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遲了。”


    許久,蘇青珃才勾起一抹冷然的笑,眼中仿佛含著寒冰道:“我們都迴不去了。”


    “事在人為。”秦相柳並未沮喪。比起不知道她的生死,找不到她的身影的那段日子。現在能夠真真切切的看著她坐在自己身前,已經宛如天堂了。


    “庸王爺,不是世間上所有的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的。”蘇青珃唇角帶著幾分譏諷道。


    “對。”我已經,深刻地體會到了。秦相柳看著她,不疾不徐道:“你可以問我任何你想知道的問題,今夜,我把所有的答案都告訴你。”


    “張泉和狄英是你的人?”


    “對。”


    “這次三國聯軍攻打北周,真正的目的是耗盡南楚的兵力。更是借雪神山的刀除去南楚朝廷所有的頂尖高手?”


    “你比想象中,知道得還要多一些。”秦相柳感歎一句,然後在蘇青珃寸步不讓的目光中點了點頭道:“對。”


    “除了西秦王爺,你還有一個身份,是魔門的琴魔。現在魔門已經完全把持在你的手中。”


    “不對。”秦相柳搖了搖頭,“準確的說,我隻掌握了魔門六成的勢力。其餘四成則分成兩派,一派中立,另一派叛出曲崀山伺機而動。”


    當擺正了心態,將這次會麵當成一次公事公辦的談話,蘇青珃發現自己終於能夠平靜下來。秦相柳既然開了口,蘇青珃就不會客氣。不管他的迴答是真是假,多多少少都能讓她多了解一些其中的內幕。


    “你做這一切,究竟為的是什麽?”


    “我想要,一個統一的國度。一個沒有紛爭。沒有戰亂,沒有饑餓的國度。現在的中原已經糜爛不堪。我想要創造一個比大漢還要宏偉盛大的國家,讓蠻夷臣服,讓天下太平。”秦相柳看著她道:“若是有一個人能將四國統一,能夠真正做到這一切。那個人,一定是我。”生態話語間,包含著滔天的自信。


    那個看似與世無爭的庸王爺。那個處處退讓與人為善的秦相柳。蟄伏十數年後初露鱗爪。才一現端倪便是驚天動地。


    “說得真是冠冕堂皇。”蘇青珃的神色淡漠。“沒有人是救世主。更何況,為了滿足你所謂的願景和野心,你已經將整個中原攪得天翻地覆、生靈塗炭了。”


    “此刻的一些犧牲將換來今後的榮耀。以及數百年的安寧太平。”秦相柳臉上並未有多少悲憫和悔意。“所以,就算這樣的犧牲再多些,也是值得。”


    蘇青珃怔怔的看著他,像看著一個陌生人。又像是看著一個恐怖的怪物。


    她開口道:“你讓我覺得陌生,而且恐怖。沒人能夠決定他人的生死。而且還用著這樣高人一等的姿態。”蘇青珃緩緩閉上眼睛,又再度睜開,看著秦相柳道:“寬厚、溫柔,不管什麽時候都給人可靠的感覺。還有一顆仁愛、憐憫之心。我曾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正的你。一個個人時時刻刻都在演戲,偽裝成完美無缺的樣子。難道不覺得累嗎?”


    “那也是我。”秦相柳道:“對可憐之人的悲憫,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助之手。對下屬寬厚仁慈。渴求能夠真的寄情山野,無為而治。那些都是我,一部分的我。”


    秦相柳唇角的笑意淡了淡,仿佛自語道:“但我的身體裏終究流著秦人的血,流著和秦炎相同的血。世人怎麽能夠奢望,我不是個瘋子。”


    蘇青珃有一刹那甚至覺得,此刻秦相柳的神情有些可憐,可憐中又帶著一絲可悲。


    她將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冷聲道:“因為你是個瘋子,這理由真好。瘋子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緣由,也不需要承擔一切責任。所以你才能夠肆無忌憚的將一切破壞得支離破碎,所以你才能夠和人聯手暗算自己的師父,才能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師兄被人用蠱做成傀儡。才能夠為了一個可笑的預言……去接近我。”


    聽到最後一句時,秦相柳的目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她知道了?


    他的唿吸很輕,這一次卻沒有立刻對蘇青珃的問題作出迴答。


    “在想著怎麽編一個完美的謊言,將這一切圓過去?”蘇青珃死死攥著拳頭,掌心越疼,她卻覺得越暢快。仿佛虐待自己,也是對他的一種報複。


    “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秦相柳的聲音有些幹澀,“當年,當年我確實引魔君進了無涯山,但並沒有想到他會暗算師父。不,是沒有想到他會真的將師父擊敗。在我的計劃裏,我是想讓魔君死在師父的手中,了結這個對我糾纏不休的魔門。”


    蘇青珃麵無表情的聽著,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心中對秦相柳所謂的片麵之詞究竟有幾分相信。


    “至於三……”秦相柳頓了頓,似乎說不出口三師兄幾個字。“師父遇害之後,魔君用此作為把柄,將我死死困在魔門的戰船之上。魔君不除,我在魔門之內根本做不了任何事。他的原計劃是殺了荊鋒,是我諫言,讓他用蠱王將其控製,作為魔門最厲害的兵刃。”


    聽到這裏,蘇青珃隻覺得心頭火起,她雙目含怒道:“所以說,三哥如今能夠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苟延殘喘,還應該要謝謝你?”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秦相柳道:“我會讓他恢複原樣的,隻要……”


    “隻要他所有的價值都被你榨幹?”蘇青珃眉間帶著幾分疲憊,甚至連譏諷和嘲笑都消退掉。她想離開這,想和麵前這個人分道揚鑣。今天之後兩人可以不死不休,但是至少今天,她不想再看見他。“我不知道現在魔君是死是活,但是我很清楚,連身為魔門護法的鴆都對你馬首是瞻。不要告訴我,掌控魔門的這些天內你從沒有機會解除三哥身上的蠱。”


    蘇青珃抬頭,冷漠的看著他。“隻是你不想罷了。”


    “我想庸王爺不會為難一個小女子對嗎?”蘇青珃起身道:“如果你真的這麽自信,統一四國的那個人一定是你,那麽今日你就讓我離開。”


    “等等。”秦相柳急忙起身,抓住她的手臂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對你的心意不曾摻假。就算一開始,確實也是因為那個預言而靠近。但更多的,是想要保護你。”


    “我不想聽!”蘇青珃喝道。她眼神凜冽的看著秦相柳,一字一頓道:“你說的任何話,我都不想聽。也,再不會相信。”


    秦相柳覺得自己的心頭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了一記,他臉上拚命維持著的東西被蘇青珃的言語擊得寸寸碎裂。


    “放開我!”蘇青珃想要甩開他的手,秦相柳卻瞬間抓得更緊。


    他就這麽盯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中卻像是洶湧著無數的情感。“不放,我說過的,再不會放開你的手。”那樣痛徹心扉的疼痛和後悔,他再也不想體會第二次。


    蘇青珃掙得更加用力,秦相柳抓在她手腕上的手,卻像是鐵索鐐銬一般,紋絲不動。


    蘇青珃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她側身一轉,天蠶絲從另一隻手的袖口中滑出。內力運起,腳下踏著三才九宮步,正要使出一招金蟬脫殼。


    秦相柳似乎有些訝異,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蘇青珃的武功竟然已經完全恢複,而且隱隱還有一些突破。


    她的動作很快,但秦相柳卻更加技高一籌。他伸出手臂一個圓轉,將蘇青珃圈迴自己的臂彎之內。蘇青珃順勢肩頭一矮,瞅準空隙橫跨兩步。這一招和鴆的移形換位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似乎早早便被秦相柳看穿。


    武功終究不是蘇青珃的強項,而那些玄玄步伐,九宮八卦,秦相柳卻並不比她遜色多少。


    腳下被人輕輕一帶,蘇青珃因為慣性身子控製不住的後仰。秦相柳卻長臂一攬,摟住她的腰身,二人像是共舞般幾個圓轉。


    終於,秦相柳雙手一緊,將蘇青珃穩穩的環在他的懷裏。


    自始至終,秦相柳抓著她的那隻手,都沒有鬆開過。


    “砰砰砰”


    “砰砰砰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才的運動太過激烈,又或者是因為什麽別的原因,兩人的心跳都有些快。這樣緊密的靠在一起,甚至能夠感覺到對方胸口所傳來的劇烈震動。


    “我說過,不會放開你的手。”秦相柳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像是喟歎般道:“死都不放。”


    蘇青珃隻覺得自己無比狼狽不堪,她想要掙開一隻手,卻連整個身子都被人抱了去。


    “放開我。”蘇青珃冷聲道:“或者,我殺了你。”


    她的手微微一動,秦相柳的脖子上便出現一條細痕。在方才作勢逃脫的時候,在秦相柳拚命阻攔與她交手的時候。蘇青珃手中的天蠶絲已經悄無聲息的將他纏住,從他的雙臂繞過,再圈過他的頸脖。


    隻要蘇青珃輕輕一拉,那堅韌無比的細絲便會將麵前這個男子的頭顱割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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