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萬劍宗的掌門倒是氣度不凡,有幾分宗師風範!”項明月跟著蘇青珃等人站在角落裏,看著與無塵子談笑風生的廉震道。


    “嗬,你眼神可真好。”花吟夕輕哼一聲笑道。


    “你!”項明月轉頭瞪他一眼,花吟夕卻毫不在意的昂了昂下巴,眼中閃一絲戲謔。項明月情知不是他的對手,挽著蘇青珃埋怨道:“姐姐怎麽會來萬劍城,還和這樣粗魯無禮既醜又臭的窮乞丐混在一起!”


    “你這瘋婆子說什麽!”花吟夕終於變了臉色,帶著幾分火氣的怒道。他這人素來愛潔成癖,打扮成這樣本就已經心煩氣亂。項明月這句話說出來,句句都戳在了他的雷點上。


    “還少說了一樣,是粗魯無禮既醜又臭還耳聾的窮乞丐!”項明月大聲道。


    “好多年沒人惹我這麽生氣了。”花吟夕突然笑了笑,隨手摘下一片樹葉,眼中看不出喜怒的盯著項明月道:“真不知道你是無知,還是膽大。”比起先前那樣怒氣騰騰的樣子,他此刻的語氣平平,像是尋常說話一樣。隨手轉了轉指尖那片葉子,好像隻是無意識的動作。“好了!”蘇青珃突然出手,將花吟夕指尖的那片葉子摘走,將他原本抬在半空中的手拉下道:“方才隻是個誤會,你們兩個不要再鬥氣了!”


    在那葉子被蘇青珃拿走的瞬間,項明月背上的寒毛的豎了起來,在她開口之後,全身卻又一鬆。好像方才那一直籠罩在頭頂的黑雲散去,隱隱約約的恐慌感突然消失了。這轉變太快,連項明月自己都覺得方才的感知是個錯覺。


    “剛才其實都是我的錯。那麽混亂的情況,不應該突然從背後去拍你。”蘇青珃對項明月道:“那時候刀光劍影的,月兒會突然拔劍防備也是情有可原。而花……他也是看到我有危險,為了保護我才會對月兒出手的。”蘇青珃又看著花吟夕道:“我還欠你一句謝謝!”


    “不,不是。”項明月趕忙道:“是我性子太急躁衝動,剛才還險些傷到姐姐。要是多顧忌些,或者看清楚情況,根本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既然都是自己人,我重新幫你們介紹下!”蘇青珃可沒被花吟夕看似嚴厲的樣子唬住。笑吟吟的牽起項明月的手道:“這是明月,我在弘武城認的義妹。”又牽起花吟夕的手,對項明月道:“這位花公子,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花吟夕的目光落下來,落在被蘇青珃牽著的那隻手上,被炭灰塗黑的臉上看不出神色,不過卻讓人意外的感覺他此刻的心情不錯。相較於身上的打扮來說,兩人的手都太過幹淨白皙。花吟夕自己的手就極漂亮。他從來不下廚,不做什麽費心勞神的事,整日裏優哉遊哉的品著香茗嚐著美食,這雙手和他的人一樣養尊處優。但此刻。花吟夕掌心像是不經意的稍稍迴握,觸到蘇青珃微微有些涼意的手。卻覺得她的手,比自己的更加好看。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牽她的手。早在蝶穀,蘇青珃不小心掉落溫泉的那夜。他就在夜色中牽過她的手。那時候並沒有什麽別的心思,隻是怕她在黑暗不平的小路上跌跤。而今,迴憶起那夜的星月。牽著她在群花繚繞,夜蝶蹁躚的穀中漫步的情形。那場景竟莫名的帶上幾分旖旎和溫馨。那夜的場景全都曆曆在目,不過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此刻再重新牽著她的手,竟有百轉千迴,恍如隔世之感。


    “嘭!”


    “嘭、嘭!”


    “嘭嘭、嘭嘭!”


    有什麽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快!


    ……是他的心跳聲。


    “既然已經重新認識了,那你們兩個就握手言和吧!”蘇青珃拉著兩人的手靠近。


    “剛才是我冒失了,這位花…公子,剛才多虧你姐姐才沒受傷。”項明月雖然性格衝動,卻是個直腸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化解了誤會,就大大方方的伸手過來道:“你是姐姐的朋友,那以後就也是我的朋友了!”


    花吟夕卻不買賬,手一收,昂著腦袋也不看她道:“算你走運,本公子看在小花的麵子上,不與你計較。”手臂垂了下來,卻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忘了,沒將蘇青珃的手放開。


    “你!”項明月眉一豎,卻不知是不是對剛才的情況有些心有餘悸,忍著沒有破口大罵。真沒見過有哪個男人這麽小氣的!


    隻氣唿唿的收了手,扭頭再不看他道:“本姑娘看在姐姐的麵子上,懶得與你計較。”


    “七哥八哥,叫我好找,你們原來在這兒啊!”洪小羊終於看到站在角落的幾人,趕緊過來道:“咱們快走吧,鄭叔叔他們已經先行進去了!”一迴頭看見杵在一邊的項明月,睜大了眼睛道:“你,你不就是剛才和無極宗對峙的那個家夥?七哥八哥,原來你們和他認識啊!”


    “嗯,他叫項明,算是我們的把兄弟。”蘇青珃道。


    “七哥八哥的兄弟,怪不得了!”洪小羊豎著大拇指道:“項大哥你剛才單身一人就敢跟無極宗那夥人叫板,可真夠豪氣!”


    項明月被洪小羊一頓吹捧說得暈暈乎乎,同樣是乞丐裝,卻覺得這個小乞丐怎麽看怎麽順眼!她雖然比洪小羊大上幾歲,兩人卻極談得來。


    幾人跟著大部隊進入山莊,蘇青珃自然的把手抽了迴來,花吟夕頓時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月兒雖然大大咧咧心直口快,但心思單純古道熱腸,並沒有什麽壞心思。”蘇青珃對花吟夕道。


    一直聽竹、菊說她們的少宮主有多喜怒無常,蘇青珃卻並沒有多少感覺。在她看來花吟夕雖然性子憊懶,脾氣別扭,在她眼前卻一直很好很好,好得像是多年熟稔的朋友,好到像是可以對他交心。知道剛才,她才看見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花吟夕。他手中輕夾著那片樹葉,眼中看不出喜怒,嘴角或許還掛著似有似無的淺笑,卻像是暗潮洶湧的海麵,隨時會翻卷出噬人的巨浪。


    項明月雖然行事冒失,直覺卻很靈敏,剛才感知到的危險確實存在。


    更可怕的是,那一刻蘇青珃明明看著花吟夕的眼睛,卻讀不準他是不是真的會出手。好像他隻是隨意的撚著葉子,又好像下一秒手中的樹葉就會飛射而出,劃破那個膽敢挑釁他的人的咽喉。他的心緒沒有多少起伏,像是殺與不殺隻在一念之間,像是殺人於他而言就像葉子飄落一樣自然。


    蘇青珃竟然猜不準他那刻的念頭。


    這才是花吟夕,任何人在他眼中與那隨手可折可毀的花草樹葉無異。看見賞心悅目的,便讚歎幾句。看見惹人心煩的,或許他會折了它,讓它不再礙眼。或許又會搖搖頭走開,誰又會與花草置氣?


    不是目空一切眼高於頂,而是真真正正不把那些喜怒哀樂貪嗔癡怨的麵容放在眼裏。


    聽到項明月的名字,花吟夕微挑了挑眉道:“那個瘋婆子,第一眼看去就是刁蠻無禮。第二眼看去,還是刁蠻無禮。真不知道你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嘴上雖然說得嫌棄,眼中卻沒有多少芥蒂。顯然項明月後來的表現,挽迴了幾分形象。


    “是是是,讓花公子見笑了。”蘇青珃笑得無奈道。


    “本公子大人有大量,雖然那瘋婆子無禮,卻不會與她計較。”花吟夕麵上掛著大大的笑臉道。那雙含笑的眼睛,又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蘇青珃的臉上。


    蘇青珃沒有抬頭,所以沒有看見他眼中的專注。


    “好多人啊!”洪小羊驚歎到。萬劍山莊內,各派英雄齊聚一堂,端得是聲勢浩大。


    蘇青珃一眼掃去,默默計算著人數,光是這大堂之內就有上千人。


    “南楚大大小小的門派怕是都來全了!”洪小羊道:“咱們前幾天散播的傳言好像沒什麽用處。”


    “不,此刻看似人多,但有不少是跟隨長老門主而來的普通弟子。”蘇青珃搖頭道:“我看獨行的英雄和那些小宗門的人少了不少。看來還是有不少人對武林大會有所顧忌,所以折返而歸了。”


    “真的!”洪小羊扭著腦袋在場中轉了一圈,卻隻看得暈頭轉向。心中對這位蘇七大哥敬佩不已,居然隻是看上幾眼就能看出這麽多名堂來。


    “現在還不準備告訴我,你來英雄大會的目的嗎?”花吟夕瞧著蘇青珃沉吟的臉色,壓低了聲音道。


    “如果我說,我是來破壞武林大會,破壞此次南楚武林聯盟的。”蘇青珃的思緒被花吟夕打斷,抬起頭來對他問道:“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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