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兩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天字五號房的那位公子,斜靠在軟榻上,懶洋洋的開口道。


    “客人,這是你要的醒酒湯……”蘭抬頭一看,原本帶著幾分公式化微笑的臉瞬間一僵,然後那兩道英氣的眉毛往上一豎道:“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公子勾起唇玩味的笑道:“你們錦繡樓,就是這麽對待貴客的。”


    “哐!”蘭將手中的湯碗往桌上一丟。仿佛看著蛆蟲般收迴目光,冷言冷語道:“醒酒湯放在這,沒什麽別的事我先走了。”說罷不待那公子說話,扭頭便走。


    “慢著!”公子趕忙開口道:“看來我真要向雅娘好好說叨說叨了。錦繡樓向來尊崇的是讓顧客賓至如歸的宗旨。像你這樣給客人甩臉色看,又算什麽意思?”


    “謝肥羊,你夠了啊!”蘭也是火爆的脾氣,瞪他一眼道:“這幾天你天天想方設法的來找我麻煩,簡直不是個男人!”


    “我不是男人?”那公子眼角抽了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刺激般,身形一閃,瞬息便到了蘭的跟前。“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男人!”


    蘭眼神一縮,下意識的退步躲開。誰知他的掌法卻如同跗骨之蛆般黏在自己身上,蘭真氣剛一露,思及離開雪神山時受到的告誡,瞬間又將那氣勁卸了去。就這幾息的功夫,蘭便覺得雙手一疼,被人反扭著鎖在背後。


    那個可惡的家夥抓住自己的手,將頭緊緊湊在自己耳邊低沉著聲音笑道:“還有,哥哥的名字是謝飛揚。這次給我記好了。”


    蘭又羞又怒。恨不得轉身一巴掌把這人拍死。


    謝飛揚眯著眼睛,在蘭的頸邊嗅了嗅,語帶調笑道:“你名叫夏蘭,可是我聞著你身上的味道不像蘭花,倒有些茱萸的辛烈味道。幹脆你別叫夏蘭,叫夏茱萸算了。這個名字,更稱你。”


    他一說話。那一口帶著濃濃酒味的熱氣便唿在了蘭的脖子上。


    蘭隻覺得脖子發癢。牙齒也癢,癢得她想狠狠在身後那頭肥羊身上咬上一口。蘭忍住衝上腦門的怒火,咬牙道:“鬆開!”


    “美人在懷。不鬆,死也不鬆。”謝飛揚笑嘻嘻的深吸了一口氣,一臉陶醉道。


    蘭杏眼一眯,終於仍不住狠狠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


    “啊!”謝飛揚發出一聲震天慘叫。手上不由自主的鬆了力道。


    蘭乘此機會從他懷中躥出,然後風風火火的朝門外衝了去。隻不過。那股子洶洶氣勢中總讓人覺得有些別扭,像是夾雜著一絲絲的落荒而逃。


    “嗬嗬。”謝飛揚盯著空蕩蕩的門口,忍不住輕笑出聲,“真有意思。”


    他的雙眼澄澈。哪裏又有半分醉意。


    “嘶!”心神一鬆便感覺到腳背傳來的一陣刺痛,謝飛揚當下脫了鞋襪查看。之間被踩的右腳背紫青一片,光是看著就顯得觸目驚心。他用手輕輕一按。便是像千百根蜂針紮上去一般的疼。


    “這丫頭下手,不對。是下腳還真狠!”謝飛揚運起內力至足上的經脈,隻覺得其中有一股冰寒之力淤堵其中。這股力量性屬陰寒,運行的方式也極為奇特。


    在這足背的經脈中盤桓著,怕是要十天半個月才會消散。這段時間腳上的經脈不通,這青紫便不會消散。不知不能觸碰,就連踩在地麵受力都不行。要是一般人,恐怕還真會因此而吃些苦頭。至少有一旬的時間不能用這條腿走路。


    “不過,還算是良心未泯。”謝飛揚忽而又笑了笑,自語道:“這股真氣十天之後就會漸漸消散,雖然會讓人吃些苦頭,卻並未害人性命。”


    他翹著二郎腿,隨意的在腳背上敲了敲。那可怖的青腫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了去,片刻的功夫,那隻腳便恢複了正常。


    謝飛揚單手撐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雖然刻意偽裝,不過還是免不了真氣泄露。前幾天第一次見麵我就覺得有些奇怪,這樣一個身懷絕世武功的女子,居然會甘心在錦繡樓當一個小小的丫鬟。”


    一開始以為她是南楚那邊派來的細作,再後來卻又隱隱覺得沒那麽簡單。今日這一逼,總算是逼出了她的幾分真功夫。


    “這樣純粹的寒冰真氣,可不是中原門派能夠養得出的。”謝飛揚右手食指在扶手上輕輕的敲了敲,眼一瞥,落在了桌上那碗烏漆墨黑的醒酒湯上。他齜了齜牙,像是憶起了什麽慘痛的迴憶。“這樣難喝的醒酒湯,也不是尋常女兒家,能夠倒騰出來的。”


    “孫少……少少少少少爺!”一個長著兩顆大齙牙的家丁急衝衝的闖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相爺正派人找您呢!您趕緊迴府吧,可不能被謝義他們在這兒抓到您!”


    “謝蟹,我真是謝謝你了!”謝飛揚氣定神閑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淡定,不要總是大驚小怪、冒冒失失的。”


    “不是……這會真的是十萬火急了!”名叫謝蟹的家丁心急火燎道:“宮裏頭好像還來了位公公,帶著太後和大王的旨意。多半是和孫少爺您有關的!”也不知這名家丁為什麽會取個如此奇葩的名字,他非但沒有一星半點兒螃蟹那樣橫著走的氣勢,反倒是很有些戰戰兢兢膽小怕事。


    “宮裏來人了關少爺屁事。”謝飛揚哼道:“既然是他們有求於我,就隨他們找去。嗬嗬,找到了再說。”


    “誒喲!孫少爺,祖宗誒,您就行行好吧。”謝蟹哭喪著臉道:“相爺已經大發雷霆了。要是讓相爺知道我知情不報,還幫你隱瞞行蹤。一定會讓李總管打死我的!”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也不知是真哭還是假哭的叫喚著:“孫少爺您就可憐可憐小的吧。要是小的被打死了,您上哪兒去找這麽乖巧聽話,任勞任怨的長隨小廝啊!”


    “去去去”謝飛揚將謝蟹這個纏著他腿的家夥一腳踢開。滿臉惡心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丟不丟人!”


    “孫少爺……”


    “行了。我又沒說不迴去。”謝蟹神色才剛一喜,又聽謝飛揚接著道:“不過要遲一會兒。”


    ……


    “雅娘是料準了宮裏的旨意這個時候會到,所以才定這個時間見我?”謝飛揚看著眼前這名慵懶雍容的錦繡樓主,笑問道。


    “謝公子說笑了。妾身可沒有這麽神通廣大。”雅娘美目一轉,似笑非嗔的朝他瞥了眼道。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磁性,並不像小姑娘那般清脆,卻更有一種撩人的風情。


    這是個有故事,卻並不讓人覺得世故的女人,謎一樣讓人欲罷不能。


    “人說越美的女子越會騙人。但美成雅娘這樣的,就算真是說著假話,本公子也會深信不疑呢。”


    “都說整個廣平城屬謝小公子嘴兒最甜,今日一見,果然是字字句句都甜到人心坎裏。”雅娘展顏一笑道:“怪不得廣平城恁多的姑娘,都為公子著迷呢。”


    “我卻是隻見一眼,便為雅娘姐姐神魂顛倒。”謝飛揚腆著臉厚顏無恥道。


    “咯咯”雅娘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一笑竟像是年輕了十多歲。“公子說笑了,妾身的年紀都夠做公子的阿姨了。”


    “姐姐這句謊話可說得太假,弟弟我是萬萬不會信的!”謝飛揚一本正經道。


    “相府如此循規蹈矩的地方,沒想到竟出了一個滿肚子花花腸子的孫少爺。”雅娘笑瞪了他一眼,那眼中分明滿是歡喜。不管是多大多厲害的女人,終究是女人。隻要是女人,就沒有不喜歡聽甜言蜜語的。


    “弟弟說的,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嗬嗬,行了。”雅娘睨他一眼道:“這姐姐弟弟的,可是萬萬不能亂叫了,輩分不能亂。”


    謝飛揚眼神微閃,卻是在思量她遵循的是哪門子的輩分。


    “咱們可以朋友相稱,謝公子要是不嫌棄也可以喚妾身一聲雅姨。”雅娘眉目如煙道。


    “侄兒見過雅姨!”謝飛揚順杆子往上爬道。


    雅娘笑著點了點頭,似是真的更滿意這個稱唿。


    “要見雅姨一麵可真不容易。”謝飛揚語帶委屈的抱怨道。


    確實稱得上千辛萬苦,在錦繡樓船抵達廣平的第一天,謝飛揚就前來求見雅娘。可是一直等到七天之後,才見著了這位風華絕代的錦繡樓主。


    錦繡樓,確實是聞名天下的第一花樓。但這花樓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也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的情報處。傳言隻要出得起相應的代價,就能在錦繡樓買到任何的情報。


    當然,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錦繡樓的這第二層身份。


    不得不說,梅蘭竹菊這幾位的心思敏銳,選擇了在錦繡樓船上打探消息。隻是她們怎麽也想不到,這樓船原本就兼有販賣情報。而她們的身份,在第一次登船的時候,就已經被錦繡樓主梁曦雅所知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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