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土地公給我打電話,問我能不能送他一程,我問他送多遠,是不是要多帶點錢幣,用玉皇大帝的還是用趙公明的,路途遙遠是不是還要買紙糊的馬車,路途寂寞是不是考慮再燒兩個模特。


    他說不用,有我在,什麽都省了。


    一個多月的時間,自己與土地公早就熟到可以肆無忌憚開玩笑的程度,不得不說這是種特殊的緣分,有多少人,雖相識多年但仍不過是點讚之交,甚至有時在街上偶遇為了避免麻煩,能躲則躲。


    望著提著行李箱的土地公,我突然想起一個胖胖的身影,他騎著摩托,罵我一句,一腳油門消失在眼前。


    富家子弟究竟是怎麽想的,我這種銀行存款常年徘徊在三四位數的勞苦大眾猜不透,“二蹦子”這樣的座駕見人下菜碟,平時我騎它都是劈裏啪啦的,今天馱著一個億萬富翁,感覺它也順從很多。


    真沒出息,怎麽和你的主人一個德行。


    “想讓我送你,你開車接上我不就得了,也讓我享受一下你那輛黑色布加迪,你這個身價坐我的車,我和車壓力都很大!”


    “我這不是為了省油錢嘛!”


    從別墅接出土地公,我看了看湛藍色的天空,轉念一想,我的確有不少有錢的朋友,近朱者赤,什麽時候我們能在財富上成為同一類人呢?


    我是說,讓我暴富,而不是讓他們紛紛破產。


    穿過蜿蜒的山路,湧進擁擠的城市森林,在這座城市醒來之前,已隱約看見機場塔台有紅色不斷閃爍。


    我將小冉失蹤的事向土地公敘述了一遍,土地公聽了直搖頭。


    “對於表妹的黑化,你是不是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豪門狗血的事我見多了,見怪不怪,隻是可憐了我!”


    “你?你有什麽好可憐的?”


    我迴頭看了一眼土地公,眨眼的功夫與一輛五菱宏光擦肩而過。


    “你大爺的,好好開車!想讓我用上我上千萬的保險啊!”


    我一身冷汗,腎都虛了,秋名山來的不速之客朝我狠狠甩了個尾。


    “小冉一消失,你能撒手人寰嗎?”


    “大哥,那叫撒手不管!”


    “一個意思。”


    “哎,差遠了,一個人沒死,一個死了。”


    “你一邊忙小冉這事,一邊還得調查劉華明,先不說這兩樣你能不能成,就這時間……是不是可能要地久天長了,我的事你打算什麽時候騰出手幫忙?”


    “要不你留下來幫我?”


    “滾!你是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無業遊民,不得不做私家偵探,算是現實把你逼良為娼,我呢,我一富貴人家的小姐,怎麽,你要拉我下水,憑什麽啊!”


    “萬一’富貴人家’是一家洗浴中心的招牌呢!”


    “不管怎麽說,我得先迴去一趟,我這都兩個多月沒見英子了!”


    “人家願意見你嗎?”


    一言中的,土地公下手挺狠,我左右兩顆腰子被他拿捏的像通了電,土地公之前說他懂點中醫看來不是說說而已。


    “等等!”


    我一腳刹車,後麵要是換成一個女人,估計這一下就給我波推出去了,土地公碩大的腦袋重重頂在我的後背上。


    “非死在你手裏!”


    “土地公,你說你要去見英子,然後你要坐飛機去日本,那你的英子在哪兒?”


    “你說呢!”


    土地公嗷嗷叫著。


    “按你這麽說,我將來要是幫你豈不是也要飛到日本?”


    “廢話,你不見見我的乙方,你運籌帷幄千裏之外啊!英子本不打算迴去的,這不是為了躲我……唉!”


    我咂摸咂摸嘴:土地公這一單要去日本,瑤琴那一單要去泰國,我受日本文化受熏陶不少,日文化......算了,還是全稱吧,日本文化是我青春啟蒙的“聖地”,泰國的名片自然是泰姬陵,然後才是……


    嗯?


    泰姬陵是泰國的嗎?


    但泰國有太多聽說來的、紅燈綠酒的故事,對那邊的姑娘要小心再小心,不然一覺醒來睡在身邊的可能是個哥們,想想就刺激。


    “你沒事吧,傻樂個什麽勁啊!”


    土地公一把把我從臆想中揪了出來,我趕忙咽下嘴角的口水。


    這是我第一次來濱城機場,準確的說,這也是我第一次來機場,我曾幻想,自己第一次坐飛機會在怎樣的機緣巧合之下,與空姐四目相對,繼而自己有了一個陪伴左右的人。


    十點的飛機,眼下的時間到了七點四十,一路的奔馳狂飆,冬天的早晨真是不好惹,土地公耳朵也是紅通通的兩片。


    “大哥,十點的飛機這還不到八點,咱九點半、吃個小豆腐再來不香嗎?”


    我搓著手,一唿一吸變成白色的霧,真是好大的口氣。


    “你以為這是坐公交車啊,招手即停,坐飛機至少提前倆小時進機場,不懂了吧,再說,我走的時候管家給我下了水餃,在飛機上有免費的咖啡、可樂,也有早餐,餓不死!”


    “土地公,聽說過呂洞賓與狗、南郭先生與狼、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這三個故事聽起來有點耳熟,我曾經就是大爺眼裏的狗、狼與蛇,沒想到今天又派上了用場。


    “你什麽意思?聽不明白!”


    “裝糊塗是不是,你這是標準的死道友不死貧道啊!你餓不死、我餓死就活該了!奶奶個腿的,我大冬天不在被窩裏趴著做春夢、空著肚子跑出來送你,你倒吃飽穿暖了,我呢,讓我在寒風唿嘯裏渡劫飛升!”


    土地公白了我一眼,右手伸向懷裏,我知道事有轉機。


    應該是一張卡,他從懷裏掏出來並不打算讓我看見,徑直地將它放進我羽絨服的外口袋中。


    “這倒不至於啊!不至於!”


    我側著臉,趕忙掙開口袋,腦袋裏想著土地公要說的話:我的貧窮朋友,我一直沒怎麽幫你,這錢你先拿著,是我對你關心不夠……


    “拿著,用得著!”


    言簡意賅,我感覺到了一股暖流從我的口袋彌漫開來,溫暖了我的皮膚、脂肪,侵入骨髓。


    “路上慢點!”


    “慢不了!”


    對,這是囑咐開車時說的話,用在坐飛機上確實有些不當。


    土地公過了安檢口,迴過頭擺了擺手,我故作鎮定點頭示意,有一團火在我口袋和心裏燃燒,終有一天我也要漂洋過海,去亞麻帶會會那裏的姑娘。


    終於不見土地公的身影,我像拉了一褲子,急不可耐掏出土地公暖烘烘的一片心意。


    的確是一張卡,還有絢麗的圖片,一排字赫然在列:


    “包小姐,可上門!”


    直到第四根煙被我踩了半天,我肚子裏的氣才消了一半,頭頂上一架飛機唿嘯而過,我耳畔仿佛聽見廣播的聲音:一架飛往日本的客機不幸遭遇雷暴天氣,差點將一位吳姓先生劈死。


    “口袋裏放這東西,真給有錢人丟臉!”


    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將包小姐的名片扔出一丈遠。


    “學生妹,包夜六百,一次三百,還是包夜合適,別是’仙人跳’就行,這年頭,實誠的買賣人少見!”


    一個黝黑男子撿起卡片,拿在手裏看了一眼,向我走來。


    “有賊心沒賊膽?”


    “沒賊心也沒賊膽,我說這是一個手足兄弟送我的冬天裏的一把火,你信嗎?”


    男子摘下墨鏡,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更令人生厭的是,他留了一個年代感十足的中分頭。


    我抬頭又看見陰沉的天空,我不明白,在這種天氣還戴墨鏡的人是什麽人種。


    男子聽了我的話哈哈一笑,遞過來一顆“紅將軍”,通常在這種情況下,人有兩種反應,一是別人和自己品味相同,應該是同道中人,應以惺惺相惜待之,二是感歎人世薄涼,他媽的什麽人都配得上我鍾愛的“紅將軍”。


    顯然,我對眼前的油膩中年不自覺的選擇了後者。


    “滴滴司機,兼職,那輛大眾就是我的!”


    我瞄了一眼,帕薩特,車牌號9217。


    “無業遊民,常年無業,那輛二手摩托是我的!”


    我之所以要迴應他,是因為小分頭已經把火湊了過來,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接過了他的煙。


    “你可不是什麽無業遊民,你不是濱城響當當的私家偵探嘛!”


    我扭過頭、瞪大了眼看著他,要麽我已名揚天下、眾人皆知,要麽眼前的男子就是挖了我的老底。


    我就應該猜到,這大冬天的一大早,和一個陌生男子哪來的偶遇!


    “不必驚訝,掉了下巴咱這臉可就沒那麽長了。”


    油膩男子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玩個遊戲吧,贏了,我就把秦小冉給你送迴來,輸了……秦小冉我先留著,那麽漂亮的姑娘我也不舍得她走!”


    我盯著油膩男子,按套路情節來說,我應該拍案而起,扯著他的衣領咆哮一番,讓他說出他的所作所為,讓他棄惡從善,否則千刀萬剮、魂飛魄散。


    對方應該不甘示弱,抄起地上的家夥事兒扔我。


    我閃躲及時,撿起地上的一團朝他扔了過去,就這樣,你來我往,我倆......在雪地裏打起了雪仗!


    但這樣做換來的,不過是淩亂痙攣的自己和別人不屑一顧的離開,電視劇裏不都這麽演嘛,那些活不過三集的人物,都是活生生的例子,要記得以劇情為戒。


    “我憑什麽相信你?”


    “秦小冉是昨晚兩點左右下的飛機,從英國飛來的,再仔細點說,她穿了一件紅褐色的蕾絲內衣,性感的不得了!”


    “遊戲規則。”


    他點點頭。


    “看見我車了嗎?我走後半小時,你開始行動,到今晚的十二點,找到我算你贏,至於報警這樣的傻事,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做,事實上,規則之一是你不能動用警察,盡管你有幾個警察朋友,巧合的是我也有幾個老相識在公安局,我不希望他們打電話告訴我,有人給他們打電話幫忙查一下這個牌子的車主信息,明白嗎?”


    “你忘了,你給秦三娘的郵件裏說得夠清楚,我沒想過報警,那樣就沒意思了!我想問一句,你這樣做是針對誰?秦三娘還是我?”


    ”你。”


    油膩中年臉上劃過一絲神情,但我沒有看清,我不了解對方的底細,敵暗我明,絕不能拿小冉的安全開玩笑,狗急跳牆。


    “現在是十點二十,你最好馬上從我眼前消失,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找狗可是我的看家本領,希望你也能說到做到!”


    油膩男子一陣冷笑,很快他和他的座駕一騎絕塵,上了東外環。


    媽的,我都不知道我是什麽年月得罪了這樣一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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