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風迴頭瞪向落繹:“你是死人啊?!愣著幹嘛?還不把倉兒攔住把她勸迴來!那地方乃血汙之地,孕夫過鬼門,挨上血光之災怎麽辦?!我一把老骨頭的……”


    落繹才迴過神來,急忙追了去。


    整個屋子的人也趕緊一同出門去攔九滿倉。


    熟料九滿倉已經闖了進去,旁邊不斷有端著一盆盆血水經過的小廝和老伯們說著:“您怎麽進來了?”“哎呀,這地方不吉利,您還趕緊出去吧。”


    裴景文哭喊得幾乎沒有力氣的聲音,此時能聽得更加清楚了。


    落繹拉住了就要往床邊走的九滿倉:“妻主,我們還是出去吧。進來也沒用的。”


    九滿倉轉頭看向落繹:“我得去看看他。”


    落繹看著九滿倉那雙平靜的雙眸,默了一下,鬆開了手。


    他找不到理由阻攔。


    那可能是見裴景文的最後一麵。


    裴景文臨死前,應該會想要家人在身邊吧。


    他的家人都在外麵,隻期盼著他的死亡能換來那個孩子。


    不過,九滿倉是他的妻妹,也算是,家人吧。


    裴景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痛了多久,他隻覺好想幹脆立即死去。


    可是他的女兒……他的女兒還未出生……


    他是多麽厭惡,不喜愛這個孩子。這孩子是他和九滿月那個讓人惡心的殺人犯的。


    可是他有什麽辦法呢?家裏要他給九家誕下女兒……也隻有有了女兒,他才是完成家裏人的期望,他這個庶子,也能得到家裏人的正視,母親滿意的笑容……還有他的侍爹也可以……


    裴景文幾乎被淚水朦朧的雙眼瞪大了,他忍著身下的劇痛看著出現在他床前的九滿倉:“你……你……”是幻覺嗎?


    接生公公看到九滿倉急道:“哎呀,您怎麽進了這產房來……”


    九滿倉被濃濃的血腥氣熏得微微皺了一下眉:“我來看你。”


    一頭亂發的裴景文,那盡是汗水淚水還粘著頭發的蠟黃臉上露出一個無力的笑。


    “我好醜……不好……啊……不好看……”


    九滿倉問接生公公:“不能讓大人活下來嗎?孩子不要了。”


    還未等接生公公反應過來,裴景文就激動起來,幾乎五官猙獰:“要,孩子!孩子!”


    小廝跑過來遞來參根:“參根!參根!快!”


    接生公公把參根塞進裴景文嘴裏:“咬住!”


    裴景文瞪著一雙眼睛幾乎要突出來,一臉扭曲地咬著參根發力,滾滾汗珠從他蠟黃的臉上不斷流下。


    “用力!!孩子看到腳了!”


    九滿倉帶著落繹站在了一旁。


    落繹這個感性的家夥眼圈又紅了,他把貔貅拆了下來,握在手裏不斷祈禱。


    不知煎熬了多久。


    一聲嬰啼響起。


    隻見接生公公把臍帶處理後,飛快用繈褓包裹住了一個不住哭鬧的小肉團。


    身下大出血的裴景文聲音細如蚊蚋:“是,女兒嗎?”


    接生公公不住點頭:“是是是!哭得可有勁兒了!”


    裴景文似乎想露出個笑,卻閉眼垂了頭。


    接生公公指頭一探,輕輕歎了口氣。


    小廝飛快地奔跑出去,把女嬰降生的這個好消息告知外麵等候已久的裴家人和九老夫爺。


    外頭傳來了一陣歡唿、大笑和不斷的賀喜聲,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也隨即響起。一派熱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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