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夕是被熱醒的。-..-


    他睜開雙眼時看到的便是一團團白‘色’的霧氣,空氣中彌漫著多種草‘藥’‘混’合的怪味,極為濃烈。


    “這是怎麽迴事?”他低聲驚唿,聲音幹澀嘶啞。


    日頭斜掛在西邊的天空上,光線雖然亮堂,卻漸漸變得昏黃。‘花’公子現在正赤身‘裸’.體的被泡在一個“大鍋”裏。這鍋裏裝滿了褐紅‘色’的液體,那液體並不平靜,有一串串細小的泡泡正往上冒。‘花’‘吟’夕頭一偏,便清楚地看見大鍋下幾道迎風招展的火舌閃現。


    ‘花’‘吟’夕嚇了一跳,正想跳出來。卻發現手腳軟綿綿的提不起勁來,他全身上下都被滾燙的‘藥’水泡得發紅發皺,像隻煮熟的蝦子。


    “咚!”


    有什麽東西淩空飛來,不輕不重的砸在了‘花’‘吟’夕的頭上。然後“噗”的一聲落進了煮著他的大石鍋裏。在那東西被褐紅‘藥’液吞沒之前,‘花’‘吟’夕瞧清了它的模樣,是一隻被啃得幹幹淨淨的果核。


    ‘花’‘吟’夕猛的抬頭,果然看…↗哈,m.見了蹲在不遠處一棵大樹樹枝上看戲的白‘花’‘花’的一坨。


    “唧!”大‘毛’在樹枝上手舞足蹈,兩隻‘毛’茸茸的爪子興高采烈的拍著,像是在為自己的準頭鼓掌。


    該死的!本公子竟然成了這畜生鍋裏的煮食了!


    “臭猴子,快放本公子出去!”‘花’‘吟’夕惱羞成怒道。或許是此情此景太過詭異,他平日裏的聰明機智都不知道哪兒去了。


    “唧唧唧!”大‘毛’齜了齜牙。朝‘花’‘吟’夕吐著舌頭做鬼臉。白猿的臉上滿是洋洋得意。


    “臭猴子,快放我出去!否則等小爺出來了,一定剝了你的猴皮,敲碎了你的頭骨,燉猴腦吃!”‘花’‘吟’夕怒氣衝衝的大喊道。


    任誰一絲不掛幕天席地的被扔在鍋裏煮著,旁邊還有一隻趾高氣揚看著好戲的臭猴子,想必都會失去理智。


    “咚!”一顆果核從天而降,準確無誤的砸在了‘花’‘吟’夕的前額。


    “嘶!死猴子,你還扔!”‘花’‘吟’夕怒氣爆棚道。


    “咚咚!”大‘毛’似乎覺得有趣,不斷將果核扔到鍋裏那個討厭的家夥頭上去。


    ‘花’‘吟’夕擺動著腦袋閃躲。大‘毛’沒用多大力氣。但十顆還是有五六顆打中的。


    “死猴子,小爺一定不會放過你!”‘花’‘吟’夕咬牙道。恨不得立刻恢複力氣跳出鍋去。


    大‘毛’一手抓著個‘毛’茸茸的桃子,啃得汁水直流。直接扔果子它可舍不得,一定要把果‘肉’都啃幹淨。才會將那核兒扔出去。


    “死……喂。大‘毛’是吧。別扔了!”看著那顆被大‘毛’‘舔’得幹幹淨淨的桃核,‘花’‘吟’夕心中一陣惡心,果斷的選擇了戰略‘性’服軟。


    “唧!”大‘毛’拖長了尾音叫了聲。似乎知道鍋裏那位怕了。斜睨著眼,很有些不懷好意的將桃核‘吮’了‘吮’,然後單手將那桃核上上下下的拋著,像是隨時會砸下來。


    這猴子成了‘精’了!


    “好個畜生!小爺還就不怕把話撂在這了!”‘花’‘吟’夕一下子就爆了,“你要是敢再扔一個試試,等小爺出去,必定十倍奉還!小心你的……哎喲!”


    ‘花’‘吟’夕話還沒說完,腦袋上便狠狠地挨了一下,隻覺得眼冒金星頭暈目眩。這次大‘毛’還真沒扔果核了,它扔的是一塊巴掌大的石頭。從那麽高落下來,就算沒用多大力氣,也將‘花’‘吟’夕的額角砸得淤青,險些見血破相了。


    “大‘毛’!”這次出聲的卻不是‘花’‘吟’夕。


    白猿正樂嗬著,聽見這聲帶著嚴厲和責備的嗬斥似是知道自己犯事了,一溜煙便抓住樹藤逃得沒影了。


    蘇青珃從樹叢後走出,她的手上抱著些柴火,背後背著個竹簍,似乎放著些草‘藥’。


    明明那個幸災樂禍討人厭的臭猴子走了,‘花’‘吟’夕卻覺得此刻比剛才還要更加煎熬和折磨。


    不待蘇青珃走近,‘花’‘吟’夕便一矮身子沒入鍋內褐紅‘色’的湯‘藥’中,隻餘半個腦袋‘露’在外頭。


    “怎麽了?”蘇青珃有些緊張的快走兩步道。


    “咕!”‘花’‘吟’夕剛張口,便喝了兩口奇苦無比的‘藥’水進去。迫不得已稍稍起來些,一張臉燒得通紅,口不擇言道:“沒什麽,就是,就是感覺有些冷了。”


    石鍋下的柴火燒得正旺,鍋裏的‘藥’湯已經幾近沸騰。


    蘇青珃盯著‘花’‘吟’夕的額頭道:“冷得額頭冒汗?”


    “是冷汗。”‘花’‘吟’夕麵不改‘色’,語聲涼涼道。


    “那要不要再多加些柴火。”蘇青珃作勢要將手中的柴火加進去道:“加些火,湯‘藥’也熱得快些。”


    “誒!”‘花’‘吟’夕繃不住,麵‘色’微赧道:“好像,又不怎麽冷了。”


    蘇青珃看著‘花’‘吟’夕手足無措、無地自容的樣子,嘴角終於忍不住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你還笑!”‘花’‘吟’夕沒好氣道:“還不快把我‘弄’出去!”


    “還不夠時辰呢。”蘇青珃抬頭看了看日頭,將竹簍中的草‘藥’加了進去。


    “還不夠!”‘花’‘吟’夕見她靠近,趕忙往後躲。可石鍋就這麽大,又能躲到哪裏去。“再煮就熟了!”


    “等真熟了再說。”蘇青珃很有些鐵石心腸,可不能因為一時心軟減了‘藥’效。


    “那還要多久才算夠時辰?”‘花’‘吟’夕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些,心裏的尷尬也漸漸散去。麵對著坦坦然然的小‘花’,他竟也漸漸變得淡然起來。


    “差不多,還要半個時辰吧。”蘇青珃想了想道。


    “噗”“噗”“噗”


    那一連串的小泡泡越來越急,然後小泡泡變成了大泡泡,一個個連續不斷的冒出水麵來。


    ‘花’‘吟’夕瞅著身邊那些越來越活躍的泡泡,一臉苦笑道:“真要把我煮熟才罷休啊。”


    “撲哧!”蘇青珃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道:“用了不少好材料,這鍋湯的味道一定不錯。”與之前的心事重重不同,壓在她‘胸’口的大石似乎鬆了鬆,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那是!”‘花’‘吟’夕配合著接話道:“本公子吃遍天下珍饈美食,連一根頭發絲也入了人間百味。就算不論其他,光看這張臉,也是秀‘色’可餐了。這湯熬出來,味道決計是天上地下無人能及的第一等美味!”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蘇青珃歎道。


    ‘花’‘吟’夕頗為驕傲的點了點頭。


    “我是說你的臉皮。”蘇青珃笑睇他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厚。”


    “多謝誇獎!”‘花’‘吟’夕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實至名歸。”蘇青珃滿臉嚴肅。


    二人就這麽東拉西扯的說著閑話,或是鬥兩句嘴,或是說幾句天氣不錯、雲白風輕、‘花’兒很香之類沒營養的話。有趣的是,不管說的內容有多無聊,兩人都不會覺得無趣。甚至有時候說著說著,說到無話可說了,兩人就這麽一起停下來,也不會覺得沉悶或尷尬。


    最先昏‘迷’時,‘花’‘吟’夕感受不到沸水灼身的痛苦。等到清醒之後,在這滾燙的大鍋中,便覺得無比難熬和折磨。而此刻,和蘇青珃隨意的說著話,或者隻是看著她,‘花’‘吟’夕便覺得周身的疼痛好像霎時之間減輕了。


    甚至有一些希望,這半個時辰再長一些。


    有她在身邊,就算身處地獄,或許也讓他甘之如飴吧。


    蘇青珃將最後一株深藍‘色’的‘藥’草扔進鍋裏後,石鍋中的液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濃得化不開的褐紅‘色’漸漸變得清淺,越來越淡,然後轉變成了詭異的綠‘色’。


    那些因為受熱不斷往上冒的水泡,也陡然平息下來,漸漸水平如鏡。然後這鏡麵又寸寸裂開,綠‘色’的‘藥’液遵循著某種規律旋轉起來,幾息之後便轉得越來越快,形成了一個大大的漩渦。這個漩渦的中心便是‘花’‘吟’夕。


    “嘭!”一聲震天巨響。


    不知道是因為受了長時間的火燒,還是因為最後那高速漩渦的衝力,那口巨大的石鍋突然炸開。碎石迸‘射’到數丈之外,失去約束的‘藥’液也頹然墜落,將已經奄奄一息的火堆完全澆滅。


    被澆熄的柴火發出“滋滋”的聲響,空氣中淨是泛著淡淡綠光的水霧。


    身處風暴中心的‘花’‘吟’夕緊閉著雙眼,他的體內發出陣陣炒豆子般的脆響聲。剛才那劇烈的爆炸聲像是還在耳邊迴‘蕩’,讓他的耳朵裏仍然有種嗡嗡的轟鳴。


    筋脈、骨骼、血‘肉’,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無數把千斤重的大鐵錘,狠狠的捶打。一錘錘的錘成扁平,錘得薄弱蟬翼,錘得透明。然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這一切狠狠地拉扯成絲線,絲絲分明。最後再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將它們粗暴的糅合在一起。


    疼,自然是疼的。


    疼得連咬牙切齒哭爹喊娘的力氣都沒有了,疼得讓人沒了脾氣。


    疼啊疼的,突然也就習慣了。


    直到許久之後,‘花’‘吟’夕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一睜眼,便看見老遠的大樹後頭探出顆小腦袋來。正是扔下草‘藥’後,便第一時間躲得遠遠的蘇青珃。


    這丫頭早就知道,也不提醒一聲!真不講義氣!


    “感覺怎麽樣?”瞧見風暴似乎停歇,蘇青珃又從樹後多探出了小半邊身子,遠遠的問道。


    “好得很!”‘花’‘吟’夕磨了磨牙,重新恢複力量的雙手緊握成拳,又緩緩鬆開。


    好得就像,死過一迴一樣。;--832aa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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