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最後的晚餐


    該輪到我故作姿態了,不用學,咱就會!


    “我是誰不重要,我要做的事才重要,小芳的女兒阿薩從小就冰雪聰明,而你的那個傻兒子天生愚鈍,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阿薩,你猜,她會如何對待你的兒子?你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他了?他們現在就在美國,對不對,橙秀師太?”


    老師太終於失了分寸,她咆哮道:“你閉嘴!我決不允許你們傷害他!”


    “一個有點兒弱智的成年人,在社會上吃點苦有什麽不好!好,既然你不想他受罪,那我們做個交易,我隻有一個問題,得到答案後我保證,上一代的愛恨情仇就讓它結束在上一代,老斧頭得知真相後肯定也是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何況,阿薩把她哥哥看得比命都重要,我也不忍破壞他們的感情。”


    老阿姨突然插嘴:“不能放過她!”


    “活受罪才是最殘忍的生不如死!你殺了她,你豈不是成了另一個橙秀!”


    老阿姨甩下匕首,憤然離去。


    一段漫長的沉默後,老師太還在猶豫不決,我雙手一攤:“橙秀師太還是將秘密帶進墳墓吧!好自為之!”


    說完,我起身便走。


    “等等……你想知道什麽?”


    眼前的老師太像一隻癟了的氣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門,就連無所不能的悟空不是還有一段緊箍咒嘛!


    “我想知道,蛋糕沒吃,你帶的酒水裏沒有毒,那小芳是怎麽中毒身亡的?”


    老師太苦苦一笑:“她是……自殺。”


    “自殺?”


    我真想一腳踹在她的臉上,大爺的,這種說法你也想的出來!


    “師太,編故事咱也得有點底層邏輯吧,你能告訴我她為什麽要自殺嗎?”


    老師太耷拉著腦袋,花白的頭發因為剛才的咆哮絲絲縷縷的散落下來,在昏暗不明的光線下,蒼白無力、昏昏沉沉。


    她動了好幾次嘴唇,欲言又止:“兩塊蛋糕確實都被狗吃了,狗很快就死掉了,小芳當然知道是怎麽迴事,她嚇的麵目慘白,沒想到我會對她下毒手,畢竟還是個小姑娘,我告訴她,她今天不死,明天死的就是她的孩子,她問我怎麽才能不傷害阿薩,於是,我從包裏拿出準備好的氰化物顆粒……”


    她停了一會兒,身體不由自主抽動了兩下,想必是被當初毒辣的自己給嚇著了。


    “然後呢?”


    “她滿眼淚水,卻沒有絲毫的猶豫,隻是希望我說到做到,不要傷害她的孩子……”


    我咬牙切齒:“這……算自殺嗎?”


    老司機說的沒錯,有多少人遠不如我的野姑娘!


    我沒再迴頭,徑直地走向門外,我不願讓老師太看見我的淚水。


    身後傳來低沉的請求聲:“你答應過我的……”


    我“啪”的一聲摔上禪房的門,真想一把火燒了這座尼姑庵!


    老司機在院子裏已經與一群尼姑吵得不可開交,老阿姨收拾好了行李,正在落鎖,我看著陰沉的天空,有陽光穿越層層陰雲,劈了下來。


    我左手拉著老司機,右手拉著老阿姨,“走吧,離開這裏!”


    下了山,一輛破舊的麵包車恭候已久,大表弟從車上跳下來,濃烈的汽油味肆意彌漫,我終於嗅到了現代文明的氣息。


    一上車,老司機像散了架一樣癱坐在座位上,大表弟說給他安排了小燒烤,特色是烤青蛙,老司機聽完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老阿姨一直在哭,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如果我告訴她,小芳是自己吞的毒藥,老阿姨十有八九要拿著刀迴尼姑庵找老師太拚個你死我活。


    我坐在麵包車的最後一排,透過車窗,看著身後的森林,淚水再次淹沒了我的眼睛。


    我擦去淚水,一個模糊的身影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在麵包車剛經過的地方。


    我使勁揉搓我的眼睛,沒錯,是我的野姑娘!


    我剛要大喊,野姑娘似乎心有靈犀,她搖了搖頭,而後舉起她帶有血跡的右手,不停地朝我揮動。


    我像一隻貼在玻璃上的蒼蠅,漸行漸遠,野姑娘最終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裏,我胸口突然翻江倒海,趴在車上嚎啕大哭起來!


    老司機拍著我問道:“你……怎麽了?我們上岸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我大哭不止、捶胸頓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路風塵,我們來到斯裏蘭卡的首都科倫坡,盡地主之誼,大表弟請我們吃了一頓饕餮盛宴。


    所謂饕餮盛宴不過是三菜一湯,大米飯管夠,對我和老司機而言有口熱氣騰騰的飯菜就算奢侈了。


    老司機連吃五碗幹飯,掉在桌子上的飯粒也不舍得浪費,伸著狗舌頭舔了又舔。


    看著他細又長的舌頭,鄰桌女孩臉上露出惻隱之心。


    “行了吧,有點出息行不行,上輩子你是餓死的!”


    說完,我接過大表弟給我盛的第六碗大米飯。


    席間,借用店家的電話,我給憂愁姑娘打了過去,被劈頭蓋臉的一頓怒罵之後,憂愁姑娘告訴我她帶著我的行李已經到了印度孟買。


    印度孟買?


    阿三哥的國家?


    “聖瑪麗亞號去孟買幹什麽?怎麽哪裏有港口它就往哪裏鑽!”


    “廢話!這就像長途汽車,中間能進幾個轉乘站就進幾個,為了多拉人唄!”


    憂愁姑娘這個比喻真是太本土化了,我對此深以為然。


    “你那邊情況怎麽樣了?快過來找我!”


    “一言難盡,差點死在這兒!”


    “你有逢兇化吉的體質,就算隕石砸在你身上你也死不了,放心吧!”


    我一臉黑線,就憑我是男豬腳就能這樣無法無天?


    “真是沒良心,你在孟買洗白了等著我,明天我就飛過去!”


    老司機湊過來:“喲,都訂好了,那邊什麽價位?”


    “三百一次,五百兩次,包夜八百,少一塊錢算強奸!”


    老司機搖搖頭:“還是泰國的便宜!”


    酒足飯飽,望著殘羹剩飯,老司機道:“這是不是最後的晚餐?”


    我點點頭:“匆匆過客,終有聚散,老司機,你明天帶老阿姨一塊兒迴泰國,生活該恢複原來的模樣了,你們也聽到了,我得繼續上路,有人在印度等我。”


    老阿姨鬱鬱寡歡,沒吃一口飯,我幫她倒了一杯水:“大嬸子,你先迴家,有時間就去找老斧頭,就是阿薩的父親,他會告訴你事情的經過,你會親眼看到他因失去心愛之人而遭受的懲罰!”


    老阿姨沒有迴應我,眼睛盯著門外匆忙的行人。


    晚飯後,大表弟帶著老司機出去閑逛了,老阿姨鑽進房間沒有出來,我找了一塊兒僻靜的地方,打通了老斧頭的電話。


    仔細一想,時間都過去七八天了。


    老斧頭似乎知道是我的電話,他感慨般地“喂”了一聲。


    我沒時間陪他長籲短歎,我平鋪直敘道:“已經調查清楚了!”


    “是……誰?”


    “就是你現在想到的那個人!”


    稍許的沉默後,老斧頭幽幽一聲:“果然是她!”


    我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向老斧頭和盤托出,老斧頭一直沒有說話,我知道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深深紮進他的心髒深處。


    遍體鱗身,血湧不止。


    最後我告訴老斧頭,二十多年過去了,他的夫人依然沒有一絲悔改,盡管她吃齋念佛,但地獄之門早就為她打開了。


    老斧頭終於按捺不住,抱頭痛哭:“可憐了小芳啊!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待我!”


    我想噴他一句,但還是忍住了,你他媽的還好意思怪老天爺,你混黑社會燒殺搶掠的時候,沒經過調查就殺了無辜蛋糕店老板的時候,你怎麽不問老天爺打沒打算要讓你遭報應?


    這一頓痛哭流涕估計得用一卷衛生紙,每個人都有哭的權利,但想到我這長途電話是按分鍾收費,我的心頓時也滴起了血。


    我幹咳兩聲,提醒他要適可而止。


    老斧頭心懷感恩道:“零零發,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兒女,謝謝你幫我找到真相。”


    “不用,我現在都不知道我這算俠義相助還是助紂為虐,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無事不報時候未到,舉頭三尺有神明,你也這麽大歲數了,有些事也該明白了!”


    老斧頭道:“我會散盡家財積善行德,我已經是不值得了,隻求報應不會落在阿薩他們頭上。”


    “行,你有這個覺悟就好,我還有一件事需要你親自去一趟,畢竟解鈴還須係鈴人。”


    “隻要我能辦到。”


    “在曼穀郊區有一家殯儀館,你找到它,需要做兩件事,一是找到那裏管事的,是個少白頭的年輕人,把小芳毒發身亡的真相告訴他……”


    老司機掙紮道:“為什麽?為什麽我要把小芳的事告訴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毫不相幹?哼!你到了那裏,那個年輕人會告訴你答案的!這也是你贖罪的機會。”


    雖然不知道這背後的故事,料老司機也能想到不可能平白無故讓他去那種地方。


    “好,我明天就去……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用你的勢力把這座殯儀館抹掉、推平!”


    “什麽?我不明白……”


    “大爺,聽好了,這也是積德行善的一件事,你的錢我一分不要,你隻管幫我把這件事做了,咱倆之間的賬算一筆勾銷!”


    “好,你有你的道理,我答應你!你什麽時候迴來?”


    “迴不去了,憂愁姑娘已經在印度等我了,大爺,江湖路遠,你這身子骨該告老還鄉了!”


    “那……我們有緣再見!”


    掛掉電話,我長嘯一聲,心事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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