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晚上八點,一身的酒氣,衝了個熱水澡,發現羅陽正撅著屁股在幫我收拾衣服……哎,這樣描述不好,畢竟人家是在幫我,我要以感恩的心重新說一遍......羅陽沒撅屁股在幫我收拾衣服。


    “要不咱倆湊合著過吧,我吃點啞巴虧!”


    “小女子沒那福分,伺候不了你!”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多少喜歡是以開玩笑說出來的!”


    “滾!”


    唉!這麽好一姑娘,不知將來便宜哪個混小子,一想到這兒,我更加渾身不自在。


    這世上有些事真的隻適合女人來做,我那個看著不大的行李箱,平時七八件衣服就被塞的滿滿當當,而在羅陽手裏,儼然成了一個微型的移動衣帽間,外套、襪子和內衣各得其所。


    “這些夠你換洗半個月了,襪子和內衣都是我給你新買的,以前的我都給你扔了!”


    “扔了?那可是我的私人物品,是我隱私的一部分……你怎麽能……”


    “什麽隱私?腳氣還是尺寸大小?”


    “你知道我穿多大的,合不合適?”


    “襪子按最大號買的,內褲按最小號買的,沒錯吧!”


    “哎!今天的星星還真亮!你知道愚公移山他們的勞動號子唱的是什麽嗎?”


    我迅雷不及掩耳、嚴絲合縫轉移了話題,敲打著臥室的玻璃。


    “不知道……”


    “移山移山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羅陽搖著頭噗嗤一笑,從床頭櫃拿出一瓶噴霧劑一樣的東西。


    “出門在外不得不防,你長這麽醜,小心走在街上被人打!”


    我拿過來一看,居然是一瓶防狼噴霧。


    “不用這麽誇張吧,雖然我劉某人長的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英俊瀟灑,花見花會開,人見人也愛,沉魚吃落雁,閉月羞喇叭花,但……不至於走在路上公然向我施暴吧,我聽說日本可是世界上犯罪率最低的國家!”


    羅陽沒搭理我,奪過去給我塞進了背包。


    “你去日本不去夜店?不去成人展?不去歌舞伎町一番街?哪個不是是非之地!”


    “我……我怎麽可能去那種地方,我去日本富士山看看櫻花不好嘛,我去北海道釣釣魚不好嘛,我去靖國神社罵娘不好嘛,真是,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還好冬天不下雨,要不然雷震子非一個炸雷把我劈了不可。


    “好了,別惡心我了,光著屁股上吊!”


    “怎麽講?”


    “死不要臉!”


    “你……你別整天尺寸大小,光屁股之類的行不行,你是個女人,是個當警察的女人,說這麽多敏感詞匯,將來我要是寫自傳,非審核不過!”


    口幹舌燥,我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可樂,自從羅陽搬進來,冰箱裏一直不留縫隙,飲料、啤酒、水果一應俱全,整個房間一塵不染,除了我的貼身衣物,我從來沒洗過衣服,一日三餐自不必多說,三五天都不帶重樣的,說實話,在生活上羅陽對我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這樣的女人,大爺的,又便宜那個臭小子了!


    羅陽將背包和行李箱擺放到客廳,從背包裏掏出一小瓶液體,瓶體並無包裝。


    “知道這是什麽嗎?”


    “這不就一瓶水嘛!”


    我拿過來在燈底下再一看,不對,裏麵液體混濁不清。


    “這是一瓶水不假,但被我放了東西。”


    “你給我下了藥,我要是半個月不迴來毒性發作,我沒有解藥隻得坐以待斃?”


    羅陽似乎在生氣,眼睛瞪著我,前胸像海上刮起了三級……不,三級也是敏感詞匯,刮起了四級風,洶湧澎湃!


    “我奶奶說過,如果到別的地方水土不服了,記得離家前給自己帶一杯水,還要在水裏放一點家鄉的泥土,等到了異鄉,把水倒進你要喝的第一杯水中,就不會水土不服了!”


    因為所以,科學道理!本土文化裏孕育出來的民科奇葩,鮮豔亮麗充滿土腥味。


    “我要見見奶奶,親自謝謝她!”


    “奶奶去世多年了……”


    “哦……那以後再見吧!”


    我突然有想上廁所的衝動。


    “真的需要帶這瓶瓊漿雨露嗎?我隻是出去一趟,做不了多久的海外遊子,還沒等到揮手擦淚,我就迴來了!”


    羅陽好像沒聽到我在說什麽,又指了指背包。


    “裏麵有藥,真水土不服了,跑肚拉稀是小,別把自己埋在富士山下,那以後大日本國民再也沒櫻花看了。”


    “櫻花樹呢?”


    “被你的屍體荼毒而死!”


    女人,就不能念她一點好!


    “整天吃生魚片、壽司,喝兩杯清酒,人家日本講究清淡飲食,想吃塊豬頭肉恐怕都買不到吧!”


    “還有,在日本你可別亂跑,丟了就糟了,把你賣到黑煤窯,一輩子都出不來!”


    “大姐,我去日本,不是去山西,丟了,大不了強迫我拍點小視頻,我還承受的了,權當學技術了!”


    “我的意思是你語言不通,不會日語,最好別自己單獨行動!”


    “誰說我不會日語!”


    羅陽雙唇微張,眉梢一挑,有幾分驚訝。


    “八嘎,吆西,咪西咪西……”


    “就這麽幾句,除了吃就是找打的話!”


    “還有三句……亞咩德、刻磨機、一得……”


    羅陽一愣,我確實還有話要說:不知道這三句話什麽意思的人,不配看我的故事!


    一晚上我激動的沒睡著覺,抱著飯島愛的抱枕在沙發上翻來覆去,這不能怪我沒出息,一個人的思想走不出他所丈量的世界,於日本而言,我所有的認知如下:壽司、櫻花、富士山、海賊王、天皇、安倍晉三、櫻木花道、吉澤明步、新恆結衣、蒼井空、波多野結衣、天海翼……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以至於我第一次覺得太陽公公是個懶惰的老頭兒,50多億年了,它可不能偏偏今天曠工啊!


    昨晚土地公幫我預訂了機票,護照是土地公去日本前幫我辦理的,找了半天,最後發現其裹挾在羅陽床頭櫃的內衣裏,我不知道是我該給羅陽一個解釋還是羅陽該給我一個解釋。


    走得比較早,幫大爺大媽買了早餐放在餐桌上,悄悄溜掉。


    這是我第一次出國,而且還是去日本,在去往機場的路上,鳥兒對我歌唱,鬆柏向我招手,天格外的藍雲格外的白,我唿吸著新鮮空氣,愁容滿麵。


    “羅陽,其實我……不想走,其實我想留!可你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媽和大爺就拜托給你了!”


    “我也沒聽大爺說平日裏你照顧他們啊!”


    “大爺你就不用照顧了,多陪大媽遛溜彎就行!”


    我從手邊抽出一張紙巾。


    “不用聲淚俱下,我會把大爺大媽照看好的!”


    “不是……我鼻炎又犯了,唉!故土難離啊!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家鄉在遠方,為什麽流浪……”


    羅陽用肅殺的眼神瞧了我一眼,看來我的歌聲還不足以打動她。


    行至半路,羅陽突然拋出一個現實的問題,鬧劇過後,大媽那裏該如何收場?


    “實話實說?”


    “當然不行!”,我否決了羅陽的建議,“大媽要是知道我一直騙她,大爺以後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你得罪了大媽,關大爺什麽事?”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大媽一肚子的氣不會衝我來,她得找個無辜的發泄對象吧,這個人還能是誰!”


    “那你打算怎麽辦?”


    表演的時候又到了,我幽怨長歎一聲。


    “既然你被豬油蒙了心,不打算和我雙宿雙飛,執意離我而去,甘心當一個負心女,淡漠大媽對你的嗬護,以怨報德我的幫助,非覺得我不是你的命中注定,我……”


    “你死不死!信不信我從高架上一腳油門戳下去!”


    “我不怕死,我恐高!到時候我就說,咱倆和平分手,我放你追求幸福去了。”


    “理由呢?”


    “性格不合啊,這不是萬能分手理由嘛!”


    “那以後我要是想看大媽了呢?”


    “看啊,買賣不成仁義在,但前提是你得單身!”


    “為什麽?”


    “你想,你將來找對象,以你的條件,怎麽也得找個西裝革履、油頭粉麵的,要麽是中高層白領,甚至是個小富二代,要麽就是知識精英,張口閉口股票、基金和風投,反正一日三餐沒個牛排、披薩都不叫吃頓飯,談話聊天不穿插幾句英文都覺得自己不再清新脫俗,我呢,十有八九還是如你眼前所見,還是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忙忙碌碌卻一事無成,甚至是別人眼裏的混子,無論是學時還是財富或者是玩浪漫的手段,我都不可能與人家相提並論,你把這樣一個對象擺在大媽麵前,她心裏會怎麽想,大媽,畢竟是我的大媽,在我能力之內,我得好好護著她!”


    隻有燈光在一路向東,汽車引擎的轟鳴聲與我砰砰砰的心跳相比,可以忽略不計,我摸了摸臉,手上確實有口紅的印記,剛才羅陽吻了我?


    這事……從何談起?


    “劉淩發,你是一個……不一樣的人,你知道嗎?也許將來我會遇見不止一個可以當男女朋友的人,但隻有你,沒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裏的特殊地位,你善良本分,有勇有謀,你在我心裏就是一顆土豆,這世上有千萬種菜品,煎炒烹炸、油鹽醬醋、酸甜苦辣,但我還沒聽說有誰討厭吃土豆絲的,這是一道尋常家常菜,可下酒可下飯,製作簡單順手拈來,但偏偏不可或缺,即使哪天我們不再聯係,我也一定記得我曾經有一個叫劉淩發的朋友,他活出了一個人最該有的樣子!”


    一個人最該有的樣子是什麽樣?像我這樣安貧樂道?不應該吧?


    我被羅陽這一吻給定住了,沒想到我在她心中是這樣一個優秀的人,我在羅陽深情一吻中肆意徜徉,甚至忘記了車已到達機場,一架飛機正在爬升。


    “劉淩發,還不下車,想什麽呢?”


    “我在想,如果失去土豆絲世界將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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