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易鋒寒返迴自家陣營,易天行朝著寧無咎拱手道:“下一場就拜托寧兄了。”


    寧無咎嗬嗬一笑:“好。”說罷抬腳一步踏出,然後又是一步,卻比第一步高上三寸,就這樣輕身徐步,仿佛踩著虛空中藏匿的隱形階梯一般,一步一步緩緩走上擂台,一臉雲淡風輕地道:“北川寧無咎,特來討教。”c66c%


    接鍾鼎聞言臉色一變:“封刀掛劍寧無咎?他怎麽來了?”


    冷大先生寒著臉:“聽說此人投靠了言九天,此來應該是奉言九天之命前來相助。嘿,言九天倒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他現在被三路大軍追剿,惶惶如喪家之犬,居然還有閑情派來手下大將替潘瑜出頭。”


    接鍾鼎皺了皺眉,對他來說,這次比武諸事不順,現在已經五場四敗,第六場他本有意叫楊強去扳迴一把,誰知卻遇到這種局麵。先不說寧無咎聲名在外,早已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楊強雖然勇武,但是對上寧無咎恐怕還未知鹿死誰手?就算楊強有勝算,以他的性格,知道對方如此義氣,必定手下留情、處處相讓,一不小心反勝為敗也不奇怪。


    接鍾鼎正在猶疑間,冷大先生開口道:“隨便派個人,趕緊輸了了事。”


    接鍾鼎愕然望過去,隻見冷大先生翻了個白眼:“寧無咎代表的是言九天,易天行一方贏了那麽多場,他的人一出來就被我們打了,你是言九天,你怎麽想?本次比武勝負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了解益州的實力,維護雙方的關係,我們沒有必要跟言九天結怨。”


    接鍾鼎隻覺嘴巴發苦,心道你說得倒是容易,咱們湘州自古出土匪,重的是義氣,好的是麵子,我派誰去丟人現眼?更讓他惱火的是這一次招攬了各方豪雄,根本輪不到自家兒孫輩出馬,否則隨便派個子女上去走個過場倒是簡單,想到這裏,他朝薄乘龍使了個眼色。


    薄乘龍更是心中苦笑,自己這個大哥還真是照顧兄弟,不過他也不負智計之稱,眼珠兒一轉,便悄悄走到陰月英身旁,低聲說道:“陰兄,此次我大哥雖然邀約了不少助拳的豪傑,但是與潘瑜爭勝終歸是我們湘州綠林的事情,擂台打到現在,北湘七寇十八寨的英雄還未上台露臉,恐外人看著笑話。”


    陰月英斜眼瞥了他一眼,心頭略一琢磨,便明了他的心思,不禁冷笑一聲:“至今為止,你們南湘又上去什麽人麽?”


    薄乘龍正色道:“這是我大哥的事情,我和二哥怎麽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終不能叫陰兄小瞧了。這一場,你看……”


    陰月英還待推脫,便聽得擂台上寧無咎洪聲笑道:“湘州的英雄們可是看不起在下?還是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比武?”


    陰月英這才醒覺自己一方決定人選耽誤的時間太長,正要開口說下一場自己弟兄必定上台,這一場還請南湘派人上去,旁邊早惱了北湘一眾匪首:“總軍師,俺去會一會他。”“我去!”“讓我來!”


    陰月英看著滿眼得意的薄乘龍,氣得咬牙切齒,沉聲道:“別吵,讓我想想。”


    “不用想了。”隨即陰風寨寨主連烽煙站了出來:“讓我兒子去。”


    旁邊一陣驚訝:“老連,你兒子已成歸來了?”“小連迴來了?怎麽都不帶來給我們認識認識?”


    連烽煙嘿嘿陰笑道:“他剛剛迴來沒多久,原本沒有打算讓他出來。”


    陰月英皺了皺眉頭,連烽煙這人性格陰沉、行為鬼祟,早在十多年前就把獨子連嶽送到他鄉學藝,但是一直以來,從來沒有誰知道他兒子到底拜入何門何派?更詭異的是,他兒子學成歸來,照理說是大喜事,應該通告同道,大肆慶賀,他卻悄無聲息的將此事暗下,其中必有古怪。不過現在既然有人願意上去迎戰寧無咎,他也懶得理會其中原因,笑著點了點頭:“老連對自己兒子這麽有信心,我們便祝連家侄兒一戰成名吧!”


    陰月英在眾人祝賀聲中高舉雙手,拱了拱手:“承各位吉言,嶽兒,上去拜會一下寧大俠。”


    “是。”突兀的聲音從連烽煙身上響起,嚇得陰月英微微一哆嗦,差點以為連烽煙精神分裂,然後便見一道黑影從連烽煙身上剝離開來,飄向擂台,落地一片黑煙卷動,朝著寧無咎湧去:“連嶽前來討教!”


    寧無咎見對方來勢詭異,也不敢掉以輕心,大喝一聲,右手掌刀,左手劍指,縱橫交錯,在身前揮出一張勁氣四溢的網羅,攔住黑煙去路。


    連嶽發出一陣怪笑,滿地黑煙毫無顧忌的撞在寧無咎的刀氣劍氣之上。


    噝噝連聲,黑煙毫不費力就被寧無咎的真氣切割開來,化作一團團尺許見方的煙霧飄散,但是其中卻看不到任何人影,也無血跡濺出。


    寧無咎見狀不由得警惕更甚,輕輕一縱身形,拉開與煙霧的距離,就在他雙腳落地的一瞬間,他身下人影中忽然射出一道黑光,急如閃電,正中他的胸口。


    寧無咎悶哼一聲,前胸綻放出一朵血花,右手猛然揮出,斬在自己的影子上麵。


    轟的一聲,擂台現出一道長約一丈、深達三寸的刀痕,但是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寧無咎反手點了自己傷口附近的穴道,止住血流,心中又驚又怒,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詭異莫測的對手,根本不知道對方藏身何處,隻有對方攻擊自己,自己卻無法攻擊對方,這還怎麽打?


    擂台下方,易天行目光閃爍,湊到易鋒寒耳邊低聲道:“幻術?”


    易鋒寒點頭道:“嗯,他那隱身之法與忍宗的藏影術類似,不過比藏影術更加厲害的是,藏影術隻能潛行,一動手就暴露了,他卻可以出手攻擊而不顯露身形。”


    二人說話之間,擂台上一團團的黑煙忽然激蕩起來,發出一聲聲刺耳的尖嘯,然後衝天而起,化作二十餘根煙柱,在場中毫無規律的旋轉移動。


    易鋒寒道:“應該是利用煙、影藏身的暗殺術,場中的影子和煙霧之中都可能有他的本體,也都可能沒有。”


    易天行道:“可以隨意變換藏身處?”


    易鋒寒道:“不被看穿的話,應該是這樣。”


    易天行長歎道:“你看得穿不?”


    易鋒寒搖頭道:“這種幻術必須要身臨其境,依靠氣機鎖定對手才能破解,希望寧兄早點察覺。”


    易天行抬頭望去,隻見場中黑煙又起變化,一道道黑光從煙柱中拋射出來,組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光網,將整個擂台都籠罩在內。


    湘州一方看得激動不已,紛紛大聲叫好,那些與陰風寨交好的匪首更是恭維不斷,聽得連烽煙喜笑顏開,迥無平日陰鬱鬼祟的神情,唯有冷大先生和接鍾鼎相視苦笑,局麵似乎再一次脫離了他們的控製。


    麵對這從四麵八方密集射來的光線,寧無咎振奮精神,刀劍齊飛,奮力格擋,總算他武功卓絕,將自身護得滴水不漏,漫天黑光一時間竟然拿他沒有辦法,不過守久必失,他如果找不出連嶽真身,敗亡隻是遲早的事情。


    隨著格擋次數的增加,寧無咎忽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神情,這些黑光雖然密集,而且毫無死角,但是似乎輕重不一,絕大部分黑光射在自己的刀劍真氣上麵,輕如無物,隻有極少數黑光有如實質。


    寧無咎心中有了方向,蓄意加強感知,果不其然,同一時間隻有一道黑光是凝實真實、力如箭矢的,其他黑光均是猶如虛無,而且這種凝實黑光也並非沒有任何規律,而是以騰蛇陣的變化方位逐一遊走。


    寧無咎察覺到這一點後,故意放過一道判斷為虛無的光線,讓它擦過自己的小腹,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分出三成真氣護住腹部,結果光線射到上麵,連衣衫都沒有觸動,如若無物。


    隨著寧無咎的招式由細膩綿密變成大開大合,一道道黑光從他的指掌間漏過,射在他的身上,剛開始湘州一方還在欣喜喝彩,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大家看到的卻是寧無咎就像是擁有不壞金身一般,毫發未傷。


    漸漸的,湘州一方也看出情況不妙,一個個偃旗息鼓,沒了聲息。


    連烽煙的臉色由晴轉陰,心下不禁忐忑起來,暗自在心中念叨:“不怕!不怕!嶽兒練就藏影分煙**,幻化無形,敵人根本找不出他的真身,已是立於不敗之地,這寧無咎一定是氣虛力竭,無法防護得麵麵俱到,方才露出他媽的缺陷,不過不要緊,隻要他抵禦不住嶽兒的攻勢,終有一次會被真正的攻擊命中!一定會的!”


    擂台之上的連嶽卻沒有他父親想象的輕鬆,當他發現寧無咎放過虛招,將他的真實攻擊一一封殺,而且準確率越來越高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的殺招已經被對方看穿,不過他倒是不著急,他的攻擊順序雖然固定,但是卻可以改變頻率,隻要他放緩攻勢,就有可能讓寧無咎產生錯判。


    心中冷笑一聲,連嶽止住攻擊,將身形隱沒在黑色煙柱之中,悠然遊走變換方位,等待時機。


    寧無咎接連擋下幾記虛無光線,登時料到連嶽的打算,心中亦是一凜:“這廝好生奸猾,不行,我得盡快找出他的真身一擊必殺,否則敵暗我明,吃虧的是我!”


    一念及此,寧無咎閉上雙眼,雙手舒展開來,在自己身外徐徐舞動,一幢真氣屏障隨手而生,最終連成一個圓球,將他護在中央。


    這一招似乎耗費甚巨,當寧無咎雙手歸於胸前,合十一拍,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仿佛元氣大傷的樣子,緊接著,他雙目怒睜,右手掌刀高舉,左手劍指斜斜指地,口中一字一句的輕聲念道:“天上地下唯我一人稱獨尊!”


    寧無咎每吐出一個字,他的氣勢就增加一分,等到一句話念完,他的氣勢已經浩瀚如滄海,將整個擂台籠罩在內,甚至溢出到擂台之下,逼得功力不足的武者踉蹌後退,就連接鍾鼎這等高手都得運氣相抗才能屹立不動。


    連烽煙見狀臉色大變,但是勝負未分,他也無法終止比武,急得他雙手暗扣,指甲深深掐入肉中,滲出絲絲血跡。


    連嶽身臨其境,更是感受到了莫大壓力,不敢再拖延時間,怪嘯一聲,催動全身真氣,二十餘根黑色煙柱急速移動起來,宛如二十餘道龍卷肆虐往來,煙柱中拋射的黑色光線愈發密集快速。


    不過寧無咎早有準備,他耗費真氣布下的真氣罩乃是他家傳防身秘法,雖然損耗巨大,但是用來短時間防禦固若金湯,就算是比他本人強橫三四倍的高手也無法輕易破開,連嶽內力還不如他,想要穿透這道真氣罩根本沒有可能。


    隨著“尊”字出口,寧無咎猛然仰天長嘯,聲貫雲霄,身形猛然飛起,朝著擂台上的一根煙柱撲去。


    連嶽赫然躲在那根煙柱中間,見狀駭然尖叫道:“不可能!”一麵大叫,一麵運轉秘法,挪移到旁邊一根煙柱之中,但是未等他鬆一口氣,便見寧無咎轉動身形,朝著他真身所在殺將過來。


    連嶽心中憋屈無比,若非擂台所限,憑他的本領,隻要抽身遠逸,找個機會偷襲寧無咎,殺掉寧無咎的機會還要大於他被反殺的機會,但是現在擂台就這麽大,他被寧無咎鎖定氣機,逃無可逃,再不認輸恐怕連小命都無法保障。


    雖然有了認輸的念頭,但是連嶽仍然不甘心的再次變換方位,卻見寧無咎毫不猶豫的轉身殺來,距離自己真身所在又複近了一些,估計自己最多再變換兩次就會被他追上,隻得鬱悶大叫道:“我認輸了!”


    寧無咎止住身形,飄然遠逸,遠遠離開那些黑色煙柱。


    連嶽厲嘯道:“可恨有擂台限製,否則你我生死未知!”說罷二十餘根煙柱同時爆散,一道黑影從擂台上墜落,沒入連烽煙的身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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