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許汀蘭最好的年華,既有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父母,又有總角之交、朝夕相處的玩伴。


    需要體力的門科許汀蘭一竅不通,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棋藝更是勝過帝王家的公主。


    一日師父許宴讓許汀蘭教他們下棋,林尤不擅長這個,每每上課總愛耍賴發呆走神,偏偏師兄弟切磋時又喜歡湊上去看,她雖不精於棋道,卻喜歡故作高深。


    她站在那一邊比劃一邊說:“君璃,你怎麽迴事呢,那地方下得不對。”


    青衣少年麵如冠玉、絕代風華,動作優美得無可挑剔,聽聞隻做未聽到。化身孤魂野鬼的楚衡卻愣在了那裏,這原來就是君璃。


    林尤狠狠的瞪了君璃一眼,無意間看到那個藍衣少年的動作,又伸手製止:“昭洲,不能下那。”楚昭洲的動作被她喊得一僵,孤疑的看著她,一臉不信任師姐的模樣。


    林尤氣急。


    旁觀的許汀蘭一把拉過她,“觀棋不語真君子的道理被你丟哪去了?”語氣盡是旁人不可參和的親近熟稔。


    於是林尤開始了碎碎念,“汀蘭你怎麽這樣呢,我沒說話,我就看看……”好像剛才說話的不是她本人的一樣。


    突然,她目光灼灼的看著許汀蘭,想起了前幾天陳信下山給他帶的東西,立刻拉著許汀蘭偷偷摸摸的出去,許汀蘭被她拉著,邊跑邊問:“怎麽了?”


    夢中林尤迴到房間,手壓著許汀蘭的肩膀讓她坐下,自己鬼鬼祟祟的從床墊下拿出一本書,“看,我讓陳信特地給我帶的。”


    許汀蘭掃了一眼書名《異誌》,“我父親不是不讓你看這些書嗎?”林尤性子溫和,對這些東西卻少有的執著。


    她攤攤手,一臉無所謂,“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況且,看看又不會死。”


    她興致勃勃的介紹:“這可是奚耽大師親手寫的,獨家珍藏,濃縮精華版。”不顧許汀蘭的想法,信心十足說:“這次絕對是真的。”


    清丹道館香火旺盛,奚耽大師哪有空寫這勞什子東西,許汀蘭毫不猶豫的打擊她:“上次你不也這般說。”


    她嗨了一聲,強調說:“這次真是真的,寫得可好了。”她眼裏充滿向往,嘴角是溫柔的幅度,看著許汀蘭故作大方的拍拍她的肩,說:“等我能唿風喚雨、騰雲駕霧,定然捎你一個,而且這裏麵還有變成半妖的方法噢。”


    過了幾日林尤來找她,悲痛的說她的夢想又要擱淺了,書是假的。


    許汀蘭沒忍住當場笑出了聲,換來了林尤一陣好打。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


    公元1970年,君璃、楚昭洲十七歲,許汀蘭十六歲,林尤十八歲。


    君璃天資好、悟性高、心思靜,極得許宴夫婦喜愛,每次都愛拿君璃做榜樣。來逐山學習的學子每天天未亮就要求做早課,隻上一個時辰,什麽也不做,就讓你睜著眼睛坐著不動。若是心靜,光陰似箭;若是心躁,度日如年。許宴用這方法讓他們修身養性。


    半大的孩子在大人麵前怎麽成熟穩重,在同自己一樣的人麵前也現了原形。十幾張桌子整整齊齊的擺在院子中央,最前麵的那張正麵對著他們,師父許宴隻偶爾來幾次監督監督。


    天還沒亮,一個個睡意未醒,更有些人脖子上的腦袋時不時點一點,一遇到這種情況,運氣差就會被許宴敲敲頭。


    這日他們做早課,迷迷糊糊聽見樓上窗戶“吱呀”一聲開了,不專心的人視線立馬往上飄,見是小師妹,他們又不能動,表情僵硬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唿。若和往常一樣,許汀蘭定然立馬關窗戶,可今日卻有所不同,她腳沒動,立在窗戶前看他們。


    那些人把視線收迴來,繼續往別處亂飄,又開始猜測小師妹到底看誰,時而看一看君璃,時而瞧一瞧楚昭洲,最後沒有結果,隻得各自對視一眼猜測今日師父會敲幾個人。


    然後,許宴拿著教鞭“咚,咚,咚,咚……”一排敲過去,走神的人各自捂頭,哭喪著臉,立馬正襟危坐。


    往日裏,許宴最喜歡拿君璃打比方,今日也一樣,“走神都看看君璃,他是怎麽做的。”


    他們連忙點頭,裝模作樣的瞟了一眼君璃,卻發現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頭微仰,也看著樓上,他們暗自崇拜,師兄(弟)連走神都這麽光明正大,連師傅都發現不了。


    夢中的公元1972年,抗侵略戰爭進入膠著階段,卡薩帝民主共和國與侵略國實力相當,當時國內分成明民主派、共和派兩派,一方支持保存實力、打遊擊戰,拖住敵人消耗敵人戰略物資,另一方覺得應該主動出擊,打敵人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快速獲得勝利,減少軍隊物資消耗,盡快建國。


    兩方人馬各自有各自的道理,在上層領導權力激烈交鋒時,共和派獲得了勝利。


    可在戰略實施時,卻沒有取得預期的勝利,軍隊一潰千裏,共和派成為眾矢之的,以前在抗戰中獲得的勝利也煙消雲散,民族危機空前強化。民主派對卡薩帝民族之危亡,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憂患意識。


    逐山每兩月一次休假,那幾天時間由學生自由安排,大多人有家的便迴家去看望父母,少部分因家鄉戰亂就留下來。


    君璃的父親是軍官,正在抗侵略戰爭正麵戰場上作戰,便沒有迴去添亂。


    林尤無父無母,休假時沒地方去,也不讓許汀蘭清閑,到處跑,許汀蘭怕她一個人出事便隻能跟著。二十歲的姑娘放在古代是幾個孩子的媽媽,許宴夫婦倒覺得陳信氣宇軒昂、踏實肯幹,值得托付,可林尤就是不答應,直說有心上人了,細問又不說是誰。


    這日她們下山,穿著山下人該穿的的衣服,很是新奇,君璃站在許汀蘭旁邊陪同。


    山下的人奇怪,山下的東西卻好吃。


    三個人走在一起,有人時不時的看他們的臉,許汀蘭覺得怪異,又說不出怪在哪,說:“君璃,有人在偷看我們。”


    君璃神色自若,隻說,“他們許是沒見過我們這樣的吧。”


    她常年生活在逐山,不知道人情世故,貴賤美醜,權財利益,迷茫的問,“他們為何沒見過?”


    “許是他們見識短淺……”對比她淺顯的閱曆,他算是無所不通,可人心最是難懂,察覺到她眼裏的信任,他這樣說。


    她點點頭,沒有深究。


    在攤子前買棉花糖的林尤見他們在嘀嘀咕咕,拿著棉花糖走過來,遞給他們,“汀蘭,你的兔子,君璃,你的小羊。”


    君璃沒接,示意她都給許汀蘭。


    林尤“嘿”了一聲,“你倒是好,現在倒是會借花獻佛了。”依言把小羊形狀的棉花糖遞給許汀蘭。


    君璃沒說話,臉上線條柔和,是絕代風華的模樣。


    幾日後,陳信迴來了,下午林尤去找他要書,他語氣抱歉的說忘記帶了,從十六歲帶到二十歲,忘記帶的情況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迴啊,林尤當場生氣,說他定是因為有新歡才不要朋友了。


    第二天才在許汀蘭口中知道陳信他家是共和派裏麵的人,因為抗侵略戰爭失利,家族實力受到削弱,父母又站錯了隊伍,受到兩方人馬怪罪軍事法庭至今還未審判。


    真是多事之秋啊。


    楚衡還想再看下去,被房間的窸窸窣窣聲音吵醒。


    房間裏的人穿著一席白裙,披頭散發形如鬼魅,腳步虛浮,手裏還拿著幾根柳條,對著空中胡亂揮動,見他突然坐在床上,揮手的動作僵硬了一下。


    楚衡看她一眼,“你怎麽進來的?”倒是沒多少驚訝。


    許汀蘭看他坐在床上,“我不是人,門鎖擋不住我,”蹙著眉頭,語氣有點緊張:“你夢到哪了?”


    他感覺空氣有點凝滯,掃了一眼她手上的柳枝,問:“你在幹嘛?”


    許汀蘭晃了晃柳條,語氣熟稔起來,“陳信這個人,知道嗎?”


    是許宴的弟子,他點點頭。


    她不放過任何黑他爺爺的機會,“陳信已經變成鬼了,他們被你爺爺所害,我在驅趕他們的冤靈。”


    房間裏的陰氣又重了幾分,像應和許汀蘭的話,被許汀蘭拿著柳枝隨意的揮了揮,陰氣後退縮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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