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正在聚精會神看世界的時候,隔壁班的班主任和一位專科老師一同有說有笑地進了屋。兩個人一前一後,聲音很低,湊到一起說兩句便是一陣竊笑,那樣子分明可以用取笑,嘲笑來形容。


    我坐正身子,“耐心”地等待著老師忙完能夠想起我。


    “誒,誒,王老師。諾,你看,那坐著的不就是那個曹沐夕嗎?”聲音很小,但屋子本身也不大,聽得一清二楚。我微微低下頭,假裝不去理會,實際上,心裏已經開始打鼓,並且耳朵不由自主地將全部意識和聽力都放在了他們的談話之中。


    “是的啊!看這樣子,應該還什麽都不知道呢吧....”


    “她能知道嘛!這消息才剛傳出來,估計呀,到晚上,也就滿城風雨了。”


    “嘖嘖,這小丫頭長得還挺好,哎,可惜了!”這位老師剛說完,我的班主任便放下手中卷子,準備和我研究一下最有效的提分方法時,辦公室的門外又進來了一位男老師。


    他進門之後,徑直向屋裏走,邊走邊大聲說:“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哈!早上,就咱們說的那個舉報傳聞,已經被證實是真的了!這剛才,我發小告訴我,實名舉報信!哈哈,這迴啊,可有熱鬧看了!”說話的這位老師右手裏一直拿著教材本,那說話時手舞足蹈的樣子,幾次差點把本子扔出去。


    我在迴想起當時一幕的時候,不禁心中感慨,人都是獵奇的動物,尤其是在枯燥的生活中,倘若有新鮮事物能夠吊起他人的胃口,那便如同蒼蠅一般,烏泱泱地盯著當事人,如同一灘腐敗物品發酵出的腐臭味道,惡心了自己,成全了好這口的蒼蠅們。


    說這話的時候,我自己也清楚,我也是這裏的一員。畢竟,這是人性本身隱藏在其中的東西。無人能逃脫出去。兩耳不聞窗外事,是聖人所為。而這世界上,聖人有幾個?少之又少。


    “噓噓。”坐在辦公桌旁的一位老師用手指了指我,我用餘光看到,那靠近窗子的幾個人,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便小聲湊到一起嘀咕去了。


    班主任坐在我對麵,一直滔滔不絕地講著,但我再一次一個字兒都沒有聽進去。我的思維早已經飛了出去,飛到了他們所說的舉報信中。信的具體內容我不甚知道,但這鋒芒直指我,想必,我也能猜出來個一二。


    由於快要上課,班主任並沒有長篇大論,說的差不多便讓我迴去。臨出門的時候還叫住我:“曹沐夕,我和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我手握著門把手,看著班主任,輕輕地點了點頭。出了辦公室的門,我大腦一片空白。


    不過,我比預想中要淡定。就像我之前說過的一樣,可能是因為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該發生的,遲早要發生。害怕沒有用。


    迴到座位,“老師又和你說什麽了?”闞濤問。


    “啊?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去辦公室了嗎?”


    “是。”


    “是什麽是?是你去了,老師說什麽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傻了?”闞濤在我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而我的狀態一如方才在辦公室那般,大腦空空如也。闞濤和我說了幾句,見我沒有反應,便也閉了嘴。想必也是自覺得無聊。我當下已經無暇顧及他的感受,一心想著快點放學。


    關於我內心這種迫切度的轉變,自己都覺得好笑。著急迴家做什麽?等待那綁著炸藥包的答案嗎?還是等著被剝光衣服公之於眾?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急的是哪門子勁兒!


    後來在經曆了一些被迫成長的事情之後,我便清楚,原來,我意圖得到的結果,便是推進事態發展的進程,好得以解脫。


    白天的課程自不用提。晚上,司機把車子開得飛快,我獨自坐在後座上也不敢言語。當時隻是一心覺得怕是曹燦燦沒在,這司機拿我也不用全然當做曹家小姐對待,索性不管不顧罷了。而實際上,他開快的車子和飛轉的車輪,是邁向刺破藏有真相的氣球的那根針。因為,它載了曹家的秘密。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叫做秘密,潛伏在每個人的心底。


    在事發之前,我一直不願意承認,生活中真的有那種狗血的劇情存在著,就像那腦洞大開的小說作者,也像那天馬行空的思緒馳騁的編劇。


    一個急刹車,車子停到了曹家院子的中央。由於慣性的作用,我的頭一下子就磕到了前排座椅的後麵。司機在解安全帶的時候迴頭問我:“沒事兒吧?啊?”我擺了擺手,他又再次確認我並無大礙之後,急匆匆地下了車,並且手裏拿了一個牛皮紙信封。


    我用手揉了揉額頭之後,轉頭看了看曹家的大廳。


    忽然想起,這個場麵似曾相識。記得來曹家之後,母親第一次被邀請來做客的那天,我也是這般在車上望向不遠處的曹家,隻不過,日出還是那個日出,日落,卻昏黃在了這秋季的某一處。


    踟躕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上了台階。你若問我,白天時候的躍躍欲試的那個勁兒哪去了?我便隻能用四個字來迴答你——葉公好龍。


    拉開曹家大門的時候,我一個不留神,竟然把書包旁的水杯弄掉在了地上,叮叮當當地滾出好遠。然而,如此大的動靜,都沒有引來這曹家大廳裏的任何一個人的側目。我換了鞋子準備上樓,路過沙發旁的時候,忽然聽見曹燦燦叫我:“曹沐夕!”我的心一翻個兒。迴頭望向她,那眼神兒根本就看不清楚。我越是惶恐,越是心急,曹燦燦越是不言語。她順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來,著急上什麽樓?!”


    我哦了一聲,便過去了沙發坐。曹燦燦很小聲音地在我身邊問:“今天學校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我一臉疑惑。


    “我~是說闞濤,沒看見我,沒問你啊?”


    “啊,沒問吧!”我簡短地迴答著。當時的狀態就和白天一樣,心不在焉的,我其實是豎起耳朵在聽著一旁的大人之間的談話。


    “沒~問~吧?什麽意思?”


    “我記不清了。”


    “哎,曹沐夕,說你點什麽好,和你溝通怎麽就這麽費勁。哎,上火。”曹燦燦說完,便轉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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