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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海,死人山,在那裏陸塵見到了第一顆魔帝之心。


    而今,太初遺址,就那黑白的九竅石人中,陸塵見到了第二顆魔帝之心。


    魔帝者,同大聖,千古卓絕,於惡道極致而仙人之下,遺禍蒼生,恆久如此。卻而今,那九竅石人被陸塵一刀斬斷,本以為如此天生地養,集日月精華而成的怪石中該當藏有絕世珍寶才對,就如聽聞中,北荒西涼才有的賭石,於其中常常切出貴重之物,便這九竅石人也該如此才對。


    卻一刀兩斷,切出的,是魔帝之心。


    為何會有魔帝之心?


    陸塵不知,屠白衣不知,而今唯有拚命地逃亡。


    魔帝之心入石人,是黑;集日月精華而生,是白。黑白石人,九竅天成,如此兩儀之道,兇煞不詳。


    就陸塵迴頭所見,那滾滾魔氣浩蕩衝天,猶如滄瀾怒嘯,遮雲閉月,兇威蓋世。隻那石人所在,一顆跳動的心髒,蕩漾烏光凜然,破開石人束縛緩緩升起,仿若漆黑的大日現世,席卷深淵可吞沒世間一切萬物,皆入塵土。


    “魔帝之心...”


    一口唾沫吞下,陸塵終於驚醒。


    石人的兇煞與惡絕,切開後的熟悉與心慌,終於尋到了本該有的源頭。就那金光作鎖鏈束縛,蕩漾層層黑色熒光飄蕩,也該為了重新鎮壓這已經奪取石人造化的魔心,卻偏偏陸塵一刀斬落,鎮壓破碎,便石人這天地生成的束縛也再無任何作用。


    “這石人,該並非天生地養!”


    拚命奔逃的屠白衣迴頭瞧了一眼,眸中滿是忌憚。


    “天生地養之物,必當合乎大道至理,是於大道之下的天材地寶為根源,吸引日月精華,護得氣息內蘊,才是真正的天生地養。卻魔帝之心,本屬魔族之物,背棄大道規則,承天地摒棄,如何都不會成為天生地養之物的核心。也便說來,那九竅石人並非天地生成,而是人為留下,就鎮壓這魔帝之心以免橫生禍亂!”


    就聞言,陸塵瞳孔收縮。


    掙紮脫離屠白衣的手掌,陸塵身形一晃便穩穩落地,弓腰屈膝,三兩步就追上前麵的屠白衣。


    “如此說來,這生死兩儀之地,也是因魔帝之心生成?”


    “日月精華是為道,魔帝之心是為亂,生與死,該當如此!”


    屠白衣輕輕點頭,也不顧前方究竟有著什麽,就拚盡全力地奔逃。


    那後方,滾滾而動的魔煙浩浩蕩蕩,無窮無盡,更魔帝之心懸天而起,激蕩烏光流轉,吞噬八方。跳動之聲,猶若戰鼓狂擂,哪怕此間亦可聽得清楚,是整個太初遺址都清晰可聞。


    陸塵的唿吸越發急促。


    心髒的跳動,與那魔帝之心的跳動如出一轍。


    魔音滾滾而來,隻陸塵可以聽到,於心中迴響,震徹靈魄。道道漆黑的紋絡在他手腕悄然浮現,更一身的血液都越發滾燙,漸漸沸騰,若非命淵中金字迴響大道轟然,鎮壓一切魔羅之相,恐如今陸塵已經再無法抵抗,至少一身血氣沸騰,足以將他焚滅成灰。


    逃,拚命地逃!


    陣陣黑風吹拂卷過高天,森然的陰冷之下黑暗如淵,那烏黑的心髒好似魔帝複蘇,兇威蓋世,卷動道痕森然可怖,將半個蒼穹都充斥。道道漆黑的網絡降下陰雲滾滾,雷霆覆滅大道,日月精華亦被摒棄。


    那黑風,是陸塵與屠白衣都不敢觸碰的。


    西涼佛道固然異變,卻正統也或虛假,皆為煉體之人,一身血氣匯同佛道之理,肉身也可成聖,更於極致修成佛陀真身,是堪比聖料般堅韌的存在。就同般修為之中,西涼僧人的肉身,亦可稱為極致,若非血天後起,便而今也不會有人超出。


    東盛有秦家《九龍圖》,萬合門《太上聖體真經》,卻也不過第二斷古後方才現世,比之西涼佛道金身之法無出強弱之說。


    卻先前,那羅漢廟的修遠和尚隻將將觸及便化作飛灰,便屍骨都不曾留下。陸塵自問肉身比那修遠和尚強出絕非一星半點,可仍舊無膽觸碰這可怕的黑風。


    屠白衣血氣旺盛,更精道法,肉身比之修遠和尚稍強,卻在陸塵之下。就如此,兩人唯有拚命逃竄才行,那魔帝之心兇威蓋世,若非先前古怪的金光將其鎮壓,別無他法。


    可陸塵也不知那金光來曆,未曾發覺。


    命淵中金字固然神妙,卻究竟如何觸動,如何運轉,怎個大道,怎個至理,陸塵是一無所知。


    無法仰仗那金字,便唯有逃竄才行。


    何等的無力。


    “再快一些!”


    屠白衣迴頭觀瞧一眼,麵上陡然便做煞白。


    就陸塵也迴頭時,那席卷的黑風已經追到身後,一片飛沙走石之間,隱隱可見一尊魔羅虛影是個猙獰的模樣,張開血盆大口,舞動千條手臂盡數拍打而來。陣陣唿嘯之聲猶如鬼怪嚎哭,所過之處,怎個奇花異草,怎個瓊樓玉宇,盡都化作齏粉消散。


    迷蹤亂步固然神妙,卻勝在千變萬化,而非神速。


    “進來!”


    屠白衣瞧得清楚,再不敢托大,卻也是無法。


    就揮手,那綠銅元鼎便浮現身前,屠白衣迴身拉上陸塵便躲入其中。這元鼎不過三尺大小,卻內有乾坤,便兩人於之中也不覺得擁擠,亦非漆黑,是鼎中有道道神妙的痕跡閃爍微光明暗,縱然銅鏽斑駁,卻外界叮叮當當一陣亂響,縱然出現些微的扭曲也未曾傷到兩人。


    好似巨大的手掌在拍動綠銅元鼎。


    可怕的轟鳴讓兩人心中恐慌不已,如屠白衣也再無往常的冷靜。


    任憑外界鏗鏘震耳,陸塵與屠白衣都是縮在鼎爐當央,不敢外出犯險。就一道道黑風自鼎口掠過,飛沙走石之間,漆黑的痕跡凝聚魔羅之相,當真是個千手三頭的兇惡模樣。就在鼎口,瞧得清楚,陸塵與屠白衣麵色蒼白,將唿吸也屏住。


    道道神光流轉,覆護元鼎,道痕流轉,顯化神妙三千。


    “魔帝之心,受石人封禁,更日月精華加護以求將其磨滅,可至今仍有這般神威...”


    屠白衣唇角都在顫抖,就咬緊了牙關。


    “太初皇城,怎會有魔帝之心的存在?!”


    如此一問,陸塵也無法迴答。


    就麵麵相覷而苦笑,兩人都是未曾料到這些。


    “本以為那石人中藏了天材地寶,受日月精華方才生出靈性,隻因不詳與兇煞侵襲方才性情險惡,便斬了也就斬了,無妨如何。卻不想...怪我太過魯莽,否則咱們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陸塵深深一歎,就瞧向屠白衣,麵上也有愧疚。


    隻屠白衣未曾責怪,隻抬頭看去,眸光蕩漾無形的氣機。


    “這魔帝之心經受萬古封禁,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更先前那金色道痕的摧殘,想來不會支撐很久。卻咱們躲在元鼎中固然無恙,卻魔帝之心崩潰之後,咱們又會被吹到那裏就無法得知...”


    兩人默然,深深一歎。


    過許久,也不知究竟幾何,外界的黑風終於消散,再無任何鏗鏘聲響。抬頭所見,青天白日,並非先前模樣,陸塵與屠白衣終於鬆了口氣,自元鼎中一躍而出。


    這元鼎已經坑坑窪窪,卻在緩慢恢複,屠白衣也並無隱瞞之意,笑笑便將之收起。


    “這是我在別處撿來的東西,有些古怪,該是半件大聖道器,卻究竟來曆如何還未得知。”


    言罷,陸塵隻輕輕點頭,未曾深究。


    四周瞧去,正一片廢墟之間。


    就那些個殘垣斷壁所見,原本該是大片恢宏的宮闕,卻而今經受黑風侵襲,已經徹底崩壞,再無以往的繁華雄偉。卻再看遠處,大片的宮闕依山而建,也或懸於高天之上,飛閣流丹,層樓疊榭、碧瓦朱甍,貝闕珠宮,似如天工而成,絕非人間該有。


    道道神光猶如匹練橫空而過,仙鶴長吟,龍飛鳳舞,神猿金象,靈光嫋嫋。就那青山之間,飛瀑流泵,白練三千,蓮池蕩漾,秀荷似錦,真個美輪美奐,猶似仙境。


    “仙闕?”


    陸塵愕然愣住,便屠白衣也唇角一顫,不知該說些什麽。


    可周遭再看,究竟到了何處仍是不知。


    “先四處走走吧,太初遺址還在複蘇,皇城亦於仙陣之中,生殺難測,卻終歸得闖蕩一番才行。”


    收迴目光,屠白衣深深長歎。


    “也不知先賢究竟將我九黎的傳國玉璽丟在何處,但願能夠尋到些許蹤跡,至少...”


    轟隆——!


    “疼疼疼...這該死的太初皇城,究竟都是些什麽玩意,怎的莫名其妙就刮來一陣這厲害的風?!哎呦,我可憐的酒葫蘆呦,嘖嘖,一滴都不剩了,心疼,心疼啊——!”


    “糟老頭子別叫了,那葫蘆可比裏麵的酒貴重得多,要是爹爹知道你把那葫蘆給弄爛了...不對,我還在說你呢,那九竅石人天生地養,非比尋常,不能妄動!何況這裏是太初皇城,千萬別隨隨便便就出手,可你就是不聽,非得奪了那石人手裏的石胎。這下好了,那黑風肯定就因你奪了石胎而起!對了,石胎呢?你不會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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