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如此待了約半個時辰,徐令珠才起身告辭。


    這一迴,孟氏親自將徐令珠送了出來,臨走時來拉著她的手道:「我知我之前不是個好母親,如今經此一遭倒生出幾分悔悟來,往後,往後咱們母女好好的,好不好?」


    徐令珠看了她半晌,才道:「母親迴去吧,我還要迴去抄寫佛經,送去給祖母呢。」


    說著,便福了福身子轉身走了出去。


    瓊枝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忙追了上去。


    孟氏見著徐令珠離開的背影,臉上露出幾分落寞來。


    這,這孩子如此冷淡,怕是再也扭不迴來了吧。若是換做旁人,早就眼圈紅了,拉著她一塊兒哭了吧。


    方嬤嬤將孟氏臉上的神色全都看在眼中,上前寬慰道:「太太別著急,總要慢慢來的。四姑娘不是心狠之人,若真對太太沒有一丁點兒的關心,今個兒便不會過來了。」


    「之前是表姑娘橫在中間每每攪合太太和四姑娘的關係,如今太太既明白了哪個輕哪個重,她便再也不能攔在中間了。依老奴看,往後太太連表姑娘的麵兒都少見些,免得四姑娘見了心中不喜。」


    若是之前孟氏聽了方嬤嬤這番話定要發作惱怒的,這會兒聽了卻是猶豫道:「這,一下子這樣,幼丫頭會如何想?」


    方嬤嬤道:「您管她怎麽想呢,您之前那般寵著她,那日不過不給她一隻紫玉串珠,她便在背後那般嚼舌根,說太太您長短。別說您如今是她的姑母,便是當母親的,這聽著也寒心不是?」


    「老奴不是不待見表姑娘,而是表姑娘著實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用得著太太的時候自是伏低做小什麽好聽的或是認錯的話都能說出來。用不著的時候,早就忘了太太往日裏的恩情了。」


    「她一個身無分文吃穿用度都靠著咱們府裏的外人,往後太太難道真能指望上她不成?」


    「倒不如借著此事就此和那邊兒冷了,別說四姑娘,便是老爺心裏也是樂見此事的。」


    孟氏看了方嬤嬤許久,才輕輕歎了口氣,道:「那,那好吧。也並非我不疼她,實在是如今我自己的處境都艱難,她又那般不懂事,必不能好好和令丫頭相處的。」


    方嬤嬤點頭應是,心裏卻是有些無奈,太太沒經過什麽大風大浪,才會說出這番話來。便是表姑娘肯伏低做小,四姑娘也萬萬不會將她當自家人的。


    所謂一笑泯恩仇,著實有些稀罕呢。更多時候,是這仇越結越深,不死不休了。


    方嬤嬤扶著孟氏進了屋子,又細細給孟氏說了許多,左不過是四姑娘如何如何好,往後太太待她一分好,這母女之情總能深厚幾分的。後來,方嬤嬤說起宮中有孕的貴妃來,孟氏臉上的笑意便更多了幾分。


    定王府


    定王妃連夜趕迴了府裏,在路上便聽府裏的婆子說是鄭側妃失言惹的王爺大怒,將她身邊的一幹人等全都打殺發賣了。鄭側妃在院中跪求見不到王爺一麵,便想出了假裝懸梁自盡的法子,哪知王爺半分憐惜都無,聽說她撿迴一條性命來,喉嚨傷了連話都說不出來,卻也隻說了聲,叫大夫去診治,治好之後便挪去偏僻的秋風院,小公子挪到王妃住處,由王妃親自教養。


    王爺的話才剛傳給鄭側妃,鄭側妃便當即哭嚎,幾乎又死了一迴。


    「可知是何緣由?」定王妃輕輕抿了一口茶,出聲問道。


    迴話的婆子搖了搖頭,道:「隻依稀聽說是王爺和世子在書房裏商議事情,鄭側妃端著茶進來,若是平日裏便也罷了,王爺不過訓斥幾句,可那日王爺當即便震怒,揚手便給了鄭側妃一個耳光,說是她身邊的丫鬟婆子不知規勸,才縱得主子這般放肆,這打的打,殺的殺,連鄭側妃的乳母裘嬤嬤都被王爺叫人亂棍打死了。側妃又哭又求,王爺也沒留半分情麵,那裘嬤嬤斷了氣,鄭側妃心神俱駭,叫人拖著迴了院裏。」


    「後來,她來和王爺請罪,在書房前跪了整整一日,王爺都沒見她。」


    「之後的事情,王妃您想來也聽說了。都是側妃自作孽不可活,往日裏那般得寵王爺不怪她,如今正好撞在王爺心情不好的時候,這驟然失寵,怕是心神俱駭,才想出了將自己的性命堵上的下作招數來,誰知王爺並不理睬她,還叫人將小公子挪到王妃院裏,說是往後叫王妃教養呢。」


    定王妃聽了,擺了擺手叫她下去了,喝了幾口茶才對著喬嬤嬤道:「我聽得都有些糊塗了,王爺並不是心狠之人,怎地這迴對鄭氏如此狠辣?」


    喬嬤嬤也有些摸不著頭腦,「興許王爺早就覺著鄭氏放肆,不過是壓著不處置,那日王爺正好心情不好,便一下子發作了也是有的。」


    「再說世子當日不也在嗎?王爺想來是不想叫世子覺著鄭側妃一個妾室能隨意進出書房。王爺待世子,您還不知道嗎?那是事事都順著,一點兒都不想叫世子不快呢。」


    定王妃聽了,笑笑:「可不是,他說我寵著叡哥兒,實際上他才是最寵世子的人呢。那年叡哥兒闖了禍惹的王爺動怒,親手打了叡哥兒十板子,叡哥兒沒怎麽,晚上王爺倒是茶飯不思,後悔得很。後來不還買了好些東西給叡哥兒,我看,太妃和我都是其次,叡哥兒如今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有一多半是王爺縱出來的。」


    喬嬤嬤聽了,隻笑道:「可不是。這些年鄭氏雖得寵,見著咱們世子卻是怕得很,哪怕生了一子一女,也沒奪去王爺的看重。」


    「娘娘,您有孕的事情還是告訴王爺吧,興許能叫王爺高興高興呢?」


    定王妃聽了,輕輕搖了搖頭,道:「再緩緩吧,鬧騰出這些個事情來,等過些日子再說。」


    喬嬤嬤點頭應下,還未說話,便聽著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有丫鬟進來迴稟,說是世子來給王妃請安了。


    定王妃見著身著一身寶藍色錦衣的趙景叡,眼睛裏便露出笑意來:「這麽晚了過來做什麽,你明日進宮嗎?」


    趙景叡上前在軟塌上坐了下來,道:「不去,皇上交代了一些差事,等辦好了再去,最好能和皇伯父討要些東西,皇伯父內庫裏好些貴重的東西,兒子可是眼饞的很。」


    定王妃聽他這麽一說,隻拍了下他的胳膊道,「你呀,別和皇上沒大沒小的,他是君你是臣,若是過分了惹的皇上不喜可就不好了。」


    「有時間,多在府裏陪陪你父王。」


    「對了,那日你也在書房,你父王可是有什麽心事,才那般將火氣全都撒在鄭氏身上?」定王妃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


    趙景叡看了定王妃一眼,道:「兒子也不知道,想來是朝堂上的事情,那日母親不在府裏,也合該鄭氏倒黴,不然父王在氣頭上,母妃還能勸勸呢。」


    定王妃失笑道:「我勸什麽,你父王的脾性你難道還不知道,我是越勸越不好。當年你惹的你父王生氣,你父王打了你,我也是勸都不敢勸的。」


    「後來你養幾日便好了,偏你父王心裏後悔,日日哄著你給你買好東西,連那幾盆極品的蘭花叫你摘了去你父王都沒生氣,還說你摘的好。」


    「說起來,幸好你自小是養在太妃宮裏,不常在府中住,不然,早被你父王給寵壞了。」


    趙景叡臉色微微一變,半天才道:「我是父王的兒子,父王自然是該寵著我的。」


    定王妃見著他眼中的認真,覺著好似有哪裏不對,再細細一看,卻又不覺著如何,兒子還是那般肆意的性子,含笑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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