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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鋒寒身體前傾,趴在施義樓的欄杆上,望著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神情漠然,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古夢崖悄然出現在易鋒寒身後,臉上露出調皮的笑意,緩緩伸出手臂,探向易鋒寒的右肩。


    易鋒寒頭也不迴,神色如常,淡淡地道:“老三,別鬧了。”


    古夢崖哈哈一笑,灑然抽迴手臂:“你的感覺愈來愈靈敏了。”


    易鋒寒點頭道:“自從老大把氣機感應的心得告訴我之後,我很下了一番功夫,加上經過前陣子的閉關修煉,我的內功修為又提升了不少,現在我的感應能力可不見得比老大遲鈍。”說著悠然一笑:“你呢?似乎進境跟不上我們了噢,否則也不會幼稚到想瞞過我。”


    古夢崖苦著臉道:“最近我都要煩死了,哪裏有心情練功!真是的,近來你和老大的功力都在突飛猛進的樣子,我卻進步甚微。”


    易鋒寒大笑道:“那就快刀斬亂麻,先定婚再說,免得墨家的人煩你。”


    古夢崖麵容一板,沒有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並不答話。


    易鋒寒抬頭望著天空,悠悠地道:“我的寒霧遁法已經練成了。”


    古夢崖身形微微一震:“要走了?”


    易鋒寒轉身麵對著古夢崖,身體後仰,倚欄而立,雙目炯炯生輝:“現在還不會,因為我不放心你。”


    古夢崖略一遲疑,微笑道:“放心吧,沒有問題的,我剛才跟你開玩笑而已。我的氣機感應進展不大,是因為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修煉都天火雨了,所以疏忽了內功修行。嘿嘿,別仗著你內功精進,就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我真要全力施展起都天火雨來,你未必抵禦得了。”


    易鋒寒皺眉道:“都天火雨?那是什麽功夫?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古夢崖得意地道:“都天火雨是我自創的暗器手法,你當然不知道。”


    易鋒寒嗤道:“一聽名字,就知道是滿天花雨這樣的手法,如果沒有雄厚的內力為基礎,在真正的高手麵前,這種漫無目的的亂射是沒有用的。”


    古夢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嘻嘻一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你也不想想,老大得自華姨的飛針,固然是第一流的暗器手法;你家傳的飛刀,也是渭州有數的絕技,我在這方麵差遠了,無論彎弓射箭、還是飛鏢,也就準頭不錯,手法低了不止一籌,我要研究暗器,一定不會完全靠手法取勝。”


    易鋒寒露出沉思的神情:“說到暗器手法,你從老大和我這裏隻學了點皮毛,壽大叔教你的弓箭乃是馬上戰陣之學,其他在學府學的更不怎麽樣,居然這麽自信,從蒼鬆譜中得益不少吧?不完全靠手法,就是在暗器上加機關嘍,既然叫火雨,多半是飛針一類的細小暗器,沒有西川唐門那種經過千百年洗禮熬煉出來的製作暗器經驗,這種暗器再精微也有限,就算有擅長機關的墨門高手幫忙也一樣,嘿,你不會是摻入火yao,做成霹靂針之類的玩意吧?”


    古夢崖道:“如果是霹靂針這樣的小玩意,我怎麽好意思拿出來說。我的確借鑒了青鬆神針的發射手法,再結合老大教我的飛針竅門,創造出了最適合發揮我純陽內力的一套手法,不過最重要的是暗器本身。我請求墨門三天一起出手,憑借他們高超的機關鍛造術,采用明曦山陽金按照我的構思鑄造出了針體,然後又借用墨門法壇,托墨門主率眾擺下納精采華九玄大陣,利用道法將太陽真火凝練成實質,灌注在針體之中,煉成一種很特別的暗器。”說著微微一笑:“或者說是一種法寶,我叫它都天烈火神針。我試過一次,如果我運用金烏九轉功催動都天烈火神針,打出都天火雨的手法,威力隻能用恐怖來形容。”


    易鋒寒露出錯愕的神情:“想不到我閉關期間,你做了這麽多事。要施展納精采華九玄大陣,墨門高手恐怕盡出了吧?而且明曦山陽金乃是罕見的奇珍,墨門就算有,也不會太多,你居然好意思開口?嘿嘿,這個人情你可收大了,看你怎麽還!”


    古夢崖撓了撓頭皮:“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頭疼,否則我肯定已經直接拒絕他們了,還用拖到現在?”說著故作悠然地道:“你走吧,我暫時留在這裏,沒事的,車到山前必有路。”


    易鋒寒歎氣道:“事情總要有個了結,你打算怎麽辦?”


    古夢崖吐了吐舌頭:“拖唄,反正墨門的女子十五歲前便必須出嫁,墨晶晶跟我同年,明年一過,便要嫁人,我不可能這麽早娶妻的。”


    易鋒寒眼中露出嘲弄的神情:“你還真以為你夠魅力,人家女孩子想嫁你想得不得了?墨門是想通過婚姻把你留住,墨晶晶嫁不成,自然可以安排其他的女孩,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娶老婆。”


    古夢崖瞪了易鋒寒半晌,喃喃罵道:“你這豬頭可不可以不要說得這麽直白?”


    易鋒寒一臉無辜地道:“你應該早說。”


    古夢崖瞪著易鋒寒,兩人忽然同時大笑起來。古夢崖捧著肚子道:“想不到我會遇上這種事。”


    易鋒寒上前幾步,坐到古夢崖旁邊:“有什麽了不起的,老大在唐門也差點被困住,幸好那家夥不像你這般蠢,沒有貿然接受別人的恩惠。嘿嘿,現在知道便宜莫貪了吧。說起來,維持一個勢力的存在,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唉,難道就你不願意,人家墨晶晶也未必願意,甚至墨門主他們也沒有什麽願意可言,有些事情,作一個領袖也是沒有選擇的。”說著目光迷蒙起來:“不知道我的家族現在是怎麽一個樣子。”


    古夢崖洪聲道:“我難道不知道人情難還?我叫墨門幫忙也是逼不得已的!墨門主說得對,我們在神州的敵人,無論朝野,均有相當勢力。我要進京,就必須有自保之力,否則定然有去無迴。唉,武功是不可能速成的,我就隻能在這些身外之物上動腦筋了。其實我自開口請求墨門相助,便沒有想過白受他們恩惠,不過我沒有想到他們會給我出這麽個難題。我現在實在沒有成親的念頭,而且我到現在都沒有見過墨晶晶這個人,叫我娶她,未免……”


    “未免什麽?你難道認為我很想嫁你?!”隨著話語,樓梯上響起噔噔的踏步之聲。


    易鋒寒與古夢崖愕然迴首,隻見一個身材瘦小、皮膚黝黑、雙手滿是老繭的少女出現在樓梯口,一雙怒目瞪向他們。


    易鋒寒暗道:“媽的,說話太大聲了。”微笑著站起身來,幹咳一聲,拱手道:“請問姑娘……”


    那女子粗聲粗氣地道:“我就是墨晶晶!”


    古夢崖尷尬地站起來,正欲開口,墨晶晶已然擺手道:“我還沒有到慘到需要利用恩惠要挾他人娶我的份上!我今天來,本就是要給你說清楚,我們的婚姻是不可能的,既然你也有此意,此事再也休提。”說罷轉身就走。


    “放肆!”話音未落,墨門三天中的墨尊天已經出現在墨晶晶麵前,沉聲道:“婚姻大事,豈可兒戲。”轉頭望向古夢崖:“小女……”


    墨晶晶抗聲道:“爹,別說了,女兒絕不嫁他!”


    墨尊天當即暴怒,右手猛然一揮,扇在墨晶晶臉上,將她打了個踉蹌。墨晶晶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絲,也不說話,一雙神光隱隱的秀目透出堅定不屈的光芒,毫不相讓地迎向墨尊天的怒目。


    古夢崖連忙上前:“墨三叔,有話好好說。”


    墨尊天怒道:“我管不了別人,難道連女兒也管不了?!”


    古夢崖心知墨尊天言有所指,不好再說,悻悻地退了下來。易鋒寒見狀,暗歎一聲,大步上前:“墨三叔,令愛剛剛遠行歸來,一路奔波勞頓,難免脾氣暴躁了點,還是先迴家稍作休息,婚姻之事,待今晚再議。”


    墨尊天想起女兒此行的辛苦,心中一軟,暗自恃道:“晶晶自幼倔強,強行施壓也不是辦法。唉,這些年輕人哪裏知道我們的苦衷,墨門日漸衰微,再不培養一批良材,日後恐無立錐之地。這兩個小夥子,不但跟我們墨門有淵源,更難得的是師承家傳,沒有師門,無論如何得想辦法留住一個。算了,迴家再勸勸她。”想到這裏,轉頭對著墨晶晶:“還不跟我迴家。”接著拱手道:“二位公子,晚上戌時門主會在墨聖道堂邀請門中長老議事,希望你們能來參加。”


    古夢崖道:“我們不是墨門中人,就……”


    易鋒寒悄悄用腳一踢古夢崖的腳跟,還禮道:“晚輩等一定準時到場。”


    墨尊天父女走後,古夢崖垂頭喪氣地道:“你為什麽答應娶?”


    易鋒寒淡淡地道:“事情總要解決的,逃避不是辦法。對了,你本來打算怎麽報答墨門?”


    古夢崖幹笑一聲:“我也不知道,想的是他們有麻煩我一定出手幫忙就是了。”


    易鋒寒道:“你可想得真簡單。剩下這個爛攤子,讓我來頭痛。”


    古夢崖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易鋒寒點頭道:“你同意婚事就可以了。”


    古夢崖聞言一愣,隨即坐迴座位:“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好主意,無聊,我要點頭早點了,起碼當時還有點幻想,嘿,給我說什麽墨門第一美女,我雖然不願意,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期盼的,嗬嗬!”說著麵容忽然一苦:“現在真是打擊,樣貌醜陋,脾氣暴躁,連說話都跟男人差不多,幸好我沒有點頭,否則這輩子就完了。”


    易鋒寒瞥了古夢崖一眼:“其他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個性很強,現在就算你點頭,她也不會肯嫁你。”


    古夢崖立即省悟:“這樣就不是我忘恩負義,而是她自己不願意,我自然不能勉強人家,嗬嗬,妙啊!”不過馬上又患得患失起來:“可是神州人的婚姻向來是父母之命,就算墨晶晶不肯,她父母甚至墨門主等長輩也會施加壓力,似乎不大可靠?”


    易鋒寒冷冷地道:“現在你還有其他選擇嗎?如果你不想賭一把,就留下你的都天烈火神針,跟我一起去渭州。別告訴我你想拿了好處就跑?”


    古夢崖苦笑道:“想,當然想!”隨即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頹然道:“可惜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是。”


    易鋒寒摸出三才傳訊牌:“要不要跟老大商量一下。”


    古夢崖立時跳了起來,大叫道:“不要!千萬不要!否則一定被他一陣好罵。算了,我認了吧。”


    ※※※


    是日辰時,易鋒寒與古夢崖在一直寄宿的墨敬天家中吃完晚飯,正欲出門,忽聽公輸靈筠歎了聲氣:“唉!”


    古夢崖連忙轉身:“公輸大嬸,你在煩心什麽事?”


    公輸靈筠背過身去,以平靜的語氣道:“古公子現在一定不肯答應婚事了吧?”


    古夢崖奇道:“公輸大嬸何出此言?”


    公輸靈筠嘿的一聲:“男兒總是喜美厭醜的,你現在見到晶晶的樣子,唉!”


    古夢崖嘟噥道:“難道女人是喜醜厭美的?”


    易鋒寒卻道:“公輸大嬸似乎言猶未盡?”


    公輸靈筠道:“其實晶晶小時候真的很漂亮,可是你們也知道,我們墨者終日奔波、兼濟天下,自身難免苦乏。其他的小女孩還在父母膝前承歡的時候,晶晶便已經出沒於窮鄉僻壤,接濟弱小,她從小就很懂事,一般墨者小時候很難做到將自己必需的食物送給更需要的人,她卻能夠做到,因而常常弄得自己食不果腹,發育自然不好,加上終日日曬雨淋、跋涉勞苦,皮膚也變得黝黑粗糙。我們墨者都是這麽過來的,所以都能理解,可是外人就不一定受得了了。”


    古夢崖垂下頭,半晌無語,忽然抬頭道:“公輸大嬸,對不起。”


    公輸靈筠也不迴頭,徐徐道:“你沒有對不起我,去吧。”


    易鋒寒與古夢崖神情肅然,同時向公輸靈筠的背影施了一禮,這才轉身出門。聽著易、古二人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兩行淚水無聲地滑過公輸靈筠的臉膛,滴在幽暗的地上。


    易鋒寒與古夢崖默然走在墨城長街,心中沉甸甸的甚是難受。古夢崖終於開口道:“我心裏不舒服。”


    易鋒寒沉聲道:“我也是。”


    古夢崖忽然輕笑道:“其實娶老婆也不是壞事,怎麽看,我都不算吃虧!”


    易鋒寒猛然止步,轉頭望向古夢崖:“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要意氣用事!”


    古夢崖抬頭望天,喃喃道:“是嗎?我是在意氣用事嗎?”


    忽然間,墨聖道堂方向,馬蹄聲雷鳴般響起,易鋒寒與古夢崖對視一眼,俱都清楚地看見對方眼中的震駭,齊聲道:“墨門出事了!”


    易鋒寒當先衝出,心中不停轉念,思索出事的可能性,但是怎麽也想不出誰敢再墨門鬧事。古夢崖緊隨在易鋒寒身後,一臉興奮之色,墨門財力拮據,馬匹十分珍貴,一向甚少動用,現在居然大量使用,一定出了大事,如果現在能夠幫助墨門,自己在處理墨門的關係時就不會完全陷於被動了。


    五騎奔馬朝易、古二人直衝過來,易鋒寒認出帶頭的青年壯漢乃是墨用民的得意弟子魯無樂,連忙上前招唿道:“魯兄,發生了什麽事?”


    魯無樂瞪了古夢崖一眼,哼了一聲,怒氣衝衝地徑自率眾策馬而過,疾馳的駿馬險些撞在易鋒寒的身上。


    古夢崖完全摸不著頭腦,一臉茫然地對易鋒寒道:“我怎麽得罪他了?”


    易鋒寒沒有好氣道:“我怎麽知道?直接去問墨門主吧。”說罷縱身一躍,腳下加速,往墨聖道堂奔去。古夢崖連番不順,亦動了真火,身形展動,一言不發地跟在易鋒寒身後。


    易、古二人剛到墨聖道堂門口,便見墨用民與墨尊天站在門口,俱都麵色鐵青,甚是難看。


    古夢崖搶前一步:“墨門主,發生什麽事了?”


    墨用民指了指墨尊天,陰沉著臉,也不迴答。墨尊天沉聲道:“對不起,古公子,小女頑劣不堪,難配君子,今後婚姻之事再也休提,告辭!”說罷看也不看古夢崖一眼,扭頭就走。


    古夢崖張口欲言,卻發覺自己根本無從說起,隻得重又閉上嘴巴。易鋒寒見狀,上前拱手道:“墨門主,這……”


    墨用民寒聲道:“晶晶離家出走了。”


    古夢崖心頭一震,失聲道:“什麽?!”


    易鋒寒勉強笑道:“不會是因為老三吧?”


    墨用民寒冷如冰的目光落在易、古二人身上,看得他們心底發毛,半晌才道:“不關你們的事,也許我們的決定根本就是錯的。對了,易公子不是要迴渭州嗎?是時候啟程了吧?古公子進京之舉危機四伏,路上要多加小心。還有,都天烈火神針威力雖大,但是難以控製,能不用最好別用,否則吉兇難卜。”


    易鋒寒聞言,微笑道:“不錯,我們是該上路了,貴門對我們兄弟的隆情厚意,日後有機會定當報答,後會有期。”說罷對著墨用民深施一禮,然後望向古夢崖。


    古夢崖笑道:“老二,你先去墨大叔家把我們的行李拿了,順便代我向公輸大嬸辭行。我尚有話對墨門主講,完事之後,我們在南城門外會合。”


    易鋒寒瞪了古夢崖一眼:“你可真會使喚人。”說罷便轉身離去。


    古夢崖轉向墨用民:“墨姑娘往哪個方向走的?”


    墨用民搖頭道:“不知道,我要知道便不會派人四處搜索,而是親自去追她了。”


    古夢崖低頭道:“晚輩一定設法把墨姑娘找到,然後把她安然送迴墨城。”


    墨用民淡然道:“不必了,晶晶性格很倔,你就算找到她,也勸不迴她。真要動手,你未必是她對手。”說著聲音一厲:“如果你敢傷害晶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古夢崖神情尷尬地道:“墨門主請放心,我不會跟墨姑娘動手的。”


    墨用民哼了一聲,昂首望天,悠悠地道:“時候不早了,再不走恐怕就找不到地方投棧了。”


    古夢崖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輩告辭了。尋找墨姑娘一事,晚輩一定替墨門主辦到。”


    ※※※


    次日清晨,古夢崖一大早便已起床,匆匆洗漱一番,吃了早飯,來到小鎮街道之上,向早起的鎮民打聽墨晶晶的下落。這是墨城南麵三十餘裏處的同德鎮,鎮子不大,居民也少,由於在墨城附近,受墨門影響頗深,民風淳厚,樂於助人,而且對墨城的人十分熟悉,一聽墨晶晶出走,紛紛奔走相告,不消片刻,已然全鎮皆知,不過還是沒有人見到過墨晶晶的蹤影。


    古夢崖正在詢問墨晶晶的下落,忽然眼前一花,現出易鋒寒的身影:“墨姑娘應該不會走大路,墨門中人周遊四方,附近城鎮的人大多都見過她的樣貌,她要躲避家人,一定不會沿著城鎮走的。”


    古夢崖道:“老二,你先迴渭州吧,我一定要找到她。”


    易鋒寒笑道:“你想趕我走,然後一個人私下會佳人?”


    古夢崖歎氣道:“你還有心情說笑!此事因我而起,我總要給墨門上下一個交代。不過找人最是麻煩,也不知道墨姑娘去哪裏了,可能要找很長時間,你還是先走吧,免得耽誤了正事。”


    易鋒寒道:“無所謂,其實……”


    “其實那丫頭在我們手裏,嗬嗬!”


    易鋒寒眼中寒芒一閃,揚手便是一把飛刀,激射右麵民舍的屋簷。隨著一聲長嘯,一個雙瞳微黃的白衣瘦漢飛身躍出,將飛刀輕輕捏在手中,低聲喝道:“要那丫頭活命,就跟我來!”說罷飛身向西遁去。


    易鋒寒驚聲道:“冬寂!”


    古夢崖心頭一沉:“他剛才說我們?還有誰?”一麵說話,一麵奮力疾追。


    易鋒寒也即箭射而出,寒聲道:“多半是四季殺手中其他的人。待會兒如果見到墨姑娘,我們一旦將她救下,你便立即帶她迴墨城,我來斷後。”


    古夢崖道:“我來斷後!”


    易鋒寒怒道:“有什麽好爭的?!很好玩嗎?!我的寒霧遁法用以脫身,再好不過,你留下來比我危險,而且墨門那邊,需要你帶人迴去化解這段恩怨。”


    古夢崖沉聲道:“四季殺手中其他的人我沒有了解,夏日炎那家夥的真火氣功非常了得,我如果沒有煉成都天火雨,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易鋒寒道:“剛才現身的冬寂功力亦在我之上,不過我最近功行精進,而且所練內功心法是他天陰地冥癸水玄功的克星,勝算大增,雖然若想擊敗他得靠點運氣,要牽製住他卻沒有問題。”忽然側頭道:“你的都天火雨能否區分敵我?”


    古夢崖道:“當然不能。”


    易鋒寒提醒道:“現在墨姑娘在他們手上,你別亂來!”


    古夢崖翻了個白眼:“那是自然!”


    易、古二人隨說隨追,眨眼功夫,已經追到一座陡峭的山壁之前。易鋒寒抬頭一望,隻見冬寂身形健愈猿猴,在山壁間攀援而上,迅捷無比,晃眼便鑽入山間雲霧之中,不見了蹤影。


    易鋒寒向古夢崖使了個眼色,手腳並用,當先攀爬上去。古夢崖卻滯後約十餘丈,橫斜而上,始終與易鋒寒保持相當的距離。


    易鋒寒爬到距離山頂五丈左右的地方觀察了一下地形,挪到一塊突起的岩石下麵,對著古夢崖指了指上麵,接著左臂用力,牢牢抓住山壁上的岩石,右手猛然一探,挖出一塊拳頭大的卵石,閉目凝神,靈覺像洪水泛濫般四溢開來,察覺出山頂上敵人的大致位置,運勁一揮,卵石劃出一道弧光,擊向站在崖邊、氣機比較細微的敵人。


    山崖之上傳來一聲慘叫,接著衣衫掠風之聲、唿喝之聲、刀劍出鞘之聲亂成一團,向易鋒寒頭頂方向喧囂而至。


    古夢崖一聲長嘯,身體驟然拔起,如鶴衝天,飛身躍上山崖,身子尚未落地,雙手一揚,四支飛鏢電射而出,朝人群飛去。


    冬寂怒吼聲中,霍然轉身,雙掌猛然推出,飛鏢被他的陰寒掌力一擋,立時爆散開來,滾滾濃煙籠罩當空,無數火星透煙而出、朝人群灑下,頓時響起一片鬼哭狼嚎。


    煙霧彌漫中,四道人影騰空而起,一個手持長劍的中年書生夾著一個麻衣女子,連同一個緊握日月雙輪的虯髯大漢落在古夢崖麵前三丈之處。冬寂卻飄然後退,來到易鋒寒正上方的山崖邊上,負手而立。


    古夢崖目光一瞥,冷笑道:“原來號稱獨來獨往的四季殺手暗地裏還有這麽多人馬。”


    虯髯大漢暴喝道:“小子!不要把你家大爺跟這種下三爛的殺手混為一談,老子跟他們沒有關係!”


    古夢崖望著雙目兇光隱現、麵色難看的冬寂,大笑道:“是麽?”


    冬寂哼了一聲,並不答話,雙手猛然向下一揮,兩股迅猛如狂濤的寒氣直擊下去,轟在易鋒寒藏身的巨石之上。易鋒寒隻覺頂上一陣轟鳴,岩石便晃動起來,連忙翻身而起,在岩石上輕輕一點,飛身躍向山頂。那塊崖石略一搖晃,即便墜落山崖,遠遠傳來一聲悶響。


    冬寂不待易鋒寒上崖,轉身立在崖邊,雙手不停揮舞,幻化出滿天掌影,將易鋒寒四麵去路完全封死,欲圖趁其立足未穩,把他擊落山崖。


    易鋒寒長笑一聲,雙手劃出一個圓圈,毫厘不差地擊在冬寂玄幻莫測的雙掌之上。四掌相接,竟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冬寂隻覺掌心傳來兩股吸力,心中一凜,正欲吐勁發出彈力,將易鋒寒擺脫,雙掌猛然一虛,就像擊在虛空之中一般,易鋒寒的身體已經從他身旁掠過,反手一指,點向冬寂肋下。冬寂連忙抽身後退,拉開距離,身形一穩,便又衝向易鋒寒。易鋒寒也不示弱,立即揮掌還擊,二人你來我往,頓時打了個難分難舍。


    古夢崖看出易鋒寒未露險象,心中略安,拱手道:“在下似乎與二位素未謀麵,你們既然同四季殺手不是一路人,又何必與我們兄弟為難?”


    虯髯大漢寒聲道:“老子飛輪馮鐵帆,乃是雙輪經天薄胡兒的師兄。”說著一指身旁的中年書生:“他是薄胡兒的胞弟劍寒三江薄燕兒,小子,你現在明白了?”


    古夢崖望了望薄燕兒腋下的墨晶晶,沉聲道:“薄胡兒並非我們二人所殺,不過你們要把這筆賬算在我們頭上,我們也沒有意見。但是墨姑娘與此事毫無關係,你們先把她放了。”


    薄燕兒微微一笑:“好!”說罷手一揚,便將墨晶晶高高拋起,向崖下扔去。


    古夢崖怒吼一聲,身形箭射而出,撲向墨晶晶,在空中將其截住。誰知古夢崖的手甫一接觸墨晶晶的身子,便立即感到一股大力傳來,身體不由自主地隨著墨晶晶一同朝崖下落去。古夢崖順勢將身體一傾,頭下腳上,雙手抱住墨晶晶的身體,雙腳一盤,堪堪夾在山壁上一塊尖石之上。


    馮鐵帆大吼一聲,雙手連環揮出,日月輪化作兩輪銀光,唿嘯飛出,向古夢崖上臂斬去。古夢崖腰間用勁,身體一弓,日月輪與之擦身而過,劃了個圓弧,重又落入馮鐵帆手中。古夢崖雖然避過一劫,仍然不禁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力透指尖,替墨晶晶解穴,同時翻身向崖上躍去。


    古夢崖身子尚未落地,一陣白光耀眼,薄燕兒已然揮劍攻至。古夢崖隻覺寒氣逼人,四周滿是劍光重影,怒吼一聲,身體一仰,退出薄燕兒劍氣籠罩的範圍,又複朝崖下墜去。古夢崖身在半空,雙手一推,將墨晶晶向上拋出,同時扭腰彈出金烏槍杆,雙手握住,往山壁一撐,身體在一片金光籠罩下騰空躍起,撲向薄燕兒。


    薄燕兒劍光一繞,便纏了過去。一旁馮鐵帆雙輪分飛,一擊古夢崖,一擊墨晶晶。古夢崖適才時間緊迫,沒能解開墨晶晶所中穴道,深知其沒有自保之力,見狀大急,奮不顧身地撲身而上,擋在墨晶晶身前,運杆如風,猛然將射向她的飛輪砸飛。不過古夢崖情急之下,空門大開,射向他的飛輪略一旋轉,便在他左腿劃出一道血槽,薄燕兒也趁機揮劍疾刺,一連在古夢崖身上刺出三個窟窿,若非古夢崖中劍後反應迅速、扭身阻止利劍深入,早已性命不保。馮鐵帆騰身而起,右掌猛力擊出,勢如奔雷,狂猛的掌力一蕩,古夢崖尚能運勁抵禦,他背後的墨晶晶卻像斷線風箏般飛出三丈,墜落山崖。古夢崖看得睚眥俱裂,暴喝一聲,身體橫飛過去,左臂一探,抓向墨晶晶腳踝,但是卻慢了一步,一把抓空,眼睜睜看著墨晶晶落入彌漫的雲霧之中,眨眼不見。


    古夢崖重重摔在崖邊,險些墮落下去,還沒有起身,薄燕兒已經飛身撲至,長劍疾刺古夢崖背心要害。古夢崖猛一轉身,抓住即將及身的利刃,嘶聲道:“墨姑娘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什麽不放過她?!”


    薄燕兒一麵絞動手腕,一麵冷笑道:“斬草要除根,墨門勢力龐大,我們怎麽可能留下活口,招致無謂的後患?”


    馮鐵帆衝了過來,麵色獰惡地吼道:“小子,受死吧!”說罷當頭一拳,擊向古夢崖天靈。


    古夢崖長嘯一聲,雙手一送,同時一腳踢向薄燕兒下陰。薄燕兒冷哼一聲,拔劍抽身,向後躍去,輕輕閃過古夢崖的攻擊。


    古夢崖腳一踢出,立即用力一撐,身體直挺挺地劃出一丈,不待馮鐵帆掌力擊至,已然衝出山崖,向下墜去。那邊與冬寂惡戰的易鋒寒聞得古夢崖的嘯聲,立即飛身疾退,同時右臂一揮,兩柄飛刀分射馮、薄二人,趁他們抵禦暗器、身形滯緩之機,緊隨著古夢崖縱身躍下山崖。


    易鋒寒下落五丈左右,雙臂一抖,袖中長蛇般竄出兩根鏈子槍來,一根纏在古夢崖右腕之上,一根在山壁凸岩上一繞,二人身子略一蕩漾,墜勢立緩。古夢崖緩過氣來,左手一搭山壁,同時右手揚臂一揮,易鋒寒即便向下蕩去。易、古二人聯手配合,互為依托,片刻之間,便隱入雲層之下。崖上三人氣得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各自攀援下山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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