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邑與元成功對視良久,元成邑終於先開口:“三弟,放棄抵抗吧。隻要你肯歸順於朕,朕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元成功慘然一笑:“二哥,自家兄弟,何至於此?”


    元成邑濃眉一聳,怒道:“朕以前怎麽對大哥,大哥又怎麽對朕!朕把他當兄長,處處為他著想,事事為他考慮,他什麽時候把朕當弟弟?他起兵是誰幫他出謀劃策?是誰把自己招攬的門客能人全部交給他使用?是誰兵不血刃地幫他收取了蜀東三郡?可是他一朝得誌,便處處猜忌、排擠、打壓朕,如果朕不是見機得快,自行隱退避禍,恐怕屍骨早寒了!還有堂哥和你,你們對他鞠躬盡瘁,他還不是一樣防著你們?堂哥功勳卓著,建國時期力奪蜀道四門,使大哥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專心統一蜀州,又扭轉了國家在對外防禦的逆勢地位,有大功於國,不封大柱國已經不公,還要被派往蠻荒未辟的巫郡,說好聽點是借其威名,震懾蠻巫各族,實際上跟發配邊疆有什麽區別?你雖然官居大司馬,名義上掌管全國軍權,實際上建國至今,你有沒有不經過他的批準,調動過一次軍隊?你的戰神鐵衛,在芙蓉王朝擔任副總兵時便愈三萬,為什麽現在僅剩下五百人的編製?這些朕不說,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元成功默然良久,道:“當皇帝也有他的難處,功高震主不是好事。大哥將我們的權力和影響削弱,一方麵固然有私心,想鞏固自己的皇位;另一方麵也是為我們好,臣勢侵君,乃取死之道,大哥也不想與我們走到勢不兩立的地步。哎,想不到我們還是要骨肉相殘!”


    元成邑哼道:“古諺有雲:‘父不父,則子不子’,何況兄弟?他若視朕如手足,我必視之如首級;他既待朕如寇仇,我自待之如賊囚。”


    元成功仰天歎道:“二哥,你知道麽?其實自從你辭官歸隱,我便一直替你抱不平。”


    元成邑麵露喜色:“三弟,朕從沒有想過要對付你,朕派人牽製你,隻是怕你鑽牛角尖,不肯幫朕,現在誤會既除,陪朕迴京吧。還記得當年我們青春年少時的理想麽?朕不會像大哥般猜忌你,我們兄弟好好幹一番功業出來!”


    元成功虎目中淚光閃爍,嘶聲道:“我記得,我更記得當年我們三兄弟的情誼,那時候我們心無隔閡,無話不談,我好懷念我們的年少時光……”話音未畢,已經哽咽不能出聲。


    元成邑閉上雙目,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柔聲道:“是啊,我們兄弟的感情從小到大都很好,大哥很照顧我們,我們對他也是死心塌地地擁戴。”忽然他像從夢中醒轉一般,睜開雙目,聲音轉寒:“三弟,往日的時光再美好,它也不會因為我們的留戀而稍稍停留。我們都已經不再年輕,我們的情誼已經變了。不要再迴想過去了。”


    元成功苦笑道:“是啊,已經過去了,我們兄弟的手足情誼再也沒有了,隻留下爾虞我詐的機心。”


    元成邑一愣,道:“三弟,你別胡思亂想了,朕對你的感情一如從前。”


    元成功冷笑道:“我二哥不會懷疑、算計我,我二哥更不會殺害大哥。”


    元成邑道:“三弟,別想那麽多,來,隨朕迴京,把不愉快的事情統統忘掉,我們兄弟共掌江山。”


    元成功雙目充滿血絲,大聲怒喝:“你不但殺了我大哥,還殺了我二哥,今日我與你誓不兩立!”右手一舉,輪迴槍遙指元成邑,一股逼人的煞氣透槍而出,將元成邑的身形鎖定。


    元成邑吃驚道:“三弟,你瘋了,冷靜點!”


    元成功提聚功力,心境漸漸平靜下來,冷冷地道:“不管大哥怎麽對我,沒有人可以殺害他,你也不行。”


    元成邑唏噓道:“三弟,你知不知道你智勇雙全,唯一的缺點就是死心眼。”


    元成功嘿嘿笑道:“十八年前你便已經這樣說過我,我老了,改不了了。”


    這時魏黑子所部後麵忽然一陣騷動,元成邑揚聲道:“全部閃開,讓朕的皇侄過來。”


    魏黑子的軍隊立時向兩旁閃開,留出一條路來,元世英與元世雄一前一後,昂首而來。


    元成邑等到元世英二人來到元成功身邊,才開口道:“三弟,難道你就不為孩子們想想麽?”


    元成功道:“我正是為他們著想,我寧願他們戰死沙場,也不想他們一輩子為自己的父親感到羞愧。”


    元成邑目光轉寒:“三弟,你一意孤行,就別怪朕不念手足之情了。”


    元成功冷笑道:“你殺大哥時有過手足之情嗎?”


    元成邑終於暴怒,道:“一樣是兄長,為什麽你幫他不幫朕!好!你既然想與元成都死在一起,朕就成全你!眾將士聽令,將元成功及其黨羽剿滅!殺!”元成邑身後諸將紛紛躍出,連同魏黑子等人逐漸向元成功等人合圍過來,各部士兵分散開去,將元成功等人四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元成功喝道:“且慢。”


    元成邑舉手止住眾人的進攻,道:“你想通了?”


    元成功淡淡地道:“現在我如果要突圍而去,你有多少把握能留下我?”


    元成邑沉思道:“一半機會。”


    元成功笑道:“以二哥的性格,一半機會的事情也會幹?”


    元成邑道:“沒辦法,朕實在想不出什麽辦法能置你於畢死之地。不過就算你逃掉了,也難成氣候,大勢已去,任你武功蓋世,韜略過人,也一樣無力迴天。”


    元成功道:“那我教你一個方法,可以擊殺我於此地。”


    元成邑悠悠地道:“說來聽聽。”


    元成功道:“隻要你放其他的人離開這裏,我便絕不逃開此地。”


    元成邑冷笑道:“哼,世英與世雄能忘記殺父之仇嗎?斬草要除根,你不會不明白吧?”說著,手一指公孫雲滅:“此子便是公孫祥的兒子吧,看他年齡,不過十三、四歲,寒濤功已有如此火候,假以時日,武功當不在你我之下,你居然想讓朕放過他?哈,可笑。”


    元成功徐徐道:“難道二哥怕了?”


    元成邑道:“朕從不留後患,別再激朕了,你應該朕的作風,多說無益。”


    元成功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我沒有叫你放過他們,隻要我一死,你立即便可以追捕他們,難道你認為他們逃得了麽?”


    元成邑疑惑道:“如此吃虧的事,你也肯幹?”


    元成功黯然道:“這樣逃生的機會雖小,但怎麽也比沒有好。我現在萬念俱灰,已經沒有興趣苟活人世,不如給孩子們留一線生機。”


    元成邑哈哈笑道:“你認為他們有機會逃過朕的追捕?哈,好,朕就答應你!”


    元成功感慨萬分地道:“多謝二哥!”


    元成邑心中暗歎,麵上有如古井無波:“魏黑子,放他們走!”


    魏黑子盯了元成功一眼,道:“皇上,如果大司馬乘機脫身,臣恐怕攔截不住。”


    元成功哈地一聲,仰首望天,不去理他。元成邑怒道:“混帳,三弟怎麽會是這種人!他一生從不食言,更不會騙朕。讓開!”


    魏黑子無奈,哭喪著臉退至一旁,他身後的士兵隨即向兩旁散開,讓出去路。


    元成功將風雷騅牽給公孫雲滅,道:“騎此馬走,速離蜀州。”說話間向元世英使了個眼色:“你與元世雄好自為之,爹不能再照顧你們了。”


    元世英與元世雄泣道:“爹,孩兒與你一同抗敵。”


    元成功怒道:“你們不要浪費我的苦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們不小了,應該知道怎麽做,快走!”


    公孫雲滅將風雷騅牽給元世英與元世雄,道:“此馬還是留給二位哥哥,我自己會小心的。”


    元世英與元世雄正待推辭,元成功怒道:“什麽時候了,還你退我讓的,都給我滾!”


    元世英一把接過風雷騅,忽然出手點了公孫雲滅三處穴道,將其抓上馬背,側頭對元世雄道:“二弟,你自己多保重!”說罷策馬絕塵而去。


    元世雄跪下給元成功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向東飛奔。


    元成功見到元世雄遠去,對剩下的戰神鐵衛道:“你們也走吧,否則便投降。”


    那些戰神鐵衛異口同聲道:“誓與大司馬共存亡!”


    元成功鼻子一酸,道:“好兄弟。”說罷望向元成邑:“上吧。”


    元成邑凝望著元成功,道:“今日朕與你單打獨鬥,不死不休。”


    元成邑身後眾臣紛紛勸阻:“皇上三思。”


    元成功道:“二哥,算了,叫他們一起上吧。”


    元成邑嘴角露出一絲冷峻的笑意:“連你也小看朕?”


    元成功心中一凜:“看來二哥歸隱這些年,武學大有長進。”


    元成邑笑意更濃:“朕自幼體弱多病,家傳神功練之無甚成效,當年多次遇險,全賴堂兄、大哥和你照顧,難免會讓你輕視。但你可知道,朕十五歲時得逢奇遇,武功突飛猛進,一日千裏,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元成邑。”


    元成功心裏透出一陣寒意:“你居然瞞了我和大哥二十多年!”


    元成邑道:“朕並非想瞞你們,隻是朕已經習慣了用頭腦而非拳頭解決問題,加之以前有你們替朕出手禦敵,後來朕擁有門客三千,麾下高手如雲,更加用不上武功,所以一直沒有機會讓你們知道,至於建國以後,朕才真正的是在隱藏實力。大哥天生神力,家傳白象神功已經登峰造極;你少時也曾得逢異遇,練得輪迴魔功,武功猶在大哥之上;朕如果沒有這九年的潛心修煉,縱然武功大進,亦絕非你們的對手。”


    元成功道:“我還以為你花了九年的心血才布置好一切,原來你一直等到自己神功大成,才發動陰謀,嘿,你終究還是隻相信自己。”


    元成邑微微一笑:“國家棟梁,大半出自朕的門下,蜀東劉家一向支持的是朕而非大哥,朕要奪迴自己應得的權力,需要九年麽?你太小看朕了。”


    元成功道:“好,就讓我見識見識二哥的神功奇技。出手吧。”


    元成邑向元世勳伸出手去,元世勳連忙將背上長達五尺的青色包裹遞上。元成邑將右手伸進包裹中,運勁一抖,包裹無聲無息地化作漫天飛舞的布屑,露出一柄長約五尺的長刀,刀柄非金非木,色澤如玉。


    元成功讚道:“好刀!”


    元成邑一言不發,雙目中青氣漸盛,將連鞘的長刀指向元成功,元成功恍然道:“剛才與我為敵的有三個功力陰柔怪異的高手是你徒弟。”


    元成邑道:“錯,他們是朕的忠仆。”說話間刀鞘忽然飛出,擊向元成功麵門,隨即騰身而起,長刀以變幻莫測的角度劈向元成功,一時間天地被一股妖異的氣氛籠罩著,那柄長刀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氣,在場的人功力稍弱的紛紛打起冷戰,功力高強的也覺得身體四周像是有鬼魂在朝自己吹氣一般,頗不舒服。元成功側身閃過刀鞘,輪迴槍從背後向上斜刺,正中元成邑的長刀。撲的一聲悶響,元成邑輕飄飄地翻身落下,隻見長刀刀身亦如青玉,但散發著凜人的陰氣。


    元成功後退了一部,皺眉道:“三陰絕戶刀。”


    元成邑笑道:“三弟好見識。”


    元成功道:“原來你修煉的是冥尤的武功,你難道不知道除了九尤族的人,習此邪功會走火入魔的麽?”


    元成邑淡然道:“朕並沒有得到完整的九尤三盤經,隻是從這柄刀上習得了其中的三陰篇而已,上麵沒有冥尤大法的記載,不會到那一步的,你多慮了。”


    元成功道:“想不到當年並肩作戰的妖穹和冥尤,他們的傳人卻要分個你死我活。”


    元成邑徐徐道:“你錯了,當年妖穹是因為敗給了冥尤,才聽命於他,這兩個人從來就沒有什麽友誼。不知道今日會不會重演當年那一幕?”


    元成功心頭大震,明知道元成邑是在打擊他的自信,心中仍然蒙上了一層陰影,連忙展開反擊,譏諷道:“可惜你隻學了九尤三盤經五篇中的一篇,勝負難測。”


    元成邑哈哈大笑:“說得不錯,但你的輪迴魔功得自一個垂死的輪迴教長老,所授本就不全,加上當時你年紀尚幼,能領悟記得的十中不過二三,你的功夫破綻太大,就算朕所學不全,對付你也是綽綽有餘。”


    元成功知道難以在氣勢上扳迴上風,惟有先發製人,力爭主動,大喝聲中,將輪迴槍高高拋起,身體騰空而起,身體旋轉著向元成邑頭頂落下,雙掌化出漫天掌影,連環擊向元成邑,元成邑抬首望著落下的掌影,冷笑揮刀,一道青色光影劃破長空,衝進元成功的掌網之中,元成功雙手一合,將三陰絕戶刀夾住,隻覺一股至陰至寒的真氣透刀而出,直刺骨髓,雙臂一陣疼痛,急忙將刀往前一推,身體向後仰飛。


    元成邑笑道:“三陰刺骨訣的滋味如何?”笑聲中身體隨刀而上,直刺元成功。元成功一麵運氣消除雙臂的疼痛,一麵用腳一夾,接住輪迴槍,再一踢,輪迴槍化作一道黑色長虹迎向三陰絕戶刀。刀槍剛一接觸,元成邑的刀氣便毫無阻隔地穿過輪迴槍,削下了元成功的兩片褲腿,元成功悶哼一聲,落下地來,麵色發青,輪迴槍墜落在一旁。元成邑落地後,三陰絕戶刀遙指元成功,陰寒詭異的真氣將其鎖定,隨時可作出必殺的一擊,和聲道:“三弟,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元成功麵露譏嘲:“二哥,你認為自己贏定了麽?”


    元成邑歎道:“朕知道你尚未盡全力,但你以為朕用了幾分功力?”


    元成功暴喝一聲,身體發出黑鐵般的光澤,身外盤旋縈繞起一團玄色氣流,手一引,輪迴槍便向元成邑飛刺而去,隨即人往前一衝,抓住輪迴槍柄,接著身體急速旋轉起來,如同一股黑色旋風朝元成邑席卷而去。元成邑冷哼一聲,三陰絕戶刀化作一道青色匹練,身形展動,在元成功周圍不住遊走。輪迴槍破空發出的雷霆之聲,夾雜著三陰絕戶刀揮動時所帶猶如鬼鳴的尖嘯,聲聲刺耳,聽得觀戰眾人頭昏目眩,心頭作嘔。兩人身法越來越快,漸漸分不出彼此,隻見到青黑二色兩團氣流纏繞在一起,刀槍相擊的聲音越來越密,四周陰風陣陣,天色也漸漸暗淡下來。激戰了約三個時辰,天色漸暗,天邊僅僅留下一抹淒紅如血的晚霞餘輝,二人身形乍分,相距兩丈而立。元成邑嘴角掛著一絲鮮血,唿吸急促,臉上卻發出青色光芒,如炬雙目惡狠狠地盯著元成功;元成功衣衫多處破損,卻不見傷口,麵容靜如止水,冷冷地對視著元成邑。


    元成邑一張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元世勳大叫著衝出陣列。元成邑左手向後一掌將元世勳擊退,對著元成功笑道:“你輸了!”


    元成功哼道:“未必!”說罷騰空而起,一槍刺向元成邑,輪迴槍在元成功手中不斷旋轉,發出一連串雷鳴,以元成邑為中心的地麵漸漸扭曲,處於風暴中心的元成邑卻像沒事一般,將三陰絕戶刀藏在身後,左手捏著刀訣,閉目垂首,仿佛不知道輪迴槍即將刺中自己。就在輪迴槍距離元成邑頭頂不到六尺的地方,元成邑忽然睜開雙眼,大喝一聲,三陰絕戶刀快如閃電般從身後反手自下而上劈出,正擊在輪迴槍的槍尖之上,輪迴槍立即化作一道黑虹飛出,沒入遠方的樹林,不知所蹤。元成邑刀擊在輪迴槍上,感覺輕飄飄地無甚力量,心中暗自叫糟,雙腳蹬地,立即向後飛躍。


    元成功長笑一聲:“晚了!”身體周圍的玄色氣流如同百川歸海般匯集到右臂,一掌擊向元成邑天靈。


    距離元成邑最近的元世勳、元世盛和元七三人連忙出手援救,元世勳和元七麵露青氣,四掌迎向元成功,元世盛左手抓住元成邑背心一扯,右臂激蕩著紅色火星擊向元成功麵門。


    元成功喝道:“滾開!”對元世盛的拳頭不避不閃,右掌加速劈向元成邑,顯然是想與元成邑同歸於盡,元世勳和元七還未與元成功手掌接觸,便被其掌風震退,眼看元成功的鐵掌便要擊在元成邑的腦門上,其他的高手由於距離過遠,雖然紛紛撲上,但都生出徒歎奈何的感覺。此時元成邑雙腿連環踢出,正中元世勳和元七二人,元世勳向外飛出三丈開外,元七卻被他用腳挑起,迎向元成功的鐵掌。元世盛見狀,放開元成邑,衝上去擋在元成邑身前,左手拂向元七,右拳轉擊元成功左胸。元成功見到迎麵而來的元七,眼中露出古怪的神情,碰的一聲巨響,元成功與元世盛同時命中目標。元七被擊中胸腹之間,眼耳口鼻同時滲出血來,直挺挺地跌到地上,一動不動。元世盛擊中元成功,感覺毫無阻礙,熾熱如火的內力直侵元成功體內,將其心脈震斷。


    元成功落到地上,身體一震,便立在當地,雙目中神光漸斂,緩緩閉上。眾人雖然估計元成功已經戰死,但懾於其威勢,都不敢靠得太近,紛紛走到元成邑身邊問候。衛非和元成林卻停下步伐,望著元成功,神情黯然。僅存的戰神鐵衛見狀,紛紛飲刃自刎。元世盛也沒有隨大家過去,徑自走到元七身旁,蹲下來替他搭脈。


    元世勳對著元世盛喝道:“二弟,父皇剛剛脫離險境,你身為子臣,也不來問候一下。那個小廝中了元成功全力一掌,必無幸理,你去管他作什麽?”


    元成邑驚魂乍定,叱責道:“世勳,不得妄言。”轉頭對元世盛道:“怎麽樣?元七沒事吧?”


    元世盛摟著元七,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其體內,答道:“還有一口氣。”


    元成邑心頭一驚,暗自恃道:“想不到元七的功力如此深厚,不對啊,剛才三弟那掌立可摧石斷金,無人能受此掌不死,難道三弟手下留情?”心中雖然疑惑不解,口中卻道:“快叫人替元七醫治。張彥!張彥呢?”


    墨石上前拱手道:“皇上,適才草民看見張彥撿起被大司馬震死的青蛇,頭也不迴地跑了。”


    元成邑大怒:“混帳,居然偷偷溜走,宮子酷,發布公文通緝此人。”


    宮子酷尚未答話,雷猛拱手道:“皇上,捉拿張彥無須勞師動眾,草民願意前往擒拿,以補日前辦事不力之過。”


    元成邑臉色稍和,道:“那好,捉拿張彥一事就交給你去辦,不過,如果你抓不住他,便別迴來見朕。”雷猛應聲而去。


    元成邑對元世盛道:“現在朕身邊沒有醫術方麵的能人,元七的傷勢真是令人擔心。這樣吧,世盛你帶他趕迴京城,著禦醫診治,叫他們務必保住元七的性命。”


    元世盛望著元成邑目光中滿含的歉疚與憐憫,心頭浮現的卻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含笑答道:“是,父皇。”抱起元七飛奔而去,腳下雖然疾如電馳,上身卻穩如磐石,絲毫未令元七受到振蕩。


    元成邑隨即麵向眾臣:“你們對現在尚在逃竄的逆黨有何高見?”


    仇天刃上前道:“微臣以為,宵小之輩,皇上不必多慮。隻要在各地發放通緝文書,很快便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劉義出列道:“如果他們要離開蜀州,一定要經過瑤郡及蜀道六門,臣已經通知了族主,讓他出動我們劉氏精英替皇上緝拿叛逆。但為防萬一,望皇上立即下旨著蜀道六門的總兵嚴密搜查出關的人,防止逆賊出關。這樣他們便是臣等囊中之物,插翅也難飛出皇上的掌心。”


    劉豹忽然插嘴道:“爹,你可以施法將古夢涯他們捉住。”


    劉義瞪了他一眼,怒道:“黃口小兒,不得在皇上麵前妄言。皇上,臣……”


    元成邑微笑著舉手打斷他的話:“朕知道大柱國你所習均是設壇布陣、驚神泣鬼的巫門大法,施展時有損元氣,不可妄用,犯不著為幾個毛頭小子勞師動眾,你不必解釋了。”


    劉義怒目側視其子,施禮退後。


    吳泰隨即站出來:“皇上,逆黨大部分的人均是步行,又不敢走官道,行進緩慢,發布的公文當可在他們之前傳到蜀道,但風雷騅乃蜀中神駿,現在距離那兩個小子離開,已經過了三個時辰,恐怕已到達蜀道了,臣怕追擊不及。”


    劉信道:“這點吳柱國大可放心,我族族主親自率領族中高手守在劍門城西一帶,他們跑得再快,也絕對無法接近蜀道。”


    吳泰還待再說,元成邑止住他,說道:“就這樣吧,宮子酷,立即頒發公文,通緝逃犯。淩千裏,將虎符交給鎮西王,然後連同魏黑子率領各自的軍隊返迴芙蓉城。鎮西王,朕命你暫代大司馬一職,立刻派人通知蜀道六門的總兵,嚴防逆黨出關;並設法告知石磐,立即改道向東,追捕叛逆。其他人等,文職官員及二位大柱國隨朕迴京;諸位柱國,立即追捕亂黨,順便去一個人將失落在樹林裏的輪迴槍找迴來給朕,追捕以一旬為期,無論有沒有將亂黨拿下,十日後迴京複命。至於其餘沒有官職的人,願意參加搜捕的可以自行前往,不願參加追捕的返迴京城。不過,希望大家準時參加朕十日後的登基大典,到時候朕一定會論功行賞,絕對不會虧待有功之人。”


    眾人紛紛應聲領命,行動起來。淩千裏和魏黑子各自指揮著軍隊返迴,元世勳、衛非、墨石、劉忠、劉義、諸文職官員及少數元成邑網羅的高手簇擁著元成邑走在隊伍中間。元成林來到淩千裏身邊,發布著各項指令。各柱國將軍以及萬貴、劉彪、顧碣……等人各自展開了追捕。元成邑快要進入蒼鷹崖時,心中忽生警覺,朝東麵遠方的一座孤峰望了一眼,但什麽也沒有發現,隻當自己多疑,便不再理會,繼續上路。


    墜馬山東麵的一座山峰上,兩個忽隱忽現的黑影閃爍著。其中一道人形黑影對另一個有如一團黑霧的東西說道:“師兄,看來元成邑功力相當精純,居然對我們生出了感應。元成功也挺厲害,在那麽惡劣的情況下還能躲過我的黑煞絲,幸好他死了,否則我們非被迫現形不可。”


    那團黑霧發出嘶啞的聲音:“師弟,我們的對手既不是已經死了的元成功,也不是元成邑。元成邑武功雖然高強,但僅得到了九尤三盤經的三陰篇,不懂道法,對我們沒有什麽威脅,而且我們需要借助他的權勢光大我們黑煞門,不能與他為敵。”


    人形黑影道:“那我們今天來這裏的目的?”


    黑霧道:“哼,你妄自修行多年,難道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人物麽?”


    人形黑影忽然暴漲,又立即恢複原狀,道:“東麵第三座山峰上有人。”


    黑霧嘶啞地笑道:“那是五苗山輪迴教的教主無始尊者,此人功力雖然不弱,但同我們還有一段距離,若非依仗他手中的輪迴魔杖的魔力,恐怕他早已經被元成邑發現了。”


    人形黑影道:“輪迴魔杖乃妖穹的法器,威力猶在其子列酋的輪迴槍之上,兼且無始尊者通曉完整的輪迴魔經,應該比元成邑厲害才對。”


    黑霧道:“你錯了,列酋乃當年三苗族第一勇士,武功之強橫霸道,猶在妖穹之上,隻是在道法上遠不及乃父,元成功豪勇蓋世,與之十分相似,所以使用起輪迴槍來得心應手。而妖穹乃三苗族千載難逢的曠世奇才,自他之後,三苗族再沒有出現過他那樣的天才。無始尊者雖然習練過完整的輪迴魔經,但恐怕還沒有學到妖穹的三成本領,就算有輪迴魔杖在手,也絕對不是修煉三陰篇已經大成的元成邑對手,何況元成邑手中還擁有不亞於輪迴魔杖的三陰絕戶刀。我們的敵人是西峒山三盤門的人,現在便有兩個三盤門的高手正站在我們南麵的一座山峰之上,我感受到了他們身上比元成邑更強的邪氣。”


    人形黑影吃驚道:“西峒山三盤門!他們不是早已經銷聲匿跡了麽?這些年來也沒聽說三盤門出現過什麽了不起的高手。”


    黑霧冷峻地答道:“正是這樣才更可怕。我們不是也多年不出山了麽?以峰上兩人的能力,連潛修多年的你也察覺不到他們,功力實在深不可測。更糟糕的是三盤門全部是九尤族的餘孽,對其他民族的人冷血無情,行事有己無人,我們不惹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哎,想不到九尤族已經出了直追冥尤的人物,蜀州從此多事了。我們必須未雨綢繆,防止三陰絕戶刀落入他們手中。冥尤生前從不用兵器,直到後來他被元霸重創,深感與功力悉敵的人交手,沒有稱手的兵器大為吃虧,於是甘願舍棄百煉不死之身,運用玄功凝練自己身上的五處骨骼,待功行圓滿,即便坐化,其弟子遵從他的遺命,取其骸骨鑄煉神兵,名之冥尤五寶。冥尤原意是有人能繼承他的衣缽,利用他骸骨所鑄神兵對抗元霸,誰知九尤族再沒出現像他一般的天才,縱然擁有冥尤五寶,仍然險遭滅族,冥尤五寶也在戰亂中失落無蹤。三陰絕戶刀便是冥尤腿骨所鑄,不知道怎麽落入元成邑的手中。三盤門絕對不會容忍別人得到此刀,所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阻撓他們。嘿,他們走了,我們也走吧。”


    一陣黑風吹過,山峰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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