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鐲子?連秋容一個奴婢犯了錯她都能既往不咎,她是她養了十多年的女兒,她就這樣不管不顧,一點兒都不關心她的死活了。


    她難道不知道她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姑娘沒有她的看重和喜歡,在這寧壽侯府住著要受多少白眼和委屈嗎?


    老太太屋裏的賞賜,人人都有,隻她這裏沒有。


    之前徐令珠生辰,府裏幾個姑娘聚在一起,偏偏沒有請她。


    分明,分明是將她當外人看的。在她們眼裏,是不是她就像街上那些人一樣,在這寧壽侯府便是來討口吃的的?


    隻要餓不死,便怎麽著都行?


    這般想著,徐幼珠心裏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恨意來。對這寧壽侯府,更對養了她十多年如今卻是棄之不顧的孟氏。


    好,好!她這般待她,她總會遭到報應吃到苦果的。


    徐幼珠想著,嘴裏卻是說道:「姑母如此寬厚,也是秋容那些人的福氣,姑母您不知道,我心裏實在是十分羨慕秋容姐姐,哪怕為奴為婢,都能伺候在姑母跟前。」


    徐幼珠說著,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神色有些恍惚,輕輕歎了口氣才道:「前日我生辰,突然便想起之前生辰的時候姑母便會親手給我做碗長壽麵,那味道,如今想來很是懷念呢。我恨不得時間倒退迴去,什麽都不要發生,或是再遲些,再多吃您做的一碗長壽麵呢。」


    徐幼珠說著,眼圈便紅了,卻是沒有落下淚來,隻自顧自擦了眼淚,擠出幾分笑意來,道:「瞧我說這些個話做什麽,姑母還是嚐嚐我親手做的紅豆糕吧。」


    「我小時候不懂事不喜歡進廚房,也沒給您做過什麽。如今懂事了,就是不知道您瞧不瞧得上,還會不會喜歡了?」


    她言語間帶了幾分傷感,倒叫孟氏聽得心裏酸酸的。


    她張了張嘴才想開口,便聽方嬤嬤道:「表姑娘的心意咱們太太領了,表姑娘過來除了這個可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這一句話,將方才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傷感的氣氛打破了,連孟氏都抬起眼來,朝徐幼珠看過去。


    徐幼珠又是氣又是恨,若她是正兒八經的主子,早就叫人將方嬤嬤這個老貨拖出去打死了,哪裏還會留的到現在?


    徐幼珠強忍著心中的怒氣,道:「不過是過來看看姑母身子可好,見著姑母好了,我便什麽也不擔心了。」


    「我知姑母如今也不大喜歡我,既是如此,我也便迴去了,不留在這裏白白惹姑母厭煩。」


    徐幼珠說著,便放下手裏的食盒來,福了福身子轉身出去了。


    見著她離開,孟氏輕輕歎了一口氣,對著方嬤嬤帶了幾分抱怨道:「她也瞧著怪可憐的,你這何必呢?」


    「左右這府裏也不少她一口吃的,她一個小姑娘家,到我這來不過是尋個靠山,叫人見了不敢小瞧她罷了。」


    方嬤嬤隻說道:「方才老奴說的話太太難道忘了?表姑娘若是和四姑娘一般的性子老奴還怕什麽,勸什麽?隻她實在是您對她好一分,她便存了十分妄想的人,您又不是沒吃過虧,如今還信她呢?」


    「若不是您,她如今跟著那曹氏的日子,能有如今這萬分之一的好?」


    「她也該知足了,再不知足,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孟氏知道其中的道理,便也沒再說什麽。


    到晚上的時候,徐令珠卻是到了瀾院,說是聽說表姑娘病了,叫她一塊兒過去探望探望。


    孟氏心裏奇怪,這黑燈瞎火的便是病了明日尋個大夫便好了,折騰什麽呢?再說,什麽時候令丫頭關心起徐幼珠來了?


    雖然心裏疑惑,孟氏還是跟著徐幼珠去了。


    進了院子,沒叫人傳話,這院子偏僻,本就沒幾個人伺候,如今更是廊下一個人都沒,孟氏靠近主屋,便聽著裏頭一陣吵鬧聲。


    不是說幼丫頭病了嗎?怎麽還有力氣吵架?這是和誰吵呢?


    孟氏細細聽著,突然便聽著屋裏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太太叫我繡個帕巾給六少爺,是表姑娘在裏頭放了蒼耳子,害得六少爺中毒,差點兒就送了性命!」


    「太太對表姑娘這般那好,表姑娘為何要恩將仇報呢?」


    「你別血口噴人,我根本不知道什麽叫蒼耳子。」


    「是嗎,表姑娘做了虧心事不怕夜裏睡不著覺嗎?太太對表姑娘像是親生的一樣,表姑娘怎麽還不知足?為何要害了太太?」


    這話像是刺激到了徐幼珠,徐幼珠哈哈笑了兩聲,道:「知足?我怎麽知足?她養了我這麽多年,突然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還親生的?我是她親生的嗎?你說這話也不害臊,她疼我就是叫滿府的人作踐我的嗎?」


    「對,對,就是我放的蒼耳子,可你說出去誰信呢?是太太叫你繡的帕巾,是她嫉妒簡姨娘生了兒子才叫你下的毒。你哪怕說到外頭去,誰會信是我做的呢?」


    孟氏聽著這話,一時愣住,滿眼震驚,身子都僵在了那裏,隻覺著胸膛有股火氣翻騰上來,她用力一推,門吱呀一聲便推開了。


    突然的闖入叫屋子裏的人一時愣住,徐幼珍見著臉色鐵青的孟氏,先是一愣,之後臉色瞬時變得慘白。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孟氏怎麽會來她這裏?偏巧撞見她和秋容在爭吵。


    這疑問在見著隨後進來的徐令珠和大太太顧氏時,她便明白了。


    這根本就是一個局,叫秋容故意戳到她的痛處,叫她歇斯底裏承認那蒼耳子是自己放到那帕巾裏的。


    這一刻,徐幼珍知道自己真的完了,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得罪了孟氏,這最後一個肯護著她的人,她還能在寧壽侯府當她的表姑娘嗎?


    她臉色慘白,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孟氏便衝上來揚手一耳光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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