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確實應該狂喜。


    他射出的那枚袖箭並不像看上去那樣簡單,而是他專門用來暗算和獵捕頂尖高手的殺招。


    從機簧中彈出後,這支短箭約莫能夠衝出一百米遠。在到達一百米後,短箭便會自動爆裂。但隻要中途碰上任何東西,不管是土牆石樹木,甚至是人體或是阻力較大的真氣,都會提前造成短箭的破裂。隨著破碎的箭身一並噴射而出的,是一種混合的劇毒粉末。


    四成是遇血則腐的化血蝕骨粉,這是由鴆親手研製的一種劇毒,隻要沾著它的人有任何一丁點外傷,都會從傷口處迅速潰爛,一直將整個身子都腐爛掉。這藥粉裏頭加入了不少幽冥草,和那日魔門在萬劍堂釋放的毒煙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


    曾經鴆用這種化血蝕骨粉偷襲過比自己厲害少許的高手,那時候那名高手身上帶了些小傷。結果就是,化血蝕骨粉的毒迅速蔓延,最後那人成了一灘會走會動的腐肉。在斷絕生機之前,他一點點的看著自己的四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化。


    然後那皮肉一點點的從身上脫落,隻剩一副不斷發灰變脆的骨架子。


    那人死得痛苦無比,而鴆則是饒有興致的在一旁看著他嘶聲力竭的叫喊,撕扯著潰爛的皮肉。鴆喜歡研究毒,更喜歡看每個人毒發的過程,記錄其中的不足和缺點。就是這樣無數的積累,讓他的毒術越來越登峰造極。


    唯一可惜的是,周曉通身上似乎沒有明顯的外傷。化血蝕骨粉揮發得很快,若是不能夠在相應濃度的時候從傷處入侵人體,一陣風吹來。便會迅速消失掉。


    “若是袖箭的力量再大些就好了。”鴆咬著牙道:“在爆裂的瞬間如果能夠同時在人的身上造成傷口,就能夠省下不小的力氣。”


    不過沒關係,那一蓬混合的粉末中除了化血蝕骨粉之外,還有五成是天香軟筋散。


    這東西隻能夠從成熟的天香樹所結的果子采取,極為稀少珍貴。天香軟筋散,也是魔門安身立命的根本。


    最後那一層粉末,則是一種追蹤粉。隻要沾上了一丁點。就逃不出鴆的追尋。這種粉末的特性是。除非用相應的藥水,否則三個月內都無法消去。


    “周曉通,就算你的輕功天下第一。就算你的易容術當世絕頂。沾上了我的追蹤粉,上天入地,你都無所遁形。”鴆心中狠聲道。


    “準備好烏金鐵網、重弩,三百弓箭手聽我號令待命。”城樓之上裴家親衛隊長官岑騫雙眼一眯道。他麵容肅整。就算麵對著兩名宗師高手,也沒有絲毫怯懦畏懼。


    岑騫的右手捏著一支信號彈。當前三種措施都無法奏效的時候,他便會將之引燃。到時候,隱藏在城樓四角的六門火炮將會一齊發射。


    這是青山關最大的底牌,不到危急關頭。絕不會輕易使出。


    “鎖定範圍,還有最後三百米。”岑騫眺目遠望道:“進入射程之後,馬上結網。將那兩個闖入者捕殺!”


    “是!”


    宗師高手,隻要一息尚存。就有可能被他逃掉。所以,青山關不需要他們的活口,傾盡全力,隻為格殺。


    “瞿、瞿瞿、瞿、瞿瞿……”


    突然已經嘈雜不堪的青山關內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哨聲,這哨聲極為響亮刺耳,似乎是某種暗號。


    鴆聽見這哨聲麵色一變,朝前頭那白影狠狠的望了一眼,最終還是咬著牙先行撤退。


    這哨聲正是魔門特有的傳訊哨,這個音節所代表的是“撤退、潛伏、離開原有線路”。


    “終於,走了嗎?”鴆才剛一走,花吟夕便若有所覺的迴頭望了眼。


    他的喘息有些粗重,心知剛才那支爆破的袖箭果然有些古怪。


    “那麽,就隻剩前頭這些蝦兵蟹將了。”花吟夕感覺喉嚨中有團火在燒,暴動的真氣讓他又湧出了無邊的殺意。


    小蝦小蟹們,最好不要惹我。


    這個狀態的我,可真的會殺人啊。


    ……


    “救命!”


    “有沒有人啊!”


    “誰來救救我!”


    “我是,我是陛下和太後派來的!”


    張泉伸長了脖子,將頭擠出一半在鐵欄杆外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喊著。


    青山關內亂糟糟的,像是在展開某種行動,卻依舊沒有任何人搭理他。


    “咻!”一支刺眼的信號彈在空中炸開,發出紅白藍三色的光彩。


    “快,攔住他!”


    “攔不住,攔不住!”


    “糟糕,調轉炮口,按信號發射!”


    “不對,不對,停止,所有人停止點火,原地待命。”


    斷斷續續,隱隱約約的聲音從遠處城樓上傳來。等傳到張泉的耳朵裏,就成了“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的雜音。


    “好大的動靜。”張泉自言自語道:“看來這次闖入青山關的人挺厲害。看響動,起碼有一個隊的人闖進關內。”


    想起這黑燈瞎火,有能力潛入的人絕對不是易與之輩。張泉便惡狠狠的咒罵道:“應該是南楚的高手了!最好,多殺幾個人,把那姓裴的和裴家的親衛一並幹掉!”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張泉的話音才落,便聽見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他踮著腳朝外頭看去,卻是一隊守衛兵抬著擔架急衝衝的往城樓跑去。


    火把被封吹得左右搖曳,卻依稀能夠看見那些醫務兵臉上的凝重。


    “看樣子真的死傷了不少人啊。”張泉心中一突。他雖然希望怠慢他的青山關守軍吃些苦頭,到底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此刻他雖然被關押在營房中,說到底,隻是那些裴家軍想要給自己的主子出口氣。他們不敢,也不會真的殺了他,至多讓他吃些苦頭。


    但若是青山關真的被攻破,到時候他必定會成為聯軍的俘虜,階下之囚。那時候聯軍可不會給他這個周王特使半分情麵,他這條小命可就堪憂了。


    “有,有沒有人在外頭啊!”


    “我知道你們聽見了我的聲音,我知道你們聽得見對不對!”


    張泉又扯著已經幹啞無比的喉嚨大喊了起來。被關在這裏幾個時辰,他滴水未喝、粒米未進,實在是有些扛不住了,由不得他不服軟。


    “拜托你們來個人吧,我,我有話要說。”張泉忍著幹辣辣的喉嚨叫喊著。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是剛才抬著擔架過去的那隊醫務兵,又迅速的抬著一群傷員折返而迴。


    “讓裴帥來見我,或者,或者讓那個狄大人來也行!”張泉眼睛一亮,已經啞成破銅鑼的嗓子卻實在發不出多大的聲音。


    “噠噠”“噠噠”“噠噠”


    腳步聲越來越遠,隻隱隱約約聽得到城樓上守軍收拾殘局的聲音。這座廢營房附近又重新恢複了寂靜。


    “我有關於京城的密報,要告訴他們!”張泉麵帶絕望的喊著,實在不想再在這個陰冷黑暗的營房中多呆半刻。“我,我真的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他們。”


    “你真的有周都的密報?”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對對對!”張泉下意識拚命點著腦袋,麵上一怔,迴過神來大喊道:“誰,誰在那兒?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幹啞的聲音已然帶上幾絲哭腔。


    寂靜無聲,剛才出現的那個聲音好像隻是自己的幻覺。張泉屏住唿吸,支著耳朵聽著。


    忽然“哢啪”一聲輕響,從門口傳來。


    張泉唿吸一滯,緊張的朝門口望去。


    “吱啦”一聲,營房的門被人緩緩推開。來人手上沒有火把和燈籠,在不甚明亮的月光照耀下,身材有些纖瘦。似乎,是個女子。


    “你是誰?”張泉咽了口口水道。他的一雙眼睛在周王宮裏看人無數,很有幾分毒辣。盡管光線不明,他還是辨出,身前這人是個女子。而且,絕不是青山關的守兵。


    這個女子正是蘇青珃,她被花吟夕扔在了這座營房附近。周邊的幾幢屋子似乎都荒廢已久,蘇青珃便借著附近的地形遮掩身形。


    城樓那邊的響動太大,青山關內的士兵幾乎全部出動。蘇青珃看得心急,卻也知道她此刻現身隻會成為花吟夕的拖累。


    花吟夕執意衝關,正是為了吸引全部守軍以及暗中潛伏的魔門中人的目光。隻要大家以為他不在關內,必定會放鬆搜查,蘇青珃也更多一分安全。


    蘇青珃並沒有一味的呆在原地,而是警覺的變換著位置。藏到這座營房附近時,便剛好聽見了張泉的嚎叫聲。


    原本她也存著不多管閑事的心思,可是聽到“京城密報”幾個字,終究還是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我是誰你用不著知道。你隻要知道,我是可以救你出去的人。”蘇青珃道。


    “你,你和剛才那群亂賊是一夥的?”張泉戰戰兢兢道:“你是聯軍的人?是楚人還是秦人?”在他的心中,能夠高來高去身負武功的,自然不可能是蠻荒不化的遼人。


    “你是王城來使,卻被關在這種地方。可見青山關守軍早就自成一脈,不遵王令。”蘇青珃故意誤導道:“榮華富貴哪裏沒有。若你的密報真的有用,我們願意出個好價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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