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雁繹急忙應道,然後駕輕就熟地快步跑去了廚房,把灶上燒好的熱水倒在盆子裏,調好水溫後拿了毛巾帕子端去了前屋。隨後迴到廚房又把剛剛溫在灶上的醒酒茶倒上一碗端了去前屋。


    雁南滿麵紅得厲害,他被竹琴扶起坐臥在床-上。


    竹琴端著痰盂,雁南臉色難看地歪了身子低著頭,用手指塞入自己咽喉催吐,蹙著眉尖皺著五官對痰盂不斷嘔出一些帶著濃濃酒精味的難聞嘔吐物。期間發出的聲音也是又粗暴又難聽,臉色布滿不正常的紅,五官猙獰,頭發亂糟糟,完全失了平日的溫婉優雅,很是難看。


    但是雁繹早已見怪不怪,但是每一次,他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無力和弱小,心裏仿佛淬了毒素,疼痛得讓他無法唿吸。


    尤其是當竹琴幫雁南脫去外衣中衣,將其裏衣領子敞開,擰幹濕熱毛巾為其擦身時,雁繹看到自己爹爹露出的白-嫩頸間與脖子上,那紮眼的吻痕和咬痕,有些血紅,有些流血,腫-脹泛紫。


    早熟的雁繹知道那是什麽。


    這還不算什麽,有時候脖子上還會有深深的掐痕,看起來就像是抱著要把人活活掐死的目的去掐的。他曾經有過很長一段時間天天害怕有天竹琴叔背迴來的是雁南的屍體。


    雁繹突然意識到,方才還在欣賞身著新衣的那個自己是多麽愚蠢天真,讓人作嘔。他喉間發緊,張了張嘴,艱難地喊道:“爹爹……”


    竹琴開口說道:“繹哥兒,給雁哥喂下醒酒茶。”


    雁繹忙轉身拿了醒酒茶,坐到床邊,用茶匙一勺一勺喂給自己爹爹喝。


    雁南頂著狼狽的模樣,朝自己寶貝兒子虛弱地笑了笑。


    待醒酒茶喂完之後,雁南問了幾句雁繹功課,便沉沉睡去。


    竹琴帶著雁繹輕手輕腳地走出屋子,關上門。


    雁繹紅著眼睛小聲問竹琴怎麽會這樣,竹琴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傍晚的天很快就黑下來了。


    雁繹看著夜空中閃爍的幾顆星子,心中一片茫然。


    六年前,爹爹拿了九家給的五百兩賞銀之後,沒有金盆洗手,而是反而像是突然意識到錢的好處,比以前賺錢賺得更加拚命,喝到嘔吐甚至昏迷的情況時有發生。


    他問過爹爹為什麽。


    爹爹當時摸著他的頭溫柔地笑著說,早點攢夠錢,咱們就可以一起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家,到時候爹就找個好人家把繹兒嫁出去。


    可這麽簡單的願望,五百兩都還不夠嗎?


    “才五百兩?”吳默瞪著他那雙本來就微微有些突出的眼睛,他把賬本往麵前幾個掌櫃頭上一甩,手腕子上那串佛珠因為動作過大,晃動間發出“啪啦啦”的聲音。


    吳默右手握緊了佛珠串,塗著口脂的嘴唇一張一合,發出尖銳的聲音“上個月是正月啊!人家都是日進鬥金,我們上個月的進賬加起來居然就比上上個月的多上五百兩?你們一個個都是做什麽吃的?!”


    幾個掌櫃的縮著腦袋,背深深地彎下去,任由吳默打罵,像蝦米一樣可憐。


    吳默氣得胸脯一起一伏:“對付不了那個雲中錦和若九春是吧?”


    其中一個掌櫃的氣虛地小聲說道:“若九春出的‘春燕’係列太多人買了,我們之前虧本折扣價也沒對他們產生影響。雲中錦則是宣稱自己為了保證織布製衣流程中每步驟的質量,從不打折。這話贏得了眾人肯定,並且對我們的折扣活動聲譽產生影響。再加上我們折扣價確實折損了不少利潤,銷售量也沒有預期中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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