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戰看著瀟安沅清澈透亮的眼神,突然來了一句。


    “安沅小姐,你跟我家的布袋,長得有點像。”


    布袋?


    安沅直覺就想到了那種性情溫順毛很漂亮的貓咪。


    “譚四爺,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你的病情。”


    這人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


    看到安沅皺起的眉心,譚戰從椅子上起身,對著她微俯身就鞠了一躬。


    見狀,安沅更是不解了,不過她也連忙站起身,畢竟讓一個年長的人給自己鞠躬,感覺也是怪怪的。


    “譚四爺,您這是?”


    “抱歉,安沅小姐。”


    “真正生病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那繞這麽大一圈,是為了。。。考驗她的醫術?


    否則,這也沒有其他什麽理由可以解釋的了。


    譚戰見安沅不說話,一張小臉上也平靜無波地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安沅小姐,請原諒我剛才的試探。”


    “雖然你的醫術名聲在外,但是我這人,生來疑心病就重。”


    “凡事沒有親眼見過的,我都不會輕易相信。”


    安沅心裏是受了冒犯的,不過聽到譚戰的這番解釋也是挺無語的,還有人會直接說自己疑心病重的。


    “譚四爺,其實,我今天來,也純粹是為了還您之前甲子圖的一個人情。”


    安沅說完,也不再開口了。


    這是把決定權重新交還給了譚戰。


    譚四看著麵前這位美的出塵,又年輕的完全不像有精湛醫術的小女人,最後坦然地一笑。


    “安沅小姐,麻煩請跟我來。”


    ***


    因為占地麵積太大,譚四直接駕了高爾夫球車帶著安沅一路去到了莊園的另外一頭。


    車子在一棟獨棟的平層小院前停了下來。


    這裏似乎是整個莊園內風景最美的地方了,背靠青山,旁邊就有綠水小溪潺潺地流過。小院裏載滿了月季,粉的、紅的、還有黃色的,一株株開的煞是豔麗。


    安沅不知道住在這裏的是誰,但是看這院落的裝扮,應該是譚家的某位太太吧。


    “安沅小姐,這獨院裏住的是我的未婚妻。”


    “她從小身體就不太好,大大小小的醫生看了無數,卻始終不見起色。西醫也檢查不出來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譚戰在進門前,跟安沅做了大約的說明。


    原來是譚四爺的未婚妻。


    怪不得,他這麽謹慎了。


    安沅隨即微笑開來,一反剛才的嚴肅。


    譚四見她麵色緩和下來,這才有禮地請她入內。


    隻有一層的小院,但是空間極大,外麵看著像世外桃源,但是裏頭的裝飾還是挺現代的。落地窗,木地板,家具雖然也都是木製的,但是造型是明顯的設計款。


    安沅落座的椅子上鋪了厚厚的軟墊,前麵她一進門就感受到了一股熱氣。


    這天氣,還未入冬,就已經開了地暖了。


    看來,這譚四爺的未婚妻,身體是真的很虛弱啊!


    ......


    須臾,從裏間緩步走出來一位嬌美人。一米六五左右的個頭,身形孱弱,就算是靠在譚四爺的懷裏被扶著走的,那虛浮的腳步也讓人看的心驚,好像她隨時就要脫力軟倒在地上。


    這身體。。。得是弱成了什麽樣子了?


    “咳咳。。。咳咳咳。”


    走了不出十步路,就又急又喘地咳上了。


    譚戰隨即彎腰把人直接抱了起來,幾個大步就將人放到了靠窗的軟榻上。


    “咳咳,四爺,我沒事。”


    “怎麽沒事?你咳的這麽厲害。”


    譚四爺一同坐在塌上,接過女傭遞過去的水。


    好不容易等人緩過氣來,安沅覺得時間都快過了一個世紀了。


    “安沅小姐,這是我未婚妻,譚詩韞。”


    “詩韞,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瀟安沅,瀟醫生。”


    “哦,我還以為瀟醫生頗有年歲了呢,沒想到這麽年輕。”


    譚詩韞長了一張很是精致漂亮的臉,但是安沅總覺得哪裏看起來怪怪的,這跟人說話時,瞥過來的眼神,也不是太友善。


    安沅人還站著,於是就朝著那軟榻上的譚詩韞點了點頭,微笑著道,“譚小姐,你好。”


    這未婚夫妻,居然還是一個姓氏麽?


    先不管那麽多了。


    安沅剛才低頭看過時間,這麽前後一耽擱,這會兒都快3點多了。


    於是,她也不想多浪費時間,直接朝著譚四爺就說可以看診了。


    ......


    大約十幾分鍾後,安沅給譚詩韞把了脈,看了舌象,也問了她自己感覺不適的地方。


    嗯。。。該怎麽說呢?


    安沅不知道先前的醫生是怎麽說的,但是在她看來,譚詩韞根本就沒有什麽大病。


    這咳喘乏力、精神不振,應該都是心情所致。


    都說無事就喜歡傷春悲秋的人,容易悲則氣消,也就是過度悲傷就容易損耗肺氣。


    這位譚詩韞小姐,就剛才幾分鍾短短的交談,安沅就能感受到她出言就喜歡懟人,好好一句話,被她說出來的時候,那語氣就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還有明明長了一張精致的玉容,卻一直苦著臉,隨時都是泫然欲泣的模樣。


    “瀟醫生,我這身體是不是就徹底廢了?”


    “我就知道,看多少醫生都沒用。”


    一扭頭,譚詩韞看向譚戰,淚珠子一下就滾落麵頰,開始嚶嚶哭泣起來。


    安沅:“......”


    她這什麽都還沒說呢,這譚詩韞就搞得自己像得了什麽絕症一樣,哭的梨花帶淚,停不下來了。


    那邊譚四爺趕緊走了過來,摟著人就開始溫柔地安撫。


    安沅不說話,就在邊上看著。


    又是十來分鍾。


    安沅等著,也特意觀察了譚詩韞的。。。哭腔。


    悲悲戚戚,乍聽著又愁又苦的,但是仔細聽那哭聲又很哀婉,就像是戲曲裏的伶兒似的,‘哭的比唱的好聽。’


    總結來說,這譚詩韞哭的哀而不傷,不是真傷心,而且她這哭了得有十來分鍾了,要知道,哭也是很費力的,譚詩韞這哭了那麽久,大氣都不帶喘的,完全沒了剛才的氣虛氣短。


    安沅有點為難,她一會兒得怎麽跟譚四爺說她這未婚妻的病症才好。


    譚詩韞哭到最後,眼淚怎麽都止不住,譚戰隻能把人抱迴了房間去,隔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安沅小姐,見笑了。”


    “譚四爺,我們出去再說吧。”


    安沅說完,直接走在前頭,譚四爺跟在後頭一起出來了。


    入秋之後的臨城天氣也沒有多好,山水多的地方秋冬都容易濕冷,前麵院子裏還有的陽光,現在都已經看不到了。


    然後這一沒了太陽,就特別容易覺得秋風蕭瑟,剛才的美景一下子就失了很多的色彩。


    安沅忍不住握緊了醫箱包的背帶,快步繼續往前走,直走到了院外的小溪邊上才停下。


    譚四爺一路跟了上來。


    “安沅小姐,你這是?”


    安沅側過身,借著賞景的姿勢伸手指了指那水流還有些湍急的溪水。


    “譚四爺,在說您未婚妻的病情之前,我可以再問幾個問題嗎?”


    “這對我更好的判斷她的病症有幫助。”


    “當然,安沅小姐你請問吧。”


    “譚四爺,這溪水是從山上流下來的吧?”


    “是,這水的源頭是前麵的南渝江,夏天時山裏雨水多,那水勢更大,現在水已經算少的了。”


    “譚四爺,請問你未婚妻,譚小姐是一直住在這院落裏的嗎?”


    譚戰點點頭,“是,我們兩個是從小就認識的,她。。。七歲就到了我家。”


    “之前住在前麵的主院,但是她身體不好怕吵,我就讓人在這裏單獨造了一個院子,她搬過來住應該有小十年了。”


    小十年?怕吵,但是卻能聽著這流水的聲響不覺得鬧心?


    安沅前麵在屋裏都聽到這水流聲了,更何況夏天這水一急,聲響不是更大?


    “那譚小姐平時也不怎麽出門嗎?”


    “是,她這身體,稍微出個門迴來就要發燒感冒的。”


    “那就是說,她因為從小身體不好,就一直生活在這莊園裏,基本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恕我冒昧問一下,那譚小姐平時社交怎麽辦?她之前也都沒有出外念書上學嗎?”


    聞言,譚戰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詩韞這身體素質,根本就沒法兒在學校念書,之前都是請了老師來家裏教的。”


    “至於朋友什麽的,她。。。不太喜歡跟外人相處。”


    安沅聽得簡直目瞪狗呆!


    這譚詩韞,比她一個古人生活的還要像古人。


    “我再冒昧問一下,這小院裏,沒有裝網絡嗎?”


    安沅跟閻煜和師父一起時間久了,再加上自己的特殊體質,平時進進出出不管去哪裏,她真的都會多留一個心眼。


    李想說她的鼻子,越來越像狗鼻子了。


    哪裏有點不對勁的,她都能嗅出來!


    安沅剛才在屋裏等的時候,居然還想到了拿手機測試了一下屋裏有沒有wifi信號。


    然後,這結果有點驚人。


    沒有。


    不光沒有wifi信號,連正常的電信信號都沒有。


    這小院的位置是偏僻成了什麽樣子?但是按照安沅前麵開車來譚家的路線,這莊園是造在山腳下的,並沒有到深山裏頭。


    一點手機信號都沒有,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譚戰看到安沅狐疑的表情,忽地笑了一下。


    “沒想到安沅小姐還會注意這些。”


    “是,詩韞的院子裏是沒有裝網絡。”


    “她平時不愛看電視,也不喜歡玩手機刷視頻這些的。”


    “就喜歡清清靜靜地看看書、描摹些山水畫。”


    嗯。。。喜歡看書,還喜歡山水畫,那麽安靜的一個人,院子裏種的卻是一年四季都會濃烈盛開的月季。月季之所以叫這個名字,那就是因為它‘四時榮謝色常同’,不管春夏秋冬哪個季節,幾乎每個月都會開花。


    如果真的生性喜靜,應該不太會喜歡那麽張揚豔麗的花朵吧。


    還有,如果真的如譚戰說的,譚詩韞喜歡山水畫,還喜歡自己描摹。


    那剛才的廳裏,怎麽完全不見一點山水畫的蹤影?


    一般喜歡畫畫的人,再怎麽內斂不外秀的,在自己家裏掛個一兩幅自己的畫作,是不是更正常一些?


    安沅看著譚四爺這一出了院門,就變得格外世故,格外沉著的臉色,心裏閃過一絲又一絲的怪異感。


    這對未婚夫妻,一個比一個古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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