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堂屋頂之上,四周的火焰高躥,所有道路已經變作一片火海。就連屋頂的破洞,也不住有火舌由外向內的撩動。


    “該死!”鴆看著騰起的火焰冷聲道。就是被這二人耽擱了片刻,火勢突然暴漲,就連死士都無法越過火焰通行到屋頂了。


    此刻屋頂之上,根本沒有立錐之地。荊鋒卻自始至終都站在原地,像是石頭般矗立不動。一道火舌撩起,點燃了他的衣擺,他卻毫無知覺。仍然恪盡職守的守著洞口。


    “快把荊鋒招下來,別燒死了主人的劍傀!”魅妖急忙道。


    左朝戈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視,鴆默不作聲的等到荊鋒身上的火焰燒到褲腿了,才不緊不慢的掏出一隻用人頭骨做的骨哨,放在嘴邊吹出了一聲尖利的哨聲。


    這哨聲剛一響起,周遭內力低微的魔門弟子便一齊變了臉色,仿佛遭受了極大的痛苦般捂著雙耳。荊鋒卻隻是仿佛木偶般僵硬的扭動了脖子,直到三聲哨響過後,他才從屋頂跳了下來。


    “啊!”幾聲慘叫,卻是魔門弟子發出來的。


    荊鋒方一落地,便發狂般的揮劍,直到承影連飲三人鮮血,他才停止了動作。


    “嘶!”左朝戈連退數步,鐵爪擋在身前戒備著。他此刻本就丹田空虛,沒有恢複內力。方才荊鋒有一劍甚至擦著他的胸前劃過,若不是他反應及時,恐怕就成了這劍下亡魂之一。直到荊鋒收劍站定,左朝戈都許久緩不過氣來,背上著實驚出了一身冷汗。


    鴆朝他瞥了一眼,滿眼輕蔑。魅妖則是在哨子響起的瞬間,就閃得遠遠的。未被劍風波及到。隻有左朝戈一人,被荊鋒隨手幾劍逼得狼狽不堪,在一眾魔門弟子麵前出了大醜。


    “你們早就知道了?”左朝戈胸膛起伏。氣急敗壞道。


    “知道什麽?”鴆冷哼一聲道:“你不是自認比疾風劍武功要高,此刻他變作扯線木偶般的傀儡了。卻還是能輕易殺你。你那雙鐵手,可比承影劍差遠了。”


    “好了好了,這也是我疏忽了,沒有告訴鐵手護法。”魅妖打著圓場道:“主人這劍傀練得兇險,每一出劍必要見血。若是還沒飲夠血,必定不會停手收劍。”所以強行吹響骨哨招他下來,就做好了要拿自己人填血償命的準備。


    那枉死的三人,就這麽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沒人多看一眼。


    “好一個劍傀。”左朝戈冷聲道。


    他臉上的神情雖然已經平複,心中的驚訝卻絲毫沒有退去。十年前他就是南楚武林的風雲人物,更是被正道人士圍攻的魔頭,自認武功在當時已經直追幾大宗師。當時雖然荊鋒已經在江湖中行走,但是並未打過交道。那時候雖然知道武林中出了一個年輕的劍術高手,更多人隻是把他當成駱無涯的弟子,武林神話的傳人,僅此而已。


    這十年的時間,左朝戈借助魔門秘藥和內功心法,武功更上一層樓。卻沒想到荊鋒這個在他眼中的小輩。居然如此厲害!方才那劍招霸道淩厲,勢不可擋,一招一式仿佛已經成了他的本能。承影劍雖利。荊鋒卻更像一把不世出的絕世神劍!


    “報告大人!”一名黑衣人急匆匆的稟報道:“北峰的暗哨傳訊,有一隊武林人士攻上來了!”


    “什麽?”鴆冷聲道:“怎麽會來得這麽快?”


    “似乎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人,在半路上看到山頂上的黑煙,所以集結成隊攻了上來。”黑衣人道。


    “不是萬劍宗的?”鴆語帶訝異道:“為頭的是誰?”


    萬劍堂內,火勢一點點的蔓延,眾人圍成一團緊密站在最後那塊安全的地方。屋內的濃煙熏得人睜不開眼,有不少武功弱的已經嗆著這黑煙熏死過去。洪小羊被烤得滿臉通紅,身上的衣服不斷的被汗浸濕,又被火氣烤幹。


    “咳咳咳。不行了,我不行了。”掀開捂著嘴的濕巾。洪小羊暈暈乎乎道。


    “少舵主,再堅持一會兒!”魯四擔憂道。一掌抵在洪小羊的背心。給他不斷輸送著內力。


    “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洪小羊全身發軟道:“幹什麽這麽折磨人,還不如一刀給個痛快!”


    “說得對!”另一名站在洪小羊身邊不遠處的大漢也紅著臉,卻是有氣無力道:“還不如搏一搏!好歹,有個痛快!”


    能做到已經都做了,此時此刻,剩餘的地方越來越小,已經躲無可躲退無可退。可是所謂的援軍,所謂的救兵,根本就沒來。


    “妖女!嗬嗬嗬,我就知道不該聽那個妖女的鬼話!根本就沒有什麽救兵,她和魔門本就是一夥的,她不過是在騙我們!她騙了我們所有人!”


    “殺了她,早就該殺了她!”


    群情激奮,卻沒有片刻之前那樣一大群人拔刀相向。到了此時此刻,恐懼了這麽久,等待了這麽久,努力了這麽久,失望了這麽久,這一切一切已經折磨得人沒了力氣,沒力氣求生,沒力氣求死,沒力氣去管什麽是非對錯!


    要死了啊,都要死了!


    “省點力氣吧。”一人沒精打采的戲謔道:“現在殺了她,反倒是便宜了她。”


    “是啊。我們沒救了,她不也一樣,隻能在這等死。”


    “妖女!等到了黃泉之下,我等再來找你報仇!”


    花吟夕麵色微變,扶著蘇青珃的手一緊,他的耳朵一直聽著屋頂的動靜。方才那聲尖銳的哨響過後,守在屋頂的最後一人也終於退走。腦中浮現出周圍幾棵樹上弓弩手的位置,他有足夠的信心衝出去。對常人來說,此刻屋頂是一片火海,花吟夕卻有那個能力在火焰點燃衣衫之前,以更快的速度淩空遁走。


    “姐姐。”早在一塊巨石落下時,項明月被蘇青珃招來身邊,一直靠在她身側站著。


    “月兒。”蘇青珃抬起頭,虛弱道:“怎麽了?”她的狀況很糟糕,眼睛幾度快要閉合,又被她強自睜開。在這火場之中,恐怕隻有她一人臉色慘白如冰。


    項明月看了花吟夕沉靜的臉色一眼,又湊得更近些,壓低了聲音道:“我知道,那個花公子有辦法帶你逃出去對不對?”


    花吟夕眼一眯,斜看著項明月的眼中閃過一縷寒光。


    “月兒,我不會棄你於不顧的。”蘇青珃聲音雖輕,卻語氣堅定道。


    “哼!”花吟夕冷哼一聲,沒有好臉色的正想開口,項明月卻已經先道:“我不是來求這個姓花的帶我出去的。”語聲仍然刻意壓低,卻狠狠瞪了花吟夕一眼。


    “我也是習武之人,雖然武功不濟,卻還是有幾分眼力。”項明月對著蘇青珃笑了笑,臉上竟然破天荒的帶著幾分恬靜。“這姓花的輕功雖然高深莫測,但他一人想要衝出這火場或許簡單,要一並護住姐姐周全卻沒那麽容易。這外頭還有那麽多魔門中人埋伏,他至多至多也隻能帶一人出去。”項明月看著花吟夕緩和了些的臉色道:“你其實早就應該帶著姐姐走的,拖到現在卻是累得她多受幾分罪。”


    “本公子的事,用不著你來管!”花吟夕挑眉道。看著項明月的眼光中卻少了幾分厲色。這個女人雖然瘋瘋癲癲,行事刁蠻咋唿,卻還是有幾分分寸,不像其他人那樣為了活下去死皮賴臉麵目可憎。


    “這次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要不是我任性,非要逃出弘武城來參加武林大會,又怎麽會被困死在這裏。今時今日,我才知道了,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也就是在那些小毛賊麵前能夠逞逞威風。真正地江湖,比我想象中的要險惡得多,武功高強之人數不勝數。”說著項明月抓了抓頭發,帶著幾分慶幸道:“不過好在我是喬裝過來的,沒人知道我的身份,不至於給我師父丟人。”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想著丟不丟人這點小事,真不知道是膽子太大神經太粗,還是太沒心沒肺。


    “魔門的險惡我也是聽師父提過的,父王曾說過,南楚武林是南楚的根本之一。若是武林安定,則國家安定。現在這魔門卷土重來,首先就拿南楚各大派開刀,這等於是傷了南楚的國本。”項明月在生死關頭,終於記起了身為南楚公主的責任,對蘇青珃道:“姐姐若是逃出去,希望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去弘武城,告訴我王兄這邊的情況。要他提防魔門,還有為我報仇!”


    蘇青珃眼光微動,想起一路行船過來的所見所聞。各地突然增加了不少朝廷的士兵駐紮,那些大門派所在的城池更是布置了數倍的兵力。開始尚且對項明輝的動作看不清楚,現在卻覺得,朝廷軍隊的動作與魔門行動實在是相輔相成。這南楚大王必定早就知道魔門的動作,甚至,是他支持和默許了此次魔門對各大派高手的圍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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