏在手裏把玩。


    安沅轉頭看向坐在另外一張椅子裏的小姑娘,歪著頭閉著眼,似是睡著了。


    閻煜看似隻是簡單的拉著安沅的手,其實兩個這是在用暗語交流。


    先前閻煜跟蕭衍兩個人用的暗語,也交給了安沅。


    “小四已經跟到了臨城。”


    “蕭衍他們也一路跟上去了,那個柴靜音跟沒事一樣就在車上跟拍。”


    安沅眼裏有疑惑。


    “難道柴靜音跟莉娜不是一夥的?”


    “不一定,總之靜觀其變。”


    “那誰在盯著柴法官呀?”


    “小伍。”


    “隱二和隱三還在鄧肯的公寓。”


    一個下午過去,什麽動靜都沒有。


    安沅也沒叫醒鴣,小姑娘要是一直在裝睡也不容易,腦袋就這樣歪了好幾小時。


    夜幕降落,老耿跟小周出去抽煙,稍微活動一下身體。


    鴣終於醒了。


    “安沅姐姐,有什麽消息嗎?”


    “沒有。你迴房去洗個臉,然後過來吃晚飯吧。”


    等鴣再迴來時,宿老夫人也出來了。


    “祖奶奶,你還好嗎?”


    鴣和宿老夫人說話,安沅就在邊上站著。


    閻煜戴著隱形的耳麥站在不遠處。


    “少爺,我們到了臨城的一個山腳下,這裏信號可能會不好。”


    “四哥,沒事,不行我會用衛星信號的,放心。”


    “少爺,二少他們那邊也過來了,不過為了拖著柴靜音,他們距離我們大概還有半小時路程。”


    閻煜聽完匯報,輕聲說了句保持聯係。


    ***


    臨城某景區的入口處,有個開著電瓶車的人出來接應陳奎。


    隱四的貨車停的大約有十幾米遠。


    “把人帶到這裏來躲著?”


    這藏身的地方果然都不走尋常路。


    隱八通過車窗上的攝像頭也看到了外麵的情況。


    “這是讓景區裏的民宿老板帶人進去的意思麽?”


    隱四啊了一聲,仔細看向正在跟在跟景區大門口保安交涉的中年男人。


    最後,保安放行,把鐵閘門重新打開,那個錄音師陳奎拖著行李箱跟著開電瓶車的男人一起進去了。


    還真的是讓民宿老板出來交涉放行的!


    這一波操作,隱四看的直點頭。


    “老八,我們怎麽辦?”


    隱八在後車廂收拾東西,準備下車。


    “當然是跟進去了。”


    隱四跟隱八兩個大男人,一前一後的走到景區門口。


    保安室裏剛才那個大叔正在吃晚飯,兩個外賣盒子,手邊還放著一個小酒盅,裏頭倒的是白的。


    隱四敲了敲玻璃門。


    保安大叔頭也沒抬,直揮手,“關掉了關掉了,不能進,明天再來。”


    隱四直接擰了一下門把手,開了。


    “哎,你這個人怎麽迴事?不都跟你說了關門了嘛?”


    保安大叔話音剛落,看著隱四掏出來的兩張紅色大鈔,眼神往門口速速地瞄了一眼。


    “麻煩,我們特意從外地趕過來的,幫個忙。”


    保安大叔把錢接過去迅速地往口袋裏一塞,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出去。


    “老鬼,又有人來,你那裏還有空房麽?”


    “好的,你出來接人。”


    掛了電話,保安大叔坐迴椅子上,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房費每人六百。”


    隱四心裏哼了一聲,真的是什麽錢都賺。


    隱四他們順利進了景區,這山腳下做民宿的就幾戶人家,房子都造在了一起。


    吃晚飯的時候,隱四順口就問了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遊客。


    “我們這裏沒了,最近天又冷了,不是周末來山裏的人少。”


    “隔壁剛來一個,不過也是男的,兩位要是想找小姑娘結伴去看日出,怕是要落空了。”


    民宿老板娘是個話多的,隱四前麵一進門就發現了,所以特意問她,這一開口,老板娘就差沒把這裏幾家人的所有情況都說個遍了。


    看來陳奎就住在隔壁,隱四打算一會兒請示閻煜,看是不是要直接去救人。


    ***


    蕭衍的車子也到了景區門口。


    柴靜音看了看外麵,示意攝像師先把機器關了。


    “這裏是幹磨山景區啊,蕭教授,那綁架殺人案居然發生在這裏?”


    蕭衍把車子停好熄了火。


    “是的,案發現場就在這山上。”


    柴靜音皺起眉頭,“這就有點麻煩了,我們如果要進景區拍攝的話,還得提前申請報備的。”


    “旅遊景區發生命案,新聞報道沒問題,要放在我們這個紀錄片裏,不知道人家會不會讓我們進去拍。”


    蕭衍沒說話,徑直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江南西也跟著下車了。


    為了方便拍攝,梁丘笙坐的是燈光師的車子,那邊兩人也下車了。


    “這麽晚了,景區已經關門了,我們現在也進不去。”


    “蕭教授,要不這樣,我們先去鎮上的賓館住一晚,然後明天我申請報備後,我們再跟你們一起進去。”


    蕭衍一個轉身,看向柴靜音。


    “柴導,你現在不跟我們進去,那明天的拍攝就是要擺拍了。”


    擺拍?


    “蕭教授,都這麽晚了,你的意思是要晚上去現場麽?這,你們就三個人,也沒有這邊的警察跟著呀。”


    蕭衍嗬笑一聲,“柴導對警方現場勘查的流程還挺熟悉的。”


    柴靜音別開眼,望向景區的大門。


    “我的意思是這麽晚了,你們去現場,應該也不方便吧,都看不清了。”


    蕭衍今天戴了眼鏡,他伸手抬了抬鏡框,笑的一臉深意。


    “柴導,查案。。。是不分晝夜的。”


    亮出工作證,保安大叔二話沒說就把閘門打開了。


    最後,一行人包括柴靜音他們都進去了,隻是攝像師沒開機器。


    景區走進去就是一條從山頂流下來的溪水,不是雨季,水流有點小,幾乎聽不到什麽聲音。


    再往裏走,就是沿坡而造的幾棟民宅,都是上下三層的結構,青瓦白牆,院落花草布置的跟這山景還算契合。


    聽到有人的聲音,其中一家民宿的老板娘就走了出來。


    “那老三頭怎麽又放人進來了,這都幾點了。”


    嘴裏嘀咕著,腳下步子一點不慢,先把客人招攬了再說。


    老板娘走近了看清楚蕭衍一行人,嘴裏歎道,“哎呀,今天不得了,來得都是俊男美女。”


    “幾位老板,裏麵請,我們這裏還有空房的。”


    蕭衍沒說話,隻是順著老板娘手指的院子門口走進去,他身後江南西和梁丘笙也跟了上去。


    柴靜音頓了頓腳步,最後也跟上前去。


    等到老板娘去準備晚飯了,柴靜音才問了蕭衍。


    “蕭教授,怎麽迴事?我們不是來查案的嗎?”


    “怎麽這裏的人,看著完全不知情啊?”


    不等蕭衍迴答,江南西邊擺筷子,邊笑道,“柴導,很正常,我們又沒說來查案的,這裏的人不要做生意麽?當然不會主動跟我們說這裏剛發生了命案。”


    這解釋牽強,但是也不會完全不合理,隻是如果柴靜音真的心裏沒鬼,肯定會覺得這一趟走的太奇怪了,作為一個紀錄片的導演,目前的情況,她應該很興奮,而不是像這樣平靜中帶著隱隱的不安。


    更別說同行的攝像師和燈光師了,那兩個人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


    這也。。。太不尋常了。


    ......


    夜半,山裏安靜到隔著牆卻連那邊人的唿吸聲都能聽到。


    木質結構的牆板,薄的不行。


    這裏的標間很大,擺了四張單人床,蕭衍他們直接都住一個房間。


    熄了燈,三個人卻都沒睡,半眯著眼隨時準備著。


    因為隔音太差,蕭衍他們建了個群,直接用手機打字。


    隱四:“那個陳奎就在隔壁樓,我剛去看過了,閻亦安就在房間裏,還睡著,估計是藥效還沒過。”


    江南西:“你怎麽看的?”


    隱四:“扒窗戶。”


    江南西:“好身手!”


    蕭衍:“別說廢話,閻煜那邊聯係過了嗎?”


    隱四:“少爺說稍安勿躁,隻要閻亦安暫時沒危險,就讓我們先別動手。”


    蕭衍明白閻煜這是要釣出後麵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麽。


    否則,這一次救出閻亦安,下一次,不知道這些人還會搞出什麽事情來。


    那個退休的柴法官,還有譚誌明,如果都跟這次的綁架案有關,那當然是要靜待他們自己露出馬腳才好一網打盡的。


    隱四:“柴靜音到底什麽情況?一個導演,自己戲癮犯了?”


    梁丘笙:“她如果真的有問題,那來我們研究院拍攝就是有預謀的,都到這份上了,隻要我們不拆穿,她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目的。”


    ......


    一夜無事。


    蕭衍他們輪流睡覺休整了一番,否則兩個晚上不睡,真要撐不住了。


    民宿老板一早就出去招攬客人了,老板娘給眾人做了早飯。


    一個大長桌,所有人坐在一起吃飯。


    隱四自己一個人,隱八在房間沒出來。


    蕭衍他們坐在一邊,柴靜音看看獨自一人坐著的隱四也沒打招唿。


    老板娘又端過來一鍋剛煮好的粥。


    “小菜也都有的,吃完再添,各位老板都別客氣呀,我們山裏的蔬菜都是有機的,吃了對身體好!”


    沒人搭腔,江南西於是揚起笑臉對著老板娘道了聲謝謝。


    “慢慢吃,你們慢慢吃。我就在外麵,有事叫我。”


    等老板娘出去了,柴靜音才開口。


    “蕭教授,我們什麽時候去現場?”


    “不著急。”蕭衍舀了一勺粥送進嘴裏,又慢條斯理夾了一筷子小菜。


    不著急?


    那昨天緊趕慢趕地開車過來,還特意住了一個晚上。


    這怎麽想都不對勁!不合理!


    但是,柴靜音愣是沒再開口質問,邊上兩個同事也什麽話都沒說,隻顧自己吃飯。


    梁丘笙跟蕭衍對視了一眼,看著柴靜音能裝到什麽時候。


    不等他們吃完早飯,外麵老板娘大嗓門喊得響。


    “哎,老許,你磨嘰半天昨天也就兩個客人吧。”


    “我這一下,四個標間出去哦。怎麽樣?”


    “嘖嘖嘖,你個鬼婆娘,嗓門那麽大,喉嚨不疼啊?四個標間,吹吧你。”


    “客人在哪兒呢?我怎麽沒看到?”


    “都吃早飯呢,一會兒出來。”


    “哎,老許,你家那個客人幹嘛的?昨天我看他拖了好大一個行李箱。”


    “幹什麽?老是喜歡打聽別人隱私。”


    兩個民宿老板也是奇葩,一大早在院子裏喊話,聲音大的巴不得自家的客人都聽到。


    倏地。


    又有人喊。


    “哎喲,小心小心,要摔下來了!”


    是老板娘的聲音,但是她在叫誰小心?


    蕭衍跟梁丘笙起身就往外跑,那邊隱四則是一個閃身,從窗戶直接跳了出去。


    隔壁樓二樓的窗戶大開著,閻亦安半個身體露在外麵,他原本一張漂亮無暇的臉孔憋的通紅,半邊臉頰也腫了一塊,像是被人打的。


    他情緒有點激動,雙手撐在窗台上,不停的大喊大叫著。


    單一的音節,“啊。。。啊。。。啊。。。”


    現場沒人聽得懂他要表達什麽,隻看到他處境很危險,如果不是身後有人拉著,閻亦安隨時都會從窗戶裏翻出來。


    二樓,死是死不了,但是窗戶下麵擺了一排的盆栽還有堆起來的雜物,這棱棱角角的,萬一撞到頭。。。危險係數還是很高的。


    蕭衍抬起頭四處看,發現了隱四的身影,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上到了三樓,就在閻亦安窗戶的樓上房間。


    “要死了要死了,趕緊報警啊!老許,老許?人呢?”


    民宿老板娘被嚇得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了。


    老許反應也算快的,第一時間跑進去幫忙了。


    可惜,二樓的那個房間是被反鎖著的,他進不去。


    三樓不知道突然什麽時候下來個人,老許迴頭臉還沒看清,就被那人給拉到一邊。


    然後,房間門被用力踹開了,那力道大的,一腳上去,門鎖直接崩掉,房門彈到牆壁上,整幢樓感覺都晃了一下。


    來不及心疼自己的門,老許跟著往裏走,不管怎樣,先救人要緊!


    ......


    閻亦安應該是醒了發現自己又到了一個陌生地方,於是一下受驚就失控了。


    陳奎弄不動他,結果兩個人一路纏鬥到了窗戶邊。


    隱四直接幾步奔過去,一把推開陳奎的同時,抱住了閻亦安的腰身。


    “啊。。。啊。。。”


    隱四一個手刀抬起又落下,把閻亦安給劈暈了,然後把人攔腰抱起來。


    “哎,你誰啊?”


    陳奎本來就慌了神,現在見突然冒出來個人要把閻亦安帶走,他一下攔到前麵,手摸到了腰間,似乎在準備拿武器出來。


    隱四開口,聲音又硬又沉,“我是誰?”


    “老板,昨天這人是一個人來的吧?”


    民宿的許老板都暈乎了。


    此時,蕭衍他們,所有人都來到了二樓。


    許老板見到那麽多人,也不敢撒謊,於是看向陳奎。


    “這位客人,昨天晚上你一個人登記的,我也沒看到其他人,你這怎麽會突然有個男孩子的?”


    陳奎黑著臉,一下不知道怎麽迴答。


    隱四冷哼了一聲,手裏抱著閻亦安,悠悠地道,“老板,麻煩你報警,這人涉嫌綁架。”


    “綁。。。綁架?”


    民宿老板瘋了。


    房門口,蕭衍轉過身,看向柴靜音。


    “柴導,你們還愣著做什麽?不拍麽?現場版的。”


    “綁架案進行時。”


    柴靜音早上起來還未化妝,臉色有些蒼白,這會兒連嘴唇都發白了。


    ......


    等當地的警方來了,梁丘笙直接去交涉,江南西在二樓的房間取證。


    至於閻亦安,人醒了,隱四一直護在身邊,坐到了蕭衍的車裏。


    閻亦苒正跟他視頻,稍稍安撫了一下閻亦安的情緒。


    柴靜音沒辦法,隻能讓攝像師全程記錄,還做了采訪。


    案發民宿的老板老許躲躲閃閃的,不肯多說。


    倒是隔壁民宿的老板娘,其實跟她沒什麽關係,卻是嘰裏哇啦說了一大通,尤其把閻亦安拚命掙紮要從二樓跳下來的場景描述的繪聲繪色地,加上她誇張的手勢,整個一出可憐少年被綁架輕生的劇本被她一個人演繹的活靈活現。


    柴靜音全程冷漠臉,默默地采訪完,迴頭一看,有個手機的鏡頭正對著她。


    “你誰?”


    在邊上一直假裝吃瓜群眾的隱八,其實舉著手機拍到現在了。


    這會兒被對著臉拍的柴靜音一個冷眼,就要伸手去搶他的手機。隱八什麽身手,一個閃身就躲過了。


    旁邊的攝像師和燈光師見狀,手上的吃飯家夥也不顧了,隨意往地上一放就去圍攻隱八。


    一對三,隱八身形靈活地硬是躲了過去,最後,他拍夠了,把手機一收,按黑了屏幕。


    “剛剛是現場直播,都放出去了。”


    什麽?都直播出去了?


    柴靜音咬著牙死瞪著隱八,“你們都是閻家的人?”


    這一句話,徹底暴露了柴靜音的身份。


    至少,對於閻亦安的事情,她間接承認了。


    隱八握著手機,“柴導演,戲演夠了?說吧,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一直未開口的攝像師,擋到了柴靜音的身前,“囂張什麽?”


    隱八翻了下白眼,露出一個特別不屑的眼神,“大叔,麻煩讓開,我跟你老板說話呢。”


    “柴導也是被逼的,她什麽都不知道!”


    “老蔡,你閉嘴!”


    嗬,不知道這群人到底什麽情況,但是隱八至少確定了一點。


    柴靜音,也就是個受人控製的小嘍囉而已。


    ***


    閻亦安被隱四帶迴了閻府。


    虛驚一場。


    他的手上隻是破了幾道口子,傷口並不嚴重,而且也被處理包紮過了。


    安沅又幫他重新上了藥幫了繃帶。


    冼寧瀾跟閻景山站在一邊,沒作聲。


    小周跟老耿已經迴去審問嫌犯陳奎了。


    宿老夫人看向閻亦苒。


    “小苒,你先帶小安迴去休息。”


    不知道閻亦安是不是能理解自己被綁架的事情,但是他這會兒情緒還算安穩,有閻亦苒陪著,宿老夫人暫時也能放心了。


    現在,該解決一下後麵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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