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暢嚇得亡魂喪膽,調轉馬頭便往薛東臨所在高崗逃去。


    易天行也不追趕,冷笑一聲,扭頭望向古夢崖,卻見他陷入三員大將的圍攻之中,形勢有些不妙。


    圍攻古夢崖的三名將領,雖然武功不如古夢崖強橫,但是各有異能、互相彌補。


    一名麵如淡金、身披銅甲的將領手持一根金箍棒,唿喝連聲,正麵纏住古夢崖,他那根棍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韌性十足,使將起來猶如一條怪蟒,古夢崖的金槍一旦被它貼上,立即纏繞上去,將古夢崖的招數變化鎖死。


    如果單打獨鬥,古夢崖倒是有信心以力破巧、強殺此人,但是戰陣之上,眾寡懸殊,手下慢個半拍,便是生死之遙,所以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施展槍法,避開黃臉將領的糾纏,顯得夾手夾腳,無法暢快施為。


    另外兩名將領的攻擊方式大同小異,似乎師出同門,不過根底十分偏門,就連易天行也看不出他們的來曆。隻見他們兩人周身黑煙縈繞,青黑色的臉龐在其中若隱若現,直如鬼魅,其中一個縱馬狂奔,繞著古夢崖外圍跑動不止,雙手在身外急速揮舞,狀如瘋癲,隻是隨著他手臂的劃動,一道道黑煙向他的十指湧動過去,待到他十指上麵的黑煙凝如實質,他便猛力朝著古夢崖揮出雙臂,每一出手,就有十道黑煙如箭,射向古夢崖,另一個遠遠站在古夢崖十丈開外,時不時抽冷子一拍馬頭,胯下戰馬便發出淒厲叫聲,從口中吐出一團烏黑油亮的煙球出來,朝著古夢崖射去。


    這兩人發出的黑煙一看就非善物,古夢崖不知底細根本不敢硬接,空有一身本領,卻沒有施展之地,被他們三人弄得左支右拙、疲於奔命,落在了下風。


    易天行見狀長嘯一聲,正待趕去支援,卻聽古夢崖大叫一聲:“速去開路,我這裏不礙事!”


    古夢崖說話間略一分神,被黃臉將領逮住時機,大吼一聲,將手中金箍棒一抖,虎虎生風,靈蛇般纏上古夢崖的長槍,雙臂一用力:“嘿!”金箍棒頓時由軟變硬,將槍杆死死鎖住。


    另外兩名將領見狀大喜,一個怪叫著騰空而起,渾身黑煙就像有生命一樣,朝著他的雙掌湧去,片刻間已經在他雙掌籠罩在濃密黑氣之中,雙掌一錯,分別拍向古夢崖天靈和背心,另一個口中念念有詞,驟然雙目圓睜,大聲叫道:“玄氣通幽!殺!”說罷雙掌狠狠拍在坐騎的雙耳之上,那匹駿馬慘叫一聲,張口噴出一道匹練般的黑煙,直衝易天行腦門。


    古夢崖心頭警兆驟現,渾身汗毛直豎,當下怒吼一聲,渾身真氣迸發,皮膚變得赤紅如火,一團金光從他身上湧現,仿佛地湧金蓮,將他籠罩在內,緊接著,他槍交左手,右掌重重拍在長槍末端。


    砰的一聲,長槍槍柄與槍頭之間爆炸開來,隻見金光一閃,黃臉將領便一臉驚愕的拋開金箍棒,雙手捂住脖子,一股血泉從他指縫中噴湧不已。


    古夢崖狂笑一聲,左手順手一揮,槍杆帶著纏繞其上的金箍棒,猛虎掃尾般劃出一道半弧,抽向後方撲至的那名將領。


    那名將領身在半空,躲避不及,隻得厲聲怪嘯著將雙掌一合,擋在身前。


    轟的一聲!古夢崖的槍杆化作漫天碎屑飛散,那名將領雙臂骨骼盡碎,熾熱如火的剛猛真氣沿著他雙臂經脈蔓延全身,頓時五內俱焚,一麵高聲慘叫,一麵狂噴鮮血,鮮血甫一出口,就汽化成一蓬血色蒸汽。


    古夢崖出手如電,抓住失去控製的金箍棒,雙臂一挺,迎向已經近在眉睫的黑色煙柱。


    又是一聲轟鳴,黑煙爆散開來,將古夢崖連人帶馬籠罩在內,洶湧的氣浪四外激射,那名斷臂將領還未來得及起身,便被一圈黑煙掃在身上,立時被煙氣腐蝕得皮開肉綻,慘厲叫了幾聲,就沒了聲息。


    古夢崖胯下戰馬也抵擋不了黑煙侵襲,長嘶聲中,渾身浴血的倒了下去。


    幸虧古夢崖家傳的金烏九轉功乃是至剛至陽的正宗內功,百邪辟易,邪異黑煙接觸到他身外金光,宛如水入沸油,發出滋滋的爆響,卻無法侵入半分。


    不過古夢崖也不敢站在那裏任由黑煙侵襲,屏氣發力,箭一般從黑煙中衝出,撲向借馬施法的那名將領。


    那名將領見到古夢崖來勢洶洶,頓時臉色大變,他的戰馬自從吐出那道強勁煙柱之後,便變得精神萎靡之極,垂頭耷耳,雙眼微閉,就像是要睡將過去一樣,顯然已經不堪使用。


    不過他的本領倒有大半需要依托這平日培養祭煉的馬匹才能施展,如果棄馬不用,恐怕跑不了兩步便會被古夢崖追上擊殺,因此他也顧不得馬匹疲不能支的狀態,把心一橫,沉聲低吼著重重一掌拍在駿馬腦門上麵。


    那匹駿馬嘶聲哀鳴著一張口,噴出一團嬰兒拳頭大的煙球,不僅個頭比先前小了許多,就連煙氣都要淡薄不少,而且煙球剛一射出,它便再也支持不住,四蹄一軟,就往地上癱倒下去。坐在它身上的那名將領麵如死灰,這種威力的煙球決計無法阻擋古夢崖的腳步,想到這裏,他慘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一起死吧!”說罷咬破舌尖,噴出一蓬血霧,接著雙肩一抖,籠罩在他身外的黑煙迅速飄向血霧,瞬間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團紫黑色的霧氣,朝著古夢崖飄去。


    不過這一招似乎榨幹了該人的精氣神,等到紫黑霧氣形成,他便一聲不吭的仰麵向後倒去,再無動靜。


    易天行聽到古夢崖的叫聲,還未來得及答話,戰團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待得黑霧出現,他已經放棄了迴複的興趣,圍攻古夢崖的三名將領死了兩個,剩下一人困獸猶鬥,古夢崖小心一些應無大礙,此次充當前鋒就是要替大隊開路,敵人勢眾,稍有遲疑便有可能被越來越多的官兵圍住,不得脫身,容不得耽誤時間,所以他展開輕功,朝著遠方一隊騎兵急掠而去。他雖然輕功高強,奔跑速度不遜於戰馬,但是戰陣之中,群狼環視,體力、內力能省則省,當務之急是搶奪一匹戰馬,才好利用速度優勢在西方衛中奔馳下毒。


    戰團一邊,古夢崖身如閃電,急速奔向那名拚命的將領,見到煙球射來,冷笑著把金箍棒一挑,當場將其擊散。


    不過就這眨眼工夫,紫黑色霧氣已經彌漫開來,宛如一張邪異羅網擋在古夢崖麵前。


    古夢崖聽到那名將領的厲喝,早有防備,正待設法繞過這蓬霧氣,忽然感應中霧氣背麵生機斷絕,仿佛一片空地,頓時心頭一動,抽身向後退去,也不再去理會那團霧氣,徑自跑到早已死硬的黃臉將領旁邊,從他咽喉上取下金槍槍頭,納入懷中。


    就在此時,西方衛二大隊士兵已經聚集過來,將古夢崖圍在當中,前排一列士兵手持犀皮大盾,頂在前方,後麵一排精兵手握大刀,緊隨其後蓄勢待發,第三排是一圈長槍兵,各司其位,每一杆槍頭都對著盾牌間的縫隙,站在最後的是弓箭手,強弓長箭,斜斜對著天空,徐徐朝著古夢崖逼近。


    古夢崖啐了一口,雙手緊了緊,然後大喝一聲,逆轉真氣,雙目中戾氣漸濃,兇狠狂暴的氣息浮現在臉上,形如瘋魔。


    “放!”隨著一聲命令,箭雨從天而降,將古夢崖身外方圓十丈盡數籠罩在內。


    古夢崖獰笑一聲,眼中瘋狂之色愈發濃烈,不躲不避,雙腳猛一用力,腳下大地頓時龜裂,揚起半天塵土,古夢崖借力急衝,身形宛如離弦利箭,衝出箭雨籠罩範圍,狠狠一棒砸在一麵盾牌上麵。


    轟!那名士兵連人帶盾被砸得倒飛出去,撞到了附近五六名士兵,混雜著破碎內髒的血水從他口中不斷湧出,四肢抽搐,目光渙散,顯然已經離死不遠,被他撞飛的士兵也是骨折筋斷,躺在地上慘叫**,失去了戰鬥能力。


    不等對麵的領軍將領下令,古夢崖怪叫一聲,已經撲入這個被撕開的戰陣缺口之中,口中霍霍連聲,長棍翻飛,狀如瘋虎,打得官兵雞飛狗跳,若非西方衛都是百戰精兵,訓練得宜,心誌堅毅,見到戰友像草芥一樣被擊殺,仍然前赴後繼的勇敢補位,早已被古夢崖衝殺至崩潰。不過既便如此,這些普通士兵也架不住古夢崖的力猛招沉,隨便一棍砸下,就有一人喪命當場,一棍掃出,丈許方圓就再無一個活口,五百精兵看似人多,也經受不起這樣的損耗,被古夢崖衝殺幾個迴合之後,終於有人選擇了潰逃,一麵唿救,一麵招唿同伴互相支援、朝後撤退。


    古夢崖最後長嘯一聲,一棍橫掃,洶湧的真氣透棍而出,將已經撤退到五丈開外的十餘名斷後官兵盡數擊飛,然後重重一棍杵在地上,震得大地微微顫動,雙眼中瘋狂之色漸漸隱去,換作如電精光,配上屹立如山的身軀、腳下遍地的屍骸,看上去當真是威風凜凜,狀若天神。


    高崗之上,薛東臨看也不看狼狽逃迴的寧暢一眼,臉色陰沉的望著山下,心中怒發如狂。


    西衛八驍中的薛東舉乃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幼一起長大,哪兒還看不出自家兄長已經到了爆發邊緣,上前抱拳請命道:“將軍,末將願領兵一百,擊殺賊人!”


    薛東臨深吸一口氣,舒緩心中煩躁暴戾的情緒,沒有正麵迴複胞弟:“瘋魔杖法!白馬寺什麽時候破的規矩?”


    薛東舉道:“許是白馬寺武僧還俗。”白馬寺千年古刹,又是神州禪門武道祖庭,寺中武僧如雲,每年都有一些武僧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離開寺院、還俗歸家,隻要他們不是犯了重大門規,惹得寺中戒律院出馬收迴他們的武功,這些武僧大多都能保留自己的武功,這些人流落在外開枝散葉,使得白馬寺的武功散播甚廣,影響範圍遠遠超過其他門派,這也是江湖上所謂“天下武功出白馬”的由來。不過像瘋魔杖法這樣的真傳武功,按例是不得外傳的,即便是自家骨血,沒有白馬寺允許,也不得妄傳,否則自有寺中戒律僧下山懲戒,數千年來從無例外,所以薛東舉的想法倒是合乎常理。


    不過薛東臨聽了之後,心中卻並未釋疑,白馬寺勢力太大,曆來為朝廷所忌,還俗離寺的武僧高手在兵部都有履曆,其中並無一人與古夢崖情況相符。但是戰場瞬息萬變,就這一會兒工夫,戰局又複產生異變,使得他拋開對古夢崖來曆的揣度,轉向對易天行的注意。


    高崗下麵,易天行已經搶了一匹戰馬,正在策馬狂奔,專門朝著人多的地方衝殺,最為古怪的是,凡是靠近他身外十丈的西方衛將士戰馬,紛紛癱軟在地,雖然看上去還有唿吸,但是卻怎麽也無法起身。


    薛東舉望之色變:“將軍,是**!”


    薛東臨心中躁意再也無法壓抑,怒吼出聲道:“我知道!”說罷取下龍脊拱月弓,搭上鷲翎金仆姑,渾身真氣流轉,彎弓如抱嬰兒,箭出快逾流星,朝著易天行太陽穴射去。


    易天行聽見風聲有異,抬頭一看,隻見天際一點寒光,唿嘯而至,勁氣四溢,力道竟然與己不遜多讓,頓時心頭一凜,縱身躍起,撲向對麵一名騎兵,臨空一腳將其踢飛,恰恰落在馬背上麵。


    薛東臨利箭射下,正中易天行剛才所騎馬匹,真氣迸發出來,當場將戰馬射得血肉四濺,化作一蓬血霧。


    薛東臨一擊不中,心中怒火更盛:“配合我擊殺此獠!”一麵說話,一麵再次彎弓射箭,追殺易天行。


    西衛八驍中剩下的三名將領聞言,紛紛行動起來,各取弓箭進行攻擊,不過隻有兩支利箭飛出,寧暢真氣一轉,心口就傳來一陣絞痛,慘叫著從馬上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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